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中,李尚书坦诚自己刺杀皇帝的罪名,言理由是因为觉得新帝太过离经叛道,竟意图改变大楚这么多年来的规矩,更是针对李家,李尚书看不过去,因此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尚书又道,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待新帝死后,扶持晋王谢渊做皇帝。李尚书更在信中愤愤而言,晋王谢渊宽厚仁和,比新帝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如今事情败露,李尚书自知难逃一死,自行了断。
那封遗书很快被人呈给谢明峥,的确是李尚书的笔迹。
谢明峥轻笑了声,好一招李代桃僵。
李尚书把事情全揽下来,刺客咬死是李尚书,这便是一个死局。不只是个死局,李尚书的死更会激发世家愤恨,激化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
谢明峥命人将李尚书的尸体收殓,且又命仵作调查过,确认李尚书是自杀。
那两日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尚书身死,又牵扯进晋王。
纵然临春不甚关注政治,都知道谢明峥的处境。她的药效又发作起来,但这样的关头,她不认为谢明峥有这样的心情帮她。
所以临春选择了忍着。
她没去找谢明峥,谢明峥却主动来找她。
临春蜷缩在床幔中,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她掐着枕头,忍不住地叹息。
那个人可真是讨厌至极,给她下药便下药吧,还下这么麻烦的药。
芊芊柔荑忽地被人握住,温热的触觉从手心里传来,临春一怔,偏头看向床侧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些虚。
“我不来,你就这么熬着?熬也熬不住。”谢明峥讲话时还带着轻微的笑意。
他将临春从柔软的夏凉被里捞出来,抱进怀里,温热的吻印在她柔滑的后颈肌肤上,一阵激荡。临春泛白的指节抓着谢明峥衣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嘴唇被咬得更红,低声发问:“你……还好吗?”
“还好。”不算太大的事。
既然李尚书要认下,便叫他认了。这是幕后主使的目的,索性让他达成,他才能安心,之后继续做些什么。只有让他继续做些什么,才好抓住他的马脚。
临春也听说这件事牵扯到三哥,她想了想,还是为三哥辩解:“三哥他……”
话音未落,被谢明峥含住唇舌,将她未说的话卷进腹中。
他不爱听。
临春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心里那团火渐渐越烧越旺,几乎将理智燃烧殆尽。她也再顾不上帮三哥说什么,反正三哥清者自清,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才过酉时,日头还明亮着,人都在外头候着。临春被谢明峥搂在怀里,双腿挂在他腰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是白天。
……有点羞耻。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它就不能等到晚上再发作吗?有没有一点眼力见?
临春在心里试图跟这该死的药讲道理,要它下次发作的时候挑挑时辰。不然的话……
不然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那就算她求它了。
这是第四日了。
第三日也是夜里。
李尚书是昨日死的,彼时谢明峥并未透露出任何,命人封了消息。可不知为何,当天夜里消息还是传出去,连同那封遗书的内容一起。
但这样反而更映证了谢明峥的猜测,此事绝不是李尚书所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而那人迫不及待要将此事遮掩过去,迫不及待要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谢明峥反而明了。
他不仅不着急,甚至觉得轻松。对付起别的事,他一向尚算得心应手。只有时候面对临春,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明峥手掌握着她的腿,指腹划过,感受到她的颤抖。临春长发散乱,落在她细嫩手肘上,那层单薄寝衣被汗浸湿,遮不住什么,露出她如嫩藕一般的手臂。
她手抓着谢明峥衣襟,两人衣衫完好,内里却已经凌乱不堪。抓衣襟抓不住,临春松了手,转而勾住他脖子。
先前几次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并未真有什么。但现下是,临春真切感觉到了不同。
她指节颤抖,忍不住落泪。
一想到还要忍受十几天这样的日子,更想哭了。
她今日睡醒,身子骨像快散架似的,若是之后十来日日日如此,她怀疑以她这身体素质,要累死了。
就没有什么不累到她,又能给她解药的办法么?
临春抽抽噎噎哭着,视线始终避开谢明峥的视线,现下这个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些。她甚至想闭上眼睛,她不止这么想,也当真这么做了。
可阖上垂泪的眸子,全身的感官仿佛都汇聚在那里,更不好受了。
临春睁开眼,原本蓄在眼眶的眼泪喷涌而出,熏红了眼尾。前两天便想仔细看的人,此刻终于得偿所愿。
借着明亮的日光,谢明峥看清了少女的脸庞。一张白皙的巴掌小脸,仿佛剥了壳的荔枝,又因为燥热颠簸而透出些红,变得更为鲜妍生动。
一双泪眼水雾蒙蒙,仿佛江南烟雨,楚楚动人,惹人爱怜。谢明峥低头吻在她睫羽,喃喃自语:“一模一样。”
临春听见了他的话,啜泣声发问:“什么一模一样?”
他似乎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谢明峥嗓音微哑,带了些笑意:“此时此刻,同我梦里。”
临春柳眉微蹙,更为不解:“什么梦?”
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难道谢明峥梦见过自己?一模一样的意思又是什么?她这会儿浑身上下的感官都汇聚在一处,仿佛无力思考,脑子根本转不动。
“你梦见我吗?什么时候?”
第53章 第 53 章
“日夜相梦。”
谢明峥如实回答。
临春不由瞪大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明峥。她一双眼还含泪,如此瞧来实在欲语还休,令人不禁想要再用力一些, 要她哭得更惨。
谢明峥不止这么想, 也这么做了。
临春很快顾不上惊讶, 她的身心及至灵魂, 都变得虚幻缥缈似的, 寻不到一个落脚点。只能攀附着谢明峥, 寻求一些安全感。
这样陌生的刺激让临春再次哭得汹涌,第一回 是夜里,又中了药神志不清, 后来两回也都在晚上,是躺着。但今日却不同, 面对面而坐, 青天白日,什么都看得分明。
临春一面羞愤, 一面又觉得心底那团火渐渐被浇灭。
等结束已经暮色四合。
彼时这会儿碧云会进来上灯,今日因谢明峥在, 没敢进来,任由暮色攀附窗台, 爬进室内, 沿落地的檀色床幔一点点爬上临春裸露在外的足上。白日的暑气在暮色里燃烧殆尽, 化作一点凉意的灰烬,落在她脚踝上。
临春缩了缩脚踝,周身绵软无力, 一点都不想动弹。浑身都发过汗,黏腻地糊在肌肤上, 令人不适,想要沐浴。
她踢开脚边的凉被,凉被早已经被火热的温度侵袭,变得不再带有凉意。泪珠挂在睫羽上,也有些黏糊,她伸手擦去,吸了吸鼻子,看向身侧手撑着头的男人。
还没忘记自己的问题,“你天天梦见我是吗?”
嗓音娇媚,与平日那种软糯有些不同。
谢明峥心情很好:“是。”
临春却仍是震惊,谢明峥居然天天梦见自己。
“梦见什么?”她咬着下唇,目光落在谢明峥凌厉的下颌线上,不敢往上与他四目相对。
她已经能猜测到定然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因为谢明峥方才说,与他梦里一模一样。
有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天天做一些如此龌龊的梦。她努努嘴,眉头不由皱着,小心思全写在脸上。
谢明峥道:“梦见……就是你猜的那样。”
他轻笑一声。
临春瞪他一眼,这个人……该不会从因为她立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梦见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吧?好变态啊。
贪图她的美色……临春喃喃自语。
谁知谢明峥话还有下文:“至于什么时候……”
临春嗯了声。
“三年前。”
临春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谢明峥。
谢明峥凑近,在她睫羽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吻去她睫羽上残存的泪珠。
“谢临春,鉴于你实在太笨,我决定直接告诉你。”
临春瞳仁震颤着,昭示着自己的思绪正在经历怎样的海啸。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举,那是你自己猜的。我只不过顺势而为。”
他只不过是意图步步为营,将她这个小猎物捕入囊中。
临春大脑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什、什么意思?
他是没说过自己不举,他好像只说过得了一种病,不能让别人知道……
临春回忆着,不由瘪嘴:“不能让人知道的病,那不就是……那种病吗?而且你明明可以反驳,你也没有反驳,那不就是承认。”
她有点无语。
谢明峥哦了声,问她:“你一定要非黑即白地思考么?”
临春点头:“对啊!”
他是骗人的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啊?能不能有点自觉,真是的。
谢明峥颔首,眸中浮现淡淡笑意:“那你恨我吗?”
临春觉得他的话题转移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会恨谢明峥?
恨这个字眼所带的情绪未免也太重了吧,就连那个最讨厌的李远和二公主,临春也只会用讨厌而已。
“当然不。”她现在只是有点烦。
谢明峥再次颔首,眸中笑意更深:“那你就是爱我咯。”
“什么啊?”临春皱眉,音量提高,“我哪有……”
“你什么逻辑啊。”她无语,不想跟他这种嘴皮子利索的人讨论这种话题了。
她连跟别人吵架都吵不过,怎么可能争辩得过谢明峥。
“我要沐浴。”临春气鼓鼓开口。
从那天晚上谢明峥挡在她身前开始,她又再次将谢明峥划进自己人范畴,面对自己人,她一向会暴露自己的真性情。也就是粘人、小性子、撒娇、眷念等等。
谢明峥起身,一只胳膊绕过她膝弯,另一只胳膊搂住她后背,将她打横抱起,往净室走。
“好的,公主殿下。”
临春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
幸好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单薄的寝衣早已经皱巴巴,虽然还穿在身上,但是以一种非常不得体的方式。差一点寝衣就要被扔掉,是临春顽强坚持,不愿意在大白天露出自己的身子,太羞耻了。
谢明峥身上的衣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来时还穿戴整齐,此刻亦只剩下皱皱巴巴的中衣。但大抵是脸生得好,即便如此,也衬得气质非凡。
临春坐在浴池边缘,过河拆桥,赶他出去:“帮我叫朱弦进来,谢谢。”
谢明峥嗯了声,倒没多停留,出去了。
他背影颀长,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也难掩英雄气度。临春忽然觉得,其实谢明峥挺顺眼的。
她脸又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羞臊,很想找个什么东西躲一躲。长腿跨过浴池壁,整个人缩进正在放水的浴池里,将自己藏住,遮掩羞臊。
温热的水从足底慢慢上升,直到淹没脚背,再淹没脚踝。
谢明峥从净室出来后,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而后唤她的婢女进来伺候她沐浴。谢明峥自己也去了另一间净室沐浴。
碧云给宫苑内上好灯,净室里倏而明亮。
朱弦去备换洗的衣物,碧云将净室内的灯点上,瞥见临春衣裳都没脱,整个人湿漉漉坐在浴池角落。
“娘娘怎么连衣裳都没脱?”碧云过来,要替她脱衣裳。
临春从羞臊里缓过来点,任由碧云替她褪下寝衣。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从前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情意,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难为情过。
那些郎君公子们向她表白情意时,临春内心都没什么波澜的。她一向是先道一句多谢,而后委婉地拒绝。
兴许是因为那些郎君公子们都是含蓄地表明自己的情意,哪里像谢明峥这样,什么爱来爱去的。真肉麻。
虽然从前那些话本里也常写这句表白的话,但……真轮到自己,临春真的感觉好难为情啊。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撇嘴,碧云看在眼里,不由噗嗤一笑。
“娘娘这是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临春觉得这种事要是告诉碧云她们,更肉麻了。她还是自己承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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