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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低头垂眸，手指不停的在杯壁上摩挲，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沉默片刻后，她抬眼看她，缓缓开口:“嫂子，那您觉得秦牧言他是真心想娶我吗？”
“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其实我也好，你大哥也好，我们跟牧言在一起待的时间都不如你长，论起了解他来，我们都不如你。”
这个问题，顾影不是问过自己，可是却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身体里像是有两个灵魂一样，一个告诉她是，另一个却告诉她不是，两个灵魂势均力敌，她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好。
接着，她又听安娜说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应该不知道，几年前的事了，是牧言的一个小兄弟当着他的面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大致就是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只配拿来谈恋爱，结婚的话就算了。”
安娜没有察觉到说这话时顾影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都在微微的打颤。
又或者是看到，但也只当她是听了这话后，心里不舒服，便又继续往下说:“牧言当场就把桌子掀了，并且放话给他们，如果再在谁嘴里听到关于你一句不好的话，这兄弟就不用做了。”
“啪”顾影的手一松，杯子跌落在地上，碎成几块儿不规则的碎片。
“有没有烫到？”安娜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还好吗？”
她观察着顾影的神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顾影面色苍白，缓缓点了下头:“还好，嫂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你大哥说的，但应该不会是假的。”
“哦，不是假的。”她低声喃喃，神情有些迟钝。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以为的“真相。”
她一直认为秦牧言当时是默认了的，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了她另一个版本。
“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一会儿。”她没有理会后面安娜的呼喊，跌跌撞撞的从咖啡馆里跑了出去。
一直到警局门口时，才停下。
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她一路跑过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凉风袭过，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也渐渐冷静下来，她见秦牧言要跟他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他，她因为一个误会躲了他六年，怀疑了他六年，她说不出口。
在警局门口伫立了片刻后，她最终还是缓缓的转过身去。
低头往来时的方向走了两步。
“嫂子？”身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65 章 愧疚
顾影抬头看他，是秦牧言的同事，上次吃饭的时候有见过，但叫什么名字顾影不记得。
她扯了扯嘴角，冲对方笑了笑:“你好。”
“嫂子，您过来找我们秦队的？用不用我帮你叫他？”
“不用了，我只是……”
她想说她只是碰巧路过，但话没说完，顾影便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越过她，看向远处，随后，便听他说道:“秦队过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影转过身去，秦牧言迎着她小跑过来，她避无可避。
“小影，出什么事了吗？”
秦牧言接到安娜的电话，说她们正聊着的时候，顾影突然离开了，看起来情绪不是太对。
秦牧言当即便打电话给顾影，一连打了几个她都没接。
担心她会出事，这才从办公楼出来，打算去找她，没想到竟然警局门口的看到了她。
顾影没有回答，她低垂着头，欲言又止。
“小影，到底怎么了？”她现在的状态，秦牧言很是担心。
顾影不停的扣着手指，踌躇半晌后，她还是说了出来:“六年前，郑辉跟你说我只是养在秦家的孤女，谈恋爱玩玩也就算了，结婚的话，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我听见了。”
她说她听见了，秦牧言是有些意外的，可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又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然后呢？这件事当年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电光火石间，秦牧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六年前，而且事情发生时间就在顾影要出国之前不久:“小影，你别告诉我你当年突然要出国是因为这件事！”
很不巧，的确是。
“为什么？”秦牧言不解，就算是她听到了，但也不至于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说出国就出国，甚至因此冷了他六年。
如果她当时听到了，那更应该知道他对她心意才对。
“我当时以为……你默认了他的说法。”
当年，她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谈话，蒋辉把话说完后，她透过门缝看着秦牧言的反应。
他只是看着手中的酒杯，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随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种自以为窥见真相的痛苦和自尊被人碾压的羞耻感，让她迫不及待的从现场逃离，她生怕再待下去的话，会被人发现自己在门外。
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她以为秦牧言是默认的。
而秦牧言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因为这件事情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六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对他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甚至连问都没问他一句，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秦牧言心里憋闷的难受，满腔郁结，无法发泄。
他连连冷笑了几声，然后来回得踱着步子，终于忍无可忍的一脚踹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砰的一声，顾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秦牧言还是心生不忍，默默的叹了口气，努力将情绪压下。
“这六年里你就没有哪一刻怀疑过这可能是个误会吗？你就没想过来问问我吗？”秦牧言问她。
“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但是不敢。”
当年蒋辉那话正好戳中了她敏感又可怜的自尊心，她几乎丧失掉了思考能力，一心就只想逃离掉这个让她觉得屈辱和痛苦的地方还有人。
后来，等她彻底的冷静下来的之后，她才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可是，她不敢去问秦牧言。
她怕听到他亲口承认，她不想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捅一刀。
至少现在她还可以心存侥幸的骗骗自己，可如果他亲口承认了，那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也怕他不承认，如果当年的事情不是她认为的那样，那她这六年算什么？
她费尽心思逃离秦家，逃离他，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就像是现在这样。
所以，她一面不停的怀疑着他，一面又为自己对他的怀疑感到愧疚。
在这种矛盾里深陷，在痛苦和愧疚反复的纠葛。
这种愧疚，在她回国后最为严重，尤其是在秦牧言每一次对她好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她那次喝醉的时候，才会无意识的对秦牧言说讨厌他，但又对不起他。
可是在她清醒之后，她还是不敢正面去面对这个问题。
但现在，安娜将真相赤裸裸的摆在了她面前，她不得不去正视。
事情被摊开后，秦牧言还是没办法接受她是因为这样一个乌龙离开了他六年。
他需要静静，也怕自己情绪激动间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两人分开后，秦牧言回到了局里，已经是下班时间，局里同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刚到三楼，刑警队的办公区域里，徐欢正从工位往这走。
“头儿，刚刚后勤处的人过来了，说你破坏公物，要罚款的。”
“知道了。”秦牧言闷声应道，面色低沉的像一汪死水一样。
回到办公室里，秦牧言站在窗前，无意识的往远处眺望着。
这六年里，他时不时的就会去想，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就要出国，又为什么对他的态度突然间转换那么大。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他拿鞭炮吓她的事，让她一直记恨到现在。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怪她吗？说实话是怪的，怪她就这么不相信他，更怪她因为她的不相信让他们整整分开六年。
秦牧言在窗前站了许久，手里的香烟燃尽后又续上，一直到他身上的烟都抽完后他才从警局离开。
第66 章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与此同时，夜色酒吧角落里的卡座上，顾影自斟自酌。
困扰她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但她心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只能说一块大石头挪走了，但又换上了另一块大石头。
都说借酒消愁，可是一杯杯酒水下肚后，顾影反而愈加的烦闷。
她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从红唇间缓缓吐出，笼罩在脸上，将她本就美艳的面容更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小姐，一个人吗？一起喝一杯？”
有男人过来跟她搭讪，顾影眼皮没抬，直接拒绝道:“不需要。”
对方非但没走，反而直接坐了下来:“装什么装，你一个女的自己来这，不就是来钓鱼的，你陪我喝一杯，今天你所有的消费我来买单。”
顾影有被他的说辞恶心到，这才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大概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中年发福，浑身透着一股猥琐劲儿。
顾影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到底是谁给的他的自信让他觉得女人一个喝酒就是为了钓男人。
但对方显然会错了意。
“当然，你要是想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行。”
说着，便想要上手。
顾影一口浓烟啐在他脸上:“滚。”
对方当即便恼羞成怒:“你敢骂我！臭婊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声惊呼。
秦牧言从身后将男人制伏，一张油腻的大脸，紧紧的按在桌上。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那人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当即便认怂了。
“跟她道歉！”秦牧言厉声命令道。
“听到没有！”
“对……对不起。”
秦牧言这才松手放开对他压制:“滚。”
那人如获大赦，随即踉踉跄跄的从桌上爬起来，跑走了，跟刚才同她放狠话的模样大相径庭。
顾影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但在对上秦牧言看过来的视线后，她又心虚的将神色收敛。
事情都说开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牧言。
见她这般反应，秦牧言无声的笑了笑，他挨着她坐下，将她两只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小影，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顾影低垂着头，在听到他说这话时，似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他:“现在是你在生我的气。”
语气微怯。
“我不气了，小影，我们没有几个六年可以用来错过了。”
他难得这般语重心长，顾影眼眶微湿，缓缓点了点头。
“傻瓜。”秦牧言揉了揉她的头发。
“抱抱我好吗？”小猫一样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免开始抓心挠肝。
秦牧言将她按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良久后，秦牧言说:“我带你回家。”
“嗯。”顾影小声的应了一下。
就这样，秦牧言牵起她的手，从酒吧里往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街角的地方呜啦啦的过来一群人。
而为首的正是刚刚酒吧里骚扰她的那个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嚣着:“就是他，就是那个小兔崽子。”
这阵势像是来找他们来报仇的。
对方要说也得有二十几个人，而他们这边就只有两个人力。
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一个半，可能还不到，毕竟已她的战斗力来说，不给秦牧言拖后腿就不错。
“要不我们跑吧。”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可她提出来这个建议后，秦牧言却似乎觉得很好笑的样子:“跑？你是不是忘了你男人是做什么的了？”
“那你快打电话呀。”
秦牧言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别担心。”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到了眼前。
男人一改之前的怂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虎哥，就是他们。”
“就是你们刚刚欺负我兄弟。”一个黄毛从他身后将他扒拉开。
“老虎，刚出来就又想进去了是吗？”
看清眼前的人后，被秦牧言称作是老虎的那个，也慌了一下:“这……这不是我秦哥吗？误会，误会。”
“他……”那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后，也傻眼了:“他……他是……”
“他什么他啊！”老虎一巴掌爆抽在那男人的脑袋上:“叫秦哥！”
“秦……秦哥……”那男人被吓坏了。
“别，可别叫我哥，你长的比我老多了。”
顾影在一旁听着，差点儿笑出声来，他竟然还要计较这个。
那男人也没想到秦牧言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那叫……”他求助般的看向老虎。
“叫秦队。”说着，又是一个爆抽。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叫秦队，便听秦牧言开口道:“行了，别套近乎了，你是自己去自首，还是我让人抓你回去？”
他既然这般执迷不悟，还想着要报复，那就必须得给他点儿教训瞧瞧。
“秦哥，我来，我来，我带他去自首，要不您先忙着。”那个叫老虎的抢先说道。
秦牧言微微颔首:“好，交给你了，要办不好的话……”
“办的好，一定办的好，您放心吧。”
见状，秦牧言便拉着顾影离开了，看着两人上车后，老虎终于忍无可忍的将那个男人收拾了一顿。
“老子差点儿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他！”
因为一会儿还得去警局，老虎也不敢下死手，就让他趴在地上，一脚脚的往他屁股上踹。
顾影从后视镜里看着，不由嗤笑出声。
“开心了？”秦牧言侧过脸来，看她。
顾影点了点头。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让你开心的事。”
“嗯，什么？”顾影注视着他，等着他下文。
“我刚刚被我们局里后勤处罚款了。”
“为什么啊？”问完后，顾影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垃圾桶？”
“嗯。”秦牧言面色微囧，笑着点了点头。
他那一脚把警局门前的垃圾桶给踹坏了。
“那你的脚呢？有没有伤到？”
“没有。”
知道他没有受伤顾影就放心了，很没良心的嘀咕了一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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