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耐心地哄着怀里的女人。
林娇还有很多委屈要说,甚至还想将委屈夸大了说,什么吃不好,睡不好,刚起了个头,想起来陆思明还在一边呢。
说吃不好睡不好,就像是在说他不好一样。
她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陆思明,打了个哭嗝,把那些抱怨又吞了回去,就只是将裴景抱得更紧了。
整个人牢牢地挂在裴景身上,脑袋还在他的怀里一拱一拱的。哭声小了下去,气息还没稳。
“回去了……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第66章 回家
“好, 我们回去了再跟我算账。”
见她终于情绪稳定了一些了,裴景这才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陆思明。
“抱歉,”陆思明先开的口, “我没有将她照顾好。”
林娇离开了裴景胸前,刚想转头说不是的, 被裴景手一拦, 又拥回了怀里。
“陆侍郎万不可如此说,”裴景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上方,“这一次, 是我夫妻二人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裴某的时候, 裴某定不推辞。”
陆思明手微微握紧,终究也只是勉强笑了笑:“裴大人客气了。”
“娇娇的伤还需要看, 那裴某就先行离开了。”
“裴大人慢走。”
裴景揽住林娇,将她横抱住后, 轻松地站了起来。
等林娇被他抱出去了,才发觉门外竟然站满了士兵, 想着方才自己
一阵哭嚎, 羞得她头埋进了裴景的怀里。
但其实,并没有敢抬头去看裴大人的夫人,大家都自觉地低下了头。
只有陈迟壮着胆子瞄了一眼。
京城里的消息传过去的时候, 秦统领就马上护卫皇帝,追杀大人。
对于大人来说,即使对手是秦统领, 问题也是不大的。他只凭着一队人马, 眼看着就要擒住躲到了猎场的梁文帝,传来了夫人失踪的消息, 便马上回京了。
方才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他就守在门外,自然是听到了夫人那一声声委屈的哭声。
他看着这破败的院落。
夫人怕是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委屈。
更何况他也听说了夫人是为了保护明夫人他们才落到如此境地。
一时之间,对那娇弱的女子,又充满了敬意。
大概正因为是那样,柔弱又坚强,娇气又勇敢,这样矛盾的存在,才能让大人如此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吧。
裴景将林娇放到了马上,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外面,随即也翻身上了马。
感觉到裴景坐到了身后,林娇自然地靠了上去,让自己坐得舒服了。
等她不动了,裴景才勒紧了缰绳:“娇娇。”
“嗯?”
“我们回家。”
林娇嘴角也上扬起来,嗯了一声。
***
外面的马蹄声、脚步声,渐渐都远去了,只遗留一室寂静。
天色已经在慢慢暗下来了,夜风吹得有些将。
林娇的被子,还在院中晒着,莫名的孤零零的。
陆思明站了有一会儿。
其实这两日,偶尔,他也会卑鄙地有一瞬间的幻想。
若是当初没有选择放弃她,是不是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一日,一月,一年,如此朝暮相伴。
甚至自己不用恪守着规矩,可以帮她擦头,梳发,洗浴。她也不会心心念念着别人,只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可是生活,又怎么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呢?总有一天,她的爱意,会在母亲一次次的为难中,妹妹一次次的刁难中,以及自己的怯懦中消散。
及至最后,那双眼里只有对自己的厌恶。
他如何忍心呢?
忍心让那样的一双美玉般的明眸蒙了尘,忍心让他们的感情,落得那般结局。
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她的人生。
裴景确实是更适合她的,可以无限度地包容她的脾气,可以用世间最好的东西来娇养她。
让她无论多少年,都一如此刻般纯净。
他当初的放手,不就是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吗?如今真的有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自己……输得很彻底。
“公子。”直到吴伯的声音,将陆思明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他笑了笑:“裴大人既然回来了,想来京中的事情,该有一个定局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还是先将晒着的被子抱回了屋里。
又去了厨房。
洗干净的鱼已经腌好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明日再回也没什么差。”陆思明笑笑,“还是先蒸鱼吃吧。毕竟是吴伯你亲自钓回来的。”
吴伯看着已经挽起衣袖准备做饭的公子,满腹的心疼之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长叹一声作罢。
***
林娇回了裴府。
她先是躺回了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上了一觉。
虽说了要回来以后算账,但她也清楚,如今局势还未定下来,不到算账的时候呢。
先养精蓄锐才是要紧的。
裴景一直在床边等到了她睡着,正要离开,又被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娇抓住了手。
“玄知。”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去洗一洗,休息休息,都臭了。”
裴景失笑,应了一声好,给她重新掖上了被子,才走去了外间。离开了林娇,他的目光早就变得阴狠冰冷。
陈迟正等在那里。
“大人,属下打听到了,孟阁老对您应该有所隐瞒。裴府被围剿之时,孟家大公子原本可以出手的。”
裴景不意外,孟跃之所以不把这事告诉他,反而亲自向他道歉没能保护好他的家人。
至于他丢下梁文帝一行人回京,也是只字不提。
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对孟承安生了嫌隙。
他到底还是在为自己的长子铺路。
不过……裴景掩下眼里的阴鸷,收拾那混账,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将眼下的事情做好。
他一面向外走一面问:“孟阁老已经行动了吗?”
“是的!皇宫已经被控制住了,朝中的一些旧皇党,想来今晚也……”
想来也活不过今晚了。
裴景既然回京了,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身上带血的衣袍是从燕回山一路穿到这里的,也难怪娇娇说他都臭了。
只可惜如今他也顾不得这,就着这身衣物,直接出府去了。
***
京中老百姓浑然不知,他们尚在睡梦之中时,宫中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翌日早朝之上,看到出现在上方的是孟跃时,并没有人有太多的惊讶。
甚至对于左右缺少的空位,也没人去打听。
他们只在心中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孟跃并没有穿上龙袍,即使如此,他只是坐在那里,也引得人一阵阵胆寒。
一边的太监开始宣读圣旨。
大致意思是指责梁文帝荒淫无度,不体恤民意,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所以孟跃才要替天行道。
对于这种迟早的事,能站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准备的。
所以在裴景跪下后,众人忙不迭地都赶紧跪下,生怕落后旁人,一同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梁文帝?早就被他们选择性遗忘了。
下朝后,裴景被叫去了御书房。
孟承安也在这里,两人打了个照面。
“裴大人。”孟承安倒是笑着招呼,“彼此举事,裴大人可是功不可没啊。”
裴景深沉的目光不辨息怒,哪怕是被他陪着笑脸,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便越过去了。
说起来,以往裴景的官职,仅在孟跃一人之下,孟承安哪怕是他的儿子,见了裴景也是只有他恭恭敬敬的份了。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
孟跃登基以后,他就是太子了。论身份,那就是在裴景之上,他没想到即使如此,裴景依旧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模样。
男人心中暗恨,也跟着进去了。
孟跃如今可是春风得意,脸上挂着的笑容比起平日里还有不同:“玄知,”见了裴景便招呼,“快坐。”
他如此,裴景的礼仪却不能废,还是正要跪下行礼:“臣参见……”
没跪下去,就被孟跃伸手拦住了。
“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了,就无需讲这些虚礼了。你就如往常一样,不需要跪任何人。”
裴景还没开口,就听旁边有声音插了进来:“父亲,这于礼不合。”
是孟承安开的口,面见天子而不跪,不管是前朝还是如今,都是他自己也没有的待遇。况且裴景若是连父亲都不需要跪,那就更不需要跪自己了。
他心里着实嫉妒得紧。
“合什么礼?”孟跃面色一凝,“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出去,不用参与议事了。”
孟承安这才闭嘴。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进来了,孟明远也在旁边。
裴景不再多言,说了句臣领旨谢恩。
孟跃坐下后,其他人这才纷纷在两边坐下。讨论的事情也很多,毕竟是建立新朝政,从国号年号,到登基大典,都需要孟跃定夺。
最后,方才说起了还在外面东躲西藏的梁文帝。
“昨日,他给我送来了一份书信。”
孟跃挥了挥手,一旁的太监接过书信,先递给了裴景。
裴景打开看了看,无非是梁文帝的好言求饶,表示愿意与孟跃共治江山。
裴景看完了,没什么表情,就随手给了下一个人。没一会儿,就听大家嗤笑出声。
“这刘泽可真是异想天开,如今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还想着与皇上您共治江山呢!”
刘泽是梁文帝的名字,如今新帝在位,他们自然就唤起了名字。
裴景端起茶,听着他们一人一言地说着梁文帝的不是,以及新帝的英明。
人大多是爱听好话的,孟跃确实心情畅快。
梁文帝在他眼里已经是不值一提了,但确实不得不处理。
“听说裴大人当时差一点就能活捉了刘泽,只是不知为何,临到关头,却突然回京。若是……”
裴景冷眸扫过去,说话的也是孟承安一派的人,知道孟承安讨厌裴景,可不得给裴景添堵,来巴结这位未来的太子殿下。
只可惜话未说完,就被孟跃打断了:“好了!若不是裴大人及时回京,这京中的局势如何,还说不定呢。”
他心里暗骂,怎么孟承安蠢,身边的人也跟着蠢。这事归根到底是他这个儿子的问题,就非要在裴景面前扒出来吗?
“玄知,”他看向一直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裴景,“这封信,你如何看?”
“这信,秦统领大概是不知的。”
孟跃微微一沉思,确实,依着秦牧那个性,就算是死也断断写不来这种信。
什么共治江山,在他那里就是个笑话。
裴景又继续说了:“若是刘泽愿意禅位,皇上也能省去一些麻烦。他贪生怕死,又贪恋荣华富贵,自是不会拒绝。”
孟跃点头,确实如此。
“就以交出秦统领为条件,如何?”
孟跃眼里有一瞬间的光芒:“好!好!”
那个秦牧,死守着大梁的皇帝,即使女儿被皇帝强占,即使到了如今这田地,都不愿意放弃。
若是被他拼命护着的皇帝背叛,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孟跃心里竟然生出几分畅快。
“来人!拿笔,准备回信!”
裴景则掩下了眸中的深思。
秦牧那性子宁折不弯,希望此次,能让他有所改变。
否则,便是自己,也保不住他。
第67章 新政
林娇再醒来之时, 明夫人已经回府了。
“娇娇!”
林娇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就被她给抱住了,她放空的眼睛,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看向不远处的裴景。
裴景脸上带了些笑意。
只有明夫人哭得是真情实意:“娇娇,娇娇,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林娇的眼里的光一点点汇聚, 总算是回了神。
抱着自己的女人,用了十足的力气,却还是在颤抖。
她能感觉到, 女人是在如何后怕、担忧、庆幸,以及愧疚。
林娇伸手, 拍了拍她的后背:“姨母,我没事。我都说过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嘛。”
明夫人的眼泪这才一点一点收住, 看着娇娇被自己泪水打湿的肩头,赶紧拿手帕擦了擦。
“你这傻孩子, 便是有人要死,也得是我去, ”她哽咽地说完, 又去擦泪,“以后这种事情,你万万不可再如此了。”
“什么死不死的, ”林娇笑,“这不是都好好的嘛。以后……”她看向裴景,撅撅嘴,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 就得找他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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