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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不遮掩, 从来坦荡。
许知行笑了，挥了挥手，佣人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方绢丝手帕，他接了过来, 抬起手, 轻轻在她额头上按压：“我很可怕？这深冬里，你都出了汗。”
她的心又慌乱起来，伸手去摸手帕, 却触到了他手指温暖的肌肤，她连忙缩回手，他也收回了手，道：”华尔兹你练得怎么样？”
“还行。”
“那我们后天见。”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
她脸颊飞着红晕：“好。”
从别墅出来, 寒风呼啸雪花旋转,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眸光投向远方的天空, 心中闹哄哄的, 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第二天，巨摩大厦总裁办，秦雪坐在办公桌前，手撑着下巴，一双大眼睛耷拉着：“小川，我都拿到邀请函了，你为什么不邀请我？”
嵇云川正在看文件：“邀请你什么？”
“去圣诞舞会呀！”
“你都已经有了邀请函，为什么还需要我邀请你？”
“笨蛋！”秦雪站起来，双手伸出去，将他低着的脑袋扳起来：”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听我说什么？我说你可以邀请我做你的舞伴。”
嵇云川挣脱，靠在椅上：“我已经有舞伴了。”
秦雪更加生气：“我知道你有舞伴了，但是你应该把她换掉，那种娇柔做作的女人配不上你。”
他嘴角露出一丝戏谑：“哦？”
“当然！快点把她换掉，看到我就恶心！恶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不换。”
“你！”秦雪气得捏起拳头狠狠锤了捶桌子：“你眼光够差！她那么瘦，撑礼服都撑不起来，小家子气！”
“瘦？”他讶异地扬起眉毛：“你在说谁？”
“哼，除了那个尤清和，还能有谁？”
他正欲否认，秦雪又说道：“你可别想瞒着我，尤清和这一个多星期都在练华尔兹呢，我早就知道她要去舞会了，小川，你快点把她换掉，这种底层人去那种高端舞会纯属是丢脸。”
他脸色沉了下来：“你可以回去了吗？”
秦雪嘟嘴：“怎么又生气了？”
嵇云川再一次重复：“你可以回去了吗？”
她咬着嘴唇，站着不动。
“出去的时候动静小一点，别搞得人尽皆知。”他的眼光又回到了文件里。
秦雪闷闷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拿起沙发上的包，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她回头道：“你不邀请我，我就让我哥邀请我，总是要和你在宴会上遇上的。”
他轻“嗯”一声，完全不关心她在说什么。
她打开门，出了办公室，穿过走廊，电梯门开了，是尤清和。
尤清和微笑点头，欲从她身边过，秦雪伸手拦到：”你这样的，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麻雀总归是麻雀。”
尤清和只当她发神经，脚下不停，向总裁办走去。
秦雪气急败坏：“以为做了云川的女伴，穿上华贵的礼服就可以跻身上流社会了吗？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只会给云川丢脸！”
尤清和一愣，回头道：“你说什么？”
秦雪冷哼道：“怎么？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下贱货，站在云川旁边就觉得自己是真命天女了？”
尤清和偏头扶额：“我不是麻雀，也不是凤凰，我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但你每次骂我一次，我就更高兴三分。”
“为什么？”
她脸上浮起一层意味不明的笑：“每当我不确定嵇云川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你都会急吼吼的来告诉我，他喜欢我，喜欢我已经到了让你发狂的地步。”
“你……”秦雪脸涨的通红。
笑容在尤清和脸上渐渐隐去，她转身向总裁办去了。
进了办公室，她将一些需要汇报的工作情况尽数说了，嵇云川该签字的签字，该审批的审批，他沉默寡言，似乎并没有闲聊的兴致。
很快，工作就处理完了，到了她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
她慢慢将各类文件整理好，连任何一个褶子都不放过，她似乎是在等，可他并没有开口。
“还有事？”
“嗯？”她抬头，耸了耸肩：“没有事了。”
“嗯。”
无法再停留，她站起身向门边走去，一步一步，如同敲击在心上一般，终于，到了门边，她再也按捺不住：“嵇总，圣诞舞会你邀请的是谁？”
如此直白，她从来就不懂得掩饰。
他稳稳坐在椅上，眸中灿灿如月，背后是灰暗的书架，身前是疏朗的天光，一面阴沉一面光明，竟有了如天神般的观感。
他嘴角轻启：“你关心这个？”
她移开眼光：“我 ……我以为会是秦小姐，但居然不是，我好奇罢了。”
“不是她。”
“哦。”她摆摆头，心中想，也不是我。
\"明天晚会上，我可以交换舞伴，邀请你跳一支舞？”
她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去？”
“我还知道你和许知行一起。”
她疑惑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都是我猜的。”
她低头轻笑：“你当然会猜到，许总就是被你逼出来的。”
他不可置否：“这才是刚刚开始。”
“那，下一步会怎么样？”
“不告诉你。”他很神秘。
“嗯。那我出去了。”
“好。”
晚上回到家，刚坐在沙发上，江采的电话就来了：“清清啊，你们巨摩搞什么鬼？我刚刚看到股票下面出了证监会的调查公告，说是你们巨摩财务一切正常，这是什么意思？”
尤清和道：“就是一切正常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一切正常？那是不是要反弹了？要涨了？”
“也许是吧。”
江采一听，怒火冲天：“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那你要我把股票卖掉？巨摩财务正常你不知道？你要我把股票卖掉？你知不知道亏了多少钱？我们自己家亏了四五十万，你三舅妈亏了30万，那是我和你爸的养老本，我和你爸这个年纪，万一生点什么病，连医药费都凑不出来！”
”妈，这个事情我知道，我这不是元旦回家嘛，具体怎么办，我当面和你、爸说。”
“你说有什么用？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你爸高血压心脏病，你说出来不怕把你爸送进医院？你这是脑子出问题了！败家子！”
尤清和叹口气：”妈，你好好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这几天就吃好睡好，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会被监听的。”
江采半信半疑，她知道自己女儿职业特殊，平时也有诸多顾虑，当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钱都能回来？”
“哎呀妈，你别问这些，注意身体，我先挂了，元旦我就回去了。”
“哎哎好。”
挂了电话，她重新穿上羽绒服，打车去了方薇子楼下。
在小区里等了个十多分钟，方薇子就下来了，她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来得正是时候，正想下楼抽支烟。”
尤清和开门见山：“你那五个多亿涨了？”
“这还用问？这两天证监会关于巨摩公告财务一切正常的公告也出来了，盘面上涨了不少，躺着赚钱可真够容易的。”
“那好，元旦前你给我两百万，要现金。”
方薇子吐出一个烟圈：“怎么了？要给老俩口还钱？钱你怎么运回去？”
“我租辆车，开回去。”
方薇子提醒道：“你可得小心一点，一个女人带那么多钱，还疲劳驾驶，万一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我和你同时玩完儿。”
尤清和心中一慎：“那我请两个司机。”
方薇子两根手指夹着烟，眯着眼睛：“两个司机？就不怕别人奇怪？你回家一趟租车都算了，还请两个司机？”
尤清和吁口气：“那就直接约个网约车。”
方薇子掐灭了烟头：“我28号把钱给你，你自己小心，我看你今天就精神不太好，怎么了？为情所困？”
尤清和裹紧羽绒服：“我怎么也得比你抽烟提神强。我先回去了。”
“嗯。”
这一夜，迷迷蒙蒙，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梦里画面杂乱无章，直至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尤清和被电话铃声吵醒，她摸过手机看，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尤小姐，我是许总的司机唐叔，他让我过来替您提前准备。”
“准备什么？”
唐叔笑道：“晚上的晚宴，他让我带了一些人过来给你打扮打扮，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您楼下”
“哦！”尤清和报上自己家的楼层及门牌号，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刚洗刷完，敲门声就响了，一群人堵在了门口，领头的是女孩子就是上次那个晓芬：“尤小姐，打扰了。”
尤清和侧身道：“请进。”
一行人进了屋子，晓芬对身后两人说道：“地毯铺上吧。”
两个西装男抬着一卷地毯铺在了客厅里，又将一卷地毯铺在了卧室里，尤清和的房子虽没买几年，可装修却是十分简约，两卷地毯一铺，显得格格不入。
她讶道：“这是干什么？”
晓芬恭声道：“尤小姐，您今天选的礼服裙和鞋子都非常容易被磨坏，先踩在地毯上会好一些，免得还没参加宴会就坏了，多影响心情。”
说着，她挥了挥手，又有两个西装男抬了一个化妆柜进来：“尤小姐，放哪里好？”
尤清和左右看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把茶几挪开。”
两个男人挪开了茶几，将化妆柜放在客厅里，插上电，镜子周的一圈小灯泡亮了，晓芬打开几个抽屉，笑道：“尤小姐你看，满满一柜子的化妆品，都是全新的。”
说完，又打开礼服盒子，道：“我先给您把衣服换上？然后有专门的造型师给您化妆。”
“嗯好。”
尤清和与晓芬进了房里，晓芬极其轻柔细致地给她穿衣，口吻里满满都是羡慕：“尤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与许先生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是他的下属。”
“哦……尤小姐，你别看我们在奢侈品行业接触的有钱人很多，可真像许先生这样有钱又有心的，可是再难找出第二个，有些女孩子好不容易傍上一个，金主带她们去店里买东西也是小气的咧，挑挑选选几个小时，也才买个两三万的包罢了，还有的金主，虽然大方，可脾气却不太好，包是给女孩子买了，却免不了要骂骂咧咧，不把女孩子当人看的，尤小姐，你这还不是许先生的女朋友，他就如此上心，真是我入行以来遇见的头一回。”
她笑了笑，没说话。
晓芬又道：”尤小姐，我一个人在上海打工也不容易，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招呼我的，只管找我好啦。”
尤清和道：“我自己平时不买奢侈品的。”
晓芬“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礼服穿好了，晓芬给她提着裙子，到了客厅化妆柜前坐下，又换了一个女孩子上来化妆，晓芬介绍道：“这是给明星化妆的化妆师KIKI，可能名气不如别的化妆师大，但是精巧细致，很多贵妇人点名找她。”
尤清和“嗯”了一声，没有交谈的兴致。
妆面不浓，却化得十分细致，两个多小时下来，她一张脸蛋，如春露秋霞，清丽绝伦，一眼难忘。
丰厚的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了珍珠发夹别住，如天鹅般秀美的颈间垂着一颗大溪地珍珠，绸缎高端鞋、同系列的晚宴包，严寒冬日，礼服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貂绒，一切完美得无法再完美。
快到了晚宴时候，晓芬小心翼翼地给她提了裙子欲出门，她说道：“这一柜子化妆品你若用得着，就都拿去吧，我平时用不上。”
晓芬高兴极了，连连道谢。
晓芬与她同上了车，唐叔一直在车里等着，见她来了，连声夸赞，说什么秀外慧中，光彩照人，比明星还耀眼。
尤清和淡淡一笑，权当作客气话听了。
唐叔道：“许先生在欧洲金融集团大厦的大厅等着了，我们过去大概四十多分钟。”
“许先生”这三个字一冒出来，她才明白这一整天心神不宁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开始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一路繁华街景从窗外飘过，这个熟悉、沉闷，往年并无带给她太多惊喜的上海，在这一年里，在她心中翻天巨变，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街景，却感觉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第49章
院中的每一颗花都被装上了一盏温柔的小灯, 往日花海，变成了此刻的星海。雪珠从天而落，清泠灌入肺腑，院中时不时有人走过, 地上拉长的影子绘成一副素描的画。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 站在庭院中央, 如同一颗笔直的松。
车子将尤清和送到了庭院门边，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晓芬紧随其后, 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开伞。
她到了院中, 一眼便看到了许知行，他也看到了她，给了她一个笑容。
她走过去：“为何要在这里等着？
许知行道：“别人都是结伴而来，我单只形影, 太惹眼。”
她抿嘴笑了。
他眼神烁亮, 满含笑意，伸开手臂，道：“来。”
她眼光落在他的臂弯上, 五年暗恋时光在脑中飞速划过，怔怔了几秒，伸出手挽住了他，这是第一次, 她能如此贴近他, 第一次触碰他的衣服,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体温。这真是不可思议。
俩人进到大楼里, 乘专属电梯到了顶层的宴会厅外面, 她隔着玻璃门向里望去，灯辉耀眼，香槟云影。
她脱下貂绒外套，晓芬接了过去。
“冷不冷？”他问道。
她摆摆头，又挽住他。
“你今天很美。”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脸颊一红，没做声。
一进宴会厅，尤清和立刻感觉不少人的眼光投了过来，个个露出微讶的样子。
她低声道：“看来你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许知行笑了笑：”他们却不知我也是被逼无奈罢了。”
“或许，也是因为你身边站了一个女伴。”她扬起嘴角，顽皮笑道。
“当然，你功不可没。”
他身边似乎从来没有女人出没，不，她突然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她刚进巨摩，有时候也能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常来公司等他晚上出去吃饭，只是距离太远，她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看，竟从未看到她的正脸，只记得头发墨黑且丰盈，皮肤极白。
已有几个人举着酒杯过来与许知行碰杯，无一不透露着惊讶，寒暄的什么“许先生，好久没有您的消息，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许先生，竟然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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