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看着她喝得津津有味,小嘴更撇。真烦人,为什么女子便要来癸水?怎么男子便不用?
她心里烦闷,送走崔惠儿后,便去睡觉了。
夜里谢明峥过来,临春想起三哥的事,欲言又止。
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哪里藏得住?谢明峥直言:“你想说什么?”
临春咳嗽了声,开口:“今日崔美人过来,说,晋王相看王妃之事……”
谢明峥眉目微抬,看向临春,此事他本要告诉她,不知怎么给忘了。兴许是因为并不想提及晋王。
“是我说的,那日上朝时问起晋王的婚事,想着他年纪这么大了还未成婚,便想做件好事。你不是一向与他熟稔么?替他相看相看吧。”
临春撇嘴,果真是他的意思,她有些替三哥不平,脚下力气便重了些。
“三……晋王他不成婚也没什么是吧?难道他非得成婚么?”
她一副替他不平的模样,落在谢明峥眼里,颇为堵心。她这是以什么身份替他不平?妹妹?亦或者……
尽管看临春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别的,可谢明峥还是有些微微的不悦。
“你不希望他成婚?”谢明峥反问,“你们兄妹情深,难道你不应该希望他得到幸福么?”
临春点头:“我当然希望他得到幸福,正因为我希望他幸福,才……婚姻大事,须得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良人,才能幸福。再说了,晋王他不是肤浅的人,他很看重内涵,所谓相看,未免操之过急。”
“晋王不是肤浅的人,那谁是肤浅的人?我?”谢明峥忽然阴恻恻一笑。
临春觉得他真的很喜怒无常,她又没说他,是他自己对号入座,还生气起来了。再说了,他难道不肤浅吗?他都说自己喜欢漂亮的女子了……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晋王不是,可没说旁人一定是……”临春小声道。
谢明峥眸色更沉,忽而抓着她脚踝,往上几分,握住她小腿肚,将她整个人往前拽了几分。临春小胳膊小腿的,没多少斤两,在谢明峥手里如同一张单薄的纸,轻易便拽到跟前。
霎时间,临春的娇靥便与谢明峥咫尺相对。
他黑眸浓得像没化开的墨,直勾勾盯着临春,薄唇紧抿,肉眼可见的不好惹。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临春面靥,在这炎热的夏夜,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临春试图往后退,可腿肚被他抓着,压根不得动弹,只能往后仰上半身。可腰才往后倾,便被谢明峥的大掌握住,往前一带。
这下离得更近了。
临春鼻尖差点撞上谢明峥的鼻尖,堪堪碰到,恰好停住。她呼吸一滞,心跳蓦地飞快,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后腰的大掌散发着灼人的热意,几乎发烫,腿肚上的另一只手也是,一上一下,仿佛将临春架在火上烤似的。临春伸手推了推谢明峥的胸膛,软嗓轻声:“……有话好好说。”
她推开一分,又被谢明峥拽回来一分,拉扯之间,临春感觉到腿侧的火焰。
她脸倏地红了,想起自己今日看过那本医书,配图里似乎就有这样一个大胆的姿势。
临春声音更软,甚至带了些隐约的哭腔:“我真没说你。”
呜呜呜,她这破嘴,刚才直接沉默翻篇不就好了,干嘛非得回嘴一句。像谢明峥这种不举久了的男人,这么爱记仇,惹他干嘛。
临春又想到那本医书上的描述,以匕首破玉瓶。谢明峥这些日子才刚初振雄风,万一他憋久了,想要试试宝刀,拿她开刀怎么办?
她有些急了,那点娇红从眼尾渗出,渐渐爬满整双眼睛。小女子能屈能伸,她直接道歉:“对不起。”
谢明峥那阴恻恻的眼神却并未见半分好转,反而更阴沉了,就像原本是乌云,此刻直接成了黑云压城。
呜呜呜,她都道歉了,怎么还更生气了。
她手腕撑在谢明峥胸膛,手心里渐渐出了汗。谢明峥嗅着近在咫尺的甜香,心里那只狮子又开始叫嚣,想要将她欺在身下,据为己有。
他那旖旎梦境再次涌上心头,她在梦中低声啜泣的模样,渐渐与眼前这张蓄满泪水的脸重合。
这些日子,谢明峥没再做那些梦了。兴许是因为,她已经真实可感在眼前,并且,他真实地拥有了她的一部分,不必再在梦里渴求。
谢明峥终于松开桎梏她后腰的手,脸色稍霁,转而抓住了她纤瘦的胳膊。
临春松了口气,用一只手擦了擦将落未落的眼泪,往后仰身子,离他远了些。
“我只是让你给他相看罢了,又没逼着他娶妻,不要一副我是什么大恶人的样子。”
“没有。”她口是心非地摇头。
没有才怪。
谢明峥垂眸,又道:“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临春嗯了声,心里想着,既然如此,她便敷衍一下好了,才不想让三哥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想了想,又问:“那若是相看不成,你也不会怪罪晋王吧?也不会怪罪我吧?”
“不会。”
那就好。
临春擦去眼泪,倒是自觉起来,“那不说这些了,继续给你治病吧。”
她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主动要将足覆上。谢明峥却还抓着她手不放,临春诧然抬眼,眨巴眨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谢明峥缓声说:“总这么治也不是办法。”
临春心微惊,以为他终于要放过自己的脚。
没料到他下一句是说:“不如今日换个治法。正如行兵打仗,一直用同一个招数,敌人会有所防备,也得换换招数。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病久了,喝的药也会效用减半。”
他的眸光定在临春白皙如凝脂玉一般的手上。
临春嘴角耷成个翻转的勾,感觉很不妙,继脚和眼睛都不清白之后,手也要不清白了,呜呜呜呜呜。
还、还有挽救的余地吧,说不定他不是这个意思。临春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弱弱地将被谢明峥圈住的胳膊往回缩,没抽动……
第29章 第 29 章
临春心里一凉, 再次抱着点微弱的希望开口相求:“能不能……”
“不能。”
临春脑袋垂下去,她话还没说完呢,就已经拒绝了, 好无情、好冷漠的男人。她的胳膊还被谢明峥抓在手里, 她苦着小脸, 心中呜咽, 转过头来, 眼不见为净。
眼睛是看不见, 但是触觉却是真实的。
正如她曾经胡思乱想猜测过的那样,她小巧的手掌堪堪能掌握住,很勉强。
虽然平时感觉硬邦邦, 但好像摸着还挺软的?临春心中疑惑,勾起一些好奇心, 仔细地感受了下, 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怎么形容。
她偷偷地用余光瞥去, 没有满足到好奇心,反而被丑到了。
又迅速转过了头, 算了还是不好奇了。
不同于脚,她可以尽力躲得远远的。但尽管她手臂纤长, 可能活动的范围还是少, 不得不离谢明峥很近, 几乎肩并着肩。
谢明峥身上那股好闻的松枝味道缓缓钻入临春鼻腔,她又觉得奇怪,他是武将, 但是一点也不臭。
她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
谢明峥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掌包裹住, 她听见谢明峥轻笑了声:“为何武将就要臭臭的?”
临春被他的反问问住:“就是感觉……应该是……”
倒也没别的特别的理由。
她想了想,道:“因为男人的汗味就很臭,譬如说,父……先帝,有几回先帝陪我蹴鞠,出了很多汗,便有些臭臭的。可因为他是帝王,便没人敢说他臭。又譬如说,我三……晋王,他幼时与我玩耍,也出过汗,也会有些臭味。”
临春说着,看向谢明峥,他额角渗着一层汗,显然是出了汗的。她鼻翼翕动,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松枝香味,清淡却并不寡淡,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也不难闻。
临春不信,凑近了些,几乎近到挨着谢明峥的脖子。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明峥颈间,像白色羽毛挠着,令他心痒。
“嗯,还是有些汗味的,不过并不算难闻。”临春终于下结论。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好奇心得到解答之后,眼前的注意力一时没了着落,飘飘晃晃,落在了谢明峥的喉结上。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着,一下又一下。
临春就这么看着,脑子里不知怎么又冒出个念头,好想伸手摸一摸。但她不敢,她怕谢明峥生气,忍下了这个念头。
只是在这念头起的下一瞬,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似曾相识。
就好像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幕,在那里,她甚至伸手摸到了他的喉结。
她怔住,不知道为何会有这念头。
临春惘然抬眸,与谢明峥四目相对。
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此刻没再显得肃杀,反而叫临春瞧出那么点缱绻之意。
她吞咽一声,觉得自己大抵困昏头了,看错了。
手比脚累多了,临春想,她甚至都已经困了,可谢明峥还没什么结束的意思。临春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皮倦倦,她很想问什么时候能结束,她想睡觉了。
这当然不敢问,也不敢睡。她只好想一些旁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困倦。
脑子有些空,不知怎么想到了那本医书。
尽管医书上的描述并不血腥,可临春还是从那几行字中想象出了血腥的场面。
真可怕啊,她想,要用这么一个掌握不住的丑东西嵌进玉瓶。
要不然,谢明峥还是一辈子不举好了。不然的话,任凭哪个玉瓶都会碎裂吧?
可是若是谢明峥一辈子不好,她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了。
唔,可在这里待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如果谢明峥能一直不杀她,不苛待她,给她该有的锦衣玉食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那样她就会一辈子顶着谢明峥贵妃的名头,再寻不到一个两情相悦的良人。
她对话本里描绘的绝美爱情满怀憧憬,还是很想体验一番的。
那还是希望谢明峥早日好起来吧,至于他要祸害哪个玉瓶,她也不是菩萨,管不着那么多。
-
不知不觉夜便深了,阒寂无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临春侧过身背对着谢明峥躺下,在被子里偷偷闻了闻手的味道。其实没什么味道,但总让临春有些反感。
他不会日后都要脏她的手吧?
临春瘪嘴,好烦。
她上回分明给他提过别的办法,可他似乎都没有尝试的意思,光顾着污她的清白了。
如此想着,临春略略转头,看向身侧的谢明峥。
谢明峥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临春有些泄气,她也不敢把他叫起来,让他重新睡。这时候好不容易消停点的肚子忽然又抽痛了下,临春捂着肚子,将腿蜷缩着,抵在小腹处。
到黄昏那会儿,她的肚子已经不痛,她便没再准备手炉,没想到这会儿还会痛起来。这种痛并不强烈,却又难以忽视。
她闭着眼,试图让自己早些入睡,睡着了就不痛了。
正揉着肚子,忽地感觉到身侧的阴影贴得更近。
“又把药喂给盆景了?”谢明峥低沉的嗓音落在临春耳畔。
她没好气反驳:“才没有。”
“我来癸水了。”她闷闷地说。
耳畔那道嗓音道:“那你与冰镇酸梅汤的孩子无了。”
临春嘴巴瘪得更凶,有点委屈。他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嬷嬷说过,女子来癸水的时候身体最为虚弱,她都这么虚弱了,谢明峥还只想着阴阳怪气她。
就不能关心她一下吗?她就真是一个给他治病的工具吗?可她又不是真的工具,她是人,有情感的。
临春越想越委屈,鼻头翕动,眼眸内迅速水雾氤氲,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落。她一哭,肩膀就忍不住颤动,很细微,显得楚楚可怜。
泪眼婆娑之际,蓦地感觉小腹上落下一个重量,带着热意。
是谢明峥宽大的手掌。
似乎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飘在耳边,临春不确定。
谢明峥没说话,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暖热了她的小腹,甚至好心地替她揉了揉。热度从小腹处传来,慢慢地,那点疼痛渐渐消失不见。
临春止住了哭,变作更小声地抽噎。
“你是水做的吗?”眼泪好像永远止不住。
临春小声说:“我就是爱哭怎么了?”
没怎么,挺可爱的,谢明峥勾动一侧嘴角,长臂微收,这姿势像将临春捞进怀里似的。临春有些别扭,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又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听着谢明峥规律的心跳,临春慢慢被困意裹挟,陷入梦乡。
临睡前,她忽然觉得,谢明峥的胸膛还挺有安全感的。
这一夜无梦,只有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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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金口玉言说要给晋王相看,临春虽说想敷衍了事,却也得走个形式。她如今贵为贵妃,后宫大权尽在她手,又是借陛下的口谕,那些贵女们也不敢拂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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