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枝弯起的唇角立刻凝固。
蓝缨对她优雅微笑:“我也要去约会啦,回见。”
她摇曳生姿的身影一走,司机也找借口下去抽根烟。
车内安静数秒。
贺南枝对上了谢忱岸清冽的墨玉眼。
半响后,她选择坦白从宽一件事:“我不擅厨艺,有一年我说凌晨五点就爬起来,亲手给你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花生汤,其实是拿银鹭花生牛奶凑数的……”
-
沿街步行十分钟左右,隔壁就有家小型的生活超市。
由于她的天真坦白,谢忱岸当场脸就冷了,今晚还真要这个谎话连篇的小骗子进一回厨房。
贺南枝怕那堆小山似的品牌购物袋都被原封不动收回,只能心里忐忑着,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超市分上下两层,灯光开的很亮。
这个点闲逛的客人极少,也不怕被认出是女明星。
贺南枝选了一辆粉色的小推车,边逛边抬头问身边的俊美男人:“你喜欢吃什么?”
谢忱岸垂目扫完手机上的邮件,长指摁灭屏幕:“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
又来了。
又开始熟悉的那套阴阳怪气挑字眼了。
贺南枝心底默念不生气,珠宝至上,唇角微微笑:“我是怕日理万机的谢大公子最近身体不适,怕有什么要忌口的才问问的嘛。”
说完。
便抬手,随便从蔬菜区拿了个青椒放购物车里。
下秒,谢忱岸身形靠近,带着存在感极强的冷香气息:“所以不需要忌口的商隽是什么时候给你拍的照片?”
“啊,商隽要不要忌口我怎么知道……”贺南枝下意识解释,又中断了几秒。
她差点就撞在了谢忱岸怀里,及时护住自己额头,莫名其妙地看他:“在剧组拍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杀青时,手机也拍了不少照片呢,就等着后期宣传电影用的,你不会自己闹出个绯闻,也想把清清白白的我拉下水吧?”
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是吧,到时候双方家族要是追究名声的话。
谁也别想活???
眼看谢忱岸半点笑意都没有,贺南枝又莫名觉得脖子冷飕飕的。
她微微侧身,从蔬菜区拿起一颗色泽鲜红的番茄:“要不要吃?”
“……”
谢忱岸虽然没有她这般挑食,贺南枝却深知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都令他讨厌,能真正讨他喜欢的东西太少。所以蔬菜区也没什么好逛的,基本都是看顺眼了就拿。
反正不管买什么回去,等她做出来的味道都一个样。
逛了大半个小时。
贺南枝经过女性用品区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想起要买的,但是身边跟着谢忱岸,满脑子都是他,走了几步,眼尾余光看到货架上摆放的一排满目琳琅的小盒子,就跟原地升天顿悟了般。
对哦。
她的小公寓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贺南枝下意识想伸手去拿,白嫩的指尖还没碰上,猝不及防听到谢忱岸嗓音清淡道:“拿错了。”
“啊?”
“普通款,想谋杀亲夫?”
男人清冷凌厉的侧颜微低,说任何话时,语调都能保持很性冷淡,长指曲起在货架另一侧敲了敲:“标题超大的字眼,才是我用的。”
贺南枝的指尖就跟被火燎过似的,尴尬收回,强行想岔开话题:“这两个价格也相差太多了吧?”
“嗯,尺寸越大越贵。”
谢忱岸从容不迫的替她拿了两盒下来,又问:“草莓味和香橙味?”
贺南枝下意识不敢对视他眸色,忍不住怀疑自己干嘛傻站在这里跟他讨论用哪款好?
反观谢忱岸就没有这方面羞涩的觉悟,见她抿唇闭嘴,就索性将每种口味都拿了一遍,原本货架上超大号的就少,猛地一看,大部分都堆积成小山到了她粉色的小推车里。
连路过的导购店员,都好奇地瞄了几眼过来。
贺南枝瞬间松开手,想起自己女明星的身份:“你快去收银台付款!”
清冷冷光线下下,两人之间隔着推车。
谢忱岸难得没有出言嘲讽,视线落在她羞红的脸颊片刻,竟真的若无其事接了过来,只是迈步朝付款通道那边走的时候,闲闲落下一句:“别急。”
贺南枝表情懵了半响,红唇张了张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有什么好急的啊???
救命!
这是什么污言秽语!!!
-
避孕套都买了。
等从超市出来,谢忱岸都不带问她想法的,顺理成章就跟着一起回小公寓。
这儿跟他几千平的思南公馆比起来,小的没处下脚。
不过平时有谭颂这个保姆型的经纪人在,小地方也能整理得一尘不染,贺南枝慢慢住久了就习惯了,进屋后,她不出意外第一时间先抱着那堆高奢品牌购物袋跑进衣帽间,也不顾谢忱岸会不会给饿死,先把礼物都拆了,钻石光闪闪的摆在地毯上。
谢忱岸倒不指望她真能下厨,将手中的食材不轻不重扔到了餐桌上。
淡漠的眸子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四周,随着时间缓缓流淌而过,等贺南枝赏心悦目完那些宝贝出来,弯起的眼眸看到的画面便是男人姿态挺懒散靠在那张沙发上,许是等久了,正闲闲把玩着她毛茸茸的兔子抱枕。
幸好不是在把玩那堆盒子。
贺南枝松了口气后,一路不带停的走过去:“你把衣服脱了。”
谢忱岸掀起眼皮看她急性的行为,掠过几许讶异。
“不脱吗?”贺南枝耐心只有半秒,于是踩着地毯朝沙发弯下腰,乌浓的秀发沿着薄肩滑下,带着股淡淡的玫瑰幽香,而她,白细的指尖先去解开他的领口,有过先例,现在对扒光谢忱岸可谓是手到擒来了。
好在谢忱岸很温和配合,低眸淡淡看着她胡作非为。
贺南枝就跟检查自家心爱的宝贝玩具有没有被人碰过一样,先是扒了他衬衣,又去解那皮带。
据她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的同床共枕经验来看……
倘若谢忱岸真的不守夫德跟别的女人开房,肩背乃至腹肌这块地方,绝对会留下细微抓痕,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完全愈合。
所以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出轨痕迹后,她刚要往后退,纤细腰肢却猛地一紧。
是谢忱岸反客为主,将她抱到了沙发上。
他玉质般的长指轻搭在那墨绿色裙摆间,冰凉的触感惹得贺南枝缩了下肩头:“谢、忱岸?”
谢忱岸俯身时,完全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胸膛,又不敢推,随便伸个手,都能触碰到那棱角分明的腹肌。
直到耳朵传来微烫的触感,以及他低语:“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怕?”
贺南枝也知道就算怕,只要跟谢忱岸的婚约一天不解除,等他接管家族企业的事尘埃落定后,两人迟早是要结婚的,自然就避免不了这种亲密行为。
况且谢忱岸没有令人无法接受的特殊癖好,皮相好,私生活干净。
跟他那啥,贺南枝倒也不是排斥,就是单纯的怕疼。
当细细肩带从白皙的肌肤慢慢滑落时,她闭上卷翘的睫毛,带着一丝抖,就在做足心理准备的时候,忽然感觉很痛,下意识紧紧搂住谢忱岸的脖颈:“你是不是想换新的未婚妻了,想痛死我就早说……我、我肯定流血了。”
呜――
她可怜弱小又无助,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该收下那堆珠宝,跟这个毫无人性的狗男人继续试这个的。
两人根本就不合适!!!
谢忱岸俊美清隽的侧脸没有表情,用听上去见死不救的语调冷淡问:“我前戏才刚开始,进都没进去一下,你痛什么?”
贺南枝脑袋恍惚间,睁开含着水色的漂亮眼眸。
视线往下看,傻傻地说:“那我怎么感觉流血了――”
*
直到脸红耳赤跑进浴室洗澡,贺南枝站在花洒下被淋个正着,发白的漂亮脸蛋挂着水,整个脑子也都清醒了,才后知后觉想起:
明明在超市应该要买的是卫生巾!!!
她不敢在继续回忆方才尴尬的画面,动作很快洗了个温水澡,拿浴袍裹紧了自己后才出来。
一直以来贺南枝都有痛经的毛病,这会儿也不管谢忱岸在客厅该怎么纾解生理需求了,踢掉鞋子,身体虚弱地朝被子里趴着。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谢忱岸缓步走进来,也借用浴室洗过,只是没有合适他的衣物,掀开被子靠近时,喉咙深处溢出的嗓音透着微哑:“翻个身。”
贺南枝听话,自动依偎到了他怀里。
照明的暖黄色夜灯被关了,只有窗户浅淡的月光照进来,他姿态慵懒靠在床头抱着她,修长的手不紧不慢掀开浴袍一角,覆在了她软软微凉的小肚子上。
这股热源倒是让贺南枝歇起的卷翘睫毛睁开,迷朦视线慢慢地沿着男人清晰凌厉的下颚线往上。
她此刻想到哪儿,就突然说:“我第一次生理期……好像就是给你打的电话,周五说肚子疼,没等下课你就从国外飞回来看我了。”
那时是冬天。
很冷,她肚子一直很疼,眼睛都哭红肿了。
是谢忱岸来学校找她,脱了御寒的大衣跟裹小动物似的,裹着她抱到车上。
然后一路也是这样,用手掌的温度给她暖肚子。
气氛静了半响。
贺南枝几近雪白的脸蛋朝他胸膛贴,已经没有什么精力继续回忆往事。
忽而,觉得耳垂一烫。
是谢忱岸将她背部尾梢微卷的长发抚顺,嗓音极低落下:“所以你欠我不少。”
第23章 招摇过市
直到次日起床前, 贺南枝缩在谢忱岸怀里就没离开过,只要他手掌移开冰凉的小肚子一秒,唇间就软软的哼唧几声, 无形中考验着男人的自制力。
阳光透过半开窗帘的落地窗洒进来, 丝丝缕缕的落在了床尾的薄被处。
随着主卧越发明亮, 贺南枝睫毛蓦然颤了下, 逐渐睡醒过来。
睁开时,对上了男人那双幽邃沉静的眼眸。
没等开口。
谢忱岸已经先面无表情将挂在他腰腹上纤细雪白的长腿扒开,起身下床,动作不带半点儿怜香惜玉。
和昨晚床上的另一面差别甚大。
果然, 谢大公子的善心只能维持短短几小时就过期。
贺南枝看了眼才七点钟, 也懒得管他是不是要去上班。
将脸蛋埋在枕头继续睡了莫约大半个小时的回笼觉,身体那股坠痛难受劲渐弱,才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浴室洗了一会儿澡。
出来时, 餐桌那边已经传来了浓郁的粥香。
“你煮的甜粥?”
贺南枝看到站在厨房正在洗手的男人,表情微微讶异。
谢忱岸转过身, 抽了两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去修长指骨的晶莹水滴,许是善心又破天荒维持了几秒,但是看不沾阳春水的贺大小姐露出怀疑的嘴脸, 神色淡漠道:“煮粥很难吗?按照食谱做, 三岁智商都能煮出一锅。”
说摆。
谢忱岸在经过她身旁时, 又屈尊降贵补充了句:“不像贺小姐凌晨五点起床煮了三个小时的花生汤, 也没煮出一滴。”
贺南枝瓷白的小脸蛋是懵的。
手指头差点把这门框扒碎, 真的有被这记仇的狗男人给阴阳怪气到!!!
谢忱岸这边已经穿戴整齐清早秘书送来的西装, 站在客厅扣着华贵的天然宝石袖扣, 不一会儿, 重新振作起来的贺南枝返回卧室了会,又哒哒哒地跑出来,朝他手心朝上:“给你。”
见谢忱岸没接,就跟土匪似的强行往他那修长如玉的腕骨戴,理直气壮说:“这是我洗澡时用来绑头发的水晶小鱼发圈,是最喜欢的一个发圈哦,送你,消气了吧?”
批发价三元一个的水晶跟男人宝石袖扣贴着,怎么看都充满了违和感。
偏贺南枝强调:“不许出门就扔了!”
谢忱岸长指停顿在袖扣上,垂落而来的视线深谙不明落在了她身上。
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记忆中少女时期的贺南枝,也是这般,无论是送出什么,贵的便宜的,都要仰着毫无羞耻之心的稚气脸蛋,外加言语上的威逼胁迫对方不许辜负她感情充沛的小小心意。
如今贺南枝随意裹着烟粉色的睡袍,也没要什么形象地披散着长发,等把礼物强送出去后。
她就转身,心安理得地坐回了餐厅桌前,享用香喷喷的甜粥。
谢忱岸挺拔修长的身形站在原地,目光沉静注视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人间的五谷杂粮,半响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公寓。
楼下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已经提前等候了四十分钟。
等接到自家谢总,等前脚一开走,谭颂就捧着剧本杀进门了。
“我最近挑了一堆剧本,有几个角色还挺适合你,档期也对的上,主要是班底好,可以和不少实力派戏骨搭档合作,对了……商隽那边也给我递剧本了,他那戏的女主角是个镶边的,你如果想二搭也行,就是要提前封闭式训练一年,还要没收手机不能与外界联系,对你现在从十八线要跃入十七线的升咖事业不太友好。”
谭颂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抬头却发现贺南枝拿手机,正对着一个造型很普通的碗各种角度拍照。
“?”
不是啊大美人。
这堆让你升咖的剧本,还不比一个白瓷碗有魅力?!!
贺南枝抬头,恰好看到谭颂想骂街的表情。
她默默地放下手机,托着腮思考了会儿:“帮我挑一本民国剧吧。”
谭颂这才眉开眼笑:“你也看到网上热搜了?”
“唔。”贺南枝心想粉丝宝宝们对她旗袍造型很期待,作为一个十八线女明星的专业修养,应该得多听取外界的声音才是。而谭颂却说:“你最近不仅旗袍造型上热搜,古装的也上了。”
古装?
贺南枝表情茫然,已经忘记被雪藏的一年多里,因为档期太空,被谭颂含辛忍苦扒拉到了剧组客串了多少出场几分钟就死翘翘的白月光角色了。
“搞错了吧?”
谭颂将平板打开,搜索出已经降没了的热搜词条给她看,同时说:“这种什么花得什么果!!!”
屏幕里先传来的是悦耳琵琶声响,贺南枝低垂眼睫一看,发现视频正在播放的是有个穿着淡紫薄纱长裙的女人站在宫墙角的杏花树下,与少年君王一言不发对视。
当花瓣簌簌落下的刹那间,她抬起那张颠倒众生的容貌,眸中含着泪雾的笑:
“看,杏花终究是谢了。”
那样剔透的泪,仿佛整个宫殿的花都跟着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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