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过之后, 白水水眸光一锐:“明夜我再去后宅探探。”
说起正事, 白水水满脸浩荡正气, 方才的羞恼之意全无:“若有邪祟,贫道责无旁贷。”
“好。”祁织轻声应下,眸中含笑吹捧道:“白道长大义,实乃吾辈楷模。”
定好计划后,白水水抬眸问他:“祁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白水水闭目,语气微涩:“都告诉我吧。”
白水水从来都不是需要祁织去保护小白花。
直到深夜凌晨,祁织隐去白水水的前世死亡结局,将她是如何走丢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白水水。
当然了,这都是祁织的片面之词。
听完,白水水眼睑轻颤,纵使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神色失望:
“原来,我是被丢弃的么。”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
白家财力通天,若自己真是偶然被人贩子拐走,以白家的势力怎么可能找不回来?
白水水深呼吸,收敛自己对白家升起的亲近之意,她眸色清冷:“我一走丢,母亲病重而逝,只怕其中也有蹊跷。”
祁织微颔首,心下不可否认,只是白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因为年代久远,祁织还未查到。
“你也无须介怀。”祁织拍了下白水水肩膀,少见地神色温和看着她。
“嗯。”白水水闭目,兀自道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闻言,祁织眸微闪,白道长到底是白道长,心态强大。
*
翌日天色熹微,白水水一大早和白父去了某陵园祭拜白母。
“你母亲走得早,那年才三十。”白父面色凄凄,似在追悼亡妻。
听到这话,白水水神色冷淡,丝毫没有动容。
到了白母墓前,白水水看着那张与自己面容神似的黑白照片,蓦地悲从心中起,她神色怆然:
“吾母千氏......”对着碑文,白水水念了一段道长为逝者送行的悼词。
而另一旁的白父听着白水水蕴含灵力的道语,面色扭曲一瞬,他一个退步,消失在陵园内。
白水水念完,见白父异常,她心神一动,目光微凉若霜。
白水水拨动了一下手串,随后将手串套在手腕上,将提前备好的花束放置墓碑前。
白水水先是对着墓碑行道家拱手礼,随后打算跪下叩首。
叩首时,她的手串珠子不慎敲到碑前理石空地,发出清脆声响。
白水水身形一顿,眸光微闪间以指骨敲击碑前理石。
墓碑是空的。
夏日暖阳将墓碑的影子拉得老长,斜眼看过去,一道道墓碑影子宛如墓主人的幽魂。
白水水呼吸一促,凝神,陵园阴风阵阵,白父早已不见人影。
*
而另一边,天稍晗时祁织被私助和秘书架着去了公司。
“我的大老板,你可真是乐不思蜀,连祁氏都不要了?”
私助哭诉抱怨道:“上京港口那边,有位老总想压价,和我们僵持不下。”
倏地,私助声音一顿,他压低了音量:“那位是鲛族殿下,咱们几个小喽啰搞不定,还得您出手。”
因着对方身份特殊,祁织才被私助给拖去公司开会,处理事务。
祁织还未走近自己办公室,就听见里面那人爽朗的笑声:哟,老表好久不见。”
鲛族和人鱼族乃近亲,祁织和眼前这位鲛族王子算表亲,故而对方叫他一声老表。
祁织扬眉,看着眼前这位碧眼男人,在办公室主位坐下,慢悠悠道:“你过来也不打声招呼。”
“嘿嘿。”鲛总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暧昧地挤眉弄眼:“听说表弟最近看上一个人类姑娘?”
闻言,祁织眉一扬:“表哥何时也这么八卦?”
鲛总凑近祁织,嘀咕道:“还是白氏的千金?”
“不是说想和祁氏压价么?”祁织转移话题,反问鲛总。
“嗐,都是一家人。”
鲛总讪然一笑,他眼珠子一转,说明自己来意:“我那批货的价格,我们哥俩儿再商量下?”
话完,鲛总拍了拍祁织肩膀,悠悠然道:“表弟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祁织眸微闪,掀唇问他:“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就此事讨价还价一个上午,约莫十二点,商谈差不多后祁织方对鲛总说:
“我也不需要表哥额外做什么。”
鲛总抬眸,静候下文。
“这段时间帮我盯下白氏动向。”祁织音色微冷。
如今的白氏是白氏和千氏合并而来,千氏的那部分是属于白水水的东西,而如今却掌控在白父和白天英手中。
水水身份特殊,一心向道,没什么商业能力和经验,她若是想拿回千氏,祁织自会帮她。
“成。”鲛总豪迈道:“我一定盯紧白氏。”
*
夜间,乌云遮月,祁织伫立在家中天台上眺望白家后宅,隐约可见后宅一抹苍凉静谧的轮廓。
白水水打算夜探后宅。
她换好装束后避开佣人,潜入院中。
“来了。”白天英坐在院中煮茶,似在等白水水。
不知是夜色之故还是因为什么,白天英的面色比白水水初见那日还要白上几分,他印堂前的死气越发浓厚。
白水水神色冷清看着他,沉默不语。
白天英将滚烫的茶水淋向茶宠,蟾蜍瞬间浑身金光闪亮,丝丝缕缕的烟雾向空中升起。
他压低了声音:“你刚回来时,我便告诫你不要踏入后宅。”
白水水竖眉,对着白天英行道门拱手礼:“福生无量天尊。”
“贫道观你印堂发黑,面相早夭...”
白水水话未完,只见白天英倏地轻笑一声,他抬眸,素日死气沉沉的眸色忽地焕发出神采。
“到底是福泽深厚之人,不像我。”白天英将茶杯往白水水的方向一推。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狂风大作,后宅大门发出‘砰’地一声,随之紧闭。
白水水绷直了身子,目光警惕戒备地注视他。
“你该防备的人,不是我。”
白天英眼睑一颤,脸上闪过脆弱之色,轻声道:“你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话完,白天英开始剧烈咳嗽:“咳咳咳。”
他的嘴角溢血,茶水洒落一地,茶杯滚落到白水水脚下。白水水调动灵力,只见他浑身黑雾笼罩,身为活人的生机被一点点吞噬。
“白天英!”白水水手中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白天英见她想为自己驱赶死气,忽地轻笑一声,那张与白水水又几分相似的俊秀面庞露出几分歉意:
“抱歉呐。”
一刻钟后,白水水稳住他的气息。
“我妈是怎么死的?”白水水问他。
白天英眼神微闪,想起那个温婉贤惠的女人,他的唇角扬起笑却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
“死于后宅。”
“因为...夫人发现了后宅的秘密。”
闻言,白水水神色一凛,她手上拿着佩剑,作势要进里屋。
白天英看着她走进去,眸光一点点熄灭:“咳咳。”
死了,又要死一个。
被妖道纠缠这么多年,苟活于世,他早就该死了。
白水水踏入里屋,惨白微亮的月光透光纱窗射进来。
一位身着锦绣旗袍的窈窕女子端坐在主位,那张白水水白日在墓前见过的面庞透着温婉端庄。
见她来,旗袍女子对白水水抬眸一笑,眸光温柔:“水水,我是妈妈。”
白水水的眸光与女子视线对上,喃喃道:“妈妈?”
“嗯。”旗袍女子对着白水水招手,柔声似水:“乖孩子,快过来。”
白水水握着佩剑的手略微松动,她神色愣怔,瞳孔眸光逐渐溃散,不由自主走向旗袍女子。
“水水,到我这儿来。”白水水身后倏地响起一道宛如天籁的嗓音。
刹那间,旗袍女子被白水水身后一道灵力击中。
她原本温婉秀丽的面庞瞬间扭曲,眼珠子间或一轮地转动,发出诡异红光。
白水水见状,眨眼间神色恢复清明,她握着佩剑的手收紧。
她侧眸看去,一袭白衬衫的俊秀青年在夜色里分外扎眼。
是祁织。
祁织上前几步握住白水水的胳膊。见她神色微愣,祁织右手在白水水脸前轻晃:
“人傻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臭鱼。”
第25章
◎人鱼先生与道长9◎
听见白水水骂自己臭鱼, 祁织哂笑一声。
“不是说我来就可以吗?”白水水抬眸问祁织。
祁织轻笑一身,右手搭在白水水肩上,把白水水半护在怀中:“哪能啊?”
“你要是出事,我可怎么办?”祁织语气微扬, 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女鬼。
旗袍女子原本温婉秀丽的面庞开始泛青, 两颗红眼珠子骇人, 她嘶吼一声, 一个瞬步攻向白水水。
祁织挥手, 一道灵力屏障挡下女鬼攻击。女鬼被祁织灵力所伤, 在墙隅角落微瑟缩一下, 继而眼神逐渐呆滞。
“她...”白水水眼睑一颤,不由靠近祁织,她语气晦涩道:“是妈妈所化...厉鬼。”
说道‘厉鬼’二字, 白水水艰难开口, 眸色染上一层氤氲。
下一秒,白水水深呼吸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白水水的生母千氏, 在这后宅之中,成了厉鬼。
“水水。”祁织双臂环住白水水, 轻拍她的后背:“先交给我吧。”
祁织将白水水护在身后,他神色一凝, 目光如炬看向女鬼。
“嘶——”女鬼嘶哑低吼一声。
她通身阴寒凶煞之气,神情略显呆滞, 祁织怀疑女鬼已被妖道所炼化。
祁织与女鬼斗法, 白水水一把抓住白天英胳膊,将病秧子护在自己身后。
“你...”白天英眸子惊讶一瞬, 他咳嗽两声:“多谢。”
白水水未说话, 她眉头紧蹙, 目光追随祁织。
到底是人鱼族,祁织修为颇高,移形换影间女鬼连祁织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你可曾怨过我?”白天英忽地出声。
白天英睫毛一颤,那张俊秀面庞在阴暗光线下显得晦涩不明。这对原配与小三所出的异母姐弟,第一次展开正式对话。
白水水眸光微闪,疑惑反问道:“怨你什么?”
白天英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白水水见状,继续说道:“出生非你所能决定,贫道从未怪罪于你,你无须挂在心上。”
听见她自称‘贫道’,白天英释然一笑,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划过一丝晶莹光亮:
“你要小心白决明和他背后的妖道。”
“白决明为了赚钱,出卖自己,甚至出卖血亲。”白天英眸色恨然,语气不乏痛苦之意。
“我出生后不久,就成了喂养妖道的口喰。”
外人都言他乃白氏太子,事实上白天英只是白决明献祭给妖道的祭品。
听闻此言,白水水心念一动,手指搭向白天英的脉搏。
白天英阻扰,他垂着头苦笑一声:“没用的,我身体早已被耗空,亏了根基。”
白水水抿唇:“因为担心我不敌妖道,所以才再三劝阻我不要靠近后宅?”
白天英沉默几秒,随后自鼻腔发出音节:“嗯。”
“我命不久矣,却被妖道控制一直吊着口气,直到白决明找回你。他想将你献祭给妖道,以代替我。”
因知其苦,不愿白水水再入火坑。
哪怕他人言轻微,白天英也只能再三劝阻。
白水水眸光微柔和:“福生无量天尊,道祖自会庇佑你。”
话完,白水水将目光再次看向祁织那方。
她对白天英说道:“今夜若能平安,日后贫道带你回道观,师父可能有法子。”
闻此言,白天英眸色忽地展示出一丝生机,他轻声应下,又道:
“我从未想过越俎代庖,若能平安,我自愿退出白氏。”
白天英嘴唇微抿,他和白水水身份立场尴尬,说出这句话已耗尽他所有勇气。
“我乃道门中人,日后回道观,白氏还是交给你吧。”
白水水眼中划过柔和笑意,她学平时祁织对她拍肩的动作,试探性伸手拍白天英肩膀。
闻言,白天英嗫嚅嘴唇,半响才道了声谢。
感谢你不对我介怀。
而另一边,祁织已然控制住女鬼。
白水水上前,念道术法,想要超度女鬼。
“水水,我是妈妈啊!”女鬼倏地出声,她不甘地嘶吼,红眼珠子俱是怨毒之色。
白水水不做理会,神色冷锐,口中念念有词,手上飞快结印。
直到一刻钟后,女鬼彻底安静下来,她的红眼珠子忽地恢复一丝清明。
枝头乌鸦杂噪,女鬼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叫唤,彻底挣脱妖道对她的束缚:“水水——我的孩子。”
“妈。”白水水神色一凉,眼睁睁看着女鬼消散于尘间。
还未等白水水悲怆过度,只里屋一道灵力打向白水水。
祁织眸色一厉,反手为她挡下。
“那个妖道无法离开后宅。”白天英沉声道。
“逆子!”倏地,从里屋传来白父的厉喝声:“竟敢对大师不敬!”
祁织和白水水扭头,后宅最后一道门锁被彻底打开,白父和一袭灰色道袍戴庄子巾的道士赫然出现。
待看清灰色道袍男子的面容,白水水惊呼出声:“师父?!”
此人的面容和凌云道观主持正清道长极为相似,祁织不难揣测他和正清道长的关系。
“正清的徒弟?那贫道更留你不得!”妖道神色一厉,手中迅速结印。
刹那间狂风大作,妖道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和白水水本根同源的道家灵力攻向白水水。
白水水以佩剑抵御,一连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
妖道那张酷似正清道长的脸上俱是狠辣之色,他见白水水居然是道门众人,怪笑出声:“若能将你炼化,想来贫道功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话音一落,妖道又放出两个小鬼。
“居然是二叔三叔。”没想到二叔三叔死后,也是被妖道给炼化成傀儡小鬼!
白天英一眼认出两个小鬼是谁,他神色怆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家血脉,尽数被你白决明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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