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香洗完澡过来,见宋婉月双眼迷离,面颊飞粉。
知道大事不妙:“你喝酒了?”
她抿唇笑了笑,用手和她比划:“一点点。”
这狐狸精般勾人的笑,让静香对她口中的一点点深表怀疑。
“真是一点点?”
“真的。”宋婉月力证自己人是清醒的,当场给她背了一段九九乘法表。
这下静香终于肯相信她的话了。
按照她平时的醉酒状态,你问她一加一等于几她未必能答的出来。
“你喝酒做什么?”
宋婉月早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此时乖巧坐在那,俨然一个等待家长过来接自己回家的好好学生。
她告诉静香,自己喝酒是为了壮胆。
静香不解,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武松打虎需要喝酒壮胆,她喝酒壮什么胆?
宋婉月一脸认真:“白天的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是要找段柏庭算账的。”
静香沉默片刻:“那祝你好运。”
她开始碎碎念,告诉静香自己的复仇计划。
什么借刀杀人、无中生有、暗度陈仓。
静香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怀疑她刚才泡温泉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温泉水泡进了脑子里。
宋婉月赌气让她等着瞧,迟早让段柏庭乖乖叫她爸爸。
她一脸的胜券在握,静香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小可爱的自尊心。
于是在精神上给予她鼓励:“我去楼上看会电影,免得待会和段柏庭碰上。”
她对段柏庭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好感,每次碰到了,还有点怕他。
自然是能避则避。
宋婉月之前也想过试着调和静香对段柏庭的看法。
还特地问过静香,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静香说:“我觉得段柏庭这人太冷血,还有种目中无人的高高在上,特虚伪。”
然后宋婉月就沉默了。
好吧,她的确没有误会他。
于是这事儿最后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静香走后,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段柏庭推开包间的门。
宋婉月一看到他,丢脸往事涌上心头。
喝酒壮胆也没用。
当即就把脸埋进了靠枕里。觉得没脸见人。
最后是段柏庭把她从沙发里捞出来的。
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了,皱了皱眉:“喝了多少?”
宋婉月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小半瓶吧。”
他看了眼桌上酒瓶的余量。
旁边的高脚杯里还剩三分之二。
猜出来她没喝多少。
“能走?”他问她。
宋婉月摇头,胳膊往他那儿伸:“抱。”
段柏庭:“......”
他放下手里的酒瓶,走回到沙发旁边,弯下腰。
宋婉月顺势就攀上他的肩膀,两条腿紧紧缠在他腰上。
还不忘强调一句:“你别误会,我还没原谅你。”
“嗯。”他语气很淡。
将人抱了出去,车就停在楼下。
司机见状,急忙下来把车门打开。
宋婉月上车后还算老实,也不闹腾。
只是在司机调转方向准备开回家时,她说了一句不想回家。
她暂时还不想回到那个让她有着尴尬回忆的地方。
须臾,段柏庭还是从了她,让司机将车开到亭水酒店。
附近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十分钟就到了,刷卡开了间总统套房。
宋婉月脱衣服要洗澡,段柏庭见她这副样子,走个路都能把自己摔了。
“明天再洗,先去休息。”
能让一个有洁癖的人说出这番话来,足以可见他对喝酒后的宋婉月有多不放心。
宋婉月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泡澡的话,我是睡不着的。”
她委委屈屈。
段柏庭忍了又忍,觉得自己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
最后还是妥协,给了最后退步。
“浴室门开着。”
宋婉月眨眼:“你要偷看我洗澡?”
段柏庭:“......”
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我得确保你是安全的。”
宋婉月非常认真的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来。
可惜令人失望的是,他的确没有半分狎昵。
居然不是想要偷看她洗澡,宋婉月在心里骂他没品位。
美人沐浴,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他还不感兴趣。
她拨通了酒店内线电话,十分钟后,客房服务精心准备好了一切。
还拿来一支用冰桶装着的红酒,和用来增加情趣的香薰蜡烛。大概以为他们要在这浴缸里鸳鸯共浴。
可惜这人是个老古板!
宋婉月在心里狠狠吐槽起他。
-
她老老实实地将浴室门打开,浴缸正对着沙发。
段柏庭好似现代版柳下惠,倒真的做到了做怀不乱。
长腿交叠,坐姿松弛,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偶尔抬眸看一眼,确保她人还活着。
宋婉月躺在满是花瓣的浴缸里,满心怨怼的和他对视。
他不为所动,低下头,继续看起手里那本法语原版的书。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今天一整天下来泡了太久。
刚才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这会又泡了大半个小时的澡。
再加上那一口红酒,宋婉月头晕目眩身子软。
就在她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往下沉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宋婉月晕晕乎乎地靠在对方怀里,喉咙发出不舒服的低吟。
“段柏庭,难受。”她没了刚才的气焰,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衬衫领口倾述委屈。
他拿来毛巾替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然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哪里难受?”
“全部,都。”
她是真的难受,头重脚轻,全身乏力。
段柏庭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有点发烧。
估计是受了凉。
但酒店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哪怕她一丝-不挂地在浴缸内泡澡,也不该会着凉。
宋婉月和他坦白,应该是刚才泡温泉的时候。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往日明艳张扬的气势也没了。
瞬间从人间富贵花变成了娇弱小白莲。
“头疼。”她哭出来。
段柏庭把她抱在怀里:“我先送你去医院,现在还能动吗?”
她虽然娇生惯养,但也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以前好面子,骨折了都能强忍着。
可在段柏庭面前,哪怕是头发分叉,她都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来。
说发尾疼。
如今发烧了头疼,更是不得了了。
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喝水吃药都恨不得他亲自喂。
“不用打针的,我喝个药,睡一觉就好了。”
“嗯。”
或许是自小的家教起了点作用,段柏庭对待病人总是高容忍度。
宋婉月仗着自己病人的身份,频繁得寸进尺。
不许他走,也不许他看书,让他陪着自己。
段柏庭都一一应允了。
她刚吃完药,没能立刻见效,仍旧头重脚轻,难受得很。
身上一阵阵发冷,盖被子也不起作用。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段柏庭:“庭庭,我还是好冷。”
他替她将被子掖好,又拿来遥控准备将室温调高一些。
宋婉月却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你用你的身体替我暖暖。”
段柏庭:“......”
他将她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又穿好被扯开的衬衫,沉声提醒她:“生病了就安分一点。”
酒壮怂人胆,宋大小姐本身胆子就大。
等于给她又叠了一层BUFF。
现在还多了个病人的身份,如果不使用特权,那简直就是脑子瓦特了。
“那我很冷,很冷怎么办。”她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又软又娇。
仰着脸看他,眼尾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身上的衣服是酒店准备的,香槟色的La Perla睡袍。
里面是同色系的吊带长裙。
质感柔软贴肤。
因为她刚才的动作,睡袍早滑落肩头。
里面的睡裙只用两根极细的肩带固定,锁骨深邃,天鹅颈修长白皙。
做过SPA的皮肤比往日更加细腻柔滑。
宋婉月吸了吸鼻子:“别人说七年之痒,我们结婚才多久,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他的确没办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但还是耐着性子先把人哄睡下。
“感冒发冷很正常,喝点热水好好躺着,别乱动。”
“不要。”她倔脾气一旦上来,已经不止是骄纵了。
蛮横又任性,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不在他这儿受气。
段柏庭两步追上去,眉头微皱,语气沾了几分严厉:“十一点了,外面在下大雪,你现在这样能去哪?”
宋婉月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我有地方去。”
段柏庭按了按额角,语气无奈:“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在家才不会这样,我不管说什么,我爸妈都会依着我。”
看来问题出在她父母身上。
无条件的溺爱,犯了错也不舍得责罚,稍有一点不顺她的心就使小性子。
考虑到她还是病人,段柏庭并没有用太强硬的手段,而是过去把房门上了锁。
“今天晚上哪都别想去,好好休息。”不容置喙的语气。
宋婉月一声不吭,低着头,站着那里一动不动。
他沉默片刻,似有若无的叹息代表他的妥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上她父母毫无原则溺爱的老路。
“在我没反悔之前,去床上躺好。”
宋婉月先是一愣,继而抬头。
见他转身朝卧室走去,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
“一哄就好”的宋大小姐立马眉开眼笑:“早这样多好。”
她脚步雀跃地跑回卧室,胡乱蹬掉脚上的拖鞋爬上床。
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段柏庭面带无奈,坐躺在她身侧,替她将被子盖好。
宋婉月如愿以偿地抱到了他的肉-体,还不忘和他道歉:“我刚才.....也有错,段柏庭,我和你道歉,我有时候太任性了。”
他反应不大,只喉间低“嗯”了一声。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用手去牵他的手:“我就是......想让你多宠宠我,段柏庭,我喜欢被你哄着的感觉。
段柏庭低下头,看了眼被她紧紧攥在掌心的右手。
她的手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感冒带来的发热,让她全身都处在一个灼热状态下。
药效开始慢慢起了作用,她困到双眼皮打架。
段柏庭手臂越过她,低下头。
宋婉月见状,心脏酥麻,却还是捂住了嘴。
“会传染给你的。”
她一脸担忧,惹得他也忍不住轻笑。
手臂伸过去,将灯关了。
黑夜里,宋婉月听见他温柔的一句:“睡吧。”
困意彻底席卷了她的整个感观。
那个晚上,她昏沉沉的做了个梦。梦里她被妈妈带去参加段爷爷的葬礼。
她见过段爷爷几次,那个不怒自威的老人家。
还不懂气场是什么意思的年纪,宋婉月只知道自己一旦靠近他,就会有种莫名的畏手畏脚。
不敢抬头,也不敢与他对视。
唯独有一次,他主动和她说话,问了她的年龄。
她怯生生的答了。
老人家笑了笑,说他有个孙子,比她大三岁,一个人在国外。
好奇战胜了恐惧,她壮着胆子问他:“一个人?他爸爸妈妈没有陪着他吗?”
“他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所以没人愿意管他。”
宋婉月愣住了,从小住在城堡里的公主,无法理解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她天真的询问:“那爷爷您也不管他吗?”
他笑着摇头:“爷爷也不喜欢他。”
画面一转,来到了那场葬礼上。
那天下着雨,宋婉月被院子里的花吸引,跑去拍了几张照片。
回去的路上,碰到一个身形峻拔,清冷矜贵的哥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手臂上绑着白色孝带。
或许是接到了谁的电话,匆匆折返。
宋婉月看着他,总觉得他与这阴沉的雨天融为一体了。
他的眼神是平静的,但那种平静并不是面对苦难的坚强。
而是一种漠然,对周遭一切不在意的漠然。
然后宋婉月就醒了。
梦里的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历在目。
她对段柏庭最初的印象就是可怜。
爹妈不疼,爷爷不爱。
那么小就被独自扔到国外自生自灭。
再加上以往听到的那些关于段家的狗血传闻,更是为他的人生增添了一抹苦□□彩。
所以这人如今性子这么扭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来靠美色感化他,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宋婉月坐在床上连连叹气。
卧室里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服务员送来早餐,中西式都有,格外丰盛。
宋婉月感受了一把慈禧的奢侈生活,每样都尝了点。打算把剩下的留给段柏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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