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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想上位——屋里的星星【完结】

时间:2023-09-01 14:36:04  作者:屋里的星星【完结】
  她爱哭,却常是床榻上才会哭,其中三分情绪是真,七分情绪都是在骗他,唯独这一次,谈垣初看出她是真的难受,病得有点意识不清。
  谈垣初揽着怀中人,眉眼薄怒清晰可见,谁都知道,风寒是能要了人命的,他冷眼看向满额冷汗的太医:
  “一个风寒都治不好,朕养你们做什么?”
  他没有疾声厉色,却越是平静越让太医觉得心惊胆战。
  许是女子平日中嘀咕得多了,谈垣初居然也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们是觉得她并无位份,看轻于她,诊治时才不曾上心?
  谈垣初心底未必不清楚这个念头没什么凭据,但他很难不这么想。
  他替她前前后后换了数个太医,直到一个太医道:“这厢房太冷,姑娘病情才会反复。”
  厢房内昏暗,谈垣初垂下视线看了看女子,她安静地躺在他怀中,呼吸都是洒着热气,明明被他养在身边,锦衣玉食供着,但她却是仿佛又消瘦了许多,单薄得仿若一张纸般。
  谈垣初收回视线,冷淡下命令:“去收拾暖房。”
  许顺福是知道这几日皇上心情有多差的,他没敢劝诫,领着人将暖房清扫了一遍,谈垣初亲自将人送去了暖房,他替她披上鹤氅,用帽檐将她脸颊全部遮住,力求不让她吹一点冷风,暖房中地龙,整个殿内都是格外暖和。
  好一番折腾,她的病情才减轻了点。
  结果这人意识一清醒,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恰是初一,他再去看她,暖房却是房门紧闭,不许他进,谈垣初被气笑了,许顺福也替她说话:
  “姑娘是怕将病气传染给了皇上。”
  谈垣初蓦然冷淡地笑了一声。
  她病重拉着他不放时,怎么不说会传染给他?
  房门紧闭不开,她还在殿内瓮声瓮气地说:“今日是初一,皇上该是要去坤宁宫了。”
  不开门,还要撵他走。
  谈垣初眸子冷了点,讥讽道:“后宫妃嫔要都是你这般省心,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了。”
  话落,没等云姒再撵人,谈垣初转身就走。
  他不曾嫌她病重,她倒是病一好就做出这种作态,到底是担忧他会传染风寒,还是替自己着想,怕人以此攻讦她,她自己心底清楚。
  谈垣初心底恼她,数日都不曾再去看过她。
  再见,就是今日这一幕。
  一切都是顺着她的心意,她现在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想至此,谈垣初贴在她额间的手也收了回来,他情绪冷淡,苏贵嫔却是看见了云姒手中握着的红梅枝,她望向谈垣初:
  “皇上让云姒姑娘来折红梅,是要做什么?”
  苏贵嫔问得仿佛只是好奇,但谁都听得出她言下之意,宫中奴才可是没有资格攀折花的,哪怕再喜欢,也只能在时节将要过去时捡点落花。
  苏贵嫔不觉得皇上会特意吩咐云姒来梅林取花,只能是云姒自作主张。
  换而言之,苏贵嫔本意就是在指责云姒不守规矩。
  云姒攥了攥红梅枝,还没等她说话,谈垣初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朝苏贵嫔看去,冷不丁地问:
  “你很好奇?”
  苏贵嫔皱眉,惊疑不定地看了皇上一眼,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这是不高兴了?
  谈垣初忽然抬起手,拨了一下苏贵嫔刚才簪到发髻上的红梅,红梅飘然落下,苏贵嫔瞬间浑身僵直,谈垣初似乎没察觉不对劲,轻描淡写道:
  “日后别簪红梅,红梅和你不衬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什么情绪,仿若只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红梅也落在地上,苏贵嫔却是脸色一刹间煞白,被他毫不留情的话刺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许顺福低垂下头。
  四周气氛都凝固了些许,谈垣初没再看向苏贵嫔,问向云姒:
  “摘够了么?”
  云姒迟疑地摇头,谈垣初接过她手中的红梅枝,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谈垣初什么都没说,只是情绪越寡淡了些许,他将红梅枝扔给了许顺福:
  “以后这些事交给奴才去做。”
  许顺福很有眼力见地问了她要求,指了几个宫人去替她摘红梅枝。
  苏贵嫔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抑制住心底的难堪。
  她指责云姒乱折红梅没规矩,皇上就让人帮着她摘红梅,皇上这一举一动,根本就是在替云姒打她的脸!
  等红梅摘了宫人满满一怀,谈垣初来领着云姒回了养心殿,全然忘记他是陪着谁来赏梅。
  许是他记得,但他不在意。
  *******
  回养心殿的路上,许顺福瞧了眼皇上,又瞧了眼云姒姑娘,两人谁也不看谁,也谁都不理谁,气氛格外压抑安静。
  许顺福心底不由得唉声叹气,这两位祖宗又在闹什么?
  云姒在病将要好时,就搬回了厢房,她和谈垣初不顺路,进了养心殿后,她接过宫人怀中的红梅枝,就要转身回厢房。
  谈垣初脸冷了冷。
  云姒没看他,她大病初愈,穿得很多,又披了一层鹤氅,裹得像个球一样,她抱着红梅枝,只让觉得那堆红梅枝似乎要将她压垮一般。
  谈垣初看了许顺福一眼,许顺福转身朝云姒跑去:
  “姑娘,奴才帮您送回去。”
  云姒不要,她独自抱着红梅枝离开。
  厢房中,云姒抱着红梅枝回来,她轻呼出一口气,一双手冻得冰凉,她取出药膏涂抹了一番,才看向那一堆红梅枝。
  她轻扯了下唇角,觉得她是在自讨苦吃。
  秋媛是一个时辰后过来的,她推门进来,就见到姑娘在一片片摘着红梅,挑挑拣拣地,剔出一堆花瓣有残缺的红梅,秋媛拎着裙摆,跪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挑选着红梅。
  厢房内安静,许久,秋媛才问:
  “给皇上摘的?”
  姑娘某些时候很守规矩,除非是确认她去摘这些红梅不会出事,否则她根本不会去碰那些红梅。
  云姒没隐瞒,点了点头。
  秋媛没再就着这件事问下去,而是平静道:“皇上很生气,许公公一个时辰挨了两顿骂。”
  云姒一手托腮,不紧不慢地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
  秋媛看了眼楹窗外,确认时间:“奴婢觉得,再不过一刻钟,许公公就会来找姑娘了。”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许公公不傻,他肯定会来找姑娘的。
  挑拣出来的红梅都被浸泡在水中,清洗干净后又重新捞出,水很凉,是从井中才打上来的水,等红梅捞出来后,云姒没收回手,将手一直泡在水中。
  冻得手都在发抖,指尖泛着一片红,她也冷得唇色发白,胭脂色的鹤氅都给她添不了一点气色。
  秋媛看得直皱眉,没阻止云姒,却忍不住道: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您待会又弄出病来。”
  她有时觉得姑娘很矛盾,分明将自己看得格外重,但对自己下手时也不曾有一点怜惜。
  秋媛猜得没错,一刻钟后,厢房的门被从外敲响,许顺福哭丧着脸出现在门口:
  “姑娘,您行行好,帮帮奴才吧。”
  云姒本身就是养心殿的奴才,许顺福都来找她了,她当然没有推辞的借口,她不着痕迹地觑了眼铜镜,铜镜中的女子脸色透着些许白,眉眼却依然姣姣,乌丝落了一缕在颈间,又被鹤氅遮掩住,松散着风情,只是镜中人消瘦得有点过分,透了些许易碎的脆弱。
  她被许顺福央着进殿内替换茶水,这是一件简单的活计,云姒没有拒绝。
  殿内没有其余人,只有谈垣初伏案处理政务,听见开门的动静,他颇有点不耐地皱了皱眉,透着些许未消散的薄怒。
  谈垣初略觉烦躁地抬眼,当见到女子时,他皱起了眉头:
  “谁让你来的?”
  云姒没理他,轻步走上台阶,将御案上的茶水替换后,才道:“皇上是不许奴婢进殿伺候了么?”
  谈垣初被她堵住。
  云姒转身下了台阶,谈垣初以为她是要走,冷下脸。
  但她只是取出熏香,将香炉中将要燃尽的熏香添补了一点,袅袅白烟在殿内燃起,清淡的雪竹味道散在殿内,这香味颇有点冷清,却让人不由得心绪安宁下来,拂去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浮躁。
  她要做活,只能挽起些许衣袖,谈垣初看见她的指尖,和手腕处的白皙细腻不同,她指尖泛着些许红。
  她一举一动都格外安静,但殿内那点压抑的气氛却是随着她的到来一点点消散,谈垣初见着她还要再忙,冷不丁道:
  “其他人都死了么?什么事都要你做?”
  云姒垂眸不语。
  谈垣初见不得她这样,似乎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沉下声:“你过来。”
  她不动:
  “皇上在生奴婢气,奴婢不敢过去。”
  谈垣初被她一噎,许久,他放缓声音:“要朕去请你?”
  她终于有动作,一点点地挪到他跟前。
  谈垣初险些被她气笑了,瞧这殿内情景,到底是谁在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但谈垣初没松开,一点点替她把手焐热,他语气依旧冷凝:
  “你在恼什么?”
  云姒不承认:“奴婢没恼。”
  谈垣初没信她的话,又问:
  “不高兴朕陪她赏梅?”
  她似乎被问得烦了:“您是皇上,陪后宫主子娘娘是应该的,奴婢要是恼这一点,那奴婢没一日是高兴的。”
  她脾气有点大,谈垣初扯了下唇:
  “你还不耐烦了。”
  云姒抿紧唇,又不说话了。
  谈垣初冷声喊了她的名字:“云姒。”
  殿内点着地龙,一点都不冷,但她的手却一直都捂不热,眼前女子忽然扭过头去,她挣扎着抽出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
  谈垣初心底的那一点点恼火,在见到这一幕时,也只能烟消云散。
  他不再问她恼什么,将人拥在怀中,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额头,低声问她:
  “冷不冷?”
  云姒头都不抬:“不冷。”
  谈垣初也不恼,平静道:“朕冷,陪朕待一会儿。”
  她终于忍不住,轻恼地瞪了他一眼。
  谈垣初隐约带了点笑,两人姿势靠得很近,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仿若耳鬓厮磨,他轻描淡写地问她:
  “你不想见朕,最后却还生朕的气,是不是没道理?”
  他一问,怀中女子就抬起一双杏眸看向他,盈盈的泪珠都藏在了那双杏眸中,她说:“您明知奴婢难处,也明知道奴婢不是真心想让您走,但您一点都不肯体谅奴婢。”
  谈垣初轻抚她的后背,想要替她顺平情绪。
  她怨他不肯体谅她,却不肯想一想,他当时听见她只顾自己处境,见都不见他一面时,他心底岂能高兴?
  她一病,他守了她那么久,不说衣不解带,却也忧她觉得害怕,每日都会去见她一面。
  若拿后宫妃嫔和她比,谁曾让他亲自照顾过?
  她还在说:“那日您向奴婢讨要香囊,怕您觉得奴婢心底不记挂您,病才好,就去梅林采花,谁知会见到那一幕,您觉得奴婢要怎么高兴?”
  “奴婢一想到奴婢在病时,您却是整日陪在旁人身边,一点都不牵挂奴婢,奴婢心底就怎么也不乐意,活像倒了酸水一样。”
  “您说奴婢没道理,奴婢却觉得没您这般讲道理的。”
  这些话不知在她心底憋了多久,一抽一噎地却是条理清晰,字字句句皆是埋怨。
  但谈垣初一点恼怒都生不出,谈垣初其实不喜人哭,总觉得那般是在被人胁迫,只有她,每每一哭,那双杏眸泛着湿红,就让谈垣初拿她一点办法都不得。
  他替她擦掉脸上泪痕,她要别过脸去,不许他碰,谈垣初只好低头去亲她,又想起她适才的话,低声问她:
  “梅花是替朕摘的?”
  她抽噎着抬手去擦眼泪,不肯回答他问题,还要道:“当时苏贵嫔暗中指责奴婢不守规矩时,奴婢只一脑子想着,您要是不帮奴婢说话,奴婢再不会替您做一件东西了。”
  她的威胁没有一点威慑力,谈垣初却在某一瞬间软了心肠,他点头:
  “是替朕摘的。”
  怀中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睁着一双杏眸恼怒地瞪他:“奴婢说了那么多,皇上就只听了这一句?”
  谈垣初不否认:
  “说了很多,朕都听见了,却最爱这一句。”
  云姒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但一到谈垣初跟前时,都只能甘拜下风。
  谈垣初又想到什么,他去握她的手:“手怎么会这么凉?”
  云姒埋怨:
  “梅花难道不要清洗么。”
  谈垣初许久没说话,云姒有点狐疑,她抬眼去看他,却撞进他稍有些暗色的眸子中,半晌,他才不紧不慢道:“这些事日后都交给旁人去做。”
  她抬起杏眸,纳闷道:
  “不是您要奴婢得亲手给您做一个香囊么。”
  谈垣初有片刻说不出话来,后宫妃嫔给他送的吃食,口口声声都说是亲自做的,难道她真觉得是那些妃嫔亲手做的不成?
  便是沾到灶台一下,便已经算是亲力亲为了。
  但他没和她解释这些弯弯道道,他将她被哭湿的青丝别到耳后,淡淡道:“有些程序能交给别人做。”
  不等怀中人懊悔,他忽然问:
  “病好了么?”
  云姒一怔。
  她的病当然好了,太医早在两日前就说她病好了,只是秋媛不放心,让她在床上多躺了两日。
  谈垣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偏偏他又问了一遍。
  云姒察觉到有一只手穿过鹤氅落在了她的脊背上,顺着脊椎轻轻抚下,云姒忍不住咬唇,身子轻颤了一下,她透着些许白色的脸似乎在这一刻也多了点血气,云姒声音轻颤:
  “早便好了……”
  有人解开了她的鹤氅,厚重的鹤氅掉落在地上,没人施舍眼神,谈垣初没有,云姒也没有。
  她抿紧了唇,觉得谈垣初太会欺负人了。
  她两条腿发软地跪坐在他身上,浑身酥麻发痒,她忍不住低泣:“您……不、不能这样……”
  他一点也不听她的,有纽扣被解开,一点点地顺着往下,束缚渐渐消失不见,最终不见,云姒的呼吸也都快停了。
  潮热呼吸在上方停留,云姒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她无措且紧张,却只能如海浪上的船只随风飘摇。
  楹窗开了一条缝,一点点冷风钻进来,云姒控制不住地往楹窗看,她害怕,害怕风吹,也害怕有人经过,然后,被他察觉,她被他护在怀中,怕冷风吹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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