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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音量轻微，周迟也忍笑，侧过头，耳朵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陆枝捏紧拳头，一字一字往外蹦：“我、错、了――”
周迟也唇角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心满意足地揉了下她的头发，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敌军没有继续攻城略地。
陆枝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用勺子搅弄着馄饨。
她到底怎么想不开了，非要和周迟也逞口舌之快，要是他刚才真的亲过来，那场面必定十分尴尬。
以后回想起来，甚至是面对记者的采访：请简单谈谈你初吻的感受。
周迟也总不能说是油泼面外加隔夜酒精饮料的味道吧？
陆枝长叹一口气，眉头微蹙起，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喝那几口饮料了。
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大雪初霁的清晨，熹光温柔，世界寂静。
最适合接一个绵长又亲密的早安吻了。
可惜，都被她毁了，毁了！
陆枝正自我检讨着，聆听她检讨的馄饨突然起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观众――熟悉的油泼面同志。
“不是喜欢吃这个？”
周迟也不想她将就、勉强，哪怕是一顿早餐，就算这两样陆枝都难以下咽，他也愿意冒着大雪去给她买最想吃的。
但陆枝上大学之前，一直在迁就别人。
哥哥眼睛不好，所以家里的饭桌上经常出现猪肝、胡萝卜之类的食物，因为妈妈觉得食疗有助于哥哥眼疾康复。
她对胡萝卜过敏，妈妈却经常忘记。
高三学业忙碌，大家的晚餐在学校解决，餐厅人满为患，高三年级又多一节自习课，去了餐厅只剩残渣剩饭。
开家长会时，班主任建议家长给孩子们准备晚餐。
家里的司机承担起每日送饭的重任。
陆枝记得她连续吃了两周的猪肝，已经到打开饭盒看到红色内脏就生理性反胃的程度了，但她没得选。
不吃就饿肚子，晚自习没精打采，作业写不完，回去熬夜赶，第二天上课昏昏欲睡，成绩无可避免地下滑。
陷入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那时候周迟也忙于公司安排的各项通告，很少在学校露面，只是抽空来参加考试。
期中考结束，陆枝又拿到了一份猪肝盒饭。
不过那天多了南瓜粥，喝到一半，她在碗底看到了胡萝卜碎块。
哦，原来是胡萝卜南瓜粥。
不出意外，那晚她浑身长满疹子，过敏严重到无法正常呼吸，直接在教室晕倒过去。
醒来是在医院，病房寂静冷清，
陆枝睁开眼睛，透过深浓的夜色，看到周迟也躺在沙发上闭眼熟睡。
那一刻，陆枝再也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
即便她隐忍着哭声，用被子捂着嘴巴，周迟也还是听到了。
他几乎是跑到病床前，掀开她蒙住脸的被子。
陆枝眼眶红红，哭肿的。
周迟也的眼睛也是红的，休息不足导致。
像两只被遗弃的小兔子。
陆枝张开手要抱，她太委屈了，也好想周迟也，她记不清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站在床边的少年弯下腰来，他瘦了好多，陆枝感觉像抱住了一块精瘦的排骨。
她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了周迟也的白毛衣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地说：“我好想吃窑鸡，好想吃糖醋小排……”
周迟也不停给她顺毛，用手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好，还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着，陆枝将所有委屈尽数倾泻出来。
过去好多年，周迟也仍记得陆枝趴在他胸口上，委屈兮兮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猪肝”的场景。
在那之后，周迟也的助理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天去学校给陆枝送饭。
风里雨里，明德门口等你。
陆枝没忍住问小助理，“你每天过来很辛苦吧？实在麻烦的话――”
话未说完，小助理双手合十恳求道：“陆小姐，我很需要这份双倍薪水的工作，求求你让我送。”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枝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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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陆枝回屋补眠，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被一通电话吵醒。
期末周结束，学生会还有本学期的年度总结会议，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五点钟。
陆枝迟迟未在群里回复“收到”，梁子清亲自致电通知。
陆枝刚睡醒，昏昏沉沉道了谢。
通话还在继续，她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学长？”
梁子请沉声，“其实还有件事。”
这件事才是他打电话的真正目的，陆枝瞬间清醒，而且直觉告诉她事关程惑。
陆枝抿抿唇，“嗯，你讲。”
“我联系不到阿惑，能请你帮忙转告她一句话吗？”
果然如此，陆枝头皮发紧，她其实不太喜欢掺和别人的情感问题。
不过，受A大万千女生仰慕的梁子清，何时用这般卑微的语气请求过谁，陆枝于心不忍，犹豫了片刻答应。
“过年回古塘街吧，奶奶很想你。”梁子清顿了秒，明明还有其他想说的，最后选择咽回去，“麻烦你了。”
陆枝认真道：“我会转告她的。”
周迟也临时有通告，微信留言说五点钟结束，陆枝想起昨晚，他们约定一起过平安夜，好在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了。
她穿戴整齐，出门前给他发消息：“学生会有事，大概六点左右结束。”
乘电梯下楼的两分钟，周迟也的回复蹦出来：【收到。】
陆枝笑弯唇角，一个常年连班级群都不冒泡的人，从哪学来这么官方的回复。
第二条消息紧随而来。
Geek：【我去接你。】
陆枝装模作样敲字：【 2】
周迟也：【23 2】
陆枝迟疑了秒，以为是他以示不满，随便敲的乱码。
恍然想起参加海选遇见的那个粉丝妹妹说，3 2是周迟也的缩写，那“23 2”的意思……
陆枝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很难想象周迟也敲下这三个数字的表情，以他的性格在工作场合肯定是冷脸怪，避开旁人暗戳戳给她发“23 2”的样子，幼稚又可爱。
陆枝只顾着看手机，没注意到脚下的积雪，重心不稳跌坐在雪地里。
路过的小孩手舞足蹈：“妈妈，你看大姐姐滑倒了，笨笨！”
陆枝捂住脸，又羞又气，都怪周迟也勾引她！
艰难移动到安全地带，陆枝气呼呼戳动屏幕：【823 2：）】
周迟也大概去忙了，没再回复消息。
陆枝也到了学生会，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群备受考试周折磨终于恢复元气的人聚在一起说笑，迎面尽是青春的气息。
“部长快救我！！！”宣传部的小干事遭到欺压，看见部长大人连忙求救。
陆枝自然融入到他们其中，扬起小拳头隔空挥了挥，“我看是谁欺负我家的小孩！”
吵吵闹闹，欢声笑语。
陆枝被围在中央，在大富翁棋盘中大杀四方，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一下，是短信。
朋友们都习惯聊天软件交流，不用打开屏幕陆枝便猜到了来信人。
她掷骰子的动作顿了秒，立刻有人提醒：“学姐！再不专心点就真输啦！”
陆枝脑海中闪过在机场不欢而散的画面，但很快被冲散，眼前的欢声笑语，以及对今晚约会的期待。
陆枝忽然释怀了。
她扔出骰子，宣传部的小干事们惊呼：“救命，老天究竟给咱们部长关了哪扇窗户？为什么！连运气都这么好！！”
秘书处的人摸着下巴猜测：“突然理解陆枝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了。”
“谁说我没男朋友的？”陆枝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翘着唇角打开短信，轻飘飘扫了眼内容。
【妈妈】：平安落地，照顾好自己。
陆枝平静地回复道：【知道了，你们也是。】
她张了张嘴，无声补充句：“平安夜记得吃苹果。”
她不怎么羡慕其他同学能收到父母送的平安果。
因为每年，周迟也都会亲手送给她。
今年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是不是放假了宝子们！！
第34章 脸红九下
◎那你先亲一下。◎
036.
窗外不知何时又大雪纷飞, 夜幕沉降，天际被一片皎然雪色点缀着，丝毫不显暗淡。
部门逐次汇报了本学期的主要工作后, 梁子清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感谢大家本学期对学生会工作的支持, 平安夜快乐，我们明年再见。”
话音落下, 掌声雷鸣。
陆枝收拾好东西, 带头冲出了会议室。
部门里的小男孩吹口哨打趣，“部长你一个孤家寡人，赶着赴谁的约啊？”
陆枝不气不恼, 回头朝他们挥挥手，“这单身狗谁爱当谁当, 反正――我、不、当！”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他们部长指定脱单了。
唏嘘声响彻一片。
在学生会里没有所谓的上下级, 男生之间的玩笑话更是无所顾忌，没有约的各位张罗着晚上喝酒唱歌。
意识到梁大会长刚分手不多久, 小学弟不忘把他也叫上，“梁哥, 一块的, 今晚我必须把你喝趴下！”
……
欢闹声逐渐消失在身后，陆枝脚步轻快跳下台阶。
跑出行政大楼, 道路两侧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占据了原本的停车位。
环卫阿姨在辛苦打扫, 这边暂时进不来车辆, 陆枝站在台阶上搜寻周迟也的身影。
不等找到熟悉的车牌号, 余光瞥见怒气冲冲走来的女生。
童萌萌？
陆枝蹙眉, 来不及细想，对方快步走到她面前，气急败坏揪住她的胳膊。
虽说她们不认识，但出于礼节，童萌萌理该喊她一声“学姐”。
基本的问候都没有，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陆枝从她冗长的话语中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你究竟怎么勾引陈辉的？”
“陈辉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你有什么好得意炫耀的？陈辉不过是拿你当我的替身而已！”
三句话不离陈辉，这姑娘被荼毒不浅啊。
陆枝稍微用力甩开她的桎梏，语气平静地安抚道：“童萌萌是吧，你先冷静，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但――”
童萌萌歇斯底里喊叫着，她抱头蹲下，长发被寒风吹乱，纠缠在一起，蒙住她惨白的脸。
“陆枝，陈辉不喜欢你。”童萌萌还在给自己洗脑，“他喜欢的是我，他亲口跟我说的。”
学生会的成员陆陆续续走出来，大厅门前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陆枝觉得那些肮脏的事情，童萌萌也不想其他人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们去里面的咖啡厅讲，你先起来，好吗？”
童萌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嘶哑着声音吼道：“你做过的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陆枝：“……”
一群人围堵在楼门前，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这不是童萌萌么？”
有人不怎么关注微博八卦，看过前几天热搜的女生低声解释，“就没出道，闹到最后自杀进医院的那个女生。”
“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陆学姐抢了她男朋友？”
“你也说是好像了，我不信学姐会这么做。”
童萌萌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听到他们的讨论，猛地抬起头反驳：“难道我会故意栽赃陷害她吗？”
宣传部的小干事们护短极了，大声嚷嚷道：“凡事要讲证据好吧，你空口白牙造谣，我们就信吗？”
陆枝被吵得耳朵发痛。
她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结束这场闹剧，童萌萌拿出手机，将所谓的证据摆到众人面前。
气氛陷入凝滞，为陆枝辩驳的男生也噤了声。
照片里的人，确是陆枝无疑。她穿白色鱼尾裙，巧笑倩兮坐在牌桌旁，身侧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含笑望着她。
童萌萌滑动手机，“不止一张，你们还看吗？”
都是昨晚在酒吧里拍摄的照片，最暧昧的一张当属陈辉递给她装衣服的袋子，那照片里她还穿着羽绒服，不久就摇身一变，衣妆华贵。
女大学生对上位者趋之若鹜，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稀奇。
各色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到陆枝脸上，大家的态度开始迟疑，毕竟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也只不过是一起共事。
陆枝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她拿过童萌萌的手机。
“你还想抵赖吗？”童萌萌好似找到了靠山，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
陆枝懒得和她掰扯，删掉这些照片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回去，“第一，我和陈总监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关系，昨晚是英腾年会后的聚餐环节，我的经纪约签在了英腾，理应出席聚会。”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过大，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陆枝继续说：“第二，这些照片里我是和陈总监接吻了，还是做了更私密的事情？公共场合，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童萌萌哑然，支支吾吾道：“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拍得到！”
陆枝倍感无语，忽然就理解为什么这姑娘能被陈辉那只大尾巴狼骗到连裤衩都不剩了。
“最后一点，我有男朋友，不是陈辉。”陆枝眉眼无辜耷落，“实话说，我男朋友比陈总监强太多了。”
陆枝的反应太从容不迫了，丝毫没有小三被抓奸的慌乱，对比之下，童萌萌的激烈情绪更引人怀疑。
“不、不可能！”童萌萌攥紧手机，“口说无凭，除非你让你男朋友出面。”
陆枝叹口气，耐着性子说：“你关注的焦点应该在我和陈总监的关系上，男朋友只是我顺口提了句，懂？”
童萌萌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万一你嘴里的男朋友是用来遮掩你和陈辉不正当关系的幌子呢？”
若换成旁人，陆枝早就不跟她浪费口舌了，反正男朋友就在不远处，叫过来见一面得了。
但周迟也的身份太特殊，稍有不慎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陆枝沉默片刻，看出她的犹豫，那群墙头草又开始摇摆不定。
小干事迟疑地开口：“部长，要不你给男朋友打个电话？”
对啊，打电话可以，只要不露面。
陆枝拿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拨给周迟也，她打开免提，心脏随着忙音一下接一下的跳动。
认识十几年，陆枝相信她和周迟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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