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术。”孟如寄点头,戳了戳怀里的石头,“这是个魇妖,妙妙又从未修行术法,定是这气浪中带着的术法让她心神混乱了。”
孟如寄松了口气,“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清醒了应该就好了……”
都未等到孟如寄话音落地,忽然一直手拽住了孟如寄的胳膊。
地上的妙妙清醒了过来。
妙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孟如寄,慢慢的,眼睛里盛了泪光:“常云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你都去哪里了?”
孟如寄望着妙妙,一时有些沉默。
其他人望着她们俩,一时也没敢吭声,生怕惊扰了妙妙,让她变得跟刚才一样疯狂。
孟如寄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却被妙妙握得死紧,半分也拽不出来。
“妙妙……”孟如寄另一只自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没有可能,我是个女子,并不是哥哥?”
“什么?”妙妙如遭雷劈一般,错愕的盯着孟如寄,“你外面有了女子!?”
“……”
泪珠顺着妙妙的眼角,啪嗒啪嗒的就落在了地上:“是什么女子,你喜欢她吗?”
“不是……”
“是厌弃我了吗?因为我一直未来寻你?”
“我没有……”
“常云哥哥……”
妙妙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头,孟如寄被她哭得心都软了,然后又听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
“嫁衣……嫁衣我自己缝好了……饭菜……饭菜我也都学会了……”
孟如寄想到了那袋衣服和那袋饼,当即是解释也不想了,澄清也不愿了,立马哄道:“没有女子,外面没有女子,只有你一个,你别哭了。”
妙妙水汪汪的眼睛便又一眨不眨的望着孟如寄:“你说的当真?”
孟如寄眼睛也不眨一下:“当真。我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
妙妙便破涕为笑。
孟如寄看着她的笑容感慨,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女孩子更好哄的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孟如寄柔声道,“我先去一下外面。”
“你要去做什么?”妙妙这才看了下周围,“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就好像真的是在梦中。
“我带你回家成亲呢。”孟如寄哄道,“你走累了,歇一会儿,我出去问问路,一会儿来找你。”
妙妙便乖乖应了:“好。”
孟如寄连忙离开,拍了叶川,给兔子使了眼色,然后又把牧随拽到了破庙外。
走了一些距离,确定妙妙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孟如寄无语的望着兔子,埋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呢,一边的牧随便开了口。
“夫人认起他人的夫君来,也是一口一个,顺畅得很。”
孟如寄闻言,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我这是在处理谁惹出来的祸事?再有了,妙妙她一个女孩子,你也要吃这口飞醋?”
牧随别过眼,只硬邦邦的丢了一句:“无留之地成两次亲会挨天打雷劈。”
“说给你们男人自己听吧!”
孟如寄也嫌弃的别开了头。然后立即在心里给自己昨晚的想法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什么给他编一个青草披肩。
他配吗!
就凭他这张嘴,他也不配!
“是我惹的祸,你不要骂城主哥哥了!”兔子仗义执言,但红肿的脸让他说的话透露出几分滑稽,“我会拉车把她拉去逐流城的,你也可以坐上来,我不故意拖你们走坑坑洼洼的地方颠你们就是了。”
“你……”孟如寄指着兔子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她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我们穿了人家的衣裳,吃了人家的饼,她就是我们的东家,不管怎么,也得好好把她送到目的地。”
“孟姑娘说得在理。”叶川有些顾虑,“只是妙妙姑娘现在神智不清,她到了逐流城之后又该如何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到了逐流城再说,她这中了魇术心神混乱的症状,说不定在路上就好了。说来……”孟如寄望着叶川,“你不是医仙么,你给她看看呗,能好得更快些?”
兔子也眼睛一亮:“对呀,你治治她吧,我不想挨打了。”
叶川思索了片刻,却叹了声气:“说来惭愧……这些年……荒废了医术的修行,我……恐怕也看不准确。”
孟如寄叹了口气,为妙妙,也为自己。
她以为自己拉了个医仙,没想到拉了个赤脚医生……
也是,来了无留之地,好事怎么轮得到她呢……
孟如寄这口气还没叹完,忽听“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响,她抬头一看,破庙里,妙妙自己吭哧吭哧的拉拽着木头板车出来了。
几人都是一愣,但听妙妙道:“常云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个什么?”
孟如寄看着那个木头板车,礼貌的问:“什么呢?”
“马哎!”妙妙道,“好大一匹马!以前你说要带我去骑马,现在我们就去骑马吧!”
孟如寄:“……”
孟如寄转头看叶川:“要不,还是看看吧。”
死马当活马医,怎么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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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寄:正常人是不能留在我身边吗?
第49章
在叶川给妙妙把脉之前,孟如寄已经架不住妙妙的热情,被她拉上了木板车,然后看着妙妙抓着木板车的轮子抽:“驾!驾!”
木板车当然是不会惯着妙妙的,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
妙妙求助的看向孟如寄:“常云哥哥,我好像不会骑马。”
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常云”哥哥在短暂的身份认同之后,转头看向了兔子,冷着眼,沉着声,道:
“驾。”
兔子咬了咬牙,自己钻到木板车前面,将车拉着,然后迈着大脚就跑了出去。
接下来,漫山遍野,全是妙妙开心的笑声。
孟如寄坐在木板车上,一边护着妙妙不让她掉下去,一边生无可恋的望着远方。
孟如寄想,果然,赚钱这种事就是不简单。
每一口饼、每一件衣裳,都是要付出代价才配吃的!
兔拉车,绕着破庙跑了好几大圈,兜了风,妙妙高兴得在孟如寄怀里……睡着了。
趁着她不闹,孟如寄告诉兔子赶紧去拿了破庙里的行囊,叫上叶川和牧随,继续往逐流城的方向赶路。
这头孟如寄在木板车上照顾昏睡的妙妙。
那头兔子跑到破庙外,传达了孟如寄的“指令”,然后闷头到庙里去收拾行囊了。
叶川准备离开,行出几步,看见牧随还站在原地,望着破庙里的神像,一言不发。
叶川不明所以:“牧公子?不去找孟姑娘吗?”
牧随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沉默的走进破庙。
兔子左边一坨右边一块的把行囊全部扛在身上了,转头一看,牧随又进来了,他也有点懵:“城主哥哥,还落什么了?”
“让开。”
兔子乖乖的蹦到了破庙外面,一回头,但见牧随扶住地上的神明石像,他手上静脉凸起,一用力,径直将沉重的石像扶了起来。
“轰隆”一声,石像端正立在已经完全坍塌的庙宇前,身上的残砖破瓦滚落在地,泛起阵阵灰尘。
神像泥点覆了半身,却依旧高高在上,无悲无喜。
“走吧。”牧随最后看了神像一眼,转身离开。
兔子连忙扛着东西跟上。
只是在牧随路过叶川身边的时候,叶川看向牧随的眼神变得非常的戒备:“牧公子。”他冷声唤他,“此前孟姑娘在此庙避雨,也算是情急之下,方才如此,你这举动,却又是为何?”
“与你无关。”
“你也是修仙之人!”叶川有点急了,“你先祖师门难道就没人受到过神明的迫害吗!”
牧随一声嗤笑,瞥了叶川一眼。“还真没有。”
言罢,牧随脸色沉下,继续迈步向前。
叶川被噎在原地,默了半晌,也只好咽下肚里的话,跟上前去。
孟如寄还抱着妙妙在木板车上等,远远的,她看见兔子来了,便招了招手:“快来。”
她这儿手刚放下,便被另外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
孟如寄低头,但见妙妙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上,闭着眼感慨:“常云哥哥,你回来了,真好。”
孟如寄叹了口气。
听妙妙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
“小时候觉得那些骑马的军士可帅气了,后来你也做了军士,我觉得你也可帅气了。我一直想跟你去骑马,但你每次好像都有很紧急的事情,来不及带我,后来你就走了……更没有时间了……不过幸好,今日,我终于骑上马了。”
孟如寄好奇:“我……打仗去了吗?”
“嗯。”
“我……”她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没回来吗?”
这事似乎触碰到了妙妙心中刺痛的点,她皱了皱眉,不愿回答,气息还变得有些紊乱。
眼看着一个美梦要真的变成噩梦了,孟如寄连忙唤道:“我当然回来了,我正要带你骑马,回去成亲呢,我们马上就要上路啦。”
妙妙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呼吸变得均匀,似乎再次沉睡了过去。
孟如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里猜测,定是那少年军士去了未归,所以妙妙才有这么多的遗憾吧。
待兔子赶回来,把东西往木板车上一放,她立马问:“叶川呢?”
“后边呢。”兔子闯了祸,开始勤劳的挣表现,将盘来的行囊规规整整的码在车上。
孟如寄看了眼后面相继跟来的两人,牧随脸很臭——一直如此。
孟如寄没有管他。
另一边叶川脸色也不好,孟如寄没有细想,招手让他过来,赶紧给妙妙把把脉,想想应对之策。
叶川心里藏着事,但也没有表露,还是乖乖过来给妙妙把了脉,好一番探看,在孟如寄期许的目光下他道:
“是中了魇术。”
“我知道,然后呢,怎么解?”
叶川憋了半天:“解铃还须系铃人。”
“莫离我叫了,不出来,没动静。你就当系铃人死了,想想怎么解。”
“嗯。”叶川点了点头,回忆了许久,“魇术乃是系与人心中最不甘,最缺憾之事,可能,在梦中达成了圆满,妙妙姑娘,或许就解脱了。”
“这不废话吗。”孟如寄道,“你没看我哄着她骑了好几圈的马,不就是为了满足她暂时安抚下来她吗。我是问别的法子,让她清醒些。”
然后叶川闭嘴了。
“怪我,不该有这样的期待。”
孟如寄长长叹了口气,又指了指了前面的路,“先上路吧,你们逐流城是交易的地方,应该有很多奇人异士吧?能找到治病救人的大夫么?”孟如寄问牧随。
牧随没答话,兔子在前面拖着车抢答:
“当然有啊,我们逐流城有当大夫的,有卖药材的还特别会研制药丸,那个解奈河水毒的药丸就是我们城主哥哥当年带人研制出来的。”
孟如寄瞥了牧随一眼,牧随抱着手像是没听到,但他也没有制止兔子。
“就是城主哥哥做的药丸有点贵,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成功的把药丸的价格打下来了!”兔子很激动,但马上又失落起来,“但好像并不怎么赚钱,药铺的主事跟我说……”
“你舌头该剪了。”
牧随冷冷的接了这么一句。
兔子立马闭上了嘴。
孟如寄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你还能跟药铺的主事对上话呢?你还能给药丸定价呢?除了这个,你不会还能在逐流城给别的东西定价吧?”
孟如寄歪着脑袋打量兔子。
兔子是将牧随的脸色瞅了又瞅,最后选择一言不发,沉默拉车。
于是,孟如寄敏锐的察觉到,这对主仆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看牧随反应不大,应该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现在也要去逐流城,到了地方,实际考察了再说。
一路行径,妙妙的情绪也十分的稳定,她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着了就将孟如寄的手握着,醒了就坐在车上看风景。
好像真的是一个满怀期许,要回家成亲的少女,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赶路累了,孟如寄会让兔子和妙妙都歇歇,兔子去一旁坐会儿喝喝水,妙妙就下车走动走动。
孟如寄闲来无事,便摘了路边的花,像哄小朋友一样,给妙妙编了个花环,让她带着。
妙妙高兴得不行,一直夸“常云哥哥”送的花环好看。
兔子也满脸羡慕,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坏女人还是有点哄小孩的本事在身上。”
叶川也夸:“孟姑娘的花环,色彩搭配,形状大小,自有韵味。”
孟如寄很得意,然后看向牧随,故意问他:“好看吗?”
牧随扭过头:“一般。”
不就是路边的野花吗,有什么好看的。
他脸上的神色,几乎是这么说的。
孟如寄也不与他计较,再上了路,妙妙带着花环,玩着手里孟如寄给她折的草蚱蜢,开始哼起了乡音小曲。
哼了两遍,孟如寄也学会了,不知不觉跟她一起哼哼了起来。
有时妙妙哼了上句,孟如寄就跟着一起哼了下句。
孟如寄会夸:“妙妙唱歌真好听。”
叶川便也附和:“确实如百灵鸟般,灵动悦耳。”
兔子拉着车,也会跟着点头:“是不错!”
只有牧随沉默的不说一句。
孟如寄会故意问他:“小曲儿不好听吗?”
“就那样。”牧随也如此回答。
孟如寄撇嘴:“你可真别扭啊,不承认花开的好看,人的有趣。你就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兔子被这一路的氛围带着放松了自己,直接接话:“我们城主讨厌一切,除了钱。”
牧随没有否认也没让兔子闭嘴。
孟如寄瞅着牧随的眼睛:“你真不可爱。”
言罢,便不再搭理牧随,她继续跟妙妙哼起了歌。
唱的多了,兔子也会了,便也跟着哼哼两句,叶川也跟着节律点头。
唯有牧随,梗着脖子,望着远方,像是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些。
待曲调唱到高处,兔子哼不上去,破了音,妙妙与孟如寄对视一眼,开怀而笑。
牧随也转过了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将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些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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