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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出神，打了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突然反应过来，看群消息，已经有人出来说话了。
问她是谁的。
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在群里发言过。
盛意说发错了，好在群里本来就在聊别的，她没有再回复，而是默默刷了会记录。
有的时候，精神问题，你首先需要证明它是个问题，而不是真实，这也是接触病友群最有用的一点。
但病友群有个缺点，那就是如果群主不监管，就会有人反向讲述精神分裂存在的合理性，把一群人带到沟里去，互相模仿，这是个活跃的群聊，因为这个群主管理的很好。
她看到好几个人在群里分享自己的生活，虽然表情没变，心底有丝羡慕和焦虑缓缓浮上心头。
她没有一份可以来钱的工作，总是依靠陆弯弯，让她感觉挫败，她什么也不能回报别人，只能给人添麻烦。
她没有可追求的乐趣，虽然热爱表演，但蔡可是拦在她面前的第一扇门。
关掉了q/q，盛意把灯按灭，她看着天花板出神，那里有一颗陆弯弯贴的荧光星星。
好显眼的一颗星，黑夜中幽幽散光，她盯着，察觉胸腔里那颗时而沮丧、时而沉默的心诡异的渐渐灼热起来。
此心非彼星。
盛意有些意外，用手按上自己的心脏，那里正为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机会跳动不止。
一早，盛意起床，洗过脸后化了个淡妆，她披散头发，里边穿了一身粉色夹杂银色的碎花裙，刚过膝盖，方领，这么挑人的裙子，眼前人细腰直肩，配合略硬朗的牛仔外套，凭空穿出一种别样纯而冷的绮丽来。
Alice下意识绷住了腿，收腹提臀，绷紧了腰背。倒不是为了比美，就是见到美人，是男是女都要矜持上一两分。
盛意把视线从隔壁好多人在的办公区里收回，她想了想，询问，“小程总在吗？”
Alice一愣，“小程总和人在会客室，我领你过去？”
刚说完，Alice就想打自己，口也太顺了，居然就这么把人往那边领了。
美色误人啊。
Alice飞快道：“盛小姐，你等等，我先带你去隔壁坐下，等小程总忙完了，我和他说的。”
盛意点点头。
Alice很快把她领到另一边的会客室，这会客室隔了一道，里面是一个小型放映室，Alice还没察觉，领着盛意进来，突然旁边一声响动。
男人声色柔和沙哑，带着股刚睡醒的倦，简直是磁性爆炸，“这里有人。”
他说。
第8章 点亮一盏灯
凭空的，男人嗓音沙哑，似乎是刚睡醒。
Alice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公司的哪位艺人在这儿。
Alice有点为难，不好意思跟盛意道：“盛小姐，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吧，很快小程总就谈完事了。”
盛意自然不会反对，她安静的点点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等等，”里边的人突然说，他语气松了点，很好说话，“别麻烦了，就在这里，我没有事。”
Alice有点好奇，盛意自然也有点，不过很快她移开视线，跟Alice说：“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就可以。”
盛意自然知道去Alice的办公室会耽误她工作，所以内间的男人这么说，她也不想麻烦Alice太多。
Alice犹豫片刻，“好。”
“需要咖啡吗？”
盛意对她笑笑，“不用，谢谢。”
她临走时，为了安全考虑，特意没把门关上，半开着，Alice临走对她露出一个笑，示意让她放心。
盛意有些诧异，看着那扇门微微出神，她向来是不喜欢来公司的，换在三年前，知道她的人不少。
放到现在，未必有几个人认得出来是她。
因为蔡可他们的存在，她对浮光毫无感情，甚至厌恶。
但也不是的。
这是不是陆弯弯说的，人总能碰见坏人，也能碰见好人，不是这一秒碰见，就是下一秒。
每个路人点亮一盏灯。
盛意想到高中班主任给她的这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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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似乎都不太在乎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是里外间对彼此的看法。
这个会客室在公司最远端，离办公区有一段距离，因此这里听得到人声，但又有种喧闹中的安静。
“你姓盛？”对方问，语气没有好奇，只是简单询问，他显然听到了Alice对她的称呼。
盛意同样也不好奇他是谁，猜测这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嗯。”
“书架那里有茶，如果你想喝。”他说话语速不快不慢，有种上位者特有的沉着感。
盛意抿抿唇，看过去，桐木书架满满的都是关于电影方面的书籍，以及穿插的碟片。
最左边装了满墙灰绿色的陶罐，看起来有点像装茶叶的。
她把警惕按在心里，“谢谢，我不渴。”
他无声地笑了下，“听得出这是什么吗？”
盛意有有点不想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道：“《梅花刀》，蒋素素上雪原杀父，我看过这部电影。”
拿过戛纳的不过十几部，作为电影学院的学生，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商岐翻阅平板，点开下一页电子版的合同，一目十行看过去，顺口问，“这部呢？”
“《青崖》，江岸子找鹿那段。”
“你记性还挺好的。”他说。
听到台词就能准确到情节，不仅记性好，想必也看不过不止几遍。
盛意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看向最左边滑开一半的吊轨玻璃门，“我说了，我看过这些电影。”
《青崖》是影后胡姿三十岁那年拿下金雨奖，打破大众对她花瓶认知的一部文艺片。
可能不知道吗？
商岐无声的笑了笑，前段时间程遇加让他坐后面，帮他选新艺人，不乏十几个著名电影院校毕业，询问这两部电影，知道的人却寥寥。
商岐倒不是觉得对方不了解浮光制作过的片子，只是觉得，这种获奖的华语片，倘若没看过，实在算不上热爱电影。这样的人加入浮光有什么作用。不过是重复造星的老路。
据程遇加说，当时给盛意抛出橄榄枝的可不止浮光一家，可盛意选择这里，也有当时浮光做文艺片是行业翘楚的原因。
他感叹一秒，耳边听到敲门声。
程遇加来了。
“盛小姐，你好。”程遇加自然没忘记盛意这张漂亮的脸，不过今天的对方这身打扮，那就给面子太多了。
他脸上浮起一个笑，“来晚了，方便去我办公室坐坐吗？”
盛意起身，对他点点头。
“程遇加，关门。”
走在前边的程遇加诧异转头，看向里间，“小舅？”
小舅，盛意略有讶然，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却见程遇加快步走进去，说话声音传到盛意耳朵里。
“你怎么在这儿，昨晚没回去？”
“没。”
这嗓子哑的，听不出原声了属于是，程遇加有点无语，“我等会让人给你送感冒药。”
“嗯。”
程遇加挠挠头，“什么鬼，吓我一跳，”他指了指外边的盛意，无声问，“怎么回事？”
商岐点点头，“可以。”
之前程遇加就觉得盛意有潜力，看过那部《走遍山川》，他更觉得浮光当年签人是有点眼光的，这种宝藏就是下一颗星。
自己的眼光被小舅认可，程遇加有点开心，但走出来他就没表现了。
盛意察言观色，看他态度更微妙几分，知道里间的男人可能帮她说好话了。
为了她看过两部电影？
盛意突然想到那个考验人的故事，比如说，刚进面试房间，地上有个纸团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才算通过考验。
虽然她觉得这种考验有点傻，刚刚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是想到这个，只是电影是她专业的，在专业上怎么能认输。
盛意跟随程遇加到了隔壁那间办公室，程遇加给她拿了瓶依云，自己也开了瓶，他挑挑眉，说：“坐。”
盛意有点不习惯和程遇加这种非老油条，请人喝水都不高深莫测，直接拿瓶矿泉水给她的年轻老板打交道。
她拧了拧瓶盖，皱了下眉。
程遇加看了，好奇问，“你健身吗？”
盛意一愣，实话实话，“不喜欢运动。”
还真诚实，程遇加忍不住笑，顺手帮她拧开水，手一顿，差点没拧开，还真是紧。
他尴尬一秒，面上语重心长道：“你保持身材纯因为饿的，以后拍戏可能支撑不住，女艺人还是有健身习惯的好。”
盛意把矿泉水圈在手心，神色淡淡，却直视着他，“我没戏拍。”
“怎么会呢？”程遇加坐着转椅转过身，他用鼠标在电脑上点击了下。
音响音乐鼓噪，唢呐，锡罐捏瘪声响，大山中回荡着的秦腔，那是她的《走遍山川》。
盛意演的是一个十七岁女孩，这是赵纯湖唯一一部黑色喜剧，融合当地文化的乡村片，也是华语这类型片中的前三。
少女盛意比赵纯湖想象的更有天赋，她的灵气在这部电影里快要溢出来。
片头的女孩从没上过学，就连认识的字都是偷偷看弟弟的书本，去村里小学、窑洞口偷听来的，但不要以为这个女孩是普遍意义上的淳朴，除却可怜的身世，女孩和对她非打即骂的母亲一样，同样无知，野蛮，以及自私。
村里有个孤寡老头偷偷给了她一笔钱，女孩终于得以逃离重男轻女的家庭，跑到去镇上唯一的一家手机店打工，为了不让同事嘲笑，她装作不认识也来到镇上――在大街上捡垃圾的孤寡老头，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受到过对方的帮助。
但在故事的最后，为了这个被人谣传杀过人的孤僻老头，这个小太妹愿意把她拿到的奖金交给对方，陪伴对方踏上寻子之路。
有人能演花里藏刀的侠女，能演绝美妖娆的妖女，只要导演会拍。但在那时的赵纯湖看来，新人演员想演出一个不做作的普通人，却是万中无一的。
当这段表演被人看见了，无论他们爱不爱这部电影，都会心中认定，这个演员会成为电影艺术的一颗闪亮新星。
程遇加同样如此觉得，只不过这颗星沉寂多年，他同样当心因为这件事，她的情感已被消磨，琢磨电影情节的能力和情绪变得麻木。
他得确定对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野心。
“我没戏拍，”盛意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仿佛那个杀马特造型的少女不是她演的，她在赌，径直道：“蔡可从不给我戏拍。”
程遇加微笑了一下，“蔡总为什么不给你戏拍？”
盛意被他问到这句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有点分辨不清楚他的意思，“我不想说。”
“你有不说的权利。”程遇加点点头，“前面的事没必要说，我想问你的是，你真的还想拍戏吗？”
盛意脊背很直，肩膀线条也很漂亮，她眼神里藏着什么，程遇加看不清，只听她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第9章 露脸的宫女
程遇加察觉她眼底的落寞和麻木，心底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眼前人没动。
程遇加正在琢磨该怎么给盛意复出铺路的事，看她一动不动，似乎觉得他的话还不够明确。
程遇加说：“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想你也知道，不然你不会来找我，你当时加入浮光公司答应你的，之后照旧，你可以继续站到镜头下，但拍什么还需要专业的分析，你接下来的工作我会让你的经纪人为你安排，或者我会找你说，盛意，既然还想拍戏，就赶快往前走吧。”
他的语气真诚的让盛意觉得，对方是不是清楚她被打压的原因。
“那我现在手头上就有戏，能拍么？”
程遇加有点惊讶，她都这样还能收到戏约？
但他还是点点头，“可以，要是戏配得上你。”
盛意回到公寓，正好陆弯弯下班回来，看对方捧着玻璃杯出神，陆弯弯发出点动静，让她听见。
“今天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盛意把程遇加的话给她说了遍。
“不限制你接戏？”
“是这个意思。”盛意点点头，“就是说雪藏结束了，我可以出镜。”
“那也没有安排给你戏啊，”陆弯弯坐到她旁边，突然有点犹豫。
盛意歪了歪脑袋，看着她这样奇怪的表现。
陆弯弯还是决定说了，“我今天去打听浮光新调来的高层是谁，正好听说这个小程总，他是张傅的儿子，亲父子。”
盛意微微一愣，“儿子。”
“是的，”陆弯弯压低声音，“张傅是上门女婿，浮光背后就是程氏，这个你知道的吧。”
盛意的脸色难看起来。
程遇加那番话，不会是骗她的吧。
她有点生气，顿感自己像个傻瓜，还在想他们接下来给自己的规划呢。
陆弯弯拉住她的手，“你先别着急，我跟你讲，程遇加和他爸可能不是一帮人。”
盛意松开皱成一团的脸，“什么意思？”
程家内部的事传不到外边来，所以陆弯弯飞快给她科普了一波业内传的关于张傅的事。
张傅用高片酬让大咖明星来演浮光的戏，剧本烂，演员片酬高，票房收视率不忍直视，简直是反向盈利的典范，这种运作模式，并非是张傅没头脑。
而是张傅的侄子，张哲，也就是最近的飞行星影视创始人，他们的片子之后再让演过浮光戏的演员来演，片酬就能顺势谈低许多。
除此之外，除了转嫁片酬这种骚操作，很可能好剧本也内部转移了，比如说浮光买的剧本，之后通过内部操作，低价卖给飞行星影视，不仅是演员，剧本，还有相关的业内工作人员，化妆师，编剧，导演等等。
张傅用这一招，成功把浮光的钱攥到自己手里了，程家人自然动怒。
“程遇加姓程，不姓张，你懂吗？”
盛意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迟疑着回忆说：“今天在那里，还有程遇加的舅舅。”
“呼，”陆弯弯用力点头，“这就对了，你看是不是，他小舅肯定姓程，妥妥的程家人，所以业内传的没错，程氏派人来收拾张傅了。”
陆弯弯攥紧盛意的手，压抑不住激动，“一个程总，一个小程总，张傅和蔡可不可能玩的过真正的程家人，咱们的机会来啦！”
看着对方激动的脸，盛意配合的露出一个十分饱满开心的笑容。
不过因为她在希望后，失望过太多次。所以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知道这世界上的灯再亮，开关却不掌握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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