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打听一下赵至诚离开的日子,走之前动手。”接着又道:“在此期间先放几个烟雾弹。”
黑衣人:“是,主子放心。”
男子:“退下吧。”
黑衣人随即离开了房间,翻墙跳了出去。
燕莎国国宫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百里铭坐在上首,赵至诚坐在下方接待王公贵族的贵宾席上,身后站着两名带刀侍卫,还有百十余名精兵在门外戍守。
燕莎国大臣于皇帝右侧落座,个个身着华服,头戴官帽,正襟危坐。赵至诚的副将吴忠、吴起以及十余名官兵紧挨着赵至诚于皇帝左方落座。
长长的宴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馔和各色珍果,桌上的玉液琼浆香气扑鼻,门外的兵牙子似是也闻到了酒香,飘飘欲然。
宫殿内随着鼓乐升起,舞女们开始翩翩起舞,个个婀娜多姿,大臣和官兵们抚掌击节,似是沉醉其中,丝竹声袅袅不觉。
赵至诚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香浓密,入口即化,缠绕着唇舌,也麻痹了神经,赵至诚突然升起了“人生有酒须当醉百,一滴何曾到九泉”的洒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似醉非醉之间,听着那歌女的天籁之音,不由得心旷神怡,是谁竟唱得如此婉转动听,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歌女,足够柔美,足够曼妙,也足够妩媚,但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儿什么。
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呢,赵至诚眉头微蹙,反复思索却不得其解,却突然想起那小公主今日未参加宴会,或是白日里被那地动吓着了,亦或是累了。
赵至诚眉间终于放松,是了,轻盈多姿的歌女缺了几分娇俏,心下不由得失望,酒也醒了几分,突然觉得甚是无聊。
宴会结束后,百里铭带着赵至诚和小六子来到十里美休憩。
甫一入园,就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如果说白日的十里美是天上仙境,那么夜晚的十里美就是人间幽境。
夜里,小动物们都进入梦乡,安静极了,赵志诚一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月色和树上那小灯笼散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打在路上的鹅卵石上,闪闪发光。
两边的连香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散发出微弱的红光,那缠绕着的紫色藤蔓,散发出似黄非黄,似红非红,似紫非紫的奇异光芒,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牡丹香,整个院落似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
路过蜿蜒缠绵的小溪,流水潺潺,那声音竟十分悦耳,似袅袅的丝竹之声。站在彩虹般的五色廊桥上慢慢踱步,心情不由得舒畅。院内的每一处都好似精灵般有生气,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寂寞。
行走在这样的庭院,赵至诚忽觉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也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待行至百里珠的庭院时已过了一刻钟。
远远望去,小院内儿的灯火早已熄灭,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听不到丁点儿响动。
赵至诚琢磨着,这小女郎睡觉竟如此乖觉吗?若不是那天上的月亮照着,这处小院怕是会沉寂在一望无尽的黑暗中。那小女郎果真是累了,早早就入睡了,不知道会不会做梦,如果做梦了,谁又会轻轻进入梦里呢?若是将来去了祈国还会睡得如此安稳吗?
百里铭安排好赵至诚后就入住在了旁边的庭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狼之心不可无呐。
翌日,赵至诚收拾妥当后,正准备和小六子出门“寻乐子”,就撞上了前来打探消息的百里珠。
百里珠今日一身红衣,额间的红玛瑙闪闪发光,整个人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看到赵至诚穿着燕莎国的装扮,眼眸流转,似是十分惊奇。
绕着赵至诚走了几圈,边走边点头道:“嗯,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
赵至诚打断道:“停停停,我知道我自己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倒是你大清早的不是去读读书,来找我干吗?”嗯,赵大将军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要先夸自己再问问题。
初见时恨不得把自己钉在墙上,今儿个却甜言蜜语的,不知道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百里珠笑嘻嘻道:“我昨日偶然间听闻,我们是不是下下个月出发呀?”
赵至诚冷笑:“十五日后出发,不得拖延。你是昨日夜里睡觉听周公说的吧,还听闻。”
百里珠两个小眉头同时蹙起,样子颇有点儿滑稽:“啊,这么早啊,可是下个月是父王的生辰,我们能不能下个月给父王过完生辰再出发呀?”
赵至诚斩钉截铁道:“不能”。
百里珠嘟囔了一声:“哼,蚊子放屁,小气。
赵至诚没听清楚,于是又问道:“什么?大点儿声。”
小公主于是放大了嗓门道:“蚊子放屁,真小气。”
旁边的小六子听到扑哧笑出了声,赵至诚回头就给了小六子一大耳刮子。
接着又对着那一脸倔强还有点儿生气的小脸道:“你说你好歹是一个公主,怎么总是口出狂言,你父王没教你话不能乱说,屁不能乱放吗?
百里珠挺了挺小胸脯骄傲道:“我父王常常告诫自己要广开言路,还命大臣,大胆觐见,也教导我们子女有话一定要直说,可千万不能憋着,有屁也得快放,不然容易生病。我们燕莎国的儿郎就是这么率真直爽,才不像你们大祈国的男子扭扭捏捏的,翘起个兰花指,有话不说,有屁不放的,真是气人。”
说罢撇了撇嘴,扭头不再看赵至诚,那模样还真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赵至诚无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翘起兰花指的是太监,你以为谁都能翘得起兰花指吗?”随后又点着百里珠的小脑袋道:“你以为我们大祈国的男人都是太监吗?”
百里珠偷偷在底下试着翘了翘兰花指,发现还真的翘不起来。
突然很想让那赵至诚也翘一个,不过肯定会被打死的,默默取消了这个打算。
赵至诚看着百里珠的小小动作,心里无语道,这活宝怕是正经东西不好好学,乌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孜孜不倦。
“哼,这太监和你们男人又有什么区别?”贼兮兮地看着赵至诚,戏谑道:“不就是多了二两肉嘛,大差不差,大差不差哦。”
小六子笑着接道:“公主,咱们大将军可是雄伟的很呢,可不只有二两,估摸着得有五两呢。”
百里珠脑海中大胆想象了一下,惊叹道:“妈哒,居然遇到个天赋异禀的!”
赵至诚脸一绿,直接一脚将小六子踹出去:“给老子滚”。
赵至诚决定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公主,于是回头对着百里珠流氓的笑着,痞痞的盯着百里珠,活像那青楼里的大爷,吓唬百里珠道:“那本将军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有没有二两肉的区别。”
说着就要把外衣脱下来。
脱着拖着却瞥见百里珠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似是要将赵至诚戳穿个洞,那眼神要多专注就有多专注。
这下赵至诚的老脸红了,感觉被这小妮子调戏了,也不假装脱衣服了,气骂道:“你这女娃还知不知道羞耻了,连男人的身子都敢看?”
百里珠收起视线,满脸不在意道:“我们燕莎国讲究孝悌忠信礼义廉,唯独无“耻”。再说了男人不都是那样吗?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一样,你这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真没出息。”
然后又色眯眯的看着赵至诚,学着那话本里的段子,装作大爷道:“继续脱吧,你别害怕,”接着装模作样的吭了一声又道:“你只要乖乖的,我....我会轻点儿的。”
赵志诚满脸黑线,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气,咬牙切齿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小公主一脸嘚瑟,不答反问道:“你看看你,说又说不过我,懂得也没我多,还好意思不听我的话吗?”
赵至诚声音沉了几分,狠狠道:“我问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百里珠看到赵至诚脸色不愉,是真的生气了,有点儿害怕,怕这人公报私仇,几根手指头捏死自己。
低头小声道:“不就是话本子嘛。”
赵至诚被气笑了:“话本子,谁家的话本子会让你见识男人的身子?我看是小黄图吧。”
百里珠被戳穿了,这下羞的无处可藏,正准备趁着那赵至诚不注意自己的时候偷偷溜走,没想到那赵至诚一直瞪着自己,百里珠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像是那踩着风火轮的哪吒。
试探着悄悄往后挪一步,发现赵至诚没动静,于是再挪一步,看着赵至诚还是没反应,扭头就要跑,刚迈出步子就被赵至诚一把给抓了回来。
赵至诚面无表情道:“话还没说完,要去哪儿?”
百里珠眨巴着眼睛,恳求道:“这个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是咱俩和天地的小秘密,我觉得知道的人多了不太好,影响风气,尤其是不能让父王知道,你替我保密好不好?”
大将军继续面无表情道:“不好,你倒是还知道影响风气啊。”
百里珠眉头一皱,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我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十七岁了,父王说了我们要做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该懂得都得懂。你看,要不这样,我分你几本,咱们一起悄悄研究就好,不要告诉我父王,如何?”
赵至诚无语道:“不好。”接着道:“作为燕莎国的门面就是毛都还没长齐,就看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吗?你要让所有女子都向你学习吗?”。
小公主又小声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没长齐?”
赵至诚这下听到了,还听的清清楚楚,不怒反而调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百里珠是个极会看脸色的,看着那赵至诚似是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于是决定自己先发怒,来一个先发制人,凶巴巴喊道:“所以你到底要怎样嘛?”
赵至诚轻飘飘道:“我想怎样就怎样,但是绝对不会按照你想的样子来。”
百里珠气极了,叉着小腰大声道:“哼,你这个老古板,我看你到现在也是个老处男吧,你那二两肉,阿不,整整五两肉呢,不要也罢。”还朝着赵至诚举起一只小手晃了晃,随后大眼一翻,扮了个鬼脸,在赵至诚发怒之前赶紧溜了。
站在门外正准备进去喊大将军出发的小六子,听到最后一句后,也跑了。
因为小六子又没忍住,给笑了,还特大声。
没过多久,百里珠的一箱小黄书就被自己的父王全没收了,心里暗暗记了赵至诚一笔。
随即又可惜道:这下好了,小黄书被没收了,推迟上路也泡汤了。
百里珠对着窗前那鹦鹉大大叹出一口气,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小鹦鹉也跟着开始叹气,整个房间又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文末彩蛋:
大将军睡觉很安静,不打呼不磨牙,一整夜保持着一个姿势。
小公主是早睡早起的好宝宝,从不熬夜看话本,且睡眠极香,睡觉总是打小呼噜,还老是爱踢腿,早上醒来,小公主的脚不是在将军脸上,就是在嘴上,偶尔直接翻身睡在将军胸膛上继续打小呼噜。
所以大将军觉得小公主睡觉乖觉又安静,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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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桂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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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也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奇了怪了往常小公主这个点儿早早起来就看“书”了,今儿个莫不是还没醒?
存着疑虑,绿叶儿推开扇门,悄悄走进屋内,撩起绣着海棠花的金丝纱帘,帘钩上还挂着小小丁香花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甫一低头,就看到自家公主躺在那六尺宽的镶牙玉床上还打着小呼噜睡着呢。
小脸儿陷在暖黄色的厚褥里,头顶的流苏似是随着宝顶上的明月珠晃晃荡荡的,漾起层层涟漪。
百里珠光裸的小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青玉抱枕被紧紧抱在胸前,半遮半掩住了那让人遐想的无限风情,那女子姣好的身段,让绿叶儿一个大姑娘也不禁羞红了脸。
这百里珠可是哪儿哪儿都长齐全了呢。就是不见那金丝罗衾去了何处,视线落向百里珠的那白嫩的小脚丫子,才发现原来是被百里珠给踢在了脚下,那圆圆的指甲盖儿勾着那罗衾上的金丝,似是要把整个脚掌都要缠住了。
再不起床就又要被夫子教训啦。绿叶儿赶紧用那湿巾给百里珠擦了擦小脸蛋儿,轻轻道:“公主,起床啦,再不起来夫子要问话了。”
百里珠一把打掉那烦人的手,扭头继续睡去了。绿叶儿无奈道:“公主,起床啦,您不是派人盯着那赵大将军吗,那赵大将军这几日都在青楼呢。”
百里珠猛的坐起身:“什么?谁在青楼?”
绿叶儿道:“是赵大将军啊”。
百里珠震惊且愤怒,自己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他就忍不住去青楼试探那五两肉去了,不检点,真的太不检点了。
百里珠吐了吐绿叶儿接来漱口的盐水:“绿叶儿,走我们快去捉奸。”
绿叶儿:“您去捉谁的奸呀,人大将军现在还没出门呢,咱得先去夫子那儿温书呢。”
百里珠边穿衣服边道:“你先去给我准备套男装,我先去夫子那儿,等我温习完我们一起去青楼。”
绿叶儿正要说什么,百里珠就急匆匆穿鞋跑了。
百里珠从后门偷偷溜进十里学堂的时候,夫子燕归山已经开始站在台上讲课了,台下的女学徒们正抬头认真地听着燕归山讲学,随着夫子的发问,一脸深思,看起来好学极了。
能有机会来这十里学堂读书的女学徒们都是燕莎国王公大臣的子女,是世家嫡系小姐。百里铭当初为了让妇女们也能有所长,同时也为百里珠找些学习的玩伴儿,在国宫尚文殿设立了专门的女子学堂。
百里铭想让百里珠开阔眼界,不要仅仅局限于那柴米油盐,绣花织布的四方角落,在百里珠五岁的时候就请了名扬天下的燕归山作为小珠儿的夫子。
百里铭不期盼百里珠多么博学多才,只是希望百里珠日后能保护自己,遇事能有自己的决断。
但是小时候的百里珠非常不爱学习,也是个粘人的性子,总是学一会儿就趁着夫子不注意,偷偷溜走去找百里铭。
一见到百里铭就抱着百里铭的脖子亲亲左脸颊道想父王,又亲亲右脸颊道想死父王了,还一口一个小珠儿一会儿会儿也离不得父王。
百里铭被这小珍珠一声一声喊的老心乱颤。有时候想就是不学习又怎样呢,自己生前好好护着,死后好好安排,绝对不会让百里珠受半点儿委屈。
但又一想,万一呢,万一自己遭遇不测,谁来保护自家的掌上明珠?交给谁也不放心啊。百里铭狠狠心,给百里珠找了很多玩伴儿,陪着百里珠一起学习,百里珠才算是真正开蒙了。
至于这平日里到底是认真听夫子讲课,还是带着小跟班们打打闹闹,百里铭也不管了,本着一个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的态度,百里珠就迷迷糊糊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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