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赵至诚站在中间,吴起和吴忠分列左右,后面跟着大约三百多名士兵,其余都埋伏在了各处。
王仕带着脚镣被看管在士兵中间。赵至诚此次布下天罗地网,要将祈巾捕获。此人在外多留一日,百里珠便会危险一日,对祈国也是巨大的隐患。
赵至诚远远看到西面有三艘船朝着渡口边靠近,每艘船大约可以容纳百人左右。百里复应该在这三艘船上,那么祈巾必然也在。以祈巾谨慎的性子,或许还有其他人在东线和南线探路。
在距离码头两公里处,祈巾船上下来一名普通仆从装扮的男人,乘着小船靠近岸边,给赵至诚传话。
赵至诚于是派吴起和其他两名士兵,带着王仕乘着提前准备好的船缓缓靠近祈林一方,与此同时,祈巾派人带着百里复乘船向赵至诚靠近。
百里复那傻小子,远远看到赵至诚笔挺的站在码头,卓然而立,简直帅瞎了自己高贵的王子眼。索性也不装了,看到赵至诚就像看到亲爹,远远就朝着赵至诚大力挥动着胳膊,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赵至诚看着百里复那副莎比样儿,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随后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百里复,没有缺胳膊少腿,面上看起来也没有伤痕,稍作放心。
百里复比王仕略快登岸。百里复一只脚刚踏在岸上,吴忠立马出手,用刀砍杀了身后两名祈巾的人。与此同时,赵至诚身后的士兵迅速出击,将潜在水里的船只打捞起来,立即乘船追向祈巾的船只。
吴起在看到百里复平安上岸后,出手准备刺杀王仕,只是那祈巾安排的人更快一步,将王仕从吴起身边营救下来。
双方厮打间,后面的士兵已经追了过来,吴起随即带领士兵共同追击祈巾。一时间箭矢如羽毛般在空中划来划去,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祈巾站在船板上,阴冷的盯着赵至诚,眼睛似是泣了血,那恨意直白的刺向赵至诚的眼。赵至诚只是沉沉的看着祈巾,目光毫无波澜,在他眼里,祈巾还不足为惧。
如今的赵至诚到底还是低估了祈巾的实力。当年祈钰本就掌握了祈朝的半边天,更是极会收买人心,部下忠心耿耿,若是不是祈林和赵至诚使用巧计,怕是这江山要易主了。如今祈巾与祈钰相比,更是阴狠,相比祈钰的自负,祈巾却比当年的祈钰更加稳重,筹谋更加周全,也更能成大事。
赵至诚挥手,霎时间,所有箭矢的矛头都指向了祈巾。祈巾远远对着赵至诚嘲讽一笑,进入了船内。
祈巾早已派人打探了鞍水的整个布防,西线和南线早就布置了很多兵力,相反东线却有货船和客船来往。以自己对赵至诚了解,赵至诚不会在有平民的东线安置炮火,那么自己选择东线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余两艘船为了迷惑赵至诚的耳目,分别从西线和南线离开。
赵至诚看到三艘船分别驶向了东、西、南三向。心里冷哼,这祈巾倒是个聪明的,想分开自己的火力,只是还是太嫩,自己故意没有停运东线,留下东线的货船和客船,目的就是营造假象,瓮中捉鳖。
赵至诚沉声吩咐道:“即刻将大部分火力集中在东线,西线和南线留下部分士兵看守即可!”
随后派人将百里复送至王庄去寻百里珠,自己登上战船前往东线追击。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祈巾的船只就被赵至诚的士兵团团包围。
赵至诚居高临下的站在三层甲板上,一身甲衣更显得气势凛然。
为了防止祈巾使诈,吴忠对着祈巾所在的船只喊话:“祈巾,你如今已经被我们包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出来,否则我们直接开炮炸毁你的船只!”
一刻钟之后,祈巾从船内慢悠悠出来。吴忠正要上前去抓人,就被赵至诚拦了下来。
只见跟随祈巾出来的,还有李婉莹。祈巾钳制着李婉莹,一脸戏谑的看着赵至诚,挑衅道:“赵至诚,有本事你就开炮炸了这艘船,好让我和你的莹妹妹一起殉情啊。”
赵至诚在看到李婉莹的时候,先是闪过一丝愕然,婉莹怎么会在这里?随后眸光一沉,冷冷盯着祈巾:“祈巾,你待如何?”
祈巾收起戏谑的表情,厉声道:“让我的船离开,不许追随,派两名士兵在十公里处接人。”
赵至诚剑眉紧拧,少顷,示意士兵给祈巾让路,随后又派了两名士兵去接李婉莹下船。
吴忠看着祈巾的船越来越远,急切道:“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真的不去追了吗?”
赵至诚目光沉沉的望着远方离去的船只,冷声道:“不必,婉莹的安全要紧。”
百里珠在见到百里复后,先是狠狠骂了一顿,随后才抱着自家弟弟检查有没有伤口。
百里复这两日在祈巾那儿吃不好睡不好,可真是委屈死了,见了自家姐姐自然是先抹泪诉苦,好让姐姐好好心疼自己。
百里珠看着瘦了一圈儿的小弟,实在是心疼的紧,让绿叶儿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姐弟两人正一饱口福呢。
百里珠边吃边给百里复夹了一块儿鹅肝:“弟弟,你尝尝这个鹅肝,味道鲜嫩,好吃的紧呢。”
百里复一边吃着百里珠夹的菜,一边问道:“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百里珠听闻停箸,顿了顿道:“复儿,以后不能再喊赵至诚姐夫了,被人听到不好。”
百里复解释道:“姐,我只在你和姐夫面前喊,其他人面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喊他姐夫了?”
百里珠却是严厉道:“日后,在我和他面前也不许乱喊了。”
百里复这才觉得不对劲,也放下筷子,看着百里珠认真道:“姐,你和我说时候怎么回事?前几日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百里珠心头酸痛,前日她和赵至诚再一次表明心意,本以为氛围正好,赵至诚会与她心意,因为她能感觉到赵至诚对自己的感情,虽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她能确定他对自己是在意的。
哪知赵至诚的一句话,却将两个人同时拉进了地狱。只因皇帝要来了。
若是皇帝没有来,也许她还有勇气踏出那一步,与他共赴一场生死。可如今皇帝要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时间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情意还来不及发酵就要被生生掐断。
百里珠眼底有些黯然,苦涩道:“复儿,抓你的人是祈巾,是祈国皇帝的亲侄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祈巾三番几次陷害你我,其实是对赵至诚,对祈国皇帝,甚至是对整个祈国的挑衅。如今你也看到了,祈巾能公然在燕莎国行凶,还有那瘟疫来的实在蹊跷,与祈巾有没有关系至今还没有定论,但是那祈巾的实力必然不可小觑。祈国皇帝想必也知道祈巾这人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正在来燕莎国的路上,准备亲自处决祈巾。”
百里复哑然,自己虽然还未成年,但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自己明显能看得出赵至诚对自家姐姐有意思。可如今,皇帝要来,以赵至诚那隐忍的性子,怕是与姐姐再无可能了。百里复觉得这两日受的苦都没有今日所闻苦,遂也吃不下去了,和百里珠一起坐着发呆。
赵至诚和李婉莹相对而坐,一同在船内的房间叙话。
赵至诚为李婉莹沏好了茶,李婉莹轻轻嗅了嗅,觉得味道甚是清新,遂问道:“至诚哥哥,这是什么茶叶,我闻着味道很是独特。”
赵至诚淡淡道:“巴蜀云雾茶。”
李婉莹嫣然一笑,打趣道:“你怎么还从祈国带了茶叶来?怎么,这燕莎国的茶不香吗?”
赵至诚无奈道:“这是从祈国来的时候,皇上命人给我带着的。”
李婉莹笑着戏谑道:“真羡慕啊,如果说赵德荣是咱们陛下的大老婆,那你妥妥二老婆了。”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赵至诚微微失神,手支着头却是陷入了沉思。
李婉莹笑了一会儿,发现赵至诚没有搭理自己,这才注意到赵至诚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是拍了拍赵至诚的肩膀,又上前打趣道:“怎么了?赵大将军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了魂?”
赵至诚眉头一跳,一把拍开了肩膀上的手,不自然道:“没想哪个姑娘,倒是你,你怎么就被祈巾捉了去?”
李婉莹叹了口气道:“此时说来话长。”
赵至诚不耐烦道:“那就长话短说,别和我在这儿绕弯子。”
李婉莹:“长话短说就是,我在来燕莎国的路上,遇到了祈巾,结果被抓了。”
赵至诚:“........”所以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赵至诚也不欲再搭理这泼皮,嘱咐道:“这几日你先安生在燕莎国呆着,我给你安排个去处,等我把手头事处理好了,就让吴起送你回家。”
李婉莹急忙摇头,抱着赵至诚的胳膊晃道:“至诚哥哥,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燕莎国采药呢,我发现了一种新的草药,只生长在燕莎国,你赶我回去,那我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赵至诚抽出自己的胳膊,不领情道:“你采得着与采不着,干我何事?让你回去就给我乖乖的回去,别逼我动手。”
李婉莹气道:“你怎么这么死板啊,以后哪个姑娘跟了你都会受罪。”
赵至诚被踩了痛脚,头也不回就要走。
李婉莹在后面喊道:“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不然我不安全。”
赵至诚回头:“我这几日要住军营,你要和我们一群糙老爷们一起住?”
李婉莹赖皮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至诚也不再搭理李婉莹,几步就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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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万水千山总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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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至诚回到陆库军营后,才知道百里珠和百里复随着相里木已经回国宫了。
心头事像是一张大网,缠得密密麻麻。赵至诚突感疲倦,身子像是卸了力,眼皮也有千斤重,再也忍不住困倦,直直倒在了床榻上,他现下需要休息。
也许是太过于疲乏,赵至诚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午时。
吴忠看到将军如此劳累,也没敢去打扰。
那日皇帝的秘信送到了陆库军营,皇帝的私信一般都为加急,所以吴忠让吴起继续拖着相里木,自己打听了一下将军的去处后,急忙去了王庄汇报。
吴忠来到王庄后,找到公主的侍女绿叶儿,让绿叶儿前去禀告将军,说有要事。
将军虽然不到一刻钟就过来了,只是吴忠明显能感觉到将军面色不豫,似是被打扰了好事一般,脸上也明明晃晃写着:今儿个要是没什么大事,老子拨了你的皮。
吴忠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将皇帝的秘信递给了将军。
只是将军看到秘信之后,嘴角紧抿,脸色却是更加难看。吴忠心下疑惑,皇帝和将军一直以来情同手足,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让将军如此失色?
吴忠正在帐外沉思着,抬眼便看到赵至诚在小六子的服侍下已经起身了,正往帐外走。
吴忠上前抱拳道:“将军,明日是百里铭的寿辰,因为安南旱灾,今年没有宫宴,是否还需要送上贺礼?”
赵至诚默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六月初来,如今已经是七月底,自己和百里珠也已经认识了两个月左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心绪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若是时间更长,岂不是......,赵至诚不欲再想下去,因为无论如何都无解。
如今看来百里珠在躲着他,他刚回来,百里珠就迫不及待随着相里木回国宫了。那不是不想见他还会是什么?
赵至诚冷笑,知道皇帝要来,所以这是躲着他,晓得避嫌了吗?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赵至诚顿了一会儿,才盯着远方一片虚空,意味深长道“送,自然要送。”
吴忠恭敬道:“需要属下准备什么吗?”
赵至诚:“你只需替我送去,顺便传几句话即可。”
往年百里铭的寿辰,宫廷会举办寿宴,今年却因安南郡灾害盛行,改成了祭祀大典。
百里铭面容严肃,在一众大臣的引领下缓缓走向祭天台,待大钟敲响之后,各官员各就其位。随后又举行了迎神、献祭等活动。待一切都忙完回到宣政殿之后已经接近戌时。
百里珠在宣政殿已经等候多时,看到百里铭进来后,百里珠即时起身迎去,百里铭搂着迎来过的百里珠一起坐在矮榻上。
百里珠从木匣子中取出画轴,递给百里铭,笑道:“今日是父王生辰,珠儿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百里铭慈爱的摸了摸百里珠的小脑袋瓜,将百里珠搂进怀里,一起缓慢打开那画轴。
打开后,只见画中一娇俏女子正笑意盈盈望着画外人,这画中的点睛之笔便正是那一剪秋瞳,似语非语,似笑非笑,寥寥几笔就将那娇俏小儿的美妙悉数藏进画中。
这娇俏小儿不是百里珠又会是谁?画卷的右侧题了《诗经》中的一首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个字迹百里铭知道出自百里珠之手,可那画却绝不是百里珠画的。
百里铭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沉。正要开口询问之际,便听到外面一声通传:“赵至诚副将吴忠求见国主,有要事相商。”
百里铭皱眉吩咐道:“告诉他现下不便,有事明日再来。”
没想到那侍从没过一会儿就又返回来:“国主,吴将军说此事要紧,事关我国与祈国朝政。”
百里铭压下心中怒意吩咐道:“让他进来。”
随后又对着百里珠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珠儿先回去罢,你的心意父王已经收到了,父王看到珠儿的画工有所长进,为你感到高兴。”
百里珠只当百里铭不知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卷毛,又抱了抱百里铭,才一溜烟儿跑出了宣政殿。
百里珠路过一座假石,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捂着嘴拖到了石头后面。
百里珠暗自心惊,祈巾的爪牙居然已经伸到了国宫?可是,可是赵至诚还没占到她的便宜呢,这嘴儿都还没亲上呢,万一被祈巾抓走,这不得把赵至诚给气死!这万万不成!
百里珠于是使出全身力气挣扎,腿脚不停踢着,用牙狠狠磨着捂着自己嘴的手,头也不停往后用力撞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闲着。
赵至诚头一次见过如此疯狂的小野猫,一直不敢太用力,怕伤着这小东西,没想到这小东西却豁出小命了狠劲儿的挣扎。
眼看百里珠就要挣脱他的桎梏,赵至诚用力的从后抱紧百里珠,贴近百里珠的耳朵放低了声音道:“嘘,是我,不要喊。”
百里珠听到是赵至诚的声音,随即就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眼眶却渐渐变红,忍不住心里委屈。
她被抓的时候都还想着让这赵至诚多占点儿便宜,可他怎么能这么吓她?
赵至诚看到百里珠背对着他安安静静,不发一言,过了会儿就传来了小声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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