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大, 掌柜听言转头, 便见到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漂亮姑娘, 此时正双眼发亮盯着白狐。
掌柜与哥哥认识, 闲话了几句, 便将白狐让给了哥哥。哥哥将白狐买下,苏若一把抱住,急急去了茅厕。
茅房门关上。苏若对小晋道:“小晋,我试试能不能将你炼到这狐狸身上。”
小晋应好。苏若心念一动,一个虚幻的大鼎出现在空中。大鼎出现的一瞬,世界在苏若眼中就变了样。所有东西都有了特质,一目了然。茅房门的木材,可以增强器具的力量,她身上的蚕丝绢,有变幻功能。手腕的玉环是加固材料,苏若取下头上发簪,发现金银可以炼制爆发性武器。
苏若瞬间开心起来。炼器的重点有三,一是分辨材料的性质,二是搭配精彩的组合,三是精准无误的操控。苏若还正犯愁一个陌生世界,要弄清材料性质都得花很长时间,可现在,主机直接给了她一双能分辨材料的眼睛!
有这帮助,将小晋炼入白狐体内的过程更是顺利。不过一刻钟,白狐便在苏若怀中睁开了眼。它活了,那团火焰更大了。苏若抱紧白狐,感受着源源不断的温度供给,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她打算将大鼎收起,可再看向空中,却是一愣。她将白狐放去地上,片刻复又抱起。小晋在她怀中蹭着脑袋问:“怎么了?”
苏若这才道:“大鼎边有七颗星星。我不抱着你时,七颗星星全是灰色的。我抱着你时,有三颗星星是亮起的。”
小晋也好奇了:“啊,这是什么意思?”
苏若想了想:“会不会这星星是我炼器的等级?亮着的星星越多,我炼器的等级就越高。”
她顿了顿:“刚刚我把你炼到这白狐中时,开鼎的一瞬间冒出了两颗星星。当时我没在意,现下想来,这可能说明白狐的等级是二级。炼器等级三颗星时,便只能炼出三星以下的器。”
小晋连连点头:“有道理。那你要怎么提升自己等级?”
苏若沉默片刻,无奈开口:“可能,似乎,是靠我得到的热量。我越觉得温暖,炼器的等级就越高。”
小晋的狐狸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呆滞神情:“……这、这都是什么奇葩规则啊!”
苏若叹口气:“然而规则就是这样。”她摸了摸白狐的皮毛:“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也只能往后多多留心,看能不能找到更温暖的热源了。”
她收了大鼎,出了茅房。哥哥候在外面,看见死而复生的白狐,十分吃惊。他研究那白狐半响,压低声对苏若道:“小妹,它怎么活过来了?莫不是你死而复生,便也能让其他东西死而复生吧?”
苏若一口否认:“哥哥你想什么呢!这只狐狸本来就没死,只是睡着了,刚刚正好醒来。”
哥哥哪里信她的鬼话!他的声音更低:“我们赶紧回家,把它藏起来,我再去买只活的白狐掩人耳目。你这能力,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被赵王知晓,可就糟糕了!”
苏若的注意力落在了“赵王”二字上。她继承这具身体后,也继承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依稀记得这座城镇是有王的。这位赵王掌握了一些“妖术”,又不知怎么与一位大妖搞好了关系,取得了大妖的庇护,这座城镇才安稳发展至今。
苏若对这位赵王生了兴趣,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取得大妖庇护的。若是平等关系,那她很可能要对这个世界的妖族重新定义。她有心去打听一二,可哥哥十分紧张,坚持要求她回家,苏若只得听从。
两人行在街上,却见行人忽然骚动起来,朝两旁分散。哥哥也拖着苏若站去路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为首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相还算齐整,就是看人的目光总像不怀好意。他的手中……竟是牵着一只猴子大小的妖怪!
苏若在记忆中搜寻,依稀想起这人叫刘天师。她盯着那人手中小妖怪若有所思,却不料,小妖怪也在一众人中盯上了她,指着苏若嗷嗷叫了起来!
哥哥紧张抓住苏若的手,想将她往后面塞。可刘天师已经看了过来。他嘻嘻笑道:“哟,没想到还是个美人啊。”
小妖怪挣扎起来,要往苏若这边冲。刘天师摸摸它的头:“乖啊,不可以弄死哦。”然后,松开了手中链条。
小妖怪没了牵制,直扑苏若而来!妖还未至,丑陋的大嘴却已张开!苏若看得真切,它想咬她!苏若再度召唤化月,化月依旧没有动静,而现下炼器也来不及!这身体虚弱无比,想逃跑还怕跑不快。苏若索性不逃了,凝神盯着小妖怪扑来,就等着蓄力一击。可千钧一发之际,哥哥却冲到她身前,率先朝着小妖怪一脚!生生将它踢飞了出去!
街上的空气有片刻凝滞。所有人都看着哥哥,目光中有敬佩,有惊异,但更多的是同情。小妖怪不敢上前了,蜷在刘天师身旁呜呜痛嚎。刘天师脸色一沉:“大胆刁民!竟敢伤害常侍大人!”
哥哥扑通一声就跪了!显然,方才的一脚是他保护妹妹心切,现下回过神来,却是害怕了。他惶恐道:“天师,它想伤害我妹妹!”
刘天师一声冷笑:“妹妹?你可知道,你妹妹是纯阴体质!”
这句话出口,街上一片倒吸冷气声。苏若身旁呼啦啦空出一片,众人看苏若和哥哥的眼神变得警惕又排斥,唯恐避之而不及。刘天师对这反应很满意:“纯阴体质是什么?是不详,是招致妖怪的祸源!我为大家的安危,要将她抓走,你竟敢包庇她?!”
哥哥脸也是白的,却是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妹妹生下来就送去了宫中统一测试,她若是纯阴体质,我们家还能将她留到现在?刘天师,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刘天师一声冷哼:“没见到常侍大人指着她吗,如何会出错!你说她经过了测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抱了其他人欺骗王上!若不是今日常侍大人兴奋异常,我们才追出来看看,否则还真要被你们骗了去!你们恶意欺瞒,视这一城的老小的性命于不顾,真是其心可诛!”
哥哥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堆罪名,急得脸都红了。苏若这是第一次听说极阴体质,只觉不妙,此时连忙行上前道:“刘天师有所不知。我自小身体不好,今日出城游玩见到大妖,差点被吓死,这事城中郎中应该知情。我想许是我死里逃生,体质才有了变化,断不是我家人刻意隐瞒。刘天师也说,常侍大人是今日才兴奋异常,这算是间接证明。”
刘天师上下打量她,凉凉道:“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几句话就替你家人撇清了干系。”他无所谓道:“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哥哥殴打常侍大人,这事却不能这么算了!”他威风喝道:“来人!将这刁民抓了,带回天牢!”
眼看他身后的侍卫就要行动,苏若心思急转,忽然激动大喊:“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哥哥冒犯了常侍大人,我愿意以死偿命!”
她疾步挡在侍卫身前,凛然道:“这位大人,你杀了我吧!”
侍卫哪敢决定,看向刘天师。刘天师呆看苏若,半响方道出句:“你要他杀了你?”
苏若早听见刘天师叮嘱小妖怪不可以弄死她,加上刘天师关于纯阴体质的那番话,她已经基本能推断赵王寻求大妖庇护的方法,笃定刘天师不敢杀她。他既然不敢杀她,那这便是她能利用的筹码。苏若扫视街上众人:“我自小体弱多病,拖累家中甚多。现下更成了纯阴体质,眼看又要拖累众位街坊。这些年承蒙大家照顾,感激于心,无以为报,只求速死,再不拖累诸位!”
这话出口,街上众人的目光都变了。警惕排斥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惋惜与敬意。有老人家叹道:“好孩子,委屈你了。”哥哥更是落下泪来:“小妹……”
叹息声一片。刘天师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懵了。他跟在赵王身旁这些年,以“祸源”名义抓走了多少阴性体质的人,见惯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却还真没见过这般慷慨赴死的人。怎么说呢,这姑娘……慷慨到几乎有点着急了。他朝苏若看去,便见苏若眼睛闭着,正伸长了脖子等死,而侍卫被众人感染,还真想举刀。刘天师连忙制止:“哎,等等!”
苏若睁眼。刘天师一声轻咳:“这个,你虽是纯阴体质,但并非没有挽救之法。我可以带你回宫,求赵王帮你想办法。”
苏若一脸悲苦:“赵王有办法吗?我应该不是第一个阴性体质吧?如果赵王有办法,怎么还会有这许多人骨肉离散?”
众人的目光立时定在了刘天师身上,显然也是相同想法。刘天师说有办法也不行,说没办法也不行,心中骂娘。思及他为赵王做的事到底还蒙着一层遮羞布,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掰扯,刘天师眼珠一转,急行几步,将苏若拖到一旁。
刘天师压低声威胁道:“小姑娘,你若听话乖乖跟我回宫,我便不追究你哥哥冒犯常侍大人之罪,也不管你家人当初到底有没有隐瞒王上。你若是寻死不从,那便是坐实了你家人欺君罔上!我定奏请赵王,将你们一家满门抄斩!”
苏若暗叹口气,开始觉得寄宿于原住民是个错误了。可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便要担起保护家人的责任。苏若缓声道:“那请刘天师向大家保证,不追究我哥哥的过错,往后也会善待我的家人。”
刘天师瞪起了眼:“你!”
苏若一偏头,泫然欲泣:“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刘天师涨红了脸,却还是行到街正中,朝着众人一番保证。苏若这才走到哥哥身前,蹲下。
她与这位便宜哥哥相处时间甚短,她甚至还没认真看过他的长相,可他却将她当成亲妹妹,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她。哥哥一脸泪迹,苏若用力抱住他,轻声道:“哥哥,别担心,我会好好的。我离开的这些日,你照顾好爹娘。”
苏若跟着刘天师,被押送往宫中。半途小妖怪又蠢蠢欲动,苏若放下白狐小晋,在小妖怪试图扑过来前,成功吓晕了过去。没了白狐,她的体温骤降,整个人和冰块一般,脸色灰白,嘴唇青紫。刘天师吓坏了。他想起这姑娘的先例,就怕她又吓死了,哪里能想到她是假装!待苏若悠悠转醒后,刘天师便给苏若弄了顶软轿,又将小妖怪一通臭骂,再不让小妖怪接近她。
这么行了一刻钟时间,便到了赵王的宫殿。这宫殿不比苏若现实世界见过的宫殿繁华,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条件,还是很奢侈了。刘天师将苏若带去了重兵把守的偏殿。殿中有许多孩子,最大的不过13、14岁,最小的还不足周。他们或坐或站,远远看着苏若一行人。这么进了最里间的院子,苏若见到了四个15、16岁的少男少女。
小妖怪进了里院,又开始吱哇乱叫。刘天师不耐烦道:“知道了!去吧去吧,烦死了!”
他这话出口,四名少年脸色都是一变。小妖怪得了允许,立刻朝其中最漂亮的一名女孩扑去!女孩脸是白的,却也不敢躲,就那么站着让小妖怪咬了一口!她痛得“嘶”的一声低呼,小妖怪却开始喝她的血,院中一时只能听见小妖怪的进食声。苏若眼看女孩的血滴落在地,心里也不大舒坦:这妖怪的确没喝到她的血,可这女孩却算是间接替她受了罪。
所幸,刘天师很快抓走了小妖怪。他指着苏若,朝着四名少年道:“看好她,她若是死了,你们就给她陪葬吧!”
院门锁上,刘天师带着人离开。院中只剩四名少年和苏若。他们盯着苏若,眼神漠然不带感情,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气氛古怪,还是苏若主动朝那名被咬的姑娘走去,轻声询问:“你还好吗?伤口需要包扎吗?”
她打破了僵局,另外三名少年少女犹豫片刻,便都离开了。那漂亮姑娘将伤口胡乱在衣裳上一擦,低声道:“没事。”
她的声音是雌雄莫辨的磁性,十分好听,可动作却未免鲁莽。苏若连忙抓住她的手:“别擦,拿水冲冲,免得感染。”
姑娘斜着眼看她。她的眼尾本就上挑,双眸如星子黑亮,这么斜着眼看人时,便有种怒放的生机盎然。这么站得近了,苏若才发现这姑娘身高和她相仿,五官十分精致,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她的脖颈修长,脖颈之上……喉结小巧精致!
苏若呆了一呆:“你……你是男孩?”
作者有话说:
病娇小狼狗上线!
谢谢阿朗的火箭炮*3、营养液*10~
第34章 取暖?请叫我女王谢谢。(三)
◎这院中如一潭死水了无生趣,他在这死水之中又如一叶浮萍,弱小无助。◎
少年暼着她:“不然呢?”他用力抽回手:“明天就要喂妖怪了, 还担心伤口?!”
少年大步离开。苏若这才发现,方才的四个孩子,他与另外一个男孩穿着蓝色衣服,两个女孩穿着粉色衣服, 应当是两对童男童女。只是这少年长得太阴柔了, 她才忽略了。
时是午后,少年们并不午睡, 却只是分散各自坐着, 宁愿拿树枝在地上戳土, 也不愿互相聊几句。阴柔少年倒没戳土或是扯树叶,只是坐在石凳上, 看着天空出神。苏若想了想,还是抱着白狐,行到他身旁。
她坐下了,少年也没给反应。苏若柔声问:“我叫苏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这才看向她, 却是道:“我以前在院子里没见过你。你是最近才被抓来的?”
苏若道:“对,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城里, 今日差点死了, 好容易活过来,就变成了纯阴体质, 这才被刘天师抓了过来。”
少年愣了愣:“纯阴体质?”
他低下头,手指却开始无意识拧动, 显然有些心神不宁。苏若猜不到他的想法, 试探问:“你也是纯阴体质?”
少年抬头, 一声轻哼:“怎么可能, 纯阴体质可是千年难遇!我自出生起便住在这大院, 这些年也只见到你一个纯阴体质。”他下巴一昂,指了指另外三名少年:“我和他们一样,就是普通阴性体质。”
苏若便问:“纯阴体质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少年呲牙,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妖怪特别爱吃啊。”
他恶意看着苏若,以为会看到苏若惊慌失措。却不料苏若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妖怪更喜欢吃阴性体质的人。”
这反应却出乎少年意料。他敛了笑,有些不悦道:“你都不害怕吗?”
苏若看入少年的眼,终是在那双黑亮的眸中,找到了些许恐惧与茫然。想起哥哥说的“我妹妹生下来就送去了宫中统一测试”,这少年应当是婴儿时便因为阴性体质被赵王抓走,关在大院中圈养,就等着长大送给妖物换取庇护,苏若便觉心中一软。她将白狐放在石桌上:“害怕啊,不过有它在,我就不害怕了。”
少年皱眉盯着白狐,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精神一振。他压低声凑近:“难道,它是比紫君还厉害妖怪?”
苏若顿觉哭笑不得。她只是想温暖又友善地安慰他,可他这逻辑……好吧,这逻辑没问题。
苏若保持微笑:“你摸摸它。”
少年十分警惕,神情挣扎。可思来想去,他还是咬牙伸出手,在小晋身上摸了一把。然后他期待看向苏若:“怎样?”
苏若将小晋抱回怀中:“毛是不是特别软,摸起来是不是特别舒服?”她歪头看少年:“所以,抱着它,害怕的时候摸一摸,我就不害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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