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过他们的练习本,听他们唱过。”
这个“他们”估计是村里上学的小孩吧。
就听别人念叨,自己对着废纸就学会了拼音。
许瑶已经被反派儿子的智商秀麻了,她拍了拍许嘉安的小手,慢悠悠的爬到床上,安详的躺下,吁了一声。
“儿啊,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重!苟富贵勿相忘,妈妈以后就靠你了。”
昏暗煤油灯灯光,在许嘉安黑亮的眼底破开一缕光,小男孩唇角翘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好哦,给你靠。”
靠到死也没关系,前提是,“许瑶”不离开他。
如果她中途敢离开……
小男孩垂下纤长眼睫,遮住眼底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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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到县城的客车,一天固定时间也就两趟,许向北两口子走到镇上车站等了许久,一个打扮的很是体面的老太太告诉他们,车已经开走了,让他们明天赶早去。
“要是明天公安就来抄家了,那我们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啊!”孙艳芳急的嘴角起泡。
许向北能有啥办法?他心里的无措不比孙艳芳少。
他就是个普通乡下种地的农民,这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
路过的老太太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本离开的步子折回来,打量他们几眼,摇摇头说道。
“抄家?我儿子就是公安,现在可不兴抄家。”
许向北两口子对视一眼,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忙把许卫东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们口中的许卫东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太太活久了啥人没见过啊,对这种觊觎亲人家财的白眼狼很是鄙夷,故意往严重了说。
直把夫妻俩的脸色越说越惨白,失魂落魄回到家,睁着眼睛度过一晚上,第二天,天刚放亮,他们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闹了起来。
“分家!这个家必须分!”
“拿着你们的东西走,赶紧走!”
听到消息的许瑶,赶忙带着许嘉安回老屋。
二房态度强硬,许瑶冲刘梅使了个颜色,刘梅眼一眨,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她一句话没说,社员们看不下去了,斥责许向北两口子不厚道。
许卫东没出事的时候,二房拿了多少许卫东的好处,对许卫东有多殷勤,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居然想把二房的孤儿寡母赶走,二房这是人走茶凉啊。
“不怪我狠心,大哥他自己走歪路,凭啥要连累我们啊?我和老二无所谓,我们家兰香是考大学的人。”
“上大学分配工作,是要审查家庭情况的,兰香是咱们大队的金凤凰,可不能毁在她大伯身上。”
孙艳芳当然知道他们的做法让人诟病,可只要许兰香考上大学,今天骂他们缺德的人,来日也只有巴结他们的份儿。
果然,她这么一说,有心想帮大房的人全歇了心思。
和有大好前途的二房比,大房实在算不得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许瑶早就料到这一幕,不经意间开口,“我听说分家不认,得在户口本上断绝关系才行。”
在众人诧异的视线看过来时,许瑶一脸悲伤的握着孙艳芳的手说道。
“二婶,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爸是清白的,他肯定能放出来,等他出来会加倍对你们好的!”
孙艳芳两口子有些动摇,毕竟许卫东是下单的母鸡,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放弃。
正在这时,大队部那边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传话。
“许瑶,县城派出所的电话打过来了,关于你爸的,你去接一下。”
派出所电话都打到这边来了,孙艳芳和许向北两口子眼神渐渐坚定,这家,必须分!
许老汉黝黑的脸上布满愁苦,吧嗒吧嗒吸了口旱烟,叹气道。
“分吧,老大媳妇,你把你和刚子的东西收拾收拾,现在就和老二去镇上把户口迁出去。”
原本,许卫东是大队里少数几个工人之一,给他狠狠长了把脸,他喜欢这个儿子,可谁叫他生的一儿一女不如老二争气呢。
许瑶到大队部接了个电话。
也没啥大事,梁志成那边证据确凿数罪并罚,肯定逃不掉,就想着拖许卫东下水,但许卫东一口咬定他是无辜的,喊许瑶过去再详细了解下情况,许瑶痛快应下,许卫东确实没犯啥事,估计过几天就能放出来。
聊完,许瑶在回去路上遇见老二两口子,双方都有意,很快就拿着大队开的介绍信,到镇上把户口迁出来
头顶阳光刺眼,刘梅背着小包裹,眼神恍惚,小心翼翼对许瑶喃喃道,“你那个破屋太小了,等刚子回来不够住,村里还有牛棚,我去住那……”
“谁说我们要住破屋了?”许瑶弯唇,唇角弧度媚的惑人,挽住刘梅的胳膊,“爸在县城不是租了房子吗?”
第17章 没关系,我会出手
刘梅愣了愣。
她想到住村里的牛棚或者在知青点那里挤一挤,当然不能白住,她得分出一些口粮,帮着她们做做家务。
还能在许瑶那破堂屋搭一张床铺,不过她闺女性格拧巴,或许住两天,就看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思来想去,牛棚那要好一些,虽然味道臭,好歹能保住一些口粮。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许瑶会搬到县城。
刘梅踌躇的背着小包袱,“你爸没出事都不让我们去他那住,现在他出事,房东能让我们住么……”
许瑶笑了,“爸和房东签的租房合同没到期吧?既然没到期,房东要么退钱给我们,要么继续把房子租给我们。”
“派出所刚才给我打电话,爸那边查清楚了,没他什么事,估计很快就能放出来。”
这年月租房子不像后世那么方便,三月租、月租都行,这里最低也是一年起租,许卫东在那住了十来年了。
刘梅听到许卫东能放回来,肩上的担子一下卸了不少。可对于许瑶说搬到县里的决定,心里不免惶惶。
以前,许卫东接他们一家三口到县城居住,后来许卫东说养三个吃白饭的负担太重,又把他们送回乡下。
如果许卫东真的卖闺女,她能拿着锄头挖死他,可许卫东没有,她就不好意思拖累许卫东了。
毕竟县城喝口自来水都要钱,他们娘仨加外孙四张嘴开销可不小。
刘梅习惯了逆来顺受,许卫东在家听许卫东的,他不在就听孙艳芳的,现在许瑶有主意,她虽然不赞同,也随许瑶安排。
镇上到县城的客车一天两趟,早上那趟错过只有等下午三点,许瑶带着刘梅两人脚程快,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回村。
回到家里,发现门锁着。
而门前的地上,用树枝刻着几个符号,刘梅没注意脚下,看一眼许瑶,细眉微蹙,“嘉安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许瑶看脚下的拼音。
拼起来是一句话,“妈妈我去找大军玩,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许嘉安昨天用拼音给她上了一课,她都没想到用这个留字条,知道许嘉安只在村里玩,许瑶就放心了。
她拍了拍刘梅的肩,将许嘉安留的话念出来。
刘梅满脸欣慰自豪,“嘉安真聪明,随你!他肯交朋友是好事,要是中午还没回来,你再去叫他吃饭。”
这话许瑶不敢苟同,也就刘梅亲妈滤镜重,觉得原身聪明了,原身只勉强考了个初中,几次分不清好赖拿人当枪使……
日头还早,不急着做中饭,母女两人边闲话边收拾搬家的物什儿。许瑶在破屋住了好几年,用的东西不像样,但比较齐全,刘梅舍不得放在这里落灰,想全都带上。
“费那劲干啥,要是爸不同意,我们还得搬回来。”
搬是不可能搬的,许卫东敢赶他们走,她就敢鱼死网破,让许卫东彻底丢工作。
一家人同甘共苦不是应该的吗?凭啥许卫东把甜留给自己和隔房亲戚,把苦留给老婆孩子!没有这样的道理。
许瑶享受不到,那就都别享受了。
这屋里的破铜烂铁她实在瞧不上,搬来搬去累得慌,只带了些私人用的脸盆、茶缸、毛巾、牙刷、被褥衣服等等,那些破烂衣服,许瑶也收拾进去,以免不时之需,像菜刀、砧板、米缸、棒槌、瘸腿的桌椅啥的都留下。
所有东西收拾完就两个包裹,寒酸的不行。以往大小姐哪次去旅行,不是至少5个行李箱起步?哎,往事不堪回首。
昨天地里摘的青菜剩下不少,刘梅洗菜摘菜做饭,许瑶帮着烧火,她饭做不熟,烧火技术一流,任你百八十斤重,进去一二十斤骨头架子回。
“哎呦火太大了,饭都烧糊了。”刘梅嗔许瑶一眼,“你赶紧叫嘉安回家吃饭,这里我来就行。”
被嫌弃了,许瑶摸摸鼻子,刚往外走,许嘉安兜着衣服进家门,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脏,沾了些土。
许瑶好奇的盯着许嘉安的衣兜,“你和小朋友玩了什么,兜里面是啥?”
许嘉安不卖关子,走到凳子面前,将衣兜里的东西抖下来。
玉米、地瓜干、花生、牛轧糖……
许瑶傻眼,反派儿子该不会去抢劫了吧??
许嘉安疯狂咽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东西,小手一挥,小嘴矜傲扬起一抹弧度。
“这些都是我和别人玩井字棋赢来的,我一口也没吃,妈妈,都留给你吃。”
那些小孩不老实,输了想赖账,许嘉安哪能让他们得逞。
用拳头一个个把他们打服气,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母子不是好惹的。
“儿砸你真棒!!牛轧糖给你吃,玉米现在就煮着吃,剩下的我给你存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小时偷……赢针,长大赢金,反派儿子有这智商,干啥不成功啊。
许瑶想放礼花庆祝一下。
没办法,她命就是这么好,那个世界啃老,这个世界啃小。
许嘉安仰着小脸,深黑眼睛乌润乌润,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屋里传来刘梅的声音,许瑶没顾上儿子,应了声,赶忙拿着东西去后边灶房。
“哎。”许嘉安小小叹了口气。
他还没得到亲亲呢,如果里头是人不是疼爱他的姥姥,他说啥也要弄她。
许嘉安背着小手,表情沉凝。
一颗偏软的牛轧糖,在他嘴里愣是咬的咯嘣响。
下午三点,祖孙三人在镇上车站等客车。
大队长偏帮更有前途的许香兰一家,也没把事情做的太绝,得知许瑶一家要上县城问情况,很痛快就批了长假开条子。
严格来说,刘梅和许瑶已经算不上下河村的人了,许卫东可以把户口挂靠到他们纺织厂,成为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不过这会儿他们都以为许卫东完了,没想到这茬。
到县城后三人走了十来分钟,走到许卫东住处,刘梅才意识到他们没钥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商量道。
“瑶瑶,我和嘉安在门口等着,你去派出所问他拿钥匙吧?”
许瑶不答,叩响邻居家门,隔壁住的是机械厂夫妻俩,她一说是许卫东闺女,吴大妈一拍脑袋立马想起来了,回屋给许瑶拿斧头劈锁,语带同情。
“老许瞧着不糊涂啊,咋能做出把钥匙留给侄女不留给媳妇闺女的混账事儿,你们只管劈,劈完我把换锁匠叫过来。”
许瑶笑着道谢,在刘梅惊疑不定的视线里,喊许嘉安放开膀子劈锁。
许卫东不是不给他们钥匙么?没关系,她会劈锁。
许卫东不是偏心许兰香么?没关系,她会换锁,这俩谁都别想进屋。
第18章 你赚钱来我来花
许嘉安一切行动听指挥,几锤子下去,铁链哐当一下落地。
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嘉安劈门放母。
许瑶表示很满意,刘梅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许瑶索性将人推进去,从兜里摸出零钱和工业券塞过去。
“妈,你和嘉安在这里等着换锁的人来,新配的钥匙你藏起来,我去把爸接回来。”
刘梅差点把许卫东忘了,顾不上心疼旧锁,赶紧催促许瑶,“你快去吧,和他多说点软话。”
软话是不可能的,许瑶口不对心应下。
派出所在街道比较中心的位置,许瑶紧赶慢赶,在他们下班前到目的地。
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许瑶从兜里拿出一捧地瓜干,侧脸五十度忧伤望向天空,强颜欢笑道。
“不好意思,早上迁户口耽误了些时间,没赶上来城里的客车,耽误你们下班了吧?”
派出所墙壁上贴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标语,公安们指指墙壁,坚决不接受她的好意。
那天送饭的大妈也在,见许瑶这样,忙八卦的询问她好端端的为啥迁户口,许瑶瞥了眼被公安带出来的许卫东,痛心疾首的说。
“我爷爷和二叔他们担心被我爸牵连,把我们一家子赶出来了,也不怪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是我替我爸不值啊,我爸那么好一个人,对他们掏心掏肺,他们居然不相信我爸的品行。”
“这样的亲戚不来往也罢,早点看清他们是好事。”大妈安慰完,后边的许卫东脸色铁青的过来了。
“你说真的?”
许瑶直接甩出户口本,“你自己看吧。”
看完,许卫东双手死死捏成拳头,青筋爆出,眼里情绪翻江倒海。
那边不会听信梁志成一面之词就判刑,也不可能一直关着许卫东吃白饭,所以韩高义喊许瑶签字,把人领回家。
大队部那通电话,是韩高义打过去的,他从早上盼到现在,总算见着许瑶,还没说上两句话,眼瞅着父女俩要走远,忸怩了下,快步追上去,和许瑶并排走在一起。
“许、许瑶同志,梁志成肯定跑不了,你放心。”
许瑶笑着点头,“谢谢你公安同志,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放跑一个坏人。”
韩高义嘿嘿笑了两下,“你们被赶出来了,现在住在哪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目前在我爸这儿住,暂时不需要帮忙。”
许卫东因为太过震惊,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像牛眼,想问问具体情况,韩高义却抢先一步开口。
“那你现在住县城?那可太好了。”
至于哪里好,韩高义没往下说,这会儿许瑶和许卫东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俊秀的小公安可能对许瑶起了点心思。
在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顶流明星和嫩模,在资本眼里都是玩物,许瑶眼光挑,韩高义不差,但她看不上,随口敷衍两句和对方在岔路口分别。
走了一段路,许卫东回头悄咪咪打量韩高义的背影,刚从派出所出来,他哆哆嗦嗦和鸵鸟没两样,发现韩高义对许瑶的心思后,又摆起谱,用长辈口吻,语重心长的说。
“难得你这情况,能被人家小韩看中,你要好好把握,等回去我和你爷……你妈说说,两家好订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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