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连忙谄媚补充道:“都是我们命贱,女子有的命苦,姑娘自然不会命苦,是天底下难寻的好命。”
一字一句只不过是简单陈述的话却将李星晚的自得击的粉碎,她本以为她为这些女子创造了就业机会,她们的地位就会升高,可是好像并没有。
失魂落魄的时候才想到,之前也有一个女子跟她说过,感谢姑娘的照拂,让她能够有工作赚银子补贴家用,她家那口子怕她伤了会没法上工赚不了钱,所以打她打的都轻了。
这话是如此的荒诞,一个年轻清秀的妻子,她温柔贤惠,能够赚银子补贴家用,可是这样一个妻子能收到的回报竟然只是打的轻一些。
几人早就移到了小亭子中,锦绣端上了各色点心瓜果和果汁,胤俄识趣的自己溜达去了旁边水边看鱼。
亭子里只剩下两人对坐,锦绣在李星晚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清风吹拂,一缕发丝顽皮的跑了出来,可是李星晚却没有在意。
就连一直沉浸在情愫中的胤K也没有在意,他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孩,眼眸中浮现的是认真和平视。
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个女孩长的很漂亮,那好,了解一下,性格也喜欢,好,追求。
如果这个女孩长的很漂亮,那好,了解一下,性格不喜欢,那好,也追求。
如果这个女孩长的不漂亮,好,没有兴趣去了解。
男人的喜欢很容易,但是爱很难。
容貌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是第一重要的,胤K也不例外,如果在宫中的时候,额娘送过来那两个宫女非常漂亮,他还会因为舍不得赏银而退回去吗?
真的不一定。
当注意力从容貌转移开,胤K已经可以坦然的将李星晚当作了一个可以对话的朋友。
他们两个今天,从船只聊到织机,又从做生意聊到女子裹足的危害,说的话简直比胤K和他十弟胤俄半个月的话还多。
而胤K自然是反对女子裹足的,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女子苦。
他一个皇子怎么可能跟民间缠足的女子共情。
只是女子裹足不符合朝廷的政治主张罢了,康熙曾经多次下令禁止缠足,但是缠足之风屡禁不止,根本没有没有完全的出策略能够制止。
总不能冲进人家家里去查姑娘的的脚吧,而且大清入关便下令男从女不从,女子依然是前朝时期的装扮,虽然随着满汉的融合,差异逐渐减小,但是仍然以袄裙为主。
至于上行下效,就算上层的旗人女子做出表率也没有用啊,那些缠足的女子本身也不可能因为未缠足跻身上层,所以放足对她们的家庭是没有吸引力的。
康熙对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他再是皇帝,也没办法强硬管人家家中女孩缠不缠足的事情,只能管住八旗的缠足之风。
胤K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旗人的女子地位高吗?”
在旗人,亦或者说是满人蒙古人看来,未出嫁的姑奶奶身份最高,在家中说话有分量,就算出嫁了,再回娘家也同样说话硬气。
大家心知肚明,满族是后来形成的民族,是由原本的女真人和部分汉人以及其他民族共同组成的。
共同的生活习惯便是游牧为生,这样的生活给予了女子更多的发挥空间。
男人可以拿起弓箭和大刀打仗,女人也可以,而在男人外出期间,女主人是掌握家中一切力量的,所以他们说话有分量,是她们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力量。
就像阿巴亥大妃,像莽古济长公主那样,她们充满权力的欲望,像男人那样去争夺权力。
李星晚明白了一些,苏州地处中原地区,从来便是男耕女织。
而以农耕为主和游牧的不同就是,女人发挥的用处小了,她们没有马匹,没有弓箭和弯刀。
不要以为种田就会有多和平,以宗族为中心的村落,在争夺水土资源上做出的事情和小型战争差不多。
当武器变成了手中的木棒,镐子之后,女子天生的体质差异就显现出来就,她们在身体上弱于男人,很难在争夺资源上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而为了争夺灌溉田地的河水,为了几亩土地的归属,想要在这样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就必须生儿子,才能获得更多的壮年力量。
“苏州的宗族力量确实不容小觑。”李星晚想到了自家外祖父被族人侵吞的田地,求助无门,最终只能远走他乡经商。
而胤K想到的是,宗族力量太过强大,导致私刑滥用,族人只知族规不知朝廷法度,在偏远的县城里,县令的命令都举步维艰。
他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写一份关于宗族私刑滥用的折子给皇阿玛,抬眼却看到小姑娘有些消沉的样子。
一双眼睛微微垂着,像是失落的小狗一样惹人心疼。
“咳咳咳。”抬起拳头假咳两声。
“我看,你这绣纺上下女子不少,已经做的很好了,最起码救了一部分人。”
“不要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当你觉得做一切都是应当的时候,你就反而失去了主动权。”
胤K大概明白小姑娘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女子生活艰苦,想要改善她们的生活,这份心当然很好,不过却是很不必如此。
心善从来都是好事,人也会喜欢心善的人,因为她不会伤害自己。
他觉得小姑娘名字里有星,想法却像个小太阳,他不是太阳,甚至星星都不是,他只会是乌云,甚至雷电。
但是这不妨碍他喜欢太阳,就像飞蛾追逐光明。
李星晚回过神来,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啦。”
“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啦,权当是积德行善了。”
她好奇的看着这位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皇子,他既犀利的看清一切,又不忌讳自己的想法,没有她想象的封建,反倒是格外开明。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李星晚好奇问道。
胤K假装沉思,抬起手摸摸下巴,“嗯……”
紧接着逗弄道:“我做坏事的时候绝对不信,但是我看到我讨厌的人做坏事的时候,我简直是最虔诚的哪一个。”
“唉?”李星晚目露惊奇,然后喷笑出声。
小亭子里传出与大家闺秀毫不相干的笑声,过了一会男声的哈哈大笑也传了出来,叫人不禁好奇里面在说些什么。
锦绣黑着脸,这会子她已经听了主管的传话,那两个陌生男子应该就是皇子了,即使知道了那两个男子的身份也没能叫她心情好上半分。
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这般油嘴滑舌的逗弄姑娘家啊!
胤俄的心情就很好了,吃饱喝足了靠在栏杆边看鱼看的昏昏欲睡。
说好的来逛苏州城,他是什么也没玩上啊,净看着他九哥在这逗弄姑娘家了。
他九哥那狗脾气,那个破嘴,有一天竟然还能说笑话,简直是老天开眼啊。
这人啊,开窍开的可真快,出京之前还因为不想给赏钱把漂亮小宫女都退了回去,结果这到了苏州,连玩笑也会说了,甚至还能表演几下。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可见男人在哄女孩开心这件事上就是有天分啊。
还在太白楼的四五八:两个弟弟怎么还没过来啊???
胤K看着李星晚毫无形象的快活笑声,那是一种憧憬的目光。
我俩的女儿不如就叫朝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煦:你在想屁吃!
康熙:你问过也得意见吗?
第8章 九弟为何这样?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两个小时的陈师傅……啊呸,忙碌了两个时辰的李煦总算从公文堆里起身。
而同样经历了两个多时辰头脑风暴的康熙也终于能够歇息一会了,一屋子平均年龄上了五十岁的中老年们终于能够换个地方歇一会了。
曹寅作为这屋子里难得的年轻人也不着痕迹的伸了伸腰,扭扭脖子,跟着大部队换到了西边的屋子里。
此时,一些上船汇报自己管辖事务的官员已经三三两两结伴下船,只留下少数几位高位官员和几位康熙信重的官员喝茶吃吃点心,说不准一会还留下一些人吃吃酒叙叙旧。
曹寅毫不怀疑这吃酒的人里一定有自己,康熙对他的偏爱可是有目共睹,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他妻子的兄长,苏州织造李煦。
眼看着同僚们去更衣的更衣,净手的净手,趁着皇上休整的功夫,他们也能打理一下自己,等会饮茶吃酒也不至于失了风度。
曹寅从前是当过御前侍卫的,即使这把年纪,基本功还是有的,刺溜一下便蹿到了李煦边上。
抬手掩嘴,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大兄,明日皇上可就要下船入住行宫了,咱们这院子如何安排啊。”
李煦叫这一声唬了一跳,瞪了他一眼,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混说什么,那里有咱们置喙的分。”
“咳咳……”曹寅轻咳两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着急了。
这倒是也不怪他急着现在就问,明日皇上就要入住行宫,而他安排的行宫中各处住所却出现了一些问题,实在是有些慌乱了。
皇上此次南巡自然也不是为什么玩耍,巡视各地督造事务,巡视河道等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自然也没带那么多妃嫔,只不过是带上了两个小答应随身伺候着。
虽然康熙确实不是什么色中饿鬼的,但是也称不上洁身自好,不过是一路上比起享受,更加在意那些差事如何,是以从京城到江南一路上都不曾收什么佳人才女。
如今到了苏州的别宫,曹寅和李煦负责接驾事宜自然是需要将皇上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别宫众人的住处安排。
那两个小答应倒是好说,挑两个离皇上不远不近的地方安排进去就是了,她们可还不够格叫曹寅费什么心思讨好,等着江南官员精心挑选的美人献上,皇上肯定就想不起来这两人了。
重点在于,他得给诸位皇子安排好住所啊。
曹寅虽然常年在江宁待着,李煦也是在苏州多年未动,但是以曹李两家的权势和京城中的姻亲关系,足够他们明白皇上对诸位皇子的态度。
大阿哥胤A肯定是要安排在除了皇帝之外最好的位置,毕竟太子不在,这位备受重视的皇长子排面还是要给的。
而剩下的皇子中,因为在京之时,三阿哥胤祉一向跟着翰林院那边修书写文,很少被派遣差事,而八阿哥胤T则因为养母是惠妃常常跟在大阿哥身边,此次大阿哥胤A又在南巡之列。
所以把这两位中的八阿哥排的离大阿哥胤A近一些,而三阿哥放在稍远一些的位置。
同为皇子,十阿哥胤俄的出身是最尊贵的,他额娘是已故的温僖贵妃,亲姨母又是孝昭皇后,可见他母家纽钴禄氏是实力,但是他又不是那么受皇上重视,没办过差事。
所以曹胤干脆将十阿哥胤俄和九阿哥胤K安排在最外围的位置,反正这两位皇阿哥也没什么差事,放在外围的位置还方便他们出去游玩。
胤G这个小透明自然跟两个弟弟一个待遇,他母家不显赫,亲额娘的地位也不算高,皇上还不重视,太子也不看重,唯一值得说几句的也就是孝懿皇后养子,可是换句话说了,以宫里那个交换养孩子的方法来看,皇后养子又不止他一个。
没成想,皇上的态度也一时一个变化,从京城出发开始就对三阿哥胤祉刮目相待,直至他能与大阿哥胤A分庭抗礼。
而其余人等皆被放到了一边去,半点没注意力也没有,都成了四阿哥胤G那样的透明人了。
就连今天这么多官员上船汇报事务,也只有大阿哥胤A和三阿哥胤祉旁听,间或在皇上的提问下,说出些自己的看法。
曹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不就开始愁了,这是不是得把三阿哥和八阿哥换一换了,总不好得罪了现在备受皇上看中的三阿哥。
李煦则叫他别多事,房间都是布置好了的,再紧赶慢赶的换地方,动静大不说,叫人说他看人下菜碟。
若是因为换地方导致房间布置上出了差错,一气得罪两个人才叫要命。
不如就就此安排下去,若是皇上觉得哪里不方便,想要儿子住的离自己近一些,自然会自己去吩咐。
不过?
听说其余皇阿哥竟是下船有游玩去了?
李煦对此嗤之以鼻,这些皇阿哥还真是被养的眼高于顶,不知人间疾苦,连等待机会都不会。
虽然皇上没叫你过来旁听,那也别一门心思的放纵自己啊。
江南官员所说事务繁杂,涉及一地的方方面面,从河道疏理到科举的学子教育,甚至农桑、宗族、寺庙和道观等事务皆有。
若是官员在汇报某一事情时候突然想到,啊,朕的一个儿子对这方面好像很有心得,或者对此很感兴趣什么的,说不定就会突发奇想叫人过来听听的。
这不就有了在官员面前露脸的机会了,还不愁在皇上面前表现,就算表现差了也总比没得表现好。
皇上有多少皇子呢,如今已经生到了十七阿哥,去除序齿之后却夭折的六阿哥和十一阿哥,那也足足有十五个儿子啊。
不怕犯错被记住,就怕皇上把你忘到脑后去了,等日后随便指一门婚事,接着又没什么差事,稀里糊涂就等到了兄弟上位当皇帝,就此沦为边缘宗室。
李煦摇摇头,说曹操,曹操到,李煦刚才还想到这几位阿哥太没有耐心,下船游玩,这会一扭头就看见阿哥们结伴回来了。
连忙躬身拱手,“微臣参见四爷、五爷、八爷、九爷、十爷,给几位爷问安。”
八阿哥胤T虽然是个社交十级的人士,此时也不开口彰显自己,而是等着他们几人中的哥哥先说话,长幼有序才是道理。
胤G面色不变,扫了李煦一眼,抬手道:“李大人不必多礼。”
李煦也缓缓直起腰,按照规矩来看,他见了皇子是应该下跪请安的,但是谁叫他如今早就抬旗了,不在包衣旗自然不用对着这些皇子磕头问礼,而且这几位皇子也不过是光头阿哥罢了,若是成了贝勒王爷,才需要他毕恭毕敬。
他扬起和善的脸,语气恭谨,不叫人抓住半分不妥,“微臣还要去往暖阁,等待皇上,就先行告退了。”
八阿哥胤T刚准备抬脚走过去跟李煦寒暄几句,这一句话下来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了,“李大人自便,我等就不……”
话音未落,一道青蓝色的身影从后面蹿了出来,刮过的风惊了胤T,瞪大了眼睛看着九弟靠上去跟李煦套近乎。
什么情况?
胤K控制住急促的呼吸,缓了缓从船舷处跑过来的脚步,“李大人真是辛苦了,忙了一整天还没休息。”
李煦也吓了一跳,抬手就揪住胡子,另一只手忍不住挡住九阿哥靠过来的身体,挨的这么近做什么?
“九爷说笑了,微臣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里说的上劳累,要说劳累也是皇上皇上劳累,一整日不曾歇息,这般的明君令我等都为之汗颜,心里鞭策自己要付出一切为大清、为皇上尽忠,才不负这天下百姓啊。”说罢还向皇上所在的方向一拱手,满脸的忠诚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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