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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景安之虽然濒临失控，依然回答她：“我在。”
她踮起脚尖，拥住景安之略带青色胡茬的下巴，像维纳斯拥抱夜幕下最圣洁的月桂树，摘取一片叶子，种下一片国度。
“景安之，我们都不要输在这风华正茂的十八岁，好吗？我和你，我们一起走出去。”
第12章 Jing Anzhi
景安之最终恢复了清醒，警察来后匆匆收场，这次悲剧对整个莓城的教育都产生了不先的波及，涉及校园霸凌事件，省委下指示严查，火速取证火速出结果。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余虞当然接收到了来自多方的压力，不过她没声张，独自默默扛下，告诉文科十班，女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要自己没有做错，就容不得别人欺负。
她和景安之两人一同为冉迩做了两次心理辅导，确定她情绪复原正常后，晚会排练才重新开始。
晚会定在教师节，姜喑她们经过这场风波极大地加强了班级凝聚力，每个人都拿出了百分百的精力投入，排练进行神速，保前三甲争全校第一。
下午三点，距晚会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姜喑和余虞帮班里女生逐个化妆，两人都是美妆高手，对不同的姑娘有不同的设计风格，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但效果极佳。
冉迩赶在最后，余虞悄悄离开把门带上，偌大的阶梯教室只剩下姜喑和冉迩两人。
冉迩静静坐在椅子上，姜喑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涂抹着粉底。
“马上就OK了啊。”因为担心冉迩被刺激得太深，所以姜喑跟她聊天语气都很客气，拿她当小姑娘呵护。
冉迩沉浸在关怀备至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心里深藏的一些话讲出来。
“喑喑姐，谢谢你。”她声音细若游蚊。
“客气了啊！”姜喑依然潇洒而大气，冉迩想，也只有这样恣意而骄傲的姑娘，才能成为让景安之欲罢不能的灵魂伴侣。
“喑喑姐，你和景安之处对象呢吧？”她语出惊人，姜喑吓得粉底刷都掉在地上。
“你开什么玩笑？”那些刻意弱化掩进心室最深处的隐秘，被朋友直白戳破，难怪姜喑失态。
“没有也差不多了，班上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我们不愿意乱讲你们八卦，加上还是有些怕景安之，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喑手心冒汗，嘴上还在逞强：“你们别一整天乱嗑CP，这都高三了，学业为主。”
冉迩微笑，随后一点一点把少女的心事剖开，袒露在姜喑眼前。
她在高中，是很平凡的一个女生。
长相清秀，但称不上漂亮；性格内向，只在相熟的几个好友面前放肆；小脑瓜也不是很聪明，所以分了班也只能在一个普通文科班。
她和这世界上太多女生一样，平凡，安于现状，岁月静好。
只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少女，也会偷偷在教室的角落，关注一个头角峥嵘的同龄少年。
暗恋成真，那都是烂俗小说电影的情节，现实生活中哪那么多天作之合，更多的还是像冉迩这般，连告白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想每天来到学校多看看他。
尽管他不是每天都来学校。
所有人知道他抽烟、喝酒、打架，在物欲横流的人间自甘堕落着，理性告诉冉迩，这样的男生没有未来，但感性告诉她，他越是这样轻狂不羁，她就越是想看他。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安之，安之若素，就是和他躁郁的性格有些不搭。
可他的躁郁也不是他的错，当年景安之家里那些事，莓城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些，有唏嘘，有同情，有冷眼，在冉迩这里，就是心疼。
唯一让她暗自高兴的是，他虽然没有注意过她，却也同样不注意别的女生。
韩艾然够优秀了吧？成绩，相貌，能力，哪样不是出类拔萃，可她苦苦追求景安之两年，他也没正眼瞧过她。
就是嘛，景安之本就是这俗世的一抹谪仙人，少年时代的小情小爱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她以为景安之会一直这样，孤身在人间跌跌撞撞，苦难与风光都是一人背，踽踽独行，要么极尽荣华，要么散入尘烟。
直到班里转来了姜喑。
一个漂亮到男生移不开眼睛、女生羡慕嫉妒交织的女生。
她身上那股桀骜劲儿，简直和景安之一模一样。
十班所有人都预料，他们两个肯定会碰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两个人碰上了，碰得很激烈，在此之前，冉迩没看过景安之的眼睛里住进过哪个女孩子。
冉迩看不透，其他人也看不透。
只在年少，事关爱恨，一笔一划都显得风流。
只是她能直观看到，景安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能感受到，他整个人的情绪也越来越好，不再像过往那样，阴郁暴躁，不近人情。
这就是“救赎”吗？
冉迩对姜喑，谈不上嫉妒，但总还是有一丝丝的不服。
为什么她从天而降，就能抢走所有人视若神明的景安之？
这个问题，困扰了冉迩很久。
直到那天下午，她身处险境，看到姜喑临危不乱，始终坚持救自己，和景安之，以及班上所有同学为了自己出动。还有最后，她拥护他下巴的绝美画面。
那一刻，她恍然大悟，少女的那些敏感与敌意，迎刃而解。
她理解景安之为什么选择姜喑了。
他们就是同一种人，皮相上，骨子里，灵魂深处。
骄傲，无畏，哪怕是孤身一人，哪怕是选错了方式，也会毅然反击这个世道。
这样的姜喑，就应该和景安之在一起，才般配。
她得不到他，因为他是悬崖边被流放的神明，在世俗茕茕孑立，疏离又神秘，固守着方寸灵台的明净。
可当神明与玫瑰相遇，那即便鲜血淋漓，也要相互拥抱，这是最偏执的浪漫，也是最深情的言辞。
爱上玫瑰是神明最落俗的决定。
每个少女的青春中都有一个轻狂不羁的白衣少年，问冉迩还喜欢景安之吗？答案是还喜欢，即使他一辈子不会知道。
可对于抓不住的爱，总要学着释怀，这是成长的必由之路，既然他们没有机会，那为什么不祝福双方各自安好呢？
冉迩现在很好，景安之也越来越好。
她真正放下了，才有了和姜喑坦率的勇气。
“所以喑喑姐，你们两个真的都非常优秀，你们一定要坚持着走下去，哪怕很难很难，只要你们还在，我就永远相信爱情。”
听完冉迩的自白，姜喑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走马观花暧昧过太多男生了，以至于有时姜喑自己都模糊了，这糜烂的青春她究竟会在谁那里甘拜下风。
直到遇见景安之，姜喑才知道原来少年的感情可以如此干净而炽热，甚至不需要结果，只是一厢情愿就足以心满意足。
她好像在新高，把心留给了一个最不应该喜欢的人。可哪怕注定飞蛾扑火，姜喑依然做出了选择。
“冉迩，谢谢你的话，我希望自己可以幸福，我也祝你未来可以遇到情投意合的灵魂伴侣。”
冉迩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一点，小声提醒姜喑：“喑喑姐，上次景安之帮我做心理疏导，聊起他自己，他好像患有一种叫做躁郁症的心理疾病，余老师也间接提过一句，你可以多关注关注。”
想到景安之那如过山车一样崎岖的心理状态，姜喑不由担心，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妆还没补完，门突然被撞开，两人抬眸，互相都有些心虚。
来人正是她们刚刚议论的景安之。
“搞定了吗？我们再排练最后一遍。”
“OK了OK了，别急。”五分钟帮冉迩收官，急匆匆赶到礼堂，中途姜喑还和韩艾然擦肩而过，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这小姑娘接近实质化的嫉妒，只不过她今天没心思跟她闹。
“好，还是从姜喑独舞开始。”
姜喑翩翩起舞，大约十秒后，景安之娓娓道来：“曾经我也想过抓住栏杆……”
最后一遍排练圆满结束，学生去食堂就餐，路惟炫帮他们带了外卖在小卖部，景安之等四人过去，两对默契分开，互不打扰，各自甜蜜。
“喏，玛丽莲冰露，你的最爱。”
景安之帮景姜喑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她也没客气，微微颔首尝了一口，冰爽甘甜。
“喑姐，这可是我特意记着给你买的！”
景安之像个小孩一样邀功，姜喑心里一阵酥软，以往魅惑的声线都变得清柔：“嗯，谢谢。”
她看了眼腕表，时间足够，又把景安之哄得兴致不错，于是试探性地提了一句：“景安之，我听说，你好像有一种还没痊愈的心理疾病，在接受治疗？”
景安之筷子滞在半空，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自卑。即使知道迟早会被姜喑知道，但突然提起还是有些难以言明。
犹豫挣扎片刻，他挤出一个“嗯”字。
姜喑看他排斥心理强，连忙安慰：“没事，你不想回忆咱就不回忆了，好好接受治疗，你离康复就一步之遥了！”
她总是照顾他的情绪，而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一个坦诚。
景安之下定决心，开口说：“躁郁症，学名叫双相情感障碍，我确实是一名患者，余虞就是我的心理咨询师，她帮了我很多忙。”
恰逢这时，学校广播响起，号召全校表演人员就位。
景安之站起身，还不忘帮姜喑拍拍裤腿，给她一个承诺：“我们先去表演，结束后，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第13章 Jiang Yin
“我们准备得足够充分，没问题的！”
余虞给了同学最后一遍鼓励，随后整齐入场。因为十班要表演的节目超出规定的五分钟时长，所以排在了最后一个压轴，一群人起初紧张，但搁不住无聊，不一会儿就自顾自玩了起来，吃吃喝喝，把学校礼堂当私人派对。
学校领导不高兴，自有景爷镇压。
韩艾然他们班表演的节目是一段纯英文音乐剧，景安之知道她小时候去美国住过一年，英语发音足够标准，听得台下专业老师都频频点头。
好像前不久韩艾然还通过路惟炫邀请景安之去做音乐剧的男一号，他压根就没回她信，也就不了了之。
韩艾然下台，眸含春水，怀着饱满的期待向景安之的方向望过去。他不动声色地将眼睛移开，她大为失落。
“哎，你那青梅竹马瞧你呢！”姜喑靠近景安之。
“闭嘴！”景安之索性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子可没有刚才半分温柔。
观众席上喧哗，突然听到领导高喊一声“肃静”，然后油光满面地说：“让我们欢迎名誉校长前来参观！”
大门一开，就差铺条红毯迎着了，学生敷衍地配合几个掌声，纷纷伸长脖子好奇这排场极大的名誉校长。
路惟炫也看了一眼，正在咀嚼薯片定在了口腔中，结结巴巴地推推闭目的景安之：“安之，你妈……”
景安之不耐烦：“你妈！”
“真是你妈！”
景安之睁开眼睛，精光乍现，死死盯住款款从门口走进的女人，爱恨交织，纷纭难言。
姜喑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会在这里碰见单虹。
她知道景安之和家里关系巨差，不由担忧地转身看他，害怕他心态因此受影响。
单虹身着一袭干练的精英女装，长裤修身，高跟鞋大气沉稳，妆容素浅而无瑕，笑着与学校领导一一握手，同时也不忘与学生亲密互动，尤其停在韩艾然那里和她热切交流了一会儿。
看似平易近人，景安之却知道她高高在上得很。
拳握得发紧，但动作上并没表示。家丑不可外扬，他也没必要在这公众场合招惹单虹，回应了姜喑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就继续闭眼，与亲生母亲形同陌路。
这一幕看得姜喑心里莫名阵痛了一下。
她能看出这个睥睨一切、冷漠痞厉的少年，内心也会孤独地渴求父母主动施舍自己一点亲情。
可单虹的目光从始至终并未投向这边，不着痕迹地坐下，享尽众人追捧拥护。
姜喑目光一黯，心里好像落空了几滴冷雨，算不上痛痒，总还是有一丝不适。
……
“单阿姨，安之就在台上，您不去见见他吗？”
单虹看着眼前的韩艾然，越看越顺眼，也知道她对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心有所属，所以一直把她当儿媳呵护。
“他不会欢迎我的。”
毕竟是血脉之亲，她比谁都了解景安之，坚持到现在还没发作，他已经很不错了。
不知从何时起，景安之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成为了单虹在人前最大的污点。
“阿姨您也不要这么说，这段时间安之就表现得挺好的，没打架也没旷课。”
单虹疑惑：“这么反常？”
韩艾然轻道：“他最近对这场晚会很上心。”
单虹听出她话里有话，景安之不是个班级荣誉感强的人，甚至从小就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说他什么都不图就全心全意就参加班里活动，她当然不信。
“是十班一个转学过来的女生邀请他的，那个女生……”
韩艾然咬了咬唇：“她叫姜喑，是姜甄副市长的女儿。”
“姜甄的女儿？！”单虹几条眉纹立即皱在一起。
她最近正因为自己学校那个女生和姜炀的事情烦心，她接触了姜炀两次，得出评价那就是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败家子，而姜甄则是个溺爱孩子、藐视法律的暴君，单虹对这一家人，观感极差。
连带着一听姜喑这个名字，单虹就没有什么好感。
“你说姜喑是转学过来的？刚好还和安之一个班？”
“对，而且现在姜喑和安之走的非常近，阿姨您看，景安之旁边那个扎高马尾的就是。”
单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已经画好浓妆的姜喑侧耳听景安之说了什么，然后嬉笑着推他。而自己那位几乎坐怀不乱的儿子，竟然也没抗拒，眉下更有她多年未见过的温柔。
识人无数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感情已在友情之上，单虹不由得心里再次贬低景安之，他就是个睁眼瞎，放着韩艾然这么好一个女孩儿不要，偏要和又化妆又随意、打扮还暴露的这种女人混在一起。
是的，单虹以做为一名老师的刻板印象，光是瞥一眼姜喑为了舞台表演特意化浓的妆造，与较为朋克前卫的穿搭，就断定她是个坏女孩。
“不行，不能这么放任他们下去。景安之本来就管不了自己，再经常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那还了得？艾然，你最近帮阿姨盯着点他们，阿姨等会儿去和校领导谈，一定要把他们拆开，不能在一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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