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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 章 通俗点说，就是越来越虚伪
房间的门被敲响，顾影将手里燃了半截的烟按灭。
“小姨夫。”
“小影，方便吗？我想跟你聊聊。”
“方便。”
顾影随着秦淮笙进到书房里。
“我听说你要搬出去？是刚回来家里住的不习惯？还是家里有什么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在秦淮笙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件事，但现在她却想不到解释的理由，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见她不愿说，秦淮笙也没有继续追问：“小影，你之前一走就是六年，这才刚回来，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在家里多住段时间，我相信你小姨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秦淮笙的时候，拒绝的话好像很难说出口。
“我跟你小姨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虽然不能说未来的日子所剩无几吧，但也是过一天就少一天了，我们做长辈的就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时常的陪在我们身边。”
他说的不急不缓的，但这些话却在顾影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触动。
就像是在原本平静的湖面里扔进去一块大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错，现在也好，六年前也好。
内心里开始有愧疚的情绪浮现。
“小姨夫，对不起……”她眼眶微湿，嗫嚅道。
秦淮笙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
……
秦牧言一直在书房的门口来回踱步，顾影出来后看见他，略微一愣。
她眼眶泛红，像是哭过的模样。
“小影……”
秦牧言喊了她一声，她像没有听到一样，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爸，你跟小影说什么了！她怎么哭了！”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秦淮笙瞪了他一眼，没作理会。
再之后，顾影换了件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起来像是要出门，秦牧言心里警铃大作：“你去哪儿？”
“搬家。”
“所以你还是要走是吗？”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
“去把出租屋的东西搬回来。”顾影停下步子，想了想，还是跟他解释了一句。
秦牧言心中一喜，面上神色阴晴变化极快：“我陪你去。”
也好，正巧缺个司机。
临近中午，暖风透过车窗的缝隙，吹得人懒洋洋的，越是温暖的东西越是有疗愈人的功能。
顾影偏过头去，将眼睛闭起，两人一路无言。
按着顾影给的地址，车子开到她租住的小区里。
到单元楼下后，顾影才开口道：“你在这等我下，我收拾好了马上下来。”
“我跟你上去。”
“不用，跟我合租的女孩在家，你上去的话会不方便。”
“合租？”秦牧言有些意外。
“嗯，我先上去了。”
本来她回国的时间就不久，要收拾的东西也就一些衣服跟书，有些能用的上的日用品什么的，就直接留给了合租的女孩子，最后只收拾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下去。
“我来拿。”秦牧言在电梯口等着。
“挺沉的，你的肩膀……”
秦牧言面色微囧：“我肩膀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顾影轻笑了一声，原来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秦牧言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说道：“多笑笑吧，明明年纪不大，却总装成一幅很老成的样子。”
顾影看着秦牧言离开的背影愣了愣，莫名其妙，她才没有装。
“为什么要合租？”上车之后，秦牧言问。
“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也是浪费。”顾影解释。
“是不是家里给的钱不够用？”
“不是。”
她出国的时候，许蓉给了她两张卡，一张放的是她爸妈留下的遗产，另一张是用来接收许蓉给她的生活费还有学费，每次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以说在钱的方面上，她比大多数人都要富裕。
“我发现，你出国的这几年别的没学会，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倒是学的炉火纯青。”
许是不相信她说的吧，秦牧言不明所以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他眼神中带了几分戏谑：“通俗点说，就是越来越虚伪了。”
或许吧，顾影不想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但还是像要表明态度似的，将头默默的偏到了一遍。
秦牧言侧眼看她，兀自笑了一声。
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来，丢给顾影。
“嗯？”顾影不明所以，蹙了蹙眉疑惑着问他。
“里面有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你拿一下。”
顾影按他说的找了一下：“这张？”
“对。”
顾影递给他，秦牧言却不接：“我这几年的工资都在里面，你要不想花家里的钱，就花我的。”
顾影自嘲般的轻轻哼了一声，秦牧言还是挺了解她的。
没错，她是不愿意花家里的钱，但更不会花他的。
“有区别吗？”
“当然有！”秦牧言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回道。
“什么区别？”顾影又继续追问，她直直的盯着他，很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秦牧言默了半响，似乎也没有想到解释的理由，最后只得粗声呵斥道：“让你花就花，哪那么多问题！”
顾影没再说什么，将银行卡又放回了钱包里。
秦牧言看到后：“我就纳闷了，你到底随谁，这么倔！”
“还能随谁？随我爸我妈啊。”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秦牧言知道关于父母一直是顾影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他观察着顾影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在外面吃完午饭再回去？”
第14 章 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气我
“你请客？”
听她这么说，秦牧言便知道，她是同意了：“当然，我们两个出去什么时候让你付过钱，想吃什么？”
“你大学附近的那家麻辣烫店还开着吗？”
“嗯，开着，不过吃这个是不是太给我省钱了。”
“想吃了。”
六年都没有吃过了，确实挺怀念的，顾影是，秦牧言也是。
“好。”
六年过去，店里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店面已经重新装修过，当年还很年轻的老板娘，现在眼角已经爬上了鱼尾纹。
“你们是……”一见到面，老板娘就觉得两人很是眼熟。
如果把秦牧言的青少年时期分为两个部分的话，可以简单概括为，第一部分和发小从城南打到了城北，第二部分带着顾影从城北吃到了城南。
自从秦牧言大学后发现了这家宝藏麻辣烫店后，两人来这里吃饭的次数便尤其多。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哥哥！你是那个妹妹！”
两人应着点了点头。
“哦哟，你们可有年头没来过了，我记得你们都是本地人啊！怎么还……”
听到这个，秦牧言横了顾影一眼：“这事儿您得问她。”
顾影只好跟老板娘解释了一下她出国的事情，至于秦牧言为什么也没有再来过，顾影就不得而知了。
他这会儿也已经走开去选食材了。
跟老板娘寒暄了几句后，顾影也跟了过去。
“老板娘怎么说？”
“她说很好。”
原话是：“出国好呀，年轻人嘛，有这个条件就应该出国见见世，多学点儿东西。”
秦牧言手里的夹子跟铁盆碰撞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真心觉得他情绪起伏过大，像是心理上有点儿什么问题。
秦牧言冷哼一声，咬牙道：“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气我！”
“给，自己选！”他强硬的将手里盛放食材的盆子塞到顾影手里。
顾影看着手里愣了一下，之后，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脾气这么暴躁，要说没问题，谁信啊！
又随便选了几样后，顾影便将选好的东西给了老板娘。
秦牧言在位子上，闷声喝着饮料，顾影过去的时候，瓶子里已经见底了。
他直直的看着她，黑眸中有怒气在翻涌，半响后，似是妥协了一样，肩颈垮了下来：“我原谅你了。”
不管是过去的事，还是现在。
“嗯？”
顾影似乎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秦牧言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口的气压下，罢了，她没有心也不是这一天了。
“喝点儿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用。”顾影起身拿了两瓶冰啤酒过来，下午不用上班可以适当的喝点儿。
拿回来之后才发现桌子上没有开酒器。
“拿过来，我帮你开。”秦牧言说。
“我自己可以。”
说着，便用筷子对准瓶盖，随着一声气音，瓶盖落下，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是你教我的吗？”顾影不明白秦牧言为何会露出这副表情来。
“我有点儿后悔教你了。”
当初教给她这个了，说白了，纯粹就是装逼。
但见她现在这般娴熟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少练了。
“喝吗？”
“不了，我得开车，而且局里说不定哪会儿就该有事了。”
秦牧言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这个情景，会来的如此快。
麻辣烫煮好端上来，还没吃几口，秦牧言便接到了队里同事的电话。
“头儿，刚刚接到群众报案，西郊山上发现一具尸体，我们正往那儿赶。”
“我知道了，把地址发我。”
电话挂断后。
“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吃饭了。”语气中带着些歉意。
顾影表示理解：“嗯，正事要紧。”
“你吃完饭让司机过来接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顾影点头。
“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秦牧言刚走出去两步，顾影突然又喊了他一声，他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顾影踌躇了一下：“你要不要买点儿吃的带着？”
“不用了，到了现场也吃不下了。”
“嗯。”
“我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你哥哥怎么没吃完就走了？”见秦牧言匆匆离开，老板娘问道。
“他单位有事。”顾影解释。
“哎呦，那确实挺辛苦的，这大周末的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顾影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应声。
之后店里来的新的客人，老板娘就去忙着接待了。
“几位啊？姑娘。”
“找人。”面色低沉的能拧出水来的女孩，冷冷说了一句。
“找人？”
接着，老板娘便看着女孩朝着顾影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15 章 如果我还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老师……”她坐在秦牧言刚刚空出来的位置上。
顾影没想到来这里吃饭还能碰到自己班里的学生：“这么巧，住这边？”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饿了，能请我吃饭吗？”
顾影敏锐的觉察到她情绪很不对劲，不自觉的上下打量她一眼。
“当然，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余艾莉重新拿了副碗筷过来：“不用了，吃你这些就够了。”
“跟家里闹别扭了？”
余艾莉左侧脸上靠近耳边的地方有一处指甲的划痕。
余艾莉还是不答，闷头吃了一会儿后，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算是吧。”
“吃完我送你回去，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嘁……”余艾莉似有些不屑，轻嗤了一声：“她才不会。”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始问她:“老师，你是不是也挺讨厌我的？”
顾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下意识的回：“为什么？”
“因为我学习不好啊！”
“不以分数论学生，是作为老师的基本素养。”顾影说。
余艾莉扯了扯嘴角，眼神里有些落寞：“老师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家长就不明白。”
“因为学习的事？”
“是也不是，算了，不想说了，我能喝点儿你的酒吗？”
顾影看向自己还剩了半瓶的啤酒，摇了摇头。
要不是她提起，她都快忘了。
“你还没成年，不应该碰这些。”
虽然她没有成年的时候也已经被秦牧言带着尝过了，但作为老师，她不会这么教自己的学生。
“嘁……我还以为你不一样，没想到也是这么古板。”
对于余艾莉的评价，顾影不置可否：“等你十八岁之后吧，我请你。”
她突然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如果我还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她语气随意，顾影听着却脊背生寒。
余艾莉大笑起来：“吓着你了？我开玩笑的。”
在班里刚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顾影就觉得哪里不对，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现在顾影好像明白了，她明明长着一张青春稚嫩的脸，但神情中却总透着一股行将枯朽的感觉。
看着的她的时候，顾影莫名想到了自己。
或许骨子里，她们是同一种人。
“快吃吧，吃完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怎么？不送我回家了？”她语气戏谑。
“我给你妈妈发过信息了。”
顾影看着她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我猜她应该没有回你吧，就算回了你应该也不超过两个字。”
顾影虽然没有直接回她，但是她的反应显然已经给到了答案。
“我早就说过的，她根本不会在乎，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顾影一向不擅长安慰人，最后还是余艾莉自己说：“算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先去给你买双鞋子。”
余艾莉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没有推辞：“好吧，我出来的时候没带手机，周一我会把钱还你的。”
“不用，就当是为了你这次月考进步了五分，给你的奖励吧，不过，不要告诉别的同学，我还不想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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