不悔蹙眉道:“你腿脚又好了?”
无忌虽然受了内伤,但也没有严重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他先前不过是想接机与不悔亲近一些。
“多谢娘子体贴,我已经好多了。”现下他们深处密林,歧路难行,无忌自然不愿意再让不悔劳累。
见此,不悔也没有深究无忌的心思,率先抬步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两人顺着水源的方向,深入密林,一路绿意盎然,鸟雀脆鸣,风景倒也十分惬意。
不悔下意识转头,扫了无忌一眼,却见他神态悠闲,步伐自若,半点都看不出像个伤患的模样。
如今慕容金月已死,安嵩派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老流氓怎的还如此悠闲?
不悔眸光微敛,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
不悔正欲开口询问无忌,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响动,那声音闷重又低沉,好似一把巨斧的刀音。
“树林里有人。”不悔指了指前方,压低声音道。
无忌眸光一沉,“别动,我过去看看。”
不悔点了点头。
无忌绕过几棵大树就看见一老汉头戴斗笠,身着粗布麻衣,双手持斧一下一下砍着树木,对方气息粗沉,应该就是一普通樵夫。
无忌朝不悔挥挥手示意没有问题,不悔随即走到无忌身边,二人故意弄出一点声响,果然引起樵夫注意。
“嚯,无声无息的吓俺一跳!你们两口子打哪儿来的啊,怎的会在这深山老林里?”
无忌微微抱拳道:“老伯您好,我们夫妇二人来山间踏青,哪知竟迷了路走不出去了,烦请老伯给我们指条出山明路。”
樵夫停下手中活计,开口道:“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边可没有什么景色,景点都在那边山头哩。”
无忌回道:“是的,我们夫妻二人慕名而来赏景,不料却被困在山中,现下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地方休整几日再做打算,如果老伯愿意提供帮助更好不过。”
不悔非常有眼色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樵夫,樵夫见二人神色虽然狼狈,但衣料极好,只是想要借住几天就摸出这么大一锭银子准是出身富贵人家。
樵夫接过银子嘿嘿一乐道:“这附近最近的地方就是俺们村,正好俺家还有空出一间屋子可以租给你们休息,现在俺就带你们过去。”
二人跟在樵夫身后,走了半个时辰后,一个不大的村子呈现眼前,这个村落与世隔绝犹如世外桃源,村子内人家不多,站在稍微高点的山头都能一眼看完。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樵夫带着二人到自家柴房隔壁的空屋子前,墙边几捆柴火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张无忌、不悔二人跟着樵夫走进屋子。
不悔视线打量屋内,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张罗汉床,一张八仙桌,几张小凳子,一个不大的衣柜靠墙而立,这些就是全部家具了。
樵夫开口说道:“俺们村子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往,其他人家可找不出这么齐整的屋子,恰巧俺儿子前段时间搬去城里了,这间屋子正好借你俩住,俺去给你们拿床干净铺盖。”
不悔刚想问还有没有空房间,她可以多给银子,无忌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扯了扯不悔的袖子阻拦下来。
“多谢老伯,这段时间我们夫、妻二人多有叨扰了。”
无忌一字一顿将重音放在“夫妻”二字上,面对未知的环境,未免节外生枝,不悔选择妥协。
樵夫抱着铺盖卷儿过来,伸手一指对着不悔说道:“小女娃,厨房在那儿,你们要用就自便,俺就先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不悔点头谢过,她确实很需要休息了。
但此处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自己总不能叫一个伤员打地铺或者睡板凳,无忌这时候又柔弱了,半个脑袋往不悔肩膀上一靠,清咳出声。
不悔将无忌安置在唯一的床上,自己则走到桌前坐下,单手支着下巴就想坐着眯一会儿。
此地条件简陋,无忌怎么可能再委屈不悔,他假意又咳嗽起来,不悔果然睁眼。
第35章 给她做饭
“怎么了?”不悔站起身, 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张无忌正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
他难得散了发,半张锋利轮廓在烛火辉映之下更显俊美无俦,尤其那一双狭长幽邃的凤眸,英俊又邪魅。
“娘子……你忍心扔我一个人在这塌上睡觉吗?”只是这看上去冷艳不羁的美男子, 开口却是一副可怜极了的语气:“你能不能陪陪我。”
不悔头疼的扶额道:“你又怎么了?”
“我胸口疼。”无忌眼也不眨道:“许是内伤严重了, 你来帮我瞧瞧?”
闻言, 不悔便真的有些担忧无忌的内伤,于是俯身过去探了探他的脉搏,蹙眉道:“脉象绵长、气息浮躁,你先前因为动用太多内力伤到了根基,但你丹海深沉恢复起来也不难, 只是现在需要多休息。”
“我去找老伯要一些活血的草药, 辅助你疗伤。”
无忌见不悔神色认真, 确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 微微勾唇道:“好。”
“不过, 今日天色已晚, 还是明日再去吧。”
下一刻,不悔忽觉得手腕一重, 身体猝不及防被一阵大力牵倒, 天旋地转之间, 她已经被无忌压到了身下。
“你……你做什么……”不悔又惊又怒,一双秋水眼瞳渐渐浮起了粉意。
无忌看得有些心痒, 用拇指轻轻在不悔眼角蹭了蹭, “娘子, 你今日劳累了一天也辛苦了, 我们早些休息吧。”
这老流氓该不会想与她同榻而寝?!
不悔冷声道:“滚下去。”
无忌原本只想着把不悔哄过来,让她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如今见了不悔这含羞带怯的模样, 不由又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恶劣心思。
“伤口有些疼,怕是动不了了,委屈娘子就这么将就着休息吧。”
无忌垂眸,眼看着不悔那张小脸越来越红,越看越是满意。不过他心知不能再逗了,再逗怕是就要起火了。
他正欲抽身,便见不悔忽而抬臂,竟主动把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你……”无忌神色一僵,瞬间怔住了。
不悔抬起水波潋滟的眼眸,“你真想睡在这儿?”
无忌目光对视上不悔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瞳,明明知道此番可能是这小骗子设下的陷阱,但仍旧控制不住有些沦陷了。
“娘子……你若再不松手,可能会出事了。”
无声的暧昧在两人之间弥漫,不悔唇角勾着坏笑,纯澈眼瞳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单纯,一举一动勾人心痒,甜糯语气却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引诱:“出什么事?”
无忌喉结微微滚动,还未说话,便见不悔骤然仰起首,那樱红唇瓣若有若无的擦着他耳垂、随之温热气息靠近道:“——逍遥哥哥。”
刹那间,无忌骤然变色,无法控制的身体几乎瞬间有了反应。
然而下一刻,不悔趁着无忌怔松的短短空隙,一脚便将他干脆利落地踹下了床!!
“砰”一声闷响,无忌猝不及防被踹下了床榻,牵扯到内伤的骤痛使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天公子既不愿意滚下去,只好让小女子代劳了。”不悔狡黠的眨了眨眼,好笑的看着神色狼狈的无忌。
半响之后,无忌方才慢悠悠的撑起身,拍了拍袖口,不但没生气反而笑道:“好。好的很。”
“真是幸苦娘子了。”
他就知道这小骗子没安好心。
“谁是你娘子!滚去打坐。”说罢,不悔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了无忌,随即埋入被间睡觉了。
闹了这一通,不悔彻底累了,她也不管无忌了,没过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月悬高空,夜色正浓。
屋内,无忌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了不悔一会,随后只得认命的开始运气打坐。
……
第一缕晨曦光线透过老旧窗榭射入房间内,不悔便悠悠转醒了。她撑起身,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正见无忌靠在床尾打坐,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不悔睡了一觉,感觉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虽然她常常提醒自己要防备着这个老流氓,但似乎每次只要有无忌在她身边,她便能安然入睡。
不悔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刚穿上鞋,便听到身后出来一道冷音:“去哪儿?”
不悔回过头,却见无忌仍旧维持着打坐的姿势,甚至连眼睛也还没睁开,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发现她要走的。
“我去外面院里洗漱,顺便做一些早饭。”不悔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这老流氓是不是在说梦话。
须臾之后,无忌轻轻恩了一声,没有再阻止她。
不悔微微挑眉,一边朝着外间走,一边想到无忌之前说的话。
——不经允许,不准离开本尊的视线范围半步。
难不成以后她想去哪儿都得先向无忌汇报?不悔当然不愿意,只一心想着待无忌养好伤,她便想要办法脱身了。
不过,现在棘手的是小昭还在无忌手里,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回小昭呢?
不悔走到院里,正巧遇见昨日带她们回村的砍柴老伯。
“姑娘,你起来了,昨晚休息的可好?”老伯一见到不悔便热情的打着招呼。
不悔笑着点了点头,“麻烦老伯了,我……想要一些活血化瘀,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草药,这村里哪儿能买到?”
“我们这种小山村,向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姑娘若是想要取一些草药,便去后山采吧。”
说罢,老伯便指了指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连绵山脉。
不悔顺势看去,颇为无奈道:“多谢老伯了。”
这小村庄十分偏僻闭塞,自然没有医馆也没大夫,看来不悔只能自己动手了,幸而她医术不错,采一些草药不在话下。
逍遥侯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内伤,况且,若是不把人治好,她也狠不下心逃跑。不悔随手在墙角捡了一把镰刀,又背了个竹兜便朝着山上走去。
……
越往深处走去,植被越是茂密,不悔拿着镰刀开路,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有没有适合的草药。
忽然,不悔瞄到一株卵状三角形叶片的植物藏在杂草之中,她上前摘了一片,在手中捻出汁水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居然是川芎!
真是意外之喜,这可是活血化淤的好药!不悔挖了几株放进竹兜,后又找到一些其他草药,倒是可以先配一方简化版加味川芎汤,解决一下老流氓动不动就吐血的毛病。
不悔采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在山间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无忌躺在床上假寐,时不时就睁眼看向门口,见不悔迟迟未归,无忌不禁担忧起来,这小骗子不会迷路了吧?难道逃了?
他起身出门寻找不悔,既然樵夫说她上山采药去了,那约莫不会走得太快。
无忌循着脚印找去,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不悔的身影。
不悔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挖一株草药,手上全是泥土,衣裙也被野草割出道道划痕,无忌心头一软。
不悔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抬眼望去,老流氓怎么在这?!
“你怎么来了?身上带着伤还到处乱跑......”不悔眼神略带责怪道。
无忌答道:“你迟迟不归,我不放心你自然要来看看。”
不悔这才意识到居然已经这个时辰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装好药材说道:“走吧,回去吃饭。”
无忌拿起不悔脚边的竹兜,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草药。
二人并肩走着,不一会儿就出了山林。
村子里飘起炊烟袅袅,不知忧愁的小孩儿在街上嬉笑玩闹,时不时响起女人呼唤小孩回家的声音,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平静又祥和。
无忌忽然开口:“娘子采药辛苦了,中午就让为夫为你洗手作羹汤罢。”
不悔转过头一本正经道:“没想到堂堂逍遥侯居然还会亲自下厨料理饭菜,可别再把人家老伯的厨房烧了......”
无忌勾了勾唇角说道:“娘子放心,粗茶淡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
不悔原想给无忌打打下手,免得对方真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无忌却不肯妥协,非要给不悔露一手。
不一会儿,阵阵饭菜的香味飘出厨房,无忌端着三菜一汤上桌,一脸得意地笑道:“瞧瞧,为夫的手艺不比酒寻常酒楼差吧,快尝尝味道。”
模样倒是中规中矩的家常菜,不悔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嘴中,登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酸酸辣辣还带点焦味。
无忌见不悔神色凝重,不信邪的自己也夹了一块:“呸!怎么是酸的?!莫非那个不是黄酒......”
不悔听得这话,憋着笑,五官都有些扭曲,最终还是没忍大笑出声,肩膀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无忌恼羞成怒,端起整盘排骨就要倒掉。
笑够了的不悔伸手阻拦道:“将就吃吧,在村里想买点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其他菜还能勉强入口,不悔嫌弃了一番还是老老实实一筷子一口吃下。
......
二人吃着饭菜话着家常,不悔恍惚间觉得自己和老流氓好像这乡村里的一对寻常夫妻。
随即又摇了摇头,心下好笑:“自己并非单纯的自己,身为杨不悔,怎能轻易篡改原著剧情,嫁给殷梨亭是杨不悔的命运,也是自己的命运。
第36章 纠结
用过饭之后, 不悔便从药篼里拿出上午采集的药材草药,仔细分类、配药之后,便开始烧水煎药。
午后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无忌从堂屋出来时, 便见不悔蹲在院里角落, 一手撑着头颅, 一手拿着把芭蕉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煽着药炉,神色懵懂,显然已经困的很厉害了。
无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从不悔的手里抽出芭蕉扇,缓缓煽动着炉火。
周围景色静谧, 唯有徐徐清风吹动着竹林, 发出一片沙沙作响的旋律。
无忌目光淡淡, 静静地注视着靠在竹凳边安谧熟睡的不悔, 内心深处忽而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从小便痛失父母双亲, 一路踽踽独行, 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危险时刻,见惯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最终养成了这一副阴鸷冷酷的反骨。
这么多年以来, 无忌始终游离在所有事物之外, 他冷漠、无情、暴戾铁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活着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复仇。
无忌原本便不懂情爱之事。
然而, 他偏偏对这小骗子动了心, 一次二次每一次, 刚开始无忌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结为占有欲与兴趣作祟,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底线, 不甘心成为一个有软肋的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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