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去开,恰好谢音楼和傅容与也被惊醒闻声过来。
“二妹和小戒尺,你们吃错药了?”
没等谢音楼轻轻倒吸口气。
谢忱时就喊姐夫帮忙,趁着傅容与上前要分开两人时,他先一步摸到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谢忱岸肩头,趁着空隙里,抢先来到黑色保险柜前,短短两三秒钟,还真让他把密码给输入对。
随着极轻一声响。
保险柜黑暗得内终不见天日,锁着一张粉色情书。
谢忱时转过身,嘴角都裂出血了,还扬起冷笑弧度:“证据就在这里。”
他声称贺南枝在订婚前给自己写过情书,是谢忱岸事先藏了下来,靠好强取豪夺的手段才得到这段联姻。
随后,就盯死了这个罪魁祸首。
诡异的静默气氛里。
谢音楼艳若桃李的脸蛋很是讶异,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的表情,又跟丈夫傅容与对视半秒,才对谢忱时,轻声安抚说:“你确定……小鲤儿的情书是写给你呀?”
别搞错了。
这大晚上的闹成这样不好收场,父亲可是会让谢忱岸拿戒尺打死他的。
谢忱时已经在拆情书,微狭起眼说:“姐,你这什么意思?就不给我点自信?你弟弟这脾气这人品这长相,你觉得不值得被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吗?”
在场无论是谁。
都极有默契地,不接这话。
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而已。
在他打开保险柜那刻起。
谢忱岸仿佛全身每根骨头都粉碎性,肩头那点刺痛已经不足为据,僵硬地保持着靠在沙发前的冷漠姿势,那双墨玉眼情绪压抑翻滚,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血珠。
这时。
谢忱时直接将情书公布于众,语调透着几分散漫的得意,指着尾句――
“写给谁的,你们自己看看。”
灯光清晰地照映在带点粉的薄纸上方,可见女孩字迹潦草地写得是:
谢忱时。
第61章 暗恋了整整十年
书房里外的气氛陡然转变, 是短促的凝滞。
“爸,就算按家规行事,是谢忱岸这个黑心肝先动手玩阴谋诡计, 得罚他吧?”
“您得给我做主, 小鲤儿一开始暗恋的是我, 这就是证据!”
谢忱时此刻仿若手拿圣旨没什么区别, 又因情绪起伏剧烈的缘故,喉咙溢出的嗓音沉哑又气闷,非要逼得谢阑深出言主持公道。
谢音楼赶紧拉住他的手腕:“冷静冷静。”
谢忱时侧颜的线条漂亮而锋利到极致,已经在局面占了上风, 才压抑着没上前继续跟谢忱岸痛快打一架, 见父亲在静漠许久,浸透着压迫力的嗓音才响起:“忱时,你先回房。”
“爸!”谢忱时非得为情书事件讨个说法,眉眼里浮掠起薄戾道:“就因为他是您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您不要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了?要包庇他?就不怕小鲤儿嫁进来跟他成为一对怨偶, 还是说您跟妈打算等未来儿媳妇进门,就把我逐出家门?”
原本冷漠到寡言的谢忱岸忽然一记冰冷视线, 直直扫向他。
谢忱时这番话听着不着调了点。
却也点出了现实问题。
谢家和贺家结亲是冲着百年好合去的,倘若贺南枝心有所属弟弟在先,又懵懵懂懂嫁给了哥哥, 要是过几年突然后悔, 总不能先离婚, 再从这对双生子里重新换一个。
姜奈也下意识跟谢阑深对视上, 继而, 柔和的音色缓缓说:“这事从长计议。”
谢忱时却觉得母亲这话, 潜台词就是先给谢忱岸一口喘息的机会。
偏不能忤逆。
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挡道的单人沙发, 大步地朝外走了去。
姜奈心知谢忱时如今被不理智的愤怒情绪操控着, 垂眼,淡淡地望向一旁的傅容与。
傅容与眉心折起,读懂了眼神。
先是轻握了下谢音楼雪白指尖,便立即转身,几步追上了谢忱时下楼要去飙车的身影。
…
…
十分钟后。
谢家别墅里里外外重归平静。
谢忱岸黑墨衬衣带着几滴血迹,只是料子颜色太沉,未能清晰看出,一直保持着静止的僵硬姿势靠在沙发上,冷白色的腕骨随意搭着膝盖。
姜奈站在门处看了他许久,才脚步极轻走近。
谢忱岸缓慢抬起了i丽至极的面容,摔在地板上的台灯光晕暗了些,衬得他轮廓几许模糊,同时那双墨玉眼像是晕染了什么暗沉情绪,黑得发透。
倘若说他遗传了谢阑深最像的是何处,就属这双眼了。
往往都让姜奈心软的不行,温柔蹲下,抬指在那鼻梁处的一抹淡红色泽轻抚而过。
“母亲。”
谢忱岸修长乌黑的眉头深折,侧头下意识去附着姜奈的手心。
那抿紧的薄唇溢出的音色,压抑得越发低哑,哪怕是天之骄子,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南枝不喜欢我。”
贺南枝暗恋多年的是谢忱时。
就如全家看得清清楚楚那般,那封情书足以证明。
是他那晚,借着酒醉跟她发生了性行为。
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强取豪夺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孩。
是他趁虚而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期间姜奈请来家庭医生,想给他检查下伤势。
谢忱岸淡漠地婉拒了,独自一直待在冰冷黑暗的书房里,夜静得只听得到窗外雪落声,浅淡的光线从半敞开的窗帘透进满地上百本散落的沉重书籍之上,而有一道深蓝色的史迪仔玩偶挂件不知是从哪个抽屉角落,被扔在了中间。
壁钟显示凌晨近三点。
他盯着格格不入的丑玩偶,稍稍分神。
这也是贺南枝喜欢谢忱时的证据之一。
一直以来他们的生日都是放在一起庆祝,而从小到大贺南枝为了表示对谁都是公平待遇,每年会买本杂志回家,翻出里面的第8页和第16页,挑出一样同等价位的东西当生日礼物。
他倘若收到的是一枚鱼头胸针。
那谢忱时收到的必定是鱼尾胸针,连上面的钻石都不会多半颗。
后来成年礼那天。
谢忱时收到的礼物罕见贵重,而她送给他的,便是这只不值钱的史迪仔。
他冷漠拆开后,出门就想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转念又想,可能会被路边的野狗叼走,又塞回了裤袋。
“十三岁……就喜欢上忱时了么?”谢忱岸捡起书籍边缘的史迪仔玩偶时,冷冰冰的指骨其实在颤抖,而他僵硬许久的身姿和侧颜像是完全被夜色的暗影所淹没了,偶尔哪怕有光晃进来一瞬,也如玉雕般没有丝毫生气,冷白的皮肤血色尽失。
隔着楼上楼下的距离。
母亲偶尔跟父亲的交谈声很轻,却在安静地空间里穿透而来。
谢家已经将情书的事,连夜告知了贺家。
如今选择权都在贺南枝手上。
如若她对谢忱时还有青梅竹马的初恋情谊,趁着两家婚讯还没有公布之前,临时换未婚夫也行,要是惹起什么闲言碎语,谢家也有应对之策。
毕竟,外界自己连双生子都分不清是哪个。
贺南枝要是选择未婚夫不变,谢家也会一如之前,该怎么八抬大轿迎娶她的礼数,不会出半点错。
这点上。
用姜奈的话来说:“南枝这些年,我是一直当亲生女儿来疼爱,她选择嫁哪个也好,或者哪个都不要了,无论是忱岸还是忱时都必须尊重她的想法,这婚事要不成――过完除夕夜,便让音楼陪我去一趟贺家,筹备了十几年的聘礼变嫁妆,我认下她这个干女儿也未尝不可。”
深夜四点半的时候。
谢忱时出去飙车了一圈,被傅容与好言相劝了回家。
比起楼下的喧闹声音。
书房始终安静到窒息,外面像是落雪压垮了一树的枝丫,沉甸甸的发出闷响。
谢忱岸漫无目的般,指腹冰冷摩擦着史迪仔玩偶上的布料,仿佛在等天亮后一个无情宣判,窗台外的路灯亮着亮着就熄灭下来,雪天却亮了。
忽然,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长指摁到了玩偶柔软的鼻子。
下秒。
整个史迪仔闪烁起了幽蓝色的光,一句奶音的机械声落地:“ILoveYou。”
谢忱岸此刻指骨绷出凌厉的弧线,仿若脑海中精神已经重重刺激到出现幻听的地步,那双暗沉的墨玉眼盯着。
又往下摁。
“ILoveYou――”
“ILoveYou――”
“ILoveYou――”
……
谢家老宅的客厅灯火明亮,佣人提前了一个小时就把早餐备好,端上了桌。
谢阑深位于主位,气定神闲的看着财经报纸。
而姜奈则是换下了一身淡雅的睡袍,正优雅盛着养胃的米粥,先给丈夫,又依次给了在座的各位。
轮到谢忱时的时候,见他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眼尾上扬是偏锋利的弧度。
姜奈问他:“喝小米粥还是?”
谢忱时薄唇一勾,音色透着懒洋洋的散漫:“什么?妈,你怎么知道小鲤儿在情书上夸我拥有着惊人的经商天赋,是她爸爸最满意的学生?”
斜对面。
谢音楼乍然听到这话,指间的勺子都差点滑落到碗里,动作有点大,纤白的腕间芙蓉玉镯坠着一对铃铛轻摇出细碎的声音。
“小鲤儿还说什么?”
谢忱时正巧没处炫耀:“她说我少年时,在她整个世界里散着热烈的光是最耀眼那个,还说想努力攒小金库,花钱置办个全世界最豪华的宅院,装修成像一座私人博物馆,就拿来收藏我一个人,哦,这漂亮小鱼,从小就用拿百宝箱攒宝石的癖好,没想到是这么惦记我的啊。”
谢音楼怎么越听,越琢磨着跟谢忱时平日里疯批的形象有点背道而驰。
她抬眼,恰好跟母亲略困惑的视线对上两秒。
这时。
傅容与淡声道:“坠入爱河的少女往往看待心上人,是有一定偏差的。”
谢音楼恍然顿悟:“好像是这回事。”
谢忱时说着,又将西装内衬的情书拿了出来,显摆的心态已经逐渐不受控:“等吃完早餐,姐夫,你陪我出门一趟,我要把小鲤儿最纯粹又热烈的爱意裱起来,就挂在――”
他锋利的眼尾一扫,注视着华丽客厅正中央墙壁的全家福上。
音节尚未落下。
刚想说,挂在全家福之上,让前来谢家登门拜访的人都能有幸一睹时。
楼梯处,传来了一阵格外沉的脚步声。
谢忱岸连身整洁的西装都没换,长指紧紧握着史迪仔玩偶,径直地大步走下来。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
已经走到谢忱时的身旁,将他手上的情书直接抽走。
“爸!”
寂静的餐厅内,又听到谢忱时怒极的咆哮着,声声控诉:“您看,谢忱岸要毁证据!”
下一秒。
谢忱岸将情书像是对待易碎品般珍贵无比折好,面无表情地将他从椅子踹了下来。
似乎不够泄恨。
出门之前,又补了一脚。
“妈,你看他!”
谢忱时又去叫母亲评评理,还未暴起反击回去。
谢忱岸料峭挺拔的黑色身形,逆着外头的日光,不疾不徐朝敞开的大门走去。
恰好跟管家擦肩而过。
“夫人,家主,贺家那边给回音了――”
顷刻间,风雪和喧闹声都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间。
“婚事不改,未婚夫也不变。”
“她还当面承认了,暗恋整整十年的人是大公子。”
*
一个小时前。
贺南枝由于白日帮母亲应对登门拜访的一群贵妇们,累倦到九点多就熄灯睡觉了,迷迷糊糊间,半透纱的床幔被掀起,她让女管家给温柔地扶了起来。
随即,就是一句话把睡意都给震惊跑了。
“谢家那边来人了,问你要不要换个未婚夫。”
贺南枝盛满朦胧水色的眼眸眨了眨,甚至都在想:
谢忱岸这个狗男人!
把她关了几日的账都没算呢,他倒是气性也太大了点?
等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裙,从屋里,一路跑到待客的客厅时,下意识地,脚步放轻了几分,透过半扇玻璃屏风,隐约看到父亲贺睢沉一身高级的黑底刺绣长袍就坐在主位之上。
在场的,还有贺斯梵也来了。
谢家那边派来的管家将话转达了一遍,天生懂得察言观色,就算提起情书这事,都是提早就得了自家主母的吩咐,将过错都往谢家双生子身上引。
是谢忱岸,把那封情书给藏了起来。
四周气氛,陡然静到落针可闻。
贺睢沉端起一盏热茶,抿了半口,高挺的鼻梁戴上了副金丝边眼镜,看人时,温温淡淡的,不过久居族长这个高位,又且是能没半点威严:“你的意思是,我女儿给谢家小的那个写了一封情书告白,后而,被忱岸藏了起来?”
管家态度恭敬:“是有此事,小公子当众把情书给了家主和夫人看了,绝无作假嫌疑。”
贺斯梵在旁冷笑:“鬼扯。”
眼见自家侄子要不留情面数落起谢家双生子,顾青雾轻咳了声,随即,眼尾余光早就扫到了躲在屏风旁边一直不敢出来的纤弱身影。
贺南枝侧颜像是细琢而成,落在清冷光线下格外好看。
只是这会儿,透着几许茫然。
听墙角半天,将父母和哥哥的视线扫过来,又把脑袋瓜心虚地缩了回去。
“小鲤儿。”贺睢沉唤她。
见在场的人都在等她个答复,贺南枝白净的指尖扒拉着屏风半响,才一点点地踩着地毯出来。
管家这时倒是沉默下来,也不催促什么。
毕竟终身大事,换未婚夫又不是换一件衣服,不顺心了,就能随手扔了。
贺睢沉察觉到女儿白生生的脸蛋儿有点怕,薄唇的语调温润几分:“来爸爸这。”
贺南枝起床的急,一头乌发略显凌乱,几根还贴在额间。
她扑到父亲怀里,闻着熟悉又温暖的檀香气息,眨眨水色的眼眸:“我、我好像闯祸了。”
一开始她还对谢家说什么给谢忱时写情书感到无比震惊又茫然。
仔细回想下。
特别是管家说,情书最后写下的是谢忱时名字后。
贺南枝就跟被强行重温了当时场景,猛地意识到――
要完了。
贺睢沉从容不迫地提醒她:“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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