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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猜，她是在等那已经被叶栩撕烂了的五块钱。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但也还是在心里替她加了加油——喂，你们怎么还不把钱还给人家？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那女孩的妈妈匆匆赶来，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顿，摁着她的脑袋让她给叶栩道了个歉，又匆匆走了。
陈诺惊呆了，为什么是她挨打？可他说到底跟这家人并不熟，于是只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他默默记住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她叫叶芊芊。
吃完晚饭，陈诺趁叶芊芊帮保姆收拾碗筷的时候走到她身边，悄悄问：“那是几年级的题？”
天地良心，他当时是真的很好奇。如果是六年级及以上，那他可以原谅自己不会做。
叶芊芊看了他一眼，“奥数题，不分年级。”
陈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问：“难吗？”
叶芊芊又看了他一眼，这一次看的时间比较长，然而陈诺求知若渴，并不关心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知，她看完后白了他一眼说：“笨蛋！”
然后就端着碗走了。
陈诺愣在原地半天，才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居然叫他笨蛋？！
这是陈诺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质疑智商。
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陈诺瞪着那个又矮又瘦的背影叫嚣，叶芊芊却不为所动，看也没再看他一眼。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诺对叶芊芊充满了好奇。他很想问叶芊芊那张试卷还在不在，能不能让他也做一遍；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叶芊芊总要穿男生的背心和裤衩，明明陈婉和叶栩都喜欢穿裙子的；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坐到沙发上来看电视？没有电风扇你不热吗？
小学生陈诺并不知道这种好奇意味着什么，就算知道，他也不想承认。他想，只是因为叶芊芊比较聪明，又有点酷，可以做个朋友。
可叶芊芊似乎一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他每个周末都眼神暗示她坐到沙发上来，她一直装没看到；他甚至每次都“滥用职权”给她最大的面包，她却从来不说谢谢。
甚至有一次，他又想到那天她挨了一顿打也没拿回来的五块钱，于是从自己的零花钱里分出十块，在分面包的时候递给她。
可叶芊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只接过面包走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晋升初中生的陈诺终于在心里默默承认，好吧，他可能确实有一点喜欢叶芊芊。
只是有一点而已。
可叶芊芊走了。听说她妈妈的小卖部倒闭了，换了新的工作，她就不需要被寄放在舅舅家过周末了。
得知消息的那个周末，陈诺气得把分面包的任务丢给了陈婉。他简直看见那黄油面包就来气。
叶芊芊吃了他两年的面包，居然连一句谢谢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现下，他手里拎着的小笼包好像在和多年前的黄油面包挥手致意。
陈诺杵在叶芊芊家门前，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笨蛋。他居然认为，叶芊芊找了他“试试”，至少说明她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第08章 .这毕业典礼，还真是别开生面。
叶芊芊探索完美丽新世界后，心情舒畅地回到了学校。
她倒也没跟陈诺说谎，一周后确实有个师门聚餐，再加上过几天就是毕业典礼，她打算抓紧最后的机会过一过宿舍生活。
大下午的，全家里人不多，叶芊芊要了杯咖啡，坐在窗边边喝边给莫念打电话。
大小算件喜事，当然要跟闺蜜分享。
“成了？”莫念开门见山。
“成了！”叶芊芊语气轻快。
“这么快？”莫念倒是吃了一惊，这厮回北京还不到两天，“叶芊芊，你挺猛啊，前儿晚上还跟我这装犹犹豫豫呢。”
“嗨呀，世事难料嘛。”谁能想到陈诺见一趟陈国庆就变得这么容易趁虚而入。
“那接下来呢，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叶芊芊轻笑，“能睡则睡，不能睡我就找下一个嘛。”
莫念表示怀疑：“你还能找其他人？”
“那不然呢，我得正视自己的生理需求。”
“你别跟我说你真拿他当炮友啊。”莫念干脆直接点破，“你要是不喜欢他，知道他家那些事儿后会急着回北京？”
“……”
莫念太一语中的，叶芊芊噎了一下，不好再打太极。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还能做什么？”叶芊芊轻叹，“你总不能让我去包养他吧。我跟你说，我们穷人呢，就算一夜暴富，也还是很抠的，本性难移嘛。我可舍不得。”
莫念越听越离谱，试探性地问：“你就没想过……跟他正儿八经谈个恋爱？”
“开什么玩笑！”叶芊芊笑出声，又恢复正色，“谈恋爱的前提是互相喜欢，莫念小姐。”
“你怎么知道他不——”
莫念又要反驳，叶芊芊直接打断：“而且我也早就不喜欢他了嘛。再说了，恋爱嘛，有什么好谈的。我都有这么多钱了干嘛还自讨苦吃？等着！我研究生毕业了就找你去，咱俩住着大 house 开着大车子做一对逍遥小富婆~”
莫念轻嗤：“你最好是。”
挂了电话，叶芊芊又点开微信，仍旧空空如也。
她不禁还是在心里轻叹一声，这个人就是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呀。
怎么说她也主动发了道谢信息，他居然连句客套的回谢都没有。虽然昨晚她确实也没出什么力，但他也不能说是不享受的吧。
说不定他已经在后悔自己没有把持住，身为高岭之花居然就这么被她衔了去。
这么想，还是自己占了便宜。叶芊芊喝了口咖啡，多少有些惋惜，唉，以后大概是睡不到了。
叶芊芊怎么也不会想到，五天后，“睡不到”的陈诺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
每年毕业典礼的流程都差不多，连最后全场大合唱的那首歌都十几年没变过了，但大家伙儿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叶芊芊从小就不爱哭，简直像个泪腺坏掉的小孩。这场景下虽然没流眼泪，但也还是酸了鼻子红了眼眶，攥着室友的手抽抽噎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她跟室友们的感情不算特别亲，毕竟四年里她忙着学习打工，早出晚归连聚餐也没参加过几次。到了临别时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可以共享，但四个姑娘握着手，不知怎的就是放不开。
寝室长看见她怀里放着的优秀毕业生证书，忽然哭得更凶了，捏着叶芊芊的脸说：“芊芊，你以后可别给那熊孩子当家教了，你是要当教授的人！”
叶芊芊笑出声：“开玩笑，我现在还用受那气？”
她继承遗产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室友们也好心地不宣扬，只在自己人面前开开玩笑。
叶芊芊知道这四年里室友们对她多有照顾，于是拢紧了三双手，红着眼睛郑重地说：“以后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一定找我。”
没人接话，另外三人早哭作一团。
叶芊芊终于也没忍住滚下两行泪，抱住寝室长啜泣起来。
全校毕业典礼结束，各院系分班级拍毕业照。
轮到叶芊芊他们班的时候，她被寝室长拱着站到 C 位，说她破天荒穿了裙子化了妆，不站 C 位可惜。
叶芊芊正应着摄影师的指令摆出“茄子”微笑，视线里忽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陈诺穿着休闲的白 T 恤，手里捧着大束洁白的花，远远地站在摄影师身后，一眼看见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叶芊芊有些怔，接下来的好几声“茄子”，她都保持着这呆滞的表情。
下一拨人站上台阶，叶芊芊跟室长打了声招呼，小跑到陈诺面前
“你怎么来了？”
陈诺不答话，笑着把花束递给她：“毕业快乐。”
栀子清香，沁人心脾。叶芊芊低头才发现，这一捧雪白的栀子中还点缀着蓝色和粉色的满天星。
她笑起来，抬头又问：“特地来祝贺我的？”
陈诺“嗯”了声，又说：“网吧里一个小伙子也是今天毕业。”
叶芊芊点点头，依旧笑着，没说话。
陈诺问：“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叶芊芊盯着他的眼睛，想了想，摇头：“没什么了。”
陈诺笑：“那你先带我逛逛，然后一起吃个午饭？”
叶芊芊扬扬眉打趣他：“学长，回母校还要学妹带着逛，架子这么大？”
陈诺浅笑一下，不说话，先迈开了脚步。
六月初，太阳已经很辣。叶芊芊和陈诺并肩走在树叶遮蔽的小径里，阳光星星点点地漏下，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人生真是神奇，叶芊芊忍不住想，小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和陈诺会并肩走在校园里散步。
还是以……“这种”关系。
哪种关系？叶芊芊也说不清，于是在心里装腔作势给它冠了名——“成年人的关系”。
正恍惚着，陈诺忽然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空着的左手。
叶芊芊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甩开了，往后跳远了两步，还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有熟人经过。
等她回头正视陈诺，发现这人脸黑得很难看。
这是……撩妹被拒绝了觉得没有面子？
叶芊芊莫名心虚，却越心虚越大胆，反正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干巴巴地冲他问了句：“你干嘛？！”
陈诺几乎被气笑，反问：“你干嘛？”
叶芊芊不自在，干脆两手抱着花，正经道：“学校里熟人多，你别动手动脚。”
陈诺的眉毛再次绞起来，脸色愈发难看：“你连上床都不怕，害怕跟我牵手？”
这可就说到叶芊芊的领域了，毕竟她做过那么多功课，自然包括如何“善后”。
“这哪里是一回事？”叶芊芊一副懂行的样子，“牵手的含义可比那……那什么多多了，何况这还光天化日的！”
陈诺见她硬要装成老手，却连“上床”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心下觉得好笑，脸却仍然板着，不说话。
叶芊芊硬着脸皮继续：“我都跟你说了，试试而已，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说好了的事情，你不会不懂吧？”
电视剧台词听多了，说出口也十分流畅，叶芊芊找回了节奏似的，扑闪着眼睛暗示他——成年人啦，你情我愿的事情嘛！
陈诺冷笑，心道谁跟你说好了。
他走近两步，俯身凑近她的脸，几乎咬牙切齿：“成年人是吧？”
“是啊！”叶芊芊自认理直，却莫名气不是很壮。
“行。”陈诺应了声，退回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叶芊芊懵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既然没要再牵手，她也就跟上去，继续陪他“逛”着校园。
两人走马观花绕着园子走了一圈，陈诺在东门边选了家烤肉店请她吃饭，吃完，又径直上了车。
叶芊芊跟着他，车子不断往家的方向开的时候，她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令她既兴奋，又有些害怕。
果然，陈诺把车停进地库，二话不说进了电梯，叶芊芊默默地跟上。
出了电梯，叶芊芊自觉地等着陈诺开门，却见他停在她家门口，回头对她道：“开门。”
“？”叶芊芊愣了。
陈诺却没反应，叶芊芊顿了两秒，走到他身前开始摁密码。陈诺倒讲起礼仪，背过身去，没有看她的家门密码。
门“砰”的一声合上，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陈诺连喘息的空隙都没给她留。
叶芊芊被架在鞋柜上，内衣稀里糊涂地勾在小腿上，明显感觉到今天的陈诺和之前那一次完全不一样，变得急迫而强硬。
她略有一些不适应，却没有觉得不舒服，努力地跟上节奏。光裸着背被悬空按在墙上的时候，她被冰得一激灵，忽然想起正事。
“等……等一下，我这里没有那个……”叶芊芊拿手肘推他的胸膛。
陈诺停下来，不知从哪摸出小包装，“我有。”
“你怎么连这个都……”
叶芊芊失语，不知该作何评价。
陈诺喘息着伏在她耳边，沉声说：“你说的。成年人。”
然后一记深顶，将她的话掐灭在喉尖。
叶芊芊几乎是一路被撞回卧室，最后清明的视线里，看见走廊地板上的学士服。
她的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两手不自觉地勾紧陈诺的脖子。她开始回忆之前看过的理论知识，思考这个频率对她一个初学者来说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然而身上的人愈发用力，迫使她专注。
叶芊芊把脸埋进他颈间，睁眼看见波涛起伏的天花板。
这毕业典礼，还真是别开生面。
第09章 .两姐妹看上同一个男的，这剧本未免过于狗血了一点。
叶芊芊正式本科毕业，校内完成了宿舍搬迁，留在北京过起了悠闲的暑假。
悠闲……
且纵欲。
和陈诺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叶芊芊有时恍惚，他们是不是有点像男女朋友？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又要自我谴责，想太多。
明明只是“成年人的关系”。
陈诺很忙，回家很晚的时候便不会来打扰她，而叶芊芊宅在家里几乎不出门，两人碰面的频率其实也没有很高，只不过每次一碰面，就不太干别的事。
多么单纯而直接的，“成年人的关系”。
这和叶芊芊在重遇陈诺之前的设想其实差不多，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稳定炮友，定期互相帮助，不干扰彼此的日常生活。
但叶芊芊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知是因为这人就住在对门，违反了“炮友在正常生活中应该保持距离”原则，还是因为这人是陈诺。
终于，某一天晚上，叶芊芊和陈诺在他家胡闹一场，第二天早上陈诺醒来，还捉着她折腾了一回。好不容易他起了床，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穿戴齐整出门工作，而是买了菜回家问她中午吃粉蒸肉怎么样。
叶芊芊终于拉响了心里那迟迟不愿意听到的警报，冷着脸说“没胃口”，迅速穿好衣服回了自己家。
叶芊芊没敢看陈诺的表情，回家后背贴着自家房门，心里滋味难言。
陈诺这是什么意思？真要和她做甜甜蜜蜜小情侣了？
这念头只一冒出来就被叶芊芊打田鼠似的摁回去，她猛地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这几年他人生剧变加上父子关系失和，因此对她们普通人的烟火产生了一点亲近感而已。
叶芊芊囫囵下了结论，掏出手机来打算找莫念安排一下毕业旅行。她跟陈诺这暧昧的关系，确实需要冷静冷静。
视频通话还没点开，叶嘉茵的电话先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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