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一个多小时,很快的。”
“要不然开车去吧。”他忽然提议,见温意望过来,清咳两声,又补充:“宋澄让不也是泉城的吗,他跟我说过泉城的鱼很好吃,我还没有去过,也正巧好久没旅游了。”
温意没有接话,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沈斯舟侧了侧脸,躲开她的视线,插着口袋说:“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去,我还有......”
“下次吧。”温意打断他的话,轻声问:“下次行吗?”
她这次回家主要是想带李素青看病,没有时间招呼沈斯舟,如果他想去玩,她希望能是开开心心的。
“行啊。”沈斯舟看起来并不介怀,“那就下次呗。”
隔天中午,温意收拾完东西,拎着行李箱出门,在客厅里瞧见穿戴整齐的沈斯舟,他转着车钥匙说:“正巧起早了,顺便送你去车站吧。”
温意笑着:“行。”
沈斯舟送温意到火车站的停车场,下车帮忙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叮嘱着:“注意安全,有事跟我发消息。”
“发消息你也赶不来啊。”她故意逗他。
“开车过去三个小时,有什么赶不到的。”沈斯舟把行李箱推过去,“到了说一声啊。”
温意点点头,拖着行李走了。
泉城离江城不远,动车在一个多小时后到达火车站。
她家不在泉城的市中心,在郊区,房子很大,有三层楼,原先是外婆外公的家,李素青离婚后便搬回来了,姨妈偶尔也会过来小住。
温意叫了车,距离郊区越来越近的地方,路边开始有小摊小贩,卖清明节需要用到的纸钱。
她手机震动,是沈斯舟的消息:到了吗。
温意拍照发过去:在路上,快了。
沈斯舟瞧见照片,回道:有鞭炮。
温意:是啊,泉城还能放烟花,可惜是清明节。
江城前些年开始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每年春节回家,她都会点两根仙女棒,拍照发给秦思柠和许洛枝,让她们羡慕。
轿车停在家门口,温意付钱后下车后敲门,很快李素青就出来了,见到她脸上浮起笑容:“一一你怎么回来了!快快快,进屋。”
李素青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姨妈李玉华也在家,听见动静说:“是一一回来了吧?路上肯定很累,快坐着休息。”
温意笑着喊了声姨妈,走到客厅后把行李箱打开,里面装着两件新衣服,她拿出来道:“姨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和我妈一人一件,姐妹装。”
她又从行李箱里拿出首饰盒,是两条挂着本命年吊坠的项链,“这是澄让哥给你和我妈买的,我觉得很漂亮,你们看喜不喜欢。”
“他个没良心的能记得给我买礼物?款式还这么好看,八成又是你买的吧。”李玉华瞬间识破。
温意弯唇道:“真的是澄让哥买的,不信您发微信问他。”
“行行行,算他有良心。”李玉华轻刮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说:“你也有良心,累了吧?姨妈给你做饭吃。”
“谢谢姨妈。”
等李玉华去厨房后,李素青拿着项链,凑过来问:“我看这吊坠是纯金的,挺贵的吧?到底是澄让买的,还是你买的啊?”
温意看了一眼,声音很轻:“不管是谁买的,你和姨妈喜欢就行。”
“喜欢也要看价格啊,我们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你别乱花钱,在江城生活不容易,你又不像澄让一单能赚十几万。”
温意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的燥意瞬间涌上来:“如果我去年没有离职,我现在......”
她缓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强行咽下去,又平静道:“我知道,我没有澄让哥能干,我不会乱花钱的。”
李素青猜出来了她想说什么,声音也变弱不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的。”温意关上行李箱,“我先回房休息,其他的吃完饭再聊。”
温意回到自己的卧室,两个月不住,里面依旧一尘不染,是李素青平时打扫的。
她把行李箱丢到旁边,先拿出手机看消息,沈斯舟连着发了两条。
沈斯舟:我也很久没有放过烟花了。
沈斯舟:你想看烟花吗?
温意在这一瞬间,突然很想念沈斯舟,好像和他同居的日子从来不会有烦恼,情绪最稳定,最高兴。
温意回复:挺想的。
“一一,下来啦!”
听见姨妈叫她,温意关掉手机下楼,晚餐准备的很丰盛,全是她喜欢的菜。
“一一你多吃点,瞧着比春节的时候更瘦了。”李玉华说。
李素青给她夹菜,“你最爱吃的鱼,姨妈特意为你做的。”
温意笑着应声:“好,我今天吃两碗饭。”
晚上,温意去李素青的房间,问她有没有找刘医生,答案是意料之中的。
“我现在预约,明天带你去。”
李素青仍然不太愿意,温意的态度十分强硬:“行啊,你如果不去以后出任何事都别找我,你再病了别给我打电话。”
“我去,我没说不去。”李素青这才答应。
温意定好复查的时间,洗澡回到自己卧室,再看手机,沈斯舟回了一个字。
沈斯舟:行。
温意不明白这个“行”是什么意思,没有再回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去年从慕信辞职是因为李素青突然生病,高烧不退,在医院用球蛋白吊着命,情况特别危险,必须有人在身边照顾。
自从高二李素青和温江天离婚后,她很少管自己,温意高考后回泉城住了两个月,后来只有春节会回来一趟,母女的感情越来越疏远。
当时她犹豫很久,还是决定离职回泉城。
温意很喜欢慕信的工作环境,她也正处在竞争经理的关键时刻,她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但是如果不回泉城,她的良心不安。
她闭了闭眼,轻轻叹息。
没过多久,温意忽然听见窗户边有声响,她坐起身,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温意,温意......”
她有点不敢置信,但还是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瞧见沈斯舟正站在家楼下,手里拿着两个烟花,扬唇朝她挥手。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沈斯舟笑得很灿烂,也很温柔,语气依旧那么的理所当然:“来找你放烟花啊。”
温意张了张嘴,万千心绪涌上心头,一阵阵暖意从心里划过,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只是无奈的提醒:“清明节不适合放烟花。”
“谁说的?”
沈斯舟把手中的烟花放地上,弯腰依次点燃,少年气的吹了下打火机,往后退两步。
绚烂的烟火在黑夜中绽放,他站在旁边,嘴角勾着笑,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光。
“你想看,什么时候都能放。”
第20章
黑夜里的火花渐渐燃尽, 昏黄的路灯照在沈斯舟的周身,映出他清隽的五官,眼睛明亮而清澈, 仿佛含着星光。
江城距离泉城三百多公里,开车需要三个小时。
他跨越百里而来, 只是为了给她放烟花。
恍若间,温意又看见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任性妄为, 恣意潇洒, 仿佛没有任何事值得他烦恼。
沈斯舟扬着下巴, 笑着问她:“还想不想看?”
温意轻轻点头。
“我买了很多, 你等着。”他转身往前院跑, 找到停车的地方,从后备箱里抱出一堆烟花, 都是在来泉城路上买的。
今天温意离开后, 沈斯舟在家坐立难安, 公司也没有去的必要, 他无聊之下开车去找宋澄让。
宋澄让正巧见完客户回家,瞧见在自家门口蹲着的男人,绕过他, 目不斜视的开门进屋。
“喂!”沈斯舟起身追进去,“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啊。”
宋澄让边倒水喝边问:“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啊?”沈斯舟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翘起长腿, 吊儿郎当的晃着手机。
“意意回泉城, 没有带你, 你很无聊。”
沈斯舟见他笃定自信的模样,忽然道:“意意去上班了。”
“她回泉城了。”
沈斯舟语气正儿八经:“她没回。”
宋澄让打开笔记本电脑, 平静道:“不可能。”
“真的,她说最近心情烦,不想回。”
“那小姨的病......”宋澄让的声音戛然而止,侧目望着他,依旧重复着三个字,十分笃定:“不可能。”
离开宋澄让的家后,沈斯舟坐在车里沉思良久,最后给温意发消息,问她到了没有。
收到回复后,沈斯舟看见照片上小商贩卖的烟花爆竹,回想起七年前的跨年夜。
他知道温意一月一号的生日,是从资料上面瞥见的,她从不提起,似乎不爱过生日。
跨年夜大家约定一起去江边倒数跨年,她却推辞了,问原因,只含含糊糊地说:“我爸不让我去。”
同学说明天元旦,家人怎么还管着,温意没有多解释,弯唇说抱歉,放学乖乖回家。
沈斯舟和同学在去江边的路上,看见有小商贩偷偷卖烟花爆竹,同学见时间还早,买了两个,找地方放着玩。
等他们到江边时已经很晚了,人山人海特别热闹,他忽然想到温意,想到她零点后过十七岁的生日,想到她没能见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会很失望。
于是他返回摆摊的地方,赶在最后买了两个烟花。
同学说烟花不好玩,一下子就没了,沈斯舟却不这样认为,烟花虽然稍纵即逝,但是瞬间的绽放,能够赶走所有的阴霾。
他临时爽约同学,在快到零点的时候跑到温意家楼下,给她放烟花。
后来,沈斯舟在各个地方见过不同样式的烟花,都很漂亮,也很短暂,每次他都会拍下来。
想发给她,但是又不敢。
烟花是造物者神奇的馈赠,它短暂的存在,却能让人相信长久,它梦幻般的转瞬即逝,却能让人相信所求如愿。
沈斯舟听见了宋澄让说的那句“小姨的病”,他猜测温意回泉城是因为母亲的病情。
亲人生病肯定是痛苦的,但他希望她能高兴一些。
尽他所能,让她高兴。
所以,他在收到那句“挺想的”之后,又跑到宋澄让家问地址,开车赶到泉城。
等沈斯舟拿出烟花再转身,看见温意从正门跑出来了,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微微喘着气。
“你怎么下来了?”
“这么漂亮的烟花,当然要近一点看啊。”温意弯唇笑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家旁边有一片很大的湖泊,附近的居民饭后都会来散步跳舞,不过小地方人们睡得早,现在这个点已是夜阑人静,湖边只有他们和风吹过水面的“呼呼”声。
“是不是有点恐怖。”她故意压着嗓音说话。
沈斯舟把烟花放在地上,顺着点燃一排,绚丽的火花照亮黑夜,点点火光倒映在水面上,像是星星掉进了水里。
“这样就不恐怖了。”他说
温意也点燃仙女棒,轻轻晃了晃,笑着道:“这么多烟花,都能许愿了。”
“许啊。”沈斯舟接过她手中的仙女棒,“我帮你拿着。”
“好幼稚啊。”
话虽然这样说,温意却依旧十指相扣,交叠抵着下巴,闭上眼睛默默地许愿。
等她睁开眼睛,火花正巧燃尽了,沈斯舟定定地望着她,黑夜里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年前,你许愿了吗?”
温意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七年前的画面,轻声道:“许了。”
“实现了吗?”
她的音量不自觉低下去:“没有。”
“那我的愿望,实现了吗?”他又问。
他当时大声喊出来的就是他的愿望——温意,生日快乐,新年更要快乐。
温意没有回答,他们相视着,沉默良久。
沈斯舟忽然嘶了声,丢掉手中的两根仙女棒,说道:“幸好你给我的不是三根,不然真挺恐怖的。”
温意忍不住嗤笑出声,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她指指不远处的小亭子,“去里面坐坐吧。”
“行。”
小亭子里有石凳,他们坐下来,偏头安静地望着湖面,夜风徐徐吹拂,树叶轻晃,偶尔传来蛐蛐声,很是惬意。
“湖里有鱼吗?”沈斯舟随意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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