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小说里的女炮灰,动不动就要挨打。
一大片的淤青消了很多,不过指腹轻轻压上去还是疼的,她冷不防倒吸了口凉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津冷的声音,“绥绥,你很放心我吗?”
姜绥闻言整个人僵住了,赶紧放下衣角捋了捋褶皱,转过头见周逸泽双手抱臂翘着腿,用着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她,像是即将冲破天际的猛兽,极其的危险。
哪怕是两个手臂宽的距离,姜绥都觉得快被周逸泽吃进肚子里饱腹,眸底流过一丝拘谨,自认为很乖地喊了句,“逸泽早上好。”
在她静静等待周逸泽回话时候,有道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起,她低下头羞了脖子,脑袋急速运转着,又看见周逸泽换了只腿翘着,目光比刚才还深邃。
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周逸泽突然站起身咳了声,大概是看她别扭得很,笑了下说,“我去给你买早餐,想吃什么?”
医院附近有很多早餐店,姜绥重新躺回床上阖眸想了想,舍不得周逸泽跑太远的路便说了个距离医院很近的早餐店,还问问周逸泽怎么不上学。
身为高三学子学习是很重要的,她也不想周逸泽把大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我没和你说过吗?”周逸泽很轻地笑了笑,“我下个月会参加奥数集训,要是成功了就能保送。”
姜绥眼睛倏地瞪得圆圆的,语气不知觉上扬,“我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也正常。”周逸泽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含着笑意道,“因为这是给你请假的时候,老张和我说的。”
老张是他们的数学老师,特别喜欢姜绥这个数学不好严重偏科的同学,也很喜欢周逸泽这种近乎满分的同学。
还经常让他们是同桌就要互相帮助,结果引来了同班同学的调侃。
不等姜绥开口说些什么,周逸泽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病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开始烦恼接下去的几个月周逸泽又要忙了。
长大好烦,可又很想快点长大。
突然病房被暴力的推开,姜绥抬眸是一瞬间表情便怔住,那紧绷的弦在断开的边缘,眸底深深刻着恐惧。
耳畔回荡着姑妈说过的话,说她是孤儿,说她是贱货,说她是没人要的野种……
“哟,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鬼,小野种你是皮痒了吗?”姑妈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她住院的消息前来探望,见到她的第一面却不是问候,“你为什么不被那些混混强奸了呢?死了多好啊?”
若是不提混混还没事儿,姜绥一听到混混便加深了巨大的害怕,抱着被子试图获得安全感,神情慌张的捂着耳朵,一闭眼就是自己躺在肮脏的地上,手脚被人扼住。
好恶心,好恶心!
这个姑妈就是在前几个月前打破她的梦想,一直羞辱她是个没人要的东西,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个养女,迟早会被扔出姜家的。
就在她下意识想要反驳的时候,曾翠花女士霸气推门而进,冷眼地扫着姑妈,语气相当的严厉,“姑妈你这句话就过分了吧?喊我女儿小野种?还让她被人强奸?还要她死?你还是人吗?这句话你也说得出来?”
对于这个姑妈她一直很不喜欢,没想到会在病房前听到姑妈说的这番话,这让她一个母亲很气愤。
但是姑妈本就认为自己没错,“难道我说错了吗?她不过是福利院没人要的野种罢了,让她死也让你省钱。”
姜绥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啜泣,闻言姑妈的话很害怕妈妈也会放弃她,内心在呐喊在紧张在害怕。自从她知道自己非亲生后就很怕妈妈不要她了,她本就是个很敏感的人,准确来说是缺乏安全感。
其实仔细想想缺乏安全感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她想是在她没有什么记忆的时候被丢弃才会这样,无论爸爸妈妈在疼她都好,她都很害怕。
曾翠花被气笑了,薄怒道:“再怎么样她都姓姜,是我的女儿!你从小就不喜欢姐姐我能理解,但是你也没必要在姐姐面前说这些话吧?姐姐才多大?她才十七!”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姑妈冷笑,“十七岁又怎么样?她流的又不是姜家的血,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大概是哭声有些大,曾翠花抿紧着唇不再开口说哈,而是冷眼盯着姑妈,坐在病床上拍拍姜绥的头,非常有耐心和温柔的安抚着姜绥。
似乎是得到妈妈的安慰,姜绥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哭的愈发大声,仍旧躲在被子里,无措道:“妈妈你别不要我,我不会和小宁抢公司争家产的……”
曾翠花的脸色突变,愤愤横了姑妈一眼,她太知道大女儿的性格了,肯定是心事埋了很久爆发才如此。她心疼女儿,也明白女儿大概很早之前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曾翠花欲图想扯开被子,怎知姜绥护的紧紧的,近乎是咬牙切齿道:“麻烦您出去,如果再被我知道你私下找姐姐,否则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的。”
哭是一种很好释放压力的事情,所以姜绥听见妈妈如此维护自己就有了大哭的趋势,听到门‘砰’的一声,赶紧爬起来抱着妈妈。
她很喜欢爸爸妈妈妹妹,永远永远都会很喜欢。
“姐姐你听着,妈妈领养你后就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曾翠花拍着姜绥的头安抚,“别听你姑妈乱说,你就当她脑子有病就好。”
姜绥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声,她很庆幸遇到那么好的养父母,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那种。
第17章 17 高中
自兀躲在曾翠花脖颈处哭了一小会儿,姜绥哭声渐小,抬起胳膊胡乱擦去眼泪,低下头扣着指甲,抿嘴顿时扬起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很快便止住了哭意。
但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明明是笑着却满是悲情、伤情。
曾翠花女士一双眼紧紧盯着姜绥红肿的眼睛,以为这份秘密会被带到棺材里的,谁知姑妈却不顾一切的说出口。她家姐姐那么敏感,希望不会做傻事。
忽地病房的门缓慢被推开,姜绥闻声转头,笑和哭同时静止愣住,回过神来躲进被子里,眼神微黯,良久用着祈求的语气道:“妈妈我需要粉底和遮瑕。”
这个年纪段的小姑娘都爱美,姜绥需要的不过是最基本的,遮瑕就要遮去难看红肿的眼睛,粉底是打算让自己气色好一点。
谁不想在自己喜欢人的面前漂漂亮亮的呢,如果违心说不想,那绝对是天都会下起红雨,更何况在场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脚步声渐近,煎饺的香味铺满了鼻尖,她的肚子‘咕噜咕噜’饿了,然后就有一股力量在扯着她的被子,她急坏了,声量不可控的尖锐了些,“周逸泽别靠近我!”
周逸泽隐隐发出笑声,隔着被子揉着她的头,“你平时素面朝天我又不是没看过。快起来吃了饺子,再不吃我就帮你吃了。”
姜绥:“!!!”
那怎么行?估计是哭过一场,她的体能已经降到最低,肚子特别的饿,不吃点东西肯定会昏过去的!
还有周逸泽这话怎么那么讨厌,什么叫做她素面朝天不是没见过,说的她好像是那种不顾形象的人……
“姐姐你要的东西。”曾翠花翻找手提包,好不容易找到用了大半罐的粉底和遮瑕,从被子缝隙里塞了进去,也笑周逸泽的回答很直男。
躲在被子里是没有光线和镜子的,姜绥只能凭借手感和熟练度进行提升气色,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她现在就像是蛐着的毛毛虫,一坨趴在那儿。
掀开被子的霎那间,她下意识转向周逸泽方向去,周逸泽表情古怪至极,抽搐的嘴角很快就被压下来,打开煎饺,递了双筷子给她。
然后她转了另一个方向,见妈妈用指腹将她脸上的粉底抹匀,她才意识到周逸泽那是憋笑,笑她的同时也不和她说。
筷子狠狠插进饺子里,姜绥咬了一小口觉得喉咙有些干,没等她开口说话,旁边就多出了一个杯子,水是温热的,很润喉。
“不笑了?”姜绥在柜子里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整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感觉整个人快被社死裂开了。
粉底厚厚一块抹在脸色特别的不均匀,尤其是两颊的粉底厚重得很,有点像是鬼片里的娃娃,脸色煞白煞白的,很不自然。接着那遮瑕涂在黑眼圈的位置也很怪异,仿佛是个塑料的假人,硬是把好看的眼睛搞成了喜剧眼。
比起这副模样见人,她倒不如素面朝天见人。
周逸泽轻咳一声,一脸认真说:“我没有笑。”
姜绥一副欲哭无泪地躺了回去,默默把被子盖到头顶,“妈妈对不起了,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死因千万别告诉人。”
卒年十七,死因社死。
“我没有白头发。”曾翠花女士端着发尾细细端量,拿出手机对着姜绥拍了几张照片给姜建国发过去,并且添油加醋的说着姑妈的事情。
另一头的姜建国刚开完一个会议,就被曾翠花这几条消息气得吃高血压的药。然后公司里便传出了不实的谣言,说是姜董和姜夫人感情破裂了。
这下又气得姜建国血压飚高,迫不得已让许医生出诊替他看病,顺便问问许医生姜绥的情况。
大概是姜绥的身份特殊,十点钟就有护士来通知五分钟后会进行个全身检查,这让姜绥有些哭笑不得,搞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绝症。
忽然想到了什么,姜绥起身冷不防踉跄,来不及穿着拖鞋就跑到卫生间清洗脸,动作急促且着急,也顾不得优雅的姿态了。
好在粉底液不怎么防水,她洗了没一会儿就掉了,她偷偷瞄了眼粉底液的牌子,寻思着这粉底液不经用,以后不能买。
就在姜绥随着护士去做检查的时候,周逸泽收拾好餐盒,纠结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阿姨,绥绥她早上怎么哭成这样?”
曾翠花女士放下手机,苦笑道:“今早她姑妈来了,把她说哭了。但是小泽,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情,你得问问姐姐愿不愿意告诉你。”
周逸泽眉头很轻皱了一下,颔首又问:“那姑妈对绥绥好吗?”
沉默足足两分钟,曾翠花女士摇了摇头,“不好。姑妈一直都很讨厌姐姐,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姐姐在医院的消息,就跑来羞辱姐姐。”
这么多年来姐姐的隐忍却换来了姑妈越骂越凶,曾翠花叹口气,在外人坚强的她眼眶有什么东西在落下,手指擦去水珠,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会对绥绥好的。”周逸泽脱口而出,见曾翠花女士愣了一下,补充道,“我和绥绥高中虽然不能确认关系,但是她始终是我的例外。”
有关他们校园的事情倒也听说过一些,曾翠花很感激周逸泽会想到他们家的情况,也知道如果他们执意在一起会遭来什么。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有钱有势就是上帝,很多事情能因为一件小事酿成了大祸,轻则妻离子散,重则牢狱伺候。
“你们不能确认关系,你爸爸会信吗?”曾翠花说,“你是M市首富家的小儿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能保证以后结婚对象是绥绥吗?”
周逸泽有自己的一套计划,避重就轻回答:“大学以后我会自己创业,直到能脱离周家为止。”
摆脱周家并不容易,周逸泽即将面对的是周路给的压力,创业期周路肯定会频频阻拦。周逸泽很明白这一点,却还是会希望摆脱周家后,妄想他和绥绥在一起的日子。
曾翠花女士没有再应声,而是出了病房。
高三这个年纪段是十分重要的,姜绥虽然是在住院,何以萱每天还是会把作业带到她和周逸泽手上,一起在晚上陪他们做作业。
但是病房内根本没有多余的桌子椅子,周逸泽便把许医生诊室的桌椅搬了过来,开始成为二人的辅导老师。
数学卷子永远是姜绥的痛,她每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就愁眉苦脸的,把卷子推到周逸泽面前,指了指大题,凑近了些。
此刻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拳宽,姜绥还意识不到二人有些越界了,也没有察觉到周逸泽绷紧了背部,语气不可控的僵硬,呼吸洒在她耳垂上。
耳朵本来就是姜绥敏感区域,没一会儿就红得像苹果似的,有些结巴道,“你别靠的那么近,男女有别知道吗?”
周逸泽斜眼睨了何以萱一眼,目光附有薄薄的寒霜,低下头又换了另一种表情,像是气笑的说,“要不看看你隔壁的空位是不是还能挤下一个人?”
目光瞥了隔壁的空位,姜绥咬着钢笔,椅子挪远了点,急救般的看向何以萱,谁知何以萱正拿着手机拍照。
照片定格的那瞬间,何以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善心大发地发到姜绥的扣扣,得意一笑。果然俊男美女才是一对,就是要内部消化。
点开照片观察了一下,姜绥双指放大自己的耳朵,忽然被某种骇人的视线一定,背部立刻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热意,感觉整个人在燃烧,快要被烧成灰了。
周逸泽不动声色在班级群里找到何以萱的扣扣,点击添加,很快好友请求便通过,输入写着,[照片发我,把那十二张都发给我。]
何以萱震惊抬眼看着周逸泽,把照片发了过去,等了几分钟,颤颤打字问着:[学神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十二张?]
下一秒旁边就出现了红色感叹号,她的信息发不过去,很明显是学神把她删了。
然后她气愤截图发给姜绥看,无数个感叹号占据了屏幕,[你看你老公!过不过分?过不过分!?]
姜绥把截图原封不动的发给周逸泽扣扣,有些不解他们明明都在,为什么要用扣扣聊天,难不成这就是沉迷网络的孩子么。
虽然她心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选择和大伙儿一样用网络聊天,一边看着何以萱临近发疯,一边看着周逸泽淡定放大了两个字。
——老公
[周]:以后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
就因为这句话,姜绥心跳漏了一拍,手机快速盖上,提笔在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写了个解字,口渴喝了口维他奶,降降心跳。
这时何以萱伸了个懒腰,奇怪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疑窦问着,“你脸怎么那么红?你这白里透红的,好想咬一口啊!”
姜绥的肤色本来是偏白,一旦脸红就很容易被瞧出。她摸着热热的脸颊试图物理降温,没打算理会何以萱看似禽兽的发言。
周遭的气温陡然间跌了几个度,姜绥看着周逸泽调低了空调,全身的热意才稍微散去了些许,怨怨瞪了何以萱一眼。
心思重归作业,三人在病房内内待到了十点钟就各自散场,病房只剩下姜绥一个人,一下子变得很冷清。
前去洗漱了一番,在她还以为周逸泽回家的时候,周逸泽又返回到病房,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良久解释,“刚是为了避嫌。”
姜绥嘴里全都是牙膏泡沐,喉咙发声“嗯”了下,觉得周逸泽的做法没错,要是让何以萱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明天论坛就会乱传他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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