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霍南笙犹豫再三,霍以南叹气:“有我在,你怕什么?母亲要是真发现我把它倒了,也会怪到我的头上,和你无关,笙笙。”
“我就是怕她怪你。”霍南笙清凌凌的眼,直直地盯着他。
她不怕母亲怪她。
她怕母亲怪霍以南。
闻言,霍以南愣了下。
随后,他笑的双肩都在颤,嗓音里涤荡着明晰的笑,声线如金属质地的低音炮,低沉又充满磁性:“笙笙这么为哥哥着想啊?”
“你是我哥哥,我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霍南笙低喃。
“哥哥也和你一样,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怕。”霍以南说,“不是不想喝吗?喝一点儿,权当是尊重母亲,剩下的,我都倒了。等母亲问起来,记得说,都喝完了。”
霍南笙后知后觉意识到:“哥哥,你是在教我撒谎。”
霍以南轻飘飘地说:“我不仅在教你说谎,我还教你,什么叫狼狈为奸。”
很多东西,有一有二就有三。
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霍南笙还略微心虚,很不适应。
干的次数多了,霍南笙回李素问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罪恶感。
消息回完,二人享用晚餐。
保姆会按时来这边做三餐,做完就走。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再回来收拾东西。
所以二人吃完晚餐,没人收拾桌面狼藉。
霍南笙说:“哥哥,我回家了。”
霍以南说:“好,早点睡,明天要坐我的车上班吗?”
霍南笙想了想今天下午叫车的场景,得寸进尺:“明天能坐你的车下班吗?”
还真是得经历过社会的拷打,才知道他的重要性。
和她甩脸色,亦或者是温和询问,都没用。让她体验一下打工人生活的不容易,立马就会转头找他,寻求他的荫蔽。
她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她太需要他的保护了。
这种长久以来养成的贪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取代的。
霍以南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温柔一笑:“可以。”
-
霍南笙离开后。
屋子里恢复往日冷寂。
霍以南回到书房,书桌上,放着两个牛皮纸袋。
自接手霍氏以来,他鲜少准点儿下班。
今天原本打算准点下班,欣赏下霍南笙打不着车的情景。——他年长她七岁,见过太多人间万象了,很多事,都能预料到。
但是被一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耽误他的,正是桌上这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拆开封口线。
里面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是贺棣棠的面试简历。
霍以南一目十行地扫过,眉梢轻抬,神色淡然。
继而。
他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抽了个牛皮纸袋出来。
封口线缠绕开,抖出里面放着的数十张照片。
照片里,均是一男一女,距离亲密,调情暧昧的动作。
几十张照片,女主角不重样。
而男主角,没变过。
照片铺满书桌,霍以南如墨般深邃的瞳仁里藏着的情绪,晦涩,暗涌。
良久。
手机响起。
霍以南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鼓点密集的音乐声,振聋发聩。
商从洲应该是找了个安静包厢,门合上,噪声隔绝大半。
他略显玩味的语调,幽幽道:“你还记得贺家那小公子贺棣棠吗?就是咱们笙笙公主的高中同学,和小公主关系还挺好的,咱们小公主怎么和这种玩咖走得这么近?”
“左拥右抱的,玩挺开啊这小子。”
霍以南极淡地弯了下唇,轻描淡写地说:“确实玩的挺开。”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随着话音落下,指尖松动。
印着贺棣棠的照片,缓缓下落,正正好,掉进了垃圾桶里。
第18章
南城酒吧街, 最出名的酒吧名叫“越色”。
色字头上一把刀,醉意抵喉,便会越过界限, 肆意妄为。
名字,大胆,直白, 又极其贴合酒吧里纵情享乐的男女氛围。
霍以南鲜少来这种场合,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后,他由店内工作人员带上楼。“越色”的装修,是时下推崇的科技感,迷雾蔓延, 灯光切碎雾气, 拉扯出迷幻灯带。
甫一进去, 强有力的音浪便撞击着耳蜗。听觉在此刻显得不重要了, 眼神交流才是关键。年轻男女初见如热恋般,身体互相贴合,空气被摩擦出暧昧因子。
“越色”占两层楼。
楼上是另一番景色。
角落处散发出的幽暗蓝光, 耳边飘荡着闲适的轻音乐, 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听不见楼下舞池里迸发雀跃的音浪。
商从洲定的卡座位置极佳。
透过隔音透明玻璃窗,楼下的风景,一览无遗。
霍以南发现, 卡座里还坐了个齐聿礼。
霍以南:“不陪南烟?”
齐聿礼现如今常驻海外, 负责霍氏海外的工作。最近回国, 也是因为南烟放暑假回国, 所以他跟着一道儿回国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 齐聿礼应该和南烟待在一块儿才对。
“我倒是想陪,她这几天住老宅,怎么陪?”齐聿礼眼里滋生不耐烦情绪,冰冷的声调,配合着他寡冷的脸,周遭气温骤降至零度。
圈内所有人都知晓,南烟是齐聿礼一手养大的,南烟和齐家所有兄妹一样,叫齐聿礼一声“三哥”。
而所有人都不知晓,唯独他们霍氏四人知晓的是——
养着养着,南烟就被齐聿礼养到了自己的床上。
二人的关系,尚未公开。南烟住在齐宅,齐聿礼必须行为收敛,别说睡一张床,二人甚至都不睡在同一层楼。
商从洲幸灾乐祸:“老三啊,谁让你这么变态,外面那么多妹妹不找,非得找住在自己家的妹妹?现在好了吧,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
齐聿礼本就情绪不佳,闻言更是甩了他一个眼刀,攻击力爆棚:“老二,我不介意给商司令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相亲。”
商从洲立马认怂。
他偏头,瞥向霍以南。
视线滑过时,似乎看见霍以南浸在昏暗处的眸,克制隐忍。
有光直射入内。
那抹克制像是他的幻觉。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温润,矜贵。
他问:“贺家那位呢?”
商从洲朝楼下某个方向抬了抬下颌,“——喏,场子最热的,最多人围着的那个卡座,看到了没?贺家小公子就坐那儿。”话一顿,他微眯眼,尾音上扬,“他腿上坐着的女的,是又换了个吗?”
“老三,我看不清楚,你能帮我看看吗?”
齐聿礼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喝酒。
霍以南循声望去。
如商从洲所说,贺棣棠的卡座很好找。
贺棣棠更好找,左腿上坐着个女人,露出半边酥.胸,镭射灯光时隐时现,照射到的胸线风景,起伏迤逦,令人遐想。而贺棣棠一脸混不吝,嘴上叼着根雪茄。他和周边的人说话,似是聊嗨了,突然上手,捏了下怀里女人的胸。
“……没眼看。”商从洲看的眼睛疼,收回了视线,感慨,“是我老了吗?我没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嗯,你老了。”齐聿礼搭腔。
商从洲啧了声:“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比谁都积极。”
齐聿礼斜睨他一眼,眼神很淡,无端有股压迫感。
商从洲怕惹毛他,立马调转话题方向,与霍以南说话。
“大哥,怎么突然对贺家这小公子感兴趣了?以往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好奇过,大晚上的撂下工作跑来酒吧。”
“贺棣棠入职霍氏了。”霍以南理由简单。
商从洲始料未及的怔愣两秒。
“好好的贺氏不待,来霍氏干什么?”
“他在贺氏待不了多久,”齐聿礼给出答案,“虽说贺司珩学医,不会继承贺氏,但贺成不可能把贺氏拱手让给自己的堂兄弟和侄子,不仅不会给,他还会更大限度的,把这些亲戚都赶出贺氏,以免后顾之忧。”
他冷眸轻掀:“他来霍氏是明智之举,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到除了霍氏以外,能和贺氏媲美的企业了,他要是在霍氏干出点儿名堂——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贺成的脸,到时候贺成骑虎难下,不得不请他回贺氏。到那个时候,贺棣棠在贺氏,最起码也是副总级别。”
商从洲:“齐三,你这一年在国内待不了几天,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齐聿礼唇角扯起轻蔑弧度:“从你们的对话里,进行简单分析而已。”
两三句对白,齐聿礼分析出的内容,精明,奸诈,饱含深意。
饶是认识多年,再次见到他作为生意人精打细算的这一面,商从洲仍是一骇,又庆幸:“幸好你不是我的竞争对手,要不然我被你算得倾家荡产。”
回应他的,是齐聿礼明晃晃的讽刺:“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人似的。”
能和齐聿礼混在一块儿,还能排在齐聿礼前面,让他叫一声“二哥”的人,能纯良到哪儿去?
“你和贺棣棠有个相同之处。”齐聿礼说。
商从洲不乐意,他和那种纨绔子弟可没什么相同之处。
但确实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哪儿像了?”
齐聿礼言简意赅:“都很会装。”
言毕。
齐聿礼瞥向霍以南。
他向霍以南寻求认同感:“大哥,你说呢?”
霍以南埋在暗处的脸,忽然扯出一抹淡笑,好心替商从洲说话:“商二可不是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又装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
商从洲赞同:“那是,我——”
“商二是真没谈过恋爱,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他可比不上贺棣棠。”霍以南慢条斯理第,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
商从洲眼前发黑:“差不多得了,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他垂死挣扎:“大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牵过女人的手吗?”
霍以南:“……”
齐聿礼嘚瑟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夸张,“原来在场只有我牵过女人的手,抱歉,我也是没想到,两个都奔三的人,竟然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霍以南无奈:“齐三,幼稚了。”
商从洲冷哼:“幼稚死你得了。”
沉寂稍许。
霍以南若有所思:“谁说我没牵过?妹妹也是女人。”
遭到商从洲鄙夷“大哥,要点脸,牵妹妹的手也能算是牵手吗?我外甥女还经常捧着我的脸亲我……家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家人和女人,是不一样。
可如果。
那个妹妹,并非是家人呢?
霍以南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食指规律缓慢地轻扣着。
气氛松弛,舒缓。
三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
蓦地。
霍以南招来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服务员眼里隐有惊讶,再三确认:“真的吗?”
霍以南:“嗯。”
服务员:“好的,霍先生。”
待服务员离开后,霍以南理了理袖扣,拍去衣服上的褶皱,起身:“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你俩继续。”
齐聿礼和商从洲还在聊些圈内的事儿,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霍以南直起身,透过隔音窗,瞥了眼楼下热闹的卡座。
贺棣棠没有发现这道并不友善的窥探,沉浸在香肩酥.乳中,无法自拔。
烟草麻痹心智,酒精令人迷醉,美人入怀,这个夜晚于贺棣棠而言,是无尽销魂的夜晚。
未多时,服务员过来,弯腰凑向他,说了一句话。
周遭音乐声太响,他没听清:“什么?谁买单?”
服务员不得不加大声音:“霍先生说,今晚你这边的消费,都记在他账上。”
类似于商从洲,齐聿礼他们过来“越色”,兄弟之间的闲聚,亦或者是偶尔的应酬,消费都是记在霍以南的账上的,等到年底,财务会统一过来结清。
“哪个霍先生?”贺棣棠喝了太多酒,舌根发麻,有些晕头转向了。
服务员说:“霍氏的霍先生。”
他指着从二楼下来的霍以南。
“就那位——”
贺棣棠顺势望过去。
霍以南身上穿着白天那套黑色的西装,整个人透着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五光十色的迷幻灯影里,他像是独立于嘈杂环境,气场冷冽,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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