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书中并没有写这个?!
沈晚再三呼唤系统也未听见应答,大抵是它还沉浸在力量失控的崩溃中。
越想便觉得疑云难散,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晚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云消雨散,但也不见阳光,是个阴沉的天气。
她戴好面纱,挑了人烟稀少的小路绕去归元巷。
江宅门口种了许多青竹,倒是很好找。
沈晚叩了叩门。
不过片刻门就开了,其后是两张有些肖像的脸。
江辞和江凝都端方的站在门口相迎,二人看到沈晚都先微微颔首。
“阿芸来了。”
沈晚看到布置得非常雅致的宅院,又看到温和有礼的两人,心里的不安总算都消失了。
她心里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怕江辞会像昨日那般,她实在是应付不来。
但几十年如一日冷静自持,温润谦和的人,怎么会动不动就失控呢?
是她想多了。
江氏兄妹二人陪着沈晚转了转宅院。
这里虽比不上京城的江府那样气派,但总归只是两个主人家还有些下人住着,大了也是无益,还徒增空寂之感。
后院有一鉴方塘,塘中只剩些残荷,里面几尾锦鲤游得正欢。
江辞看一眼沈晚,道:“阿芸,我去后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先失陪一会儿。阿凝会先陪着你的。”
沈晚记得江凝说过她哥哥什么都会,但听江辞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这人看起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贵之人,居然也会做饭。
“阿芸没吃过淮州菜吧,我哥哥做的五味杏酪鹅和煎豆腐最是一绝。他师承祖母,而我祖母生前可是淮州当地最有名的厨娘!”
沈晚看着江凝的笑,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江辞走后,江凝又牵着沈晚去她闺房中转了一圈。
江凝执意给沈晚簪了一支并蒂芍药鎏金累丝头花在鬓边。
铜镜中的人立即被衬得明丽生辉,恍若蒙尘的明珠,一朝洗净后生出瑰丽的光。
沈晚因为要遮面,许久不戴这般艳丽的首饰,甚至可以说连首饰都未怎么戴过。
她看到鬓边那朵芍药,有些恍然地伸手抚了抚。
她如今这副身体,也不过刚过十六,还未至桃年华,又怎么会不爱花呢。
一番对镜理妆罢,江凝取了鱼食和沈晚一同倚在莲池栏杆外喂鱼。
沈晚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专注看着锦鲤的江凝,心中忽然觉得有些酸涩。
从前那三年中,没回有宫宴,她与江凝都借故从宴上逃离。那时候御花园的锦鲤都被她二人喂得胖了许多。
“阿芸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沈晚恍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江凝已经眉眼弯弯盯着她看了。
她的传闻么?
大抵是她草菅人命,骄纵奢靡吧。
即便她曾在京中散尽金银布粥,但比起原主所做的恶,实在不值得一提。
有人砸她的摊子时,说她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她只一笑置之,因为她所做的的确太过杯水车薪,何况她此举的本意也不是洗白。
无愧于自心就好,也不用在意旁人怎么说。
“阿芸怎么不说话?”江凝又转头洒下一把鱼食。
沈晚垂下目光,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道:“我在想,你只见过我两面,怎么就觉得我与传闻不一样了?”
“何须两面?我昨日见阿芸第一面就觉得你与传闻不同。”
“阿芸很好,我很喜欢阿芸。”
沈晚一怔,忽然觉得眼眶微酸。
“阿凝,谢谢你……”
江凝那样信她,可她除了一句谢谢,竟再也说不出别的。
她甚至也不敢再看见江凝脸上的笑意。
阿凝啊阿凝,其实她比传闻中的更可恶些。
是她抢了本该属于江凝的东西,抢了江凝身为女主的气运,抢了萧越对江凝的爱。
“阿芸,以后常来江宅与我说话吧。”
“我…我家中阿婆年纪大了,我需经常陪着她,不便常来。阿凝是很好的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不必在乎我一个。”
她好像,又生出了逃避的心理。
“是吗。”江凝眨了眨眼,随即垂下眼睑落寞道:“也许是你不喜欢我。”
沈晚睁大了眼,立即解释道:“不是的!我喜欢阿凝!”
江凝仿佛已经不在意沈晚的话了,仰首环顾一圈,自顾摇头落寞道:
“江宅布置的太过简陋,你也不喜欢江宅。”
“我喜欢江宅!江宅很好,一点儿也不简陋!”
“我哥哥粗鲁无礼,你也不喜欢我哥哥。”
“我也喜欢你哥哥!昨天他只是一时失态!”
江凝看一眼沈晚,唇角一翘,“喜欢就好。”
方才为了安慰江凝,沈晚一时心急,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
只盼江凝不会因她的话生出别的心思。
江凝那般通透,大抵是不会的。
“是吗,我也喜欢阿芸。”身后忽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沈晚眉心一跳回过头看,正是江辞。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自己几步之遥后。
“砚书,我是指…我对江宅,江凝和你,都是一样的喜欢。”
“一样吗,总会有不同的时候。”江辞眯眼笑了笑,“总之,不讨厌就好。”
沈晚一时语涩。
江辞的措辞与语气,甚至神情都太过绵软,与昨日的气势凌人完全不同。
她竟不知道该从何处去反驳。
江辞留了太多的余地,她若再说些什么,反倒显得她欲盖弥彰了。
江辞也未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正色道:“若是你们已经说完了话,便去正堂小坐着片刻,一会儿就可以传菜了。”
江凝道了声好,立马拉着沈晚往前厅走了。
沈晚虽有心要问江辞,但江凝在场,方才又发生那样的事,也只好再寻时机。
江辞看着沈晚离去的背影,眸中情绪暗了暗。
一样的……
好一个一样的。
第107章 我只是她的替身而已
“我哥哥的手艺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阿芸。”
沈晚轻轻咬下一口酪鹅,顿时觉得唇齿留香。
沈晚笑着点点头。
“阿芸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江辞端端坐在沈晚对面,眼中也满是笑意。
可听到这句话,沈晚执筷的手忽然顿住了,她也察觉到了一道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
以前的江辞,在她面前都很有分寸,不会说太露骨的话,也不会这样直勾勾盯着她。
可江辞越是这样,沈晚心里的猜测就愈发明显。
“怎么了殿下,不喜欢吗?”
左右今天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此时不说清楚更待何时。
沈晚放下筷子,端正坐好,斟酌着措辞开口道:
“砚书,你我之间,也许有些误会。”
“呀,我忘了,我还蒸了糕点,也许刘妈妈正忙,我该去看一眼。”江凝笑着起身走远了。
“误会,什么误会?”江辞皱了皱眉,声音倏然冷下来。
“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早已经不是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公主殿下了。三年前暮春,从前的公主就已经死了,这些事情我对你说过,你…不记得了吗?”
“死了?可是你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如何就是死了?公主想甩开我,就要用这般拙劣的借口吗?!”
江辞眉头紧锁,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不江辞,这不是借口!也许这听起来很荒诞,但你从前总是毫不犹豫地就信了。现在这副身躯好好地坐在这,可里面早是另一个的魂魄了。”
“江辞,你不信吗?”
“我不信!怎么会,你就是你,怎么会是别人?你一直和从前一样,除了不再爱我了。”
沈晚看着江辞微红的眼眶,一时讶然。
下一刻,她看见江辞忽然起身,脸上神色也古怪起来。
“我好像,不记得很多事情,殿下。宋澜说过,我与你有过婚约,他绝不会骗我。”
“可是殿下好像不认了,你昨日看到我为什么要走?”
沈晚看着缓缓踱步迈至她身前的江辞,不禁往后靠了靠。
“殿下,是我不好,我忘记了你,留你一个人在皇宫。”
“我听到你的死讯后,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殿下,我一心等着阿凝安定些就来陪你。”
“可是既然你没有死,你我又在这里重逢,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沈晚看着江辞眼底的隐忍着的疯狂,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江辞不信她的话,也许他一直都未信过。
“江辞,我说过我与那个传闻中恶贯满盈的公主殿下不是同一个人。我抹去了你对我的记忆,所以你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前那个公主殿下。”
“与你有婚约的是我,所以你才会不记得婚约。”
“我是阿芸,我是沈晚,唯独不是殿下。”
“我也从未唤过你阿辞哥哥。”
“我只是你心中她的替身而已!”
沈晚以为自己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可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江辞攥住。
“恶贯满盈?那与我何干?殿下一直都待我温柔待我好,一直像方才那般对我笑。”
“你说你与她不一样,可在我看来却并无分别,殿下就是殿下!”
江辞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一片赤红,没有丝毫平日沉静自持的模样。
沈晚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辞,忽然觉得有些愕然。
这是江辞吗?
这是本来的他,还是他的执念太深?
江辞手上用力,将沈晚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也紧紧按在沈晚的肩头。
“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吗?为什么又不认了?”
“殿下,你当真是坏透了!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这般崩溃?”
“不是,我…”
沈晚一边被江辞一句接一句的逼问堵得说不话来,一边被他抵着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她后背触上一片冰凉,退无可退。
“江辞,你冷静些!”
“冷静?我已经冷静了二十多年,还不够冷静吗?!”
“就是因为冷静,所以我错过了殿下。从前的我总记着礼义教化,道德廉耻,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从前可笑!”
“什么高风亮节,教化廉耻,什么清正,我统统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殿下!”
咫尺间,江辞的呼吸扑面而来,烫得沈晚慌乱无比,偏偏她又挣脱不得。
“江辞!你看清楚些,我不是她!”
“殿下又在说笑了,殿下不喜欢我,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吗?”
沈晚猝然抬头,对上江辞一双凝了寒芒的双眼。
“我说对了。”
“可是殿下,你真是好狠的心!即便你不要我了,也不该拿原本要送给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沈晚微怔,心电转念间就想起来了什么。
江辞忽然松开她的肩头,手伸进衣襟中拿出了一根白玉簪。
那簪子样式虽简单,玉的质地却通透无比,但可惜中间断过,只是用金镶玉的手法重新接了起来。
沈晚记忆中闪过她拿着那根簪子去寻萧越的画面。
原来那是原主准备送给江辞的吗。
真真是孽缘一场。
她利用江辞,江辞把她当做替身,她和他之间谁也不欠谁。
可是原主对江辞是一片真心,但等到她的真心有回应时,她自己却再也不能回应了。
真真是好一个狗老天!怎么每一对,你都不放过。
见沈晚神色有些恍然盯着那簪子看,江辞苦笑一声。
“原来殿下还记得它,我以为殿下早就不记得了。”
“原本该是我的东西,我却只能从地上捡来!”
“殿下是在怪我吗?怪我从前总不珍惜你送的东西,所以才转过身将它送给了别人!”
看着不同于往日形容和神色都有些疯狂的江辞,沈晚只觉得心头仿佛被堵住一般。
在她心中,江辞一直都芒寒色正,有如静水渊远流深,也如檐上明月皎洁不染,居然也会为了一人疯狂至此。
情爱一事,果然最摧心断肠。
“江辞,她没有怪你。这簪子,她是想送给你的。”
“所以殿下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否则又怎么会从宫中逃出来。”
“留在这里吧,殿下。”
江辞的手轻轻摩挲着沈晚的手腕。
看着江辞正打量着她的手腕,仿佛在思考什么,沈晚心中忽然泛起丝丝凉意。
她推了推江辞的胸膛,这个动作却让江辞的神色一沉,“为什么推开我?殿下,你从前不是总说喜欢我吗?”
沈晚看着江辞面色越来越不悦,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下一秒,江辞就将她牢牢圈住禁锢在怀中。
“殿下,留在我身边吧。”
“江辞!你放开我!我要怎么和你解释你才能信我?她…”
“殿下,我已经失去过你一回了,别再让我失去第二回了,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沈晚一句“她早就已经死了”就这样哽在喉中。
江辞都这般。
那萧越呢?
他那天见到那场大火,会是什么样子?沈晚仿佛看到他满目猩红,痛苦嘶吼的模样。
她不敢再想。
“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沈晚心头猛跳。
她循声望过去,方才她想象中的人,的的确确满目猩红站在她的视线尽头。
“沈晚!我真该杀了你!”
第108章 她好像,要完了
门是被萧越一脚踹开的,地上到处都是碎裂的门扉。
黯淡的天光下,萧越满目猩红,看着抱在一起的沈晚和江辞。
他从满地狼藉中迈步出来,视线未从沈晚脸上移开片刻,紧紧盯着她,如同锁定自己的猎物。
滔天的怒意不加任何压制尽情地贲张着,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头失控的狼。
萧越每走一步,沈晚感觉自己的心就狂跳一下,她几乎都想屏住呼吸。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萧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无比清晰的一个念头。
她好像,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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