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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一众标本的中央。
少年低着头，似乎只是在整理出行途中无意间有些凌乱的袖口，柔软的短发向着前方垂落，灯光落下来、阴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纪惜时：“费尔曼只是开玩笑…会长，你没事吧？”
不用说，纪惜时都能猜到季晏清家里不会比陆衡也家里好到哪里去。周诗雨以前就说过，豪门里就没几个家庭是幸福美满的。
只是窥探人家的隐私不太好，纪惜时只能这样说。
季晏清抬起头，他似乎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天使般的面容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似是有些无奈：“我看起来有那么恐怖吗？……我没有介意。”
纪惜时短暂的松了口气。
她说：“那我们回去吧？”
季晏清点头。
这似乎已经是第三次，季晏清在纪惜时面前那泄露自己额外的情绪。
回程的路上他并未保持沉默，学生会长问她最喜欢什么生物，并且会围绕着纪惜时感兴趣的生物延伸出各式各样的故事。
这些信息量比起在博物院中的要更加充沛，因为许多都是本地人清楚、但只是流传在民间的故事。
季晏清微微挑眉：“怎么看着我？”
纪惜时小声说：“会长，如果感觉累的话，休息一下吧。”
季晏清笑容微僵硬。
季晏清有个…坏习惯。
他是个始终都戴着完美假面的人，在家族、在学校中力求是什么事都做到完美无缺。
但有时候不是这样。
这种情绪泄露的状况，证明了他似乎确实在卸下对纪惜时的防备心，想要把自己不完美甚至不堪的面貌剖开给她看。
在见识到我所有的负面以后，还会有人留在我的身边吗？
——而他自己并未意识到潜意识中的想法。
纪惜时看他微微僵硬，她立刻坐直：“其实是我有点消化不了这些信息量了！明天我再问你，可以吗？”
少年失态，他抬手掩盖在眼上，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纪惜时觉得很正常。
人嘛，总是有情绪高涨和情绪低落的时候。
要是季晏清一直都是一副样子，那才可怕呢。
有可能费尔曼刚好就是天生克制季晏清的那一个！还好只是小孩子，要是同龄人说不定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呢。
纪惜时觉得一年级掌握五国语言，已经是天才少年了。
两人在博物院里竟然逛了将近五个小时，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晚饭的时间。
到达的时候宋时遇正坐在桌边，他撑着脸颊，脸侧因为这个动作压出了弧度，显得百无聊赖。
听见门扉开合的声音，他睁大那双诱人的桃花眼：“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一个人在这里正是无聊死我了。”
旅社的老板戴着手套捧着派走过来，笑着说：“宋去帮周围的居民把门前的雪铲走了，他是个很棒的人。”
纪惜时呆了呆：“你在家就做这个啊？”
“嗯，睡醒了以后不久没事情可以做了吗？”宋时遇眯起眼，像是一直得意洋洋的大尾巴狐狸，“不夸我一下吗？”
纪惜时：“酷！”
宋时遇：“哼哼。”
他像是没察觉到纪惜时和季晏清之间和早上离开前有些不一样的氛围，示意两人过来准备吃晚饭。
桌上摆放的晚餐极具有本地特色，热腾腾的看上去就很诱人，纪惜时这时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她在旁边洗了个手，随后落座在宋时遇面前。
“说起来，我问了这里的居民。”宋时遇忽然说，“他们说这个时间段是鲸鱼群落向着极地迁徙的日子，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看见鲸群。”
宋时遇手肘撑在桌面上往前一靠，怂恿纪惜时：“明天我包了一艘船看鲸鱼，走不走？”
如果是出海的话，完全就没有必要担心宋时遇是偶像，被人认出来之后会导致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这里的人口密度比较小。
估计是不会引起什么骚动的。
纪惜时扭头看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季晏清。
他的视线没什么焦点，一双含着春水的眼眸显得有些空茫，坐在旁边发着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时遇唇角的笑意淡去些许，搭在脸侧的手轻轻点了点。
……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但看起来不是正向的影响，那就没什么关系。
纪惜时抬手在季晏清面前晃了晃，学生会会长这幅样子实在是有些罕见。
她心想，该不会真的被费尔曼伤到了吧？
在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后不久，季晏清才回过神。
季晏清皱眉：“抱歉，我的问题。”
纪惜时重新复述了一遍刚才宋时遇的提案，在听见宋时遇人名的时候季晏清下意识就想否决。
“我不放心。”季晏清似乎很好的地融入了哥哥这个身份，启唇否定，“宋时遇不是个可靠的人，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跟他一起危险系数会变高。”
宋时遇脸上的笑意也稍微淡了一些，他说：“这么当着面说吗？我可是还在这里哦。”
纪惜时好想去看鲸鱼。
她看纪录片就很喜欢鲸鱼，特别是虎鲸，要是出海有幸能够看到的话就太好了。
季晏清：“我不放心你，惜时。”
宋时遇：“你是她的监护人吗？这位哥哥。”
两人一个挂着灿烂的笑容，一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姿态，在观念冲突的时候却谁也不让谁，让气氛滑入了令人窒息的地狱。
纪惜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小声问：“能不能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不能全都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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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7
◎醉酒◎
季晏清就安全考虑没错, 但宋时遇的邀请又让纪惜时无比心动。
纪惜时扭头无比真诚地看着季晏清：“我想去！”
季晏清一瞬间真有种自己是纪惜时家长的错觉，他无奈道：“我并不是要阻拦你做什么，只是不放心。”
季晏清说, 纪惜时妈妈希望他照顾好纪惜时, 落岛这里出海的不定性太大了。
出海不一定能看见鲸鱼, 但纪惜时觉得都来到了落岛，要是没能去海上一定会非常遗憾。
宋时遇咳了两声, 说他雇佣了最好的观鲸团队。
鲸群有自己的活动范围, 旅客要自己在这么大的海洋上寻找生物的踪迹，那是天方夜谭。
宋时遇抬起一只手，语气和善：“季会长不放心要一起的话, 我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季会长愿不愿意赏光？”
对纪惜时目光逐渐失去抵抗力的季晏清抿了抿唇：“……好。”
纪惜时：“好耶！”
这一顿饭三人的心情各自不同, 不过只有纪惜时最兴奋。
负责打理旅社的店长说：“要在注意天气哦，以及要遵守海洋的规则。”
第二天风平浪静, 是非常好的天气。
观鲸船看上去并不是很大，比起之前京城那些举办派对的游轮要小上好几圈。
观鲸团队的几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 他们和戴着墨镜的宋时遇聊得愉快，纪惜时则是跑到甲板栏杆另一边向着海洋看去。
那是和天空颜色不同的蓝, 在远离人类足迹的地方, 纯粹的让人几乎无法挪开眼睛。
太漂亮了。
宋时遇结束对话走到纪惜时旁边，他笑得非常灿烂：“感觉怎么样？”
纪惜时：“非常期待。”
少年笑起来, 他递给纪惜时一副墨镜，又问她有没有涂防晒, 由于对方的动作太过于自然, 纪惜时顺势接过他手中的墨镜戴上。
那几个水手说即刻起航, 季晏清在一旁打电话, 少年就算穿着冬装也依旧显得挺拔优雅，落岛语言在他的口中带上了一点奇异的音调。
纪惜时：“他在落岛也有熟悉的人吗？”
“算是吧，大概是让人过来护航，”宋时遇耸耸肩，他说季晏清受到家庭影响，认识很多国家的高层，“季晏清对安全方面的事项非常上心。”
循规蹈矩的，和宋时遇完全是两样的人。
纪惜时小声说：“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嘛！”
不过纪惜时高估了自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小型的观鲸艇形式的速度很快，有种在海面上一跳一跳的感觉。
纪惜时在甲板护栏边缘往外看了一会儿，视野里逐渐只有海洋和天空的颜色之后，一种陌生的眩晕感就涌了上来。
……之前和陆衡也被绑架的时候都在船舱里，而且那个游艇要稳一些，再加上没怎么往外看，纪惜时完全没发现自己竟然晕船。
宋时遇：“怎么脸色白了好多？”
纪惜时：“没事，可能有点不太习惯…呕。”
宋时遇：“我去让船长开慢一些。”
这个速度是为了在更好的天气里看见鲸群，毕竟落岛的白天时间很短，近海又看不到想看的鲸鱼，来回的时间需要卡的紧一些。
纪惜时弱弱伸手：“不用…没关系的，我可能等下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船晃得她难受，宋时遇拍拍她的脑袋示意他会处理好的，随后少年三步做两步快步走向船长室。
纪惜时虚弱地往下挪了挪，下巴抵在栏杆上，蓝色的海洋在眼中随着船的行驶浮动着。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纪惜时下意识地看过去，看见季晏清的掌心躺着一板晕船药。
纪惜时掀起眼帘，看见站在旁边的季晏清。
“我提前准备了几份，”他温和道，“如果你需要可以吃两片。”
纪惜时感动：“谢谢学长。”
话音刚落，小艇一个跳跃。
纪惜时下意识地找了最近可以撑着的东西扶上去，刚握住季晏清的手腕，快速行驶的观鲸船又是一个起伏跳跃，后者为了扶住纪惜时也没能站稳。
两人乱七八糟地撞在一起，学生会长下意识绷起的肌肉让纪惜时撞上去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额头要被撞碎了。
纪惜时：“嘶！”
季晏清被撞得也晃了晃神：“…没事吧？”
在这么晃荡的船上，宋时遇如履平地，他轻快又自然地从二层跳了下来，快步来到纪惜时的身边。
“抱歉，好像是我让他们放缓点导致的，”宋时遇看见没能立刻分开站稳的两人，“需要帮忙吗？”
季晏清手臂僵了，宋时遇一挑眉想上前让纪惜时来自己这边，手刚伸出去到一半，对上了季晏清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季晏清故作镇静地侧了侧身，挡住了宋时遇伸出的手。
季晏清：“受不了可以告诉我，我们随时可以回航。”
纪惜时：“…但是看不到我的人生会很遗憾我的灵魂都会枯萎！”
季晏清沉默了片刻，他别开眼：“好，但你不能勉强。”
如果晕船晕的太厉害，那还是得早点回到陆地上。
宋时遇手背在身后站在一边，他说：“抱歉抱歉，回京城以后请你吃饭。”
纪惜时晕的说不出话，恍恍惚惚地回应：“那、那等到我们回去以后再说吧。”
宋时遇说船舱内准备了休息的房间，纪惜时可以进去吃完药以后休息一会儿，等看到鲸群的时候再出来。
“我等一下会去叫你的。”
纪惜时喃喃说好。
宋时遇扶着纪惜时进去，他出来的时候季晏清还站在原地。
他那张柔和的、天使般的面容透露出些许迷茫，这种情绪只有在无人之处才会展现出来。
一定很困惑吧。宋时遇想，平白无故的多了一段记忆，梦境和现实混合在一起。
季晏清是那种适合细水长流的人，现在，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让他无法把控。
宋时遇抬手卷了卷短发。
要不然回去以后还是换个发色吧，这个颜色和季晏清一样，要是弄混了就不好了。
纪惜时在舱内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眸的时候看见蹲在床边看着她的少年。
宋时遇蹲着歪头朝她笑：“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睁开眼就接受了美颜暴击的纪惜时：“感觉…好像确实好一点了。”
晕船药吃下去以后，纪惜时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宋时遇扬眉：“那走吧，你心心念念的鲸鱼出现了。”
听到宋时遇这么说，纪惜时麻利地从床上翻下来，蹦哒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宋时遇抬手扶了一把，纪惜时说了声谢谢！飞快朝着甲板跑去。
少年嘟囔了一声：“真是没良心。”
甲板上没有季晏清的踪影，少年不知去处，宋时遇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他站在一边没有影响纪惜时。
海面因为之下的生灵显得并不平静，少女的眼睛比平日里亮的多，宋时遇知道这是她喜欢的表现。
她目不转睛。
这是一个座头鲸群落。
这种海洋的造物巨大又温和，纪惜时飞快地跑到甲板边缘，她的视线落在十几米开外的座头鲸身上。
最小的那只座头鲸似乎很有活力，它游的有些靠近游艇，顶部喷溅起小小的水花。
纪惜时看它的半个身体跃出水面，有力的尾只是扬起了弯曲的弧度，轻盈地沉入海面，掀起小小的水花。
纪惜时只在视频中见过鲸跃，她原本以为鲸鱼从水中跃出再沉入海洋，会是非常激烈的场面。
但没想到会如此……温柔。
那只可爱的座头鲸被叫回了母亲的身边，纪惜时的目光追随着它 ，随后看着海面重新归于平静。
纪惜时想，要是我也是鲸鱼就好了。
晚间，落岛当地有一场篝火晚会。
落岛的极夜即将到来，在这段时间里之前不仅仅有几次篝火晚会，还会烟花大会一同举行。
这也算是这里旅游的知名项目。
纪惜时回来以后情绪一直都很高涨，她坐船去的时候还晕乎乎的，回来的时候一点晕船的迹象都没有。
还是晕船药起了效果！
篝火早早升起来，活跃气氛的原住民面含笑意看着他们，纪惜时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俩利波斯的S级。
篝火边一个美女姐姐问纪惜时：“你更喜欢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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