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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缓缓剥落，完全露出了不悔乖软的杏眼，这是第一次张无忌在白日光线下、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清不悔的眼睛。
不悔的眼睛。
无忌曾经不止一次的夸奖过，不止一次留恋忘返的亲吻过。那双纯然眼瞳清澈如檐上雪，漂亮又明亮，无辜又可怜。
然而，这双眼现在却覆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色。
无忌垂下眸，幽邃目光里满含心疼。他缓缓抬起臂想去触碰不悔，指尖却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疼吗？”无忌突然问。
不悔一怔，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已经过了这么久，她没有想到无忌还会问她疼不疼。
当然疼。
不仅是疼，还有那种深刻又令人窒息的绝望。不悔当时真的以为张无忌抛弃了她……
不悔眼眶一热，随即别开脸，收敛情绪道：“已经过去了。”
“我、我现在没事了。”
无忌的声音低哑：“不悔妹妹，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只求你再相信我一次，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悔没有回答，脑海里却再一次想起了无忌刚刚在杨逍面前说过的话。
无忌说喜欢不悔，与她是不是明教杨不悔没有关系……这句话是否出自张无忌的真心？
如果，无忌的真心是真，那么他为何一次一次寻找明教杨不悔？
不悔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再被无忌打动，更不要再为这个男人心软。
但，不悔却感受到了绝情蛊带给她的心痛。
第121章 表白2
“换药吧。”
不悔垂下眸, 并不回答无忌的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可能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见此, 无忌也不愿逼迫不悔。从一旁拿起药罐, 耐心地为不悔开始上药。
无忌修长的指尖拿过刀剑, 杀过生，然而还是第一次为人上药。他唯恐弄疼不悔，所以努力克制着手下的力道，然而即使如此，也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不悔妹妹, 你感觉如何？”无忌一边为不悔擦药, 一边轻声询问。
不悔微微蹙眉, “你太磨蹭了。”
以往小昭为不悔换药, 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然而无忌磨磨蹭蹭了好些时间, 还没有换好伤药。
“快了。”无忌一笑, “我下手没什么轻重所以慢了一些，害怕会弄疼你。”
难得不悔愿意这么乖的坐着, 任由他随意摆弄, 张无忌一时竟有些舍不得收手了。
闻言, 不悔也知道催促无忌没用，索性便不说话了。但她的沉默只换来了无忌更加的得寸进尺, “不悔妹妹。”
“我见这药你用了好些日子, 还是没什么成效。不如, 还是让我带你去找医仙吧？好吗。”
不悔冷淡的拒绝道：“不去。”
“我只是想治好你的眼睛, 别无他意，如果你不放心, 可以让杨左使与我们一起同行。”张无忌手下动作一顿，“不悔妹妹，身体重要，你不要任性。”
不悔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着的治好我的眼睛？”
对于不悔而言，她现在心乱如麻，反正不想看见张无忌，眼不见便能心不烦了。
“我、我想等你好了，再给你放一场烟花。”
“烟花？”不悔不解道。
无忌的声音很轻很慢，似是有一些犹豫：“当时那一场河边的烟花，其实是我为你准备的，可惜你没有看见。”
闻言，不悔顿时有些语塞了。那一场绚烂的烟花，他一直以为是无忌为了逗假杨开心而准备……
没有想到，那是无忌对她暗藏的情谊。
不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其实她已经见过了烟花的事实。说不说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就算她当时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接受无忌的心意。
“我不想看烟花。”不悔垂下眸说。
“那就看别的。”无忌微微俯身靠近了不悔，忽而轻轻吹了吹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瞳，问：“疼不疼？”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悔霎时红了脸，恼怒道：“你做什么？”
无忌一笑，伸手将遮光的白纱慢慢地为不悔缠好，方才道：“不悔妹妹，快点好起来。”
男人的声音太过深情了，仿佛不悔是他珍藏心爱多年的珍宝。
“你不必白费心机讨好我。”最终，不悔还是决定与无忌讲清楚，“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
“不管是你还是花无缺。”不悔冷淡地说：“与我而言并没有区别，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不悔的声音平静，然而却像一把锋利钢刀一般插入了张无忌心里。纵使他向来清楚不悔的态度，亲耳听到不悔说出口，还是觉得万分难过。
“没关系。”
沉默半响，无忌鼓起勇气道：“我不用你喜欢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只要你愿意留我在身边照顾你，我已经心满意足。”
以前无忌想要的有很多，想要不悔爱他，想要不悔留在他身边，想要不悔像他一样在乎自己。然而自从失去过不悔一次以后，无忌就明白了。
他什么都不想奢望了，能看见不悔，留在不悔身边，他已经心满意足。
“不悔妹妹。”无忌伸出手，轻轻触了触不悔的发鬓，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好好的感受我爱你。”
那低磁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说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动听情话，有一瞬间，不悔清楚的感受到了心弦颤动的感觉。
纵使她欺骗了无忌，但她欺骗不了自己。她知道，她一直知道，无忌在他心里与旁人不一样。
不悔忽而有些恼恨自己总是被这老流氓的三言两语拨动，故意说着狠话道：“你想要我开心？但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无忌微微握紧了掌心。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开心，就不应该来打扰我的生活，应该此彻底消失。”不悔一字一句道：“你越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越是讨厌你，难道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这些扎心窝的话如同雨针一般刺痛了张无忌的心。张无忌知道，不悔的性情向来纯真善良，若非把她逼狠了，她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所以，在不悔心里应当是十分厌恶他的。
沉默良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最终，无忌起身将桌面上的药盒收拾干净，随即道：“今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音方落，无忌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逍遥侯的性情向来骄傲，不悔如此直白的对他表达了厌恶，想必男人不会再轻易纠缠她了……
不悔听着耳边无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觉得越来越沉重。
这一晚，不悔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明明身心俱疲，然而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无忌。
翌日清晨，小昭如往常一般打开了院门，忽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小昭顿时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待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门前站着逍遥侯。
“你、你大清早在这儿做什么？”小昭颤颤巍巍道。
无忌没有回答小昭的话，反而说：“你家小姐起了吗？”
小昭摇了摇头。
不悔惯常喜欢睡懒觉，有时候还会睡到日上三竿。
平常女子这般定要挨家人里责骂，偏偏杨逍十分宠溺不悔，所以便听之任之。
“那我去前厅等她。”说罢，无忌也不管小昭同不同意，便直接踏入了院门。
小昭愣了一瞬，连忙追了上去。
“不成！不成……”小昭挡在无忌面前，连声说：“老爷……老爷说了不许你随便打扰小姐……天公子有什么事，不如等小姐醒后再说吧？”
小昭硬着头皮赶人。
虽然她害怕无忌，但也不想无忌打扰不悔。
“我给她带了早膳。”
闻言，小昭一低头，她这时才发现无忌手里提着一个热乎乎的食盒。
无忌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没有打扰不悔妹妹。让她睡，我就在前厅候着。”
“可是……你这样……”
小昭话还未说完，便见一旁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不悔昨日睡的晚，又突然被院里的动静吵醒，此刻她满头青丝披肩，一张小脸素白纯然，显得整个人愈发乖巧。
不悔微微蹙眉道：“小昭，怎么回事？”
无忌脚步一顿，温柔目光静静地打量着不悔，没有说话。
小昭犹豫地看了看无忌，方才道：“小姐，天公子给您带了早膳，要见您。”
不悔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自己昨日的话说的那样重，至少近期张无忌不会再来找她了……没想到，无忌竟然又来了？
这男人怎么就是不死心？
反正不悔看不见无忌，索性直接把门一关道：“不见。”
无忌吃了闭门羹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的把食盒交给了小昭，随即转身走了。
小昭看着无忌的背影，一时有些疑惑了。逍遥侯居然就这样走了？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不应该大闹一场或是强闯不悔的闺房吗？
小昭突然感觉逍遥侯与以前有一些不同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接下来几日，简直出乎不悔的预料，张无忌每天都准时准点出现在不悔的小院儿。
而且他每一次都不是空手过来，有时候会给不悔带花，有时候会给不悔带点心，有时候还会给不悔带一些民间话本解闷。
似乎知道不悔并不欢迎他，每一次张无忌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放下东西，陪不悔一会儿便离开。
偶尔，他还会亲手为不悔换药。
期间，不论不悔如何刺激、冷漠张无忌，想要逼迫他离开，男人始终态度温和，不会表现出半分不悦。
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倒是让不悔有些措手不及了。
如果无忌还像以前那样，不悔还能三言两语把他激怒，最好气得男人当场拂袖离去。然而张无忌现在的态度就像一团棉花，不悔拿他毫无办法。
直至有一次，不悔故意打翻了无忌端来的药膳，想看张无忌会不会生气。却见男人只是蹲下身，默不做甚收拾好了碎片。
甚至还提醒不悔，小心不要踩滑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面对无忌的破天荒的好脾气，不悔有一些无奈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现在还真找不到说辞赶走无忌了。
无忌抬头看向不悔，“不悔妹妹，我想重新追求你。”
第122章 手链
这一句话之后, 不悔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她有些不明白无忌的意思，难道男人这段时间对她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都是一种追求？
无忌想追求她……
可是为什么呢。自从无忌喜欢她开始，这男人就霸道又无理，总是强迫她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现在,为什么又要谈追求？！
无忌趁着不悔怔松的间隙, 试探地伸手勾住了不悔的指尖。
“不悔妹妹。”无忌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怕吓到不悔，“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一些事。不仅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还在无形中伤害了你。”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无忌垂下眸, 他很不擅长做这种表白的事, 因此说的格外艰难, “伤害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以后, 我会改, 我会尊重你, 事事以你为先，为你考虑。”
“你能不能, 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或者, 不要赶走我。”
能从冷酷漠然、一意孤行的逍遥侯口中听到这种话, 已经算是破天荒头一遭，极为不易了。
然而, 这一番话并没有打动不悔, 反而让她愈发恐慌了。
在这一刻, 不悔终于感受到了无忌的认真与诚意……他、他是真的喜欢她。
无关任何身份, 无关任何事物，逍遥侯真的对她动感情了！
纵使不悔一向知道在无忌心里她有几分份量, 然而当她真正的看清楚这份情谊之时，不免觉得又沉重又害怕。
不悔心跳如鼓，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她想拒绝，想像以前一样冷言冷语的打发无忌，什么追求？什么尊重？什么为她考虑？
这是逍遥侯会说出来的话吗？！
理智告诉不悔一个字都不要相信，然而，她却再说不出一句狠心的拒绝。
她没有那一刻像此刻这样，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绝情蛊带来的心痛。
半月时光一晃而逝，无忌果然如承诺的那样，单方面的开始了追求不悔。
他似乎收敛了作为逍遥侯的脾性，在不悔面前表现的温柔又耐心，时时刻刻牵挂不悔，想着不悔，任何事情都会先询问不悔的意见。很多时候，不悔感觉无忌简直要把她宠上天了，似乎无论她做什么，无忌都不会生气。
渐渐相处之中，不悔终于习惯了无忌体贴的照顾，不再整日想着撵走无忌了。
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没有了争吵与分歧。只是，不悔的眼睛仍旧没有丝毫的好转。
无忌表面不说，内心却开始暗暗着急。不悔不愿离开坐忘峰，他便派十三翼去查胡青牛的踪迹，想把这位江湖怪医请到明教。
然而，胡青牛不愧称之为江湖怪医，十三翼别说能请动他，甚至连门都没能进去便被出来了。
十三翼还带回来了一句话：“胡神医说了，倘若想要求医，便请尊主亲自前去。胡神医想探一探这么多年过去，尊主身上的余毒可有清除。”
余毒。
外人只当逍遥侯早年受过什么伤被胡青牛救治，只有无忌知道，那是他年少时身中玄冥神掌，命悬一线之际发生的事。
“尊主，您还是再劝一劝不悔姑娘吧。”彼时，十三翼正跪在无忌面前回话道：“属下已经想尽办法了，那胡神医人如其名，简直犟得跟一头牛似的，属下好说歹说，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
提及此事，十三翼也窝了一肚子火，恼怒道：“尊主！干脆属下把人给您绑过来吧？”
“不必。”
无忌负手而立，微微侧头间，被窗榭照亮的银白面具渡着一层淡淡柔光。
“临江仙向来宁折不屈，若非他真心出手相救，你逼迫他也没有用。”对于这个结果，无忌并不觉得意外。正因如此，无忌才一直坚持要带不悔去找医仙，而不是请医仙来坐忘峰。
他心里清楚，能请动医仙的机率很小。
见此，十三翼又将无忌带给医仙的书信，原封不动的放回到了桌面。无忌伪装逍遥侯多年，江湖上没人知道面具之下的他其实是武当派张翠山的儿子。
所以，无忌为了请动医仙出山，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但即便如此，医仙仍旧不为所动。
也罢。
看来只有带不悔去求医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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