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进去看看?”沈斯舟问她。
温意很想,但是空教室通常都是锁着的。
“打得开门吗?”
沈斯舟像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把钥匙来,“刚刚找叔叔要的。”
他打开教室门,里面空荡荡的,桌椅板凳都摆的整整齐齐,黑板上的板报已经褪了色,最后面的墙上还贴着鼓励的标语“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栋楼都断了电,教室里只有窗外微弱路灯光照进来,温意找到原先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前面。
沈斯舟站到讲台上,用黑板擦轻敲着讲台,沉声道:“温意!站后面去!”
她笑着摇摇脑袋,说他:“幼稚。”
他少年气的转了一下黑板擦,放回原位,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懒散的往后一靠,“这个位置怎么能没有我呢。”
他们当同桌的大半年里换了两次座位,在这里坐得最久。
温意望着身侧的他,心下有些异动,说道:“要不在这里拆礼物和蛋糕吧。”
也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行啊,听你的。”沈斯舟拿过放在前面的礼盒和蛋糕,小心翼翼的拆开来,“看看你送的什么,这么神秘兮兮。”
沈斯舟打开礼盒后,看见了用展示盒装着的模型。
模型并不独特,独特是模型是他画的美术馆。
一模一样。
温意摁开旁边的串彩灯,小型的美术馆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他又迫不及待的拆开生日蛋糕,浅蓝色的奶油底座,最上面画的是穿着校服的少年。
昨天温意去商场给秦思柠挑完香水,转头走进了斜对面的DIY蛋糕店。
她在里面坐了一整个晚上,从底层的蛋糕,到人物图案,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完成的。
“祝沈大设计师早日心想事成。”温意笑着道。
沈斯舟怔怔地盯着,良久才低声道:“谢谢你。”
他其实没有很重视自己的生日,小时候父母忙,不会陪他过生日,后来大多时候是一个人,他没太当回事。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生日。
和他喜欢的女生。
“许愿吧,寿星。”温意帮他插上蜡烛,亲自点火。
漆黑的教室里,火烛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暖缱绻,沈斯舟的眼眸清亮,倒映着烛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什么心愿都能实现吗?”他开口道,嗓音带着哑意。
“说不定呢。”
沈斯舟双手抵着下巴,十分虔诚的模样,却没有闭眼睛,也直接说了出来,“我喜欢建筑,希望我能成为有名的设计师。”
“愿望是不能......”
温意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沈斯舟打断了:“我喜欢美术馆,希望我能有一家自己设计的美术馆。”
她笑了笑,随他去了。
“第三个愿望——”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喜欢温意,希望温意做我的女朋友。”
第31章
沈斯舟犹豫很久, 该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表白。
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他一意孤行辞掉公司的职务跑了,压根没有从根上解决事情, 随时可能被父母找上门来。还有他的事业,刚刚才起步, 别说建美术馆,连一个完整的项目他都没有带下来。
不止是他,温意目前的情况也算不上多好, 工作和家庭都有烦心事。
或许是因为今天陆景怀和保安都问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斯舟被刺激到, 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 可他不后悔。
教室里寂静无声,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一样,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仿佛能清晰的听见呼吸声。
他清楚她的所有顾虑和担心, 但更想知道她的心意。
她对他的心意。
从门外吹来的风晃得烛火轻轻闪动, 沈斯舟的动作没有变, 眼眸深沉柔软,充斥着令人心悸的情意,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的爱明显而磊落, 毫无保留的摆在明面上,等待着她的审判。
半晌,温意开口了, 却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吹蜡烛啊。”
她神情自若, 语气自然的提醒着他, 眉眼依旧温柔,微弯着嘴角, 却透着能让人坠入深渊的冷静。
沈斯舟的心口微窒,泛出丝丝缕缕的疼痛,忽然有些喘不过来气。
脑袋好像慢了半拍,他机械般低头吹灭烛火,相交的双手越来越用劲,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串彩灯不知什么
时候关了,周围彻底暗下来,神色更加隐晦看不清晰,他们都不讲话,沉闷的氛围压得人窒息。
沈斯舟勾了下嘴角,带着几分自嘲,缓缓松开相握的十指,正想开口缓解气氛时,鼻息间传来熟悉的清甜气息,手背也被人轻抚住。
温意倾身靠近他,嗓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你的前两个愿望我帮不上忙,但是第三个愿望——”
她稍稍停顿两秒,勾得沈斯舟呼吸都止住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听见她笑盈盈地道:“我今晚能帮你实现。”
话音刚落,温意被拽进男人的怀里,用力的抱着她,固执而霸道。
“你吓我。”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喉咙有些紧,惊魂未定的向她确认:“是真的吗,意意。”
温意应声:“是啊,你心想事成了。”
他笑起来,笑声很轻很低,吹气一般落在她耳畔:“意意,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像是突然吃到糖的孩子,满腔的雀跃不知道怎么表达。
“有多高兴?”偏偏温意还故意问。
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缓缓贴着后脑,把她拥得更紧了,灼热的气息笼罩住她,带着浓浓的眷恋。
温意侧着脸靠在他胸口,寂静的夜色里,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见。
沈斯舟的嗓音有点低哑,也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意:“给你听听,我心想事成的声音。”
是喜悦,兴奋,激动,和无法用言喻表达的声音,“咚咚咚”地,一下一下地砸进了温意心底。
她也弯起唇角笑:“嗯,我听见了。”
昏暗的光线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更添了几分暧昧和暖意。
柔软的情绪在心里荡漾开,温意亲昵的蹭两下,轻轻搂住他的腰,觉得此时此刻特别美好。
在他们曾经的教室,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日,赤诚又炽热的爱意得到了回应。
如果今后有什么难过的坎,也是他们一起去面对。
沈斯舟紧紧地抱着她,像是不舍得放手似的,彼此的气息相融而贴合,直到温意小声的提醒:“蛋糕还没有吃。”
“嗯。”他应声,却仍然不肯松手。
温意戳戳他的腰,又道一遍:“吃蛋糕。”
沈斯舟的呼吸骤然变了,有些灼热的落下来,身体僵硬的抓住她手说:“别乱戳。”
“你不听我的。”温意控诉他。
沈斯舟立马松开些,乖乖道:“我哪敢不听女朋友的话啊。”
“是吧,女朋友?”他反复确认。
“是。”
他又问:“谁的女朋友?”
“沈斯舟的女朋友。”
“谁是沈斯舟的女朋友?”
“温意。”
沈斯舟笑得眼眸越来越亮,温意见他压不下来的嘴角,也忍不住失笑,把熄灭的串彩灯重新打开,递过刀具示意他切蛋糕。
她想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吃,买的蛋糕不大,奶油也不是含糖的植物和乳脂奶油,因为沈斯舟不爱吃重口味的东西,很辣和很甜的他都不喜欢。
沈斯舟拿着刀,首当其冲把自己的画像给切了,果断又迅速,温意都没有来得及提醒,已经变成了一半。
“你干嘛把画给切了。”温意特意画在蛋糕靠右边的位置,是想留给他自己吃的。
沈斯舟拿过小盘子,添了一半给她,说道:“我这么好,不能只有我自己享用,女朋友也应该尝尝。”
“......”
温意又好气又好笑,接过盘子小口吃起来,浓郁的奶油香味散在嘴里,她笑眯了双眼:“好吃!”
沈斯舟也尝了一块,非常符合他的口味,夸赞道:“既好看又好吃,能兼顾的真不多,我女朋友果然厉害。”
“是吧。”温意顺嘴说:“我还是挺有品味的。”
他立马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我女朋友很有品味,不然也不可能看上我啊。”
然后又补充:“当然,我更有品味,毋庸置疑。”
“......”
他生日,他最大。
吃完盘子里的蛋糕,温意瞧见盒子里还剩一点,想趁沈斯舟不注意把奶油弄到他脸上,一抬眸正巧与他的目光相撞。
他吃东西时也在望着她。
“想抹我脸啊?”沈斯舟猜出她的想法。
“没有啊。”温意不承认,垂眸假装在摆弄着桌上的模型。
他咬掉最后一口蛋糕,声音含含糊糊地,语气有点得意:“你没机会了,放弃——”
话音未落,温意倏地凑近他的脸,沈斯舟顿时怔住了,还未来得及反应,侧脸微凉,她将一块奶油抹了上去。
“谁说我没机会?”温意笑出声,像是个得逞的小狐狸。
沈斯舟用手背擦了擦脸,无奈的语气里夹杂着宠溺:“是我输了,我不如女朋友。”
温意笑着擦干净手,站起身说:“你去外面洗洗吧。”
“好。”
每层走廊的尽头是洗手池,沈斯舟过去洗脸,温意将桌面收拾干净,拎着礼盒走出教室。
她站在门口看向里面,从熟悉的黑板到课桌,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日子浮现在眼前,她有些怀念和不舍。
“我来锁门。”不远处传来沈斯舟的声音。
温意侧目,看见他朝着这边跑过来,穿着宽松短袖和休闲裤,脚下是一双球鞋,脸上有点点水渍,额间的碎发微湿,扬唇肆意的笑着。
他就这样飞奔而来,眉眼间是遮不住的少年气。
温意忽然想到高中的时候,他是学校的天之骄子,有“空降校草”的外号,长得帅脾气又好,不少女生偷偷地喜欢他,每次他打篮球时旁边都会围一群人。
她也不例外。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高中的同学们都没什么来往,只有她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斯舟站在温意身后,也朝教室里面看,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安慰着:“这栋楼九月之前都会空着,你想来随时能来。”
“你陪我?”温意问他。
“当然啊,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沈斯舟的口吻理所当然,拉着门把手准备关上,“再看最后一眼。”
温意闻言偏头望进去,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旁边的桌面上,没有风吹动着窗帘轻轻晃,天花板上的吊扇一动不动,后面的标语似乎也褪了色。
他笑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个标语贴得真好。”
“嘭”的一声教室门关了,所有的画面都停留在里面,沈斯舟用钥匙把门锁上,接过她手里的礼盒,又自然而然的牵过手,顺利的像是在脑海里演练过很多遍,终于实现了。
手心传来暖意,温意被他牵下楼,校园里仍然是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暖黄色的灯照亮前面的路。
“还有一个多月要高考了。”她不由感慨。
“是啊,又有一批学生要以为自己脱离苦海了。”沈斯舟开玩笑道。
温意想了想说:“确实是短暂的脱离苦海,大学也是青春,而且会过得快乐且自由。”
沈斯舟意味不明的嘶声,又吊儿郎当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想回答也行。”
温意听到熟悉的话语不由失笑:“又来啊。”
他直接问:“假如盛睿高中和文林大学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个?”
她不假思索回答:“文林。”
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温意的逻辑十分合理:“反正你和我哥是朋友,我们最后还是会认识。”
沈斯舟想说不会的,但只是勾勾唇角。
又走一段路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他拿出来看,来电显示是宋澄让。
“喂。”他接通了。
对面传来不冷不淡的一句:“生日快乐。”
然后,没有下文。
沈斯舟故意道:“就这?礼物呢?惊喜呢?都没啊。”
宋澄让很实诚地说:“没有。”
“行吧。”沈斯舟口吻随意又自然:“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吧,什
么事以后再说。”
宋澄让觉得他能提出来的事情,多半不会很复杂,起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轻轻应声:“嗯。”
“好,挂了。”
沈斯舟生怕他多思考两秒,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
“你有事要求宋澄让吗?”温意问道。
“我求他知道后别打我。”沈斯舟说话间抬起两人的手。
温意被逗笑,安慰他:“宋澄让很在乎你,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不会因为这件事打你的。”
沈斯舟没有否认她前面两句话,因为宋澄让的确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在伦敦的几年里,他需要靠自己赚生活费,起初过得很艰难,都是宋澄让闷不吭声帮他的。
“但愿吧。”沈斯舟含糊地说。
毕竟在宋澄让的认知里,他的进度只到喜欢自家妹妹,但他的实际进度已经到同居和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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