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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话她并没法跟王小凤说。
先不说什么交浅言深的话，人家还没同爸妈讲呢，首先就说明这事儿还没决定，她哪儿能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呢？
她只能斟酌地说：“小凤啊，这事儿你要是真有想法了可一定要跟你爸妈商量商量再决定。
你别嫌姐话多，刘姨王叔年龄大了，他们的阅历总比咱们深，经过见过的也比咱多。做决定之前一定要听取一下他们意见。你可不能背着他们，给他们搞什么突然袭击。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儿，不能犯糊涂。”
“嗯，我知道。”王小凤轻声答应。
时小艾说到这里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自然知道说多了容易让人逆反，到时候好事儿也能变坏事。
于是厨房里变得安静了起来。
只有翻动石子发出的哗啦声，还有满屋子的面香味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凤忽然用很低的声音问：“姐，你也觉得我这个想法不靠谱？”
“对。”时小艾这一次回答得非常干脆。
虽然不好多说，但既然人家小姑娘问了，她就要表明态度。
反正能拉就拉一把，最起码不能看着人往坑里跳。
“我也在乡下待了很多年，乡下什么情况我都知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觉得你这想法是钻死胡同了。
城里再不好也是暂时的，最起码以后还有机会。在乡下你有什么呢？你甚至连机会都不会有。”
“不是的！不像你想的那样！”听了时小艾的话，王小凤抬起了头，大声地否认。
她的目光非常的坚持，可以看得出她是真心这么想。
王小凤说了一下她下乡的地点，时小艾这才知道刘姨两口子对于这个老闺女到底有多疼爱。
因为他们的儿子早早地过继到了舅舅家，大女儿也很早就招工有岗位了。
作为家里唯一到年龄的孩子，王小凤不得不下乡。
可老两口舍不得她受委屈，提前给她找好了地方，就是在云城市郊的一个村子，离市里坐车单程不超过一个小时。
说白了就跟后世的城中村一样，条件比普通的农村好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不仅如此，他们还托关系找门路和村里的干部搭上线，送了不少礼让人家照顾女儿。平时有空两口子更是经常过去探望。
以至于虽然王小凤下了乡，但还是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
但不管王小凤怎么美化下乡期间的生活，时小艾依然不看好。
听后她直接问了句：“要是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敢跟你爸妈说要回去？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那里的环境比不了城里？”
一句话说得王小凤顿时卡了壳。
第58章 把人家给怼哭了
时小艾叹了口气：“反正吧，这事儿你真的要跟刘姨王叔好好商量一下，有时候身在局中看到的东西太片面了。”
“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王小凤低声嘀咕。
“那就好好想想老人为什么不同意！”时小艾真是忍不住了，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时小艾也不想再说话了，她将烙好的饼放进篮子里，用纱布包好。正想跟王小凤说剩下的自己来烙就行，却发现那姑娘的眼角有点湿润。
她顿时后悔了。
自己这是在搞什么啊？
人家小姑娘大早上不睡觉跑来帮忙干活，自己还把人家给怼哭了？
“哎，小凤，你别多想，我刚才有点着急，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她赶紧道歉。
“不是的，姐，跟你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王小凤使劲儿摇了摇头，可眼泪还是没止住，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她擦了把眼泪，哑声说：“我也知道留在家里好，可现在这种条件，我留不下啊！
我今年都二十二了，实在是不想在家里吃闲饭，不想让我爸妈再养着我。
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特别是我爸，几十岁的人了，每天还拉着架子车给人家送煤，天天回到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我每次有点什么事跟他们要钱的时候心里都特别难受，都会想要不还是回去算了。
我妈总说村子里的人是看在他们二老的面子上才照顾我的，我承认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我敢说也不全对。
姐，我干活儿挺好的，不比村子里的人差！我不怕吃苦，我还得过乡里的三八红旗手呢！全乡总共才五个人！”
小姑娘说起之前的生活，眼睛里熠熠生辉，可以看得出她对于那段日子非常的怀念，而那段时光也很值得她自豪。
但即使这样，时小艾依然不看好她的决定。
她斟酌了一下，问：“小凤，你之所以想要回乡下就只是因为没工作吗？要是有工作了你还想不想回？”
“当然不想。”
王小凤果断摇头：“我哥姐都不在家，我要是有工作肯定留在家里照顾爸妈。”
“那你来给我帮忙吧。”时小艾当即决定。
她用手指了指边上的烙馍筐子：“你来帮我烙烙馍，还有石头馍怎么做我也可以教给你。我也不给你底薪了，不管是烙馍还是石头馍每张我给你提成一分钱，多劳多得。
你不要小看这一分钱，我每天能卖多少张你也是看见了的。只要咱们一起好好干，我相信你的收入不会比去工厂上班少。”
“这怎么行？”王小凤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她连连摆手：“姐，给你帮忙我不能收钱。当初时爷爷曾经救过我们一家子的命，在最困难的时候要是没他帮助我和我哥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给你帮忙绝对不能收钱，肯定不行。要是我妈知道那不得打死我！”
她的态度十分坚决。
听了这话时小艾有点欣慰，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她笑着说：“你不帮我我也得找别人，找别人我还不是得给钱？而且找谁能有咱姐俩配合得默契，有你帮忙我也更放心。”
她说着拍了拍王小凤的肩膀：“我说真的。你要是来帮我我就可以把明锐明溪放家里了，这样他们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这么冷的天，你舍得他们这么早跟着一起受冻啊？”
虽然王小凤跟俩孩子接触时间不长，可这句话还是让她迟疑了。
之前时家发生的事儿她都知道，她也看着现在只要出门，小艾姐两口子都恨不得把那俩孩子拴裤腰带上，一步都不许离开。
除了放自己家他们还放心一点，交给谁他们都不愿意。
要是自己来帮忙，确实能让两个孩子多睡一会儿。
看出王小凤的犹豫，时小艾又添了一句：“刘姨要是不同意我去跟她说，放心吧，有你帮忙姐是真的高兴，你能来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时小艾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小凤实在不好再拒绝。
她这时候才开始去回味刚才听到的话。
一张饼一分钱，十张就是一毛钱，一百张就是一块钱！
可光昨天那一会儿，她烙的就不止一百张了，那就是一块多！
要是再加上石头馍呢？
王小凤越想越激动，忍不住心脏砰砰乱跳。
要是一天赚两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十块，那都超过他爸的工资了！
而且，按照小艾姐他们卖的速度，一天绝对不止只卖二百个！
想着想着，王小凤的脸因为兴奋而慢慢红了起来，眼睛里再次有了光亮。
“那我试试？”她的表情变得跃跃欲试。
“行！那你接着烙，我先过去。你再烙一百张然后带着明溪一起给我们送过去。不着急啊，你先吃口饭，别空着肚子干活！”
有了王小凤的帮忙，时小艾瞬间工作量大减。
主要是她的速度真够快，而且活儿干得又麻利又好。
时小艾赶到摊子上的时候还没有到今天的早高峰，摊子上只有三两个人在喝茶吃鸡蛋。
而等陆陆续续开始上人的时候，王小凤已经拿着烙好的饼赶过来了，真的是一点事儿都没耽误。
不仅如此，她还把明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给梳了两个特别好看的小辫儿。连早饭都给孩子吃过了。
到了摊子上，放下饼王小凤就开始干活儿。
也不知道她的眼里怎么那么有活儿，即便是在人最多的时候，那几张桌子都能保持的干干净净，地面上没有一点垃圾。
同时存的脏茶杯也被她洗得锃亮，以至于昨天买的那个大盆子都没了用武之地。
看到这种情景，连程杨都不得不承认，媳妇请的这个帮手真不错，至少在干活儿这方面能吊打他好几个。
有王小凤在，程杨就被腾了出来。
以至于不用等下午，他十点多钟高峰期过后就去了一趟国营饭店，并且在刘师傅的引荐下和他们饭店的一把手郭主任见了面。
因为之前拥军办和派出所的人也去饭店了解过情况，所以见到程杨，郭主任是相当的重视，并且给开了一路的绿灯。
所以程杨很顺利的完成了媳妇交待的任务，将购物清单上的物资一次性的买全了。
晚上，王小凤和夫妻俩一起收完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时小艾给叫住了。
时小艾扯着她坐在了板凳上，笑盈盈地说：“先别急着走，小凤你坐这儿，我把今天的提成给你算一下。”
王小凤的脸再次变得通红，她马上站了起来使劲地摆手，口中更是一叠声的说：“姐，不用了，不用了，今天的不要。”
“那可不行。”时小艾嗔道：“说好的事儿怎么能改口？小凤，你不是要放我鸽子吧？”
王小凤虽然也闹不清放鸽子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
而这时时小艾已经从书包里数出了几张钞票，放在了她的手里。
第59章 女孩子手里有钱心里才有底气
“今天一共卖出了两百五十六张烙馍，这是两块五毛六分钱，你数数。”
“姐，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怎么，嫌少？”时小艾笑道：“明天的石头馍也都由你来做，那就会比今天赚得更多。”
王小凤的脸更红了：“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收着吧，收完了赶紧回去，都还没吃晚饭呢。”程杨在旁边一锤定音。
几个人没有再争，开始一起往三轮车上放东西。
而王小凤则干得更卖力了，似乎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现自己内心的感激。
晚饭王小凤没有留在时家吃，她帮助把三轮推进去就匆匆地回家了。
时小艾知道她这是急着回去跟刘姨说这件事，也没有拦着，只跟她说好吃完饭过来好教她怎么烙石头馍。
王小凤离开之后，程杨轻声问道：“真的要把石头馍的技术教给她？”
如果今天早上没有去烙，程杨根本不会知道原来就烙那么一个小饼子其中竟然还有不少的技巧。
就像他烙的，怎么用心也没有媳妇烙得好。
另外他还发现，媳妇和的面都是不同的。
现在摊子上的生意有多火爆程杨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冲着石头馍来的。
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儿自古就有，程杨倒并不是对王小凤的人品有什么质疑，而是觉得这接触的时间毕竟短，完全可以多看看再说。
时小艾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没教你，今天烙的那些不是看着也行？”
程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因为今天有王小凤帮忙，所以他们做的是全天的生意，下午也出摊了。
以至于此刻到家几口人都有点累，特别是两个小的，进门就躺到了床上，连玩具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在这种情况下晚饭自然就吃得非常简单，只煮了一锅番茄鸡蛋打卤面。
用的番茄还是前段时间刘姨送过来的他们家夏天自己灌制的番茄酱。
饭后程杨收拾，时小艾则去看了看他从刘师傅那里买回来的东西。
越看越欢喜，特别是那一堆调料更是让时小艾看得喜出望外。
王小凤是快八点钟的时候过来的，这一次跟着她来的还有刘姨。
一进门刘姨就拍着时小艾的胳膊抱怨：“小凤回去跟我说了。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哪儿能这么惯着她啊！都是一家子，过来帮个忙而已，怎么就能要钱？”
她说着就把一叠钞票往时小艾的手里塞。
时小艾也没客气，很干脆的就接了过来，然后转手又塞给了王小凤。
她还故作嗔怪地瞪了王小凤一眼，说：“这钱是给你的，是留着让你攒嫁妆用的，怎么转头就让姨给收走了？
你都多大了，自己的事儿还不上心？这次可收好了啊，谁要也不能给！”
时小艾的话说的王小凤顿时脸又红了。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推拒，而是垂着头，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将钱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刘姨看到这种情景，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张了张嘴，又犹豫地闭上，眼中的忧愁并没有减少半分。
时小艾将她们让进了屋，然后开诚布公地说：“姨，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觉得跟着我干不是长事儿，怕耽误小凤以后找工作。”
“不是，不是。”刘姨赶紧否认，脸上却带着遮不住的尴尬。
时小艾笑了笑，朝她摊了摊手：“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姨，我把你当亲人，你难道还把我当外人不成？有什么话咱娘俩不能说？”
这话问的，刘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用手在眼睛上按了按，有点羞愧地说：“姨都有点说不出口。”
时小艾摆了摆手：“你不用说，我明白。”
虽然她自己心里将生意当做事业来做，将赚钱当做毕生追求，可时小艾也很清楚，现在的个体户在众人眼中是个什么地位。
虽然她挂靠在办事处的名下，可内里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于主任和刘姨还能不清楚？
可能在她们心里从来都没有看好过她此时做的事。
认为当初她这么做是生活所迫，现在接着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男人看低，亦或者说是在和程杨赌气。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像是能干长的样子。
时小艾自己做生意他们都看不上了，更遑论还要来给她打工，从她手里拿钱了。
时小艾想得开，刘姨却并不好把这话说出口。
但显然对于让闺女小凤来帮忙她本心是抵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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