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睁大了眼睛,呆愣愣的,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韩江一言堂,不容拒绝。他示意:“吃饭。”
小公主没有休息好,胃口便也不大好,便是韩江守着一道道为她夹菜,最后也只是吃了两个虾饺一个鱼饼,粥喝了一口便皱着眉头苦着脸,委委屈屈地看着碗,手指比玉勺还要莹润雪白。
韩江无奈叹气:“……罢了,不想吃就放下吧……”
康乐顿时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动作认真地把面前的碗放远些,生怕韩江突然又反悔。
从碧也适时地开口,催促赶人:“韩大人,时候不早了,您再不去,就要赶不上议事殿点卯了。”
以韩江的权势地位,自是不会有人拿着个生事,但他向来以身作则,入朝多年几乎从未有过迟到早退,且昨日一日未去,今日势必会整日忙碌,再晚去便不大好。
他自是知道时辰,只是眼见这昨日见到他就眼睛闪闪发光、笑得柔美娇俏的康乐,今日不过是劳累她早点起身陪他用饭,便怏怏的,对他笑得也少了。
“夜卧早起,广步于庭,皆与你身体益。”说着,他又想起云贵妃提醒似的话,眼神一暗,本来有些松软放任的心又变得坚实起来,他不容拒绝道:“往后你日常起居接要改一改,不可放纵。”
康乐倒也没有那么难讲话,只是之前周围的人都纵着她,舍不得苛责,她又没有受过辛苦,总是没多久就懈怠了。
昨日陪着韩江出宫去玩儿,一整日两人行程相同,韩江还没有午睡,批了奏折,第二日依然精神奕奕,她却蔫儿得像一朵懒洋洋的花。
这样,以后还怎么能一起玩耍呢?
康乐点了点头,她仰头看着韩江常服包裹下放松状态下仍有线条的结实身体,有些艳羡,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希翼道:“韩江,你也是每日都早睡早起,好好吃饭,每日活动,然后身体才这么好看的吗?”
韩江挑眉。他细细地把康乐方才的话一一回想过,确认她说的是“这么好看的身体”,而不是“这么好的身体”。
不由地失笑,笑过后又有些失语和复杂。
“公主觉得臣的身体好看?”安静了片刻,韩江忽又开口,那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和暧昧,那双凤眸也又沉又深地看着她,似有一盏漩涡,无声地搅弄吞噬着什么。
“啊,是、是很好看呀。”向来率真坦诚的小公主莫名地有些磕绊,在那样深沉的视线中生了怯,却又真诚坦率道:“像是云海中蓬勃的太阳。”
既温暖,又充满了力量,总是很轻易地就能吸引去她全部的目光心神,直视太久了,又会觉得恍惚失神,心口砰砰乱跳。
“是吗?”韩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喉结滚动,带动薄薄的皮肤颤动了下,他咽下清甜的水,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康乐,轻笑道:“能得公主赏识,是臣的荣幸。”
明明也没说说什么,甚至韩江依然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有动,康乐却觉得莫名地不自在,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后背绷着,抿了抿唇,眼神湿漉漉地、怯怯地看着韩江。
韩江哑了声音,似蛊惑,暗哑轻声道:“公主想要试一试吗?”
康乐懵懂:“试……试什么?”
韩江却垂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指腹那块薄茧慢慢地蹭过康乐掌心、指根,滑过指腹,慢慢落在纤细淡粉的指尖,松松地握着,撩起眼皮,慢而轻缓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比声音更加有温度,缓缓道:“试一试……公主满意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康乐忽得紧张起来,屏住呼吸,被他捏着的指尖却不由地轻轻发颤,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却把视线放在了他衣领脖颈处,那块露出来的、白皙干净的皮肤上。
能看到皮肤细小的纹理,浅色的纹路,和皮肤下淡淡流动的青色脉络。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她声音轻轻颤抖着,却移不开眼,软声道:“好、好呀。”
然后她的指尖便被带着,隔着一层衣服,掌根贴在他心口,指腹搭在他锁骨上,指尖――落在了她视线处那块皮肤上。
他是暖的。妥贴的温度透过衣服慢慢散出来,掌根的脉搏合着他心口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还是谁的脉搏。
不由地,指尖微微蜷缩着,小公主的指甲滑过那块干净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淡淡粉色,落在锁骨上,像雪地里一道红梅,不觉清冷傲枝,只觉妖冶惑人。
韩江微皱眉头,轻轻呵出一口热气,未觉微痛,只有酥麻痒意。
他撩起眼皮,目光似有重量,慢慢从小公主如凝脂一般的手上上移,看到她小巧精致的下巴,饱满淡粉的唇,挺翘乖巧的鼻尖,同小公主对视。
小公主却好似被吓了一跳,不知是被他的伤口,还是他沉甸甸的视线,目光懵懂慌张地移开,甚至站起了身,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兔子,磕磕绊绊道:“你,你受伤了……”
韩江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天大的烦闷都被她的动静弄没了,笑声中轻松自得,带着点意犹未尽。
他伸手,指腹在微痛的地方一抹,放在眼下瞧了一眼,果然:小公主的指甲就像她的性格一样,软绵绵的,就是失手了,也伤不了人,连一滴血珠都没出。
从碧就在一旁站着,也看到了韩大人为了哄她家小公主往后好好吃饭好好活动,以自己的身体为模板,向康乐展示锻炼后的效果,便没有阻拦。
现在突然听到韩江受伤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上前扶着康乐,定睛细瞧,只在韩大人锁骨处看到一条淡淡的白线。
她目光不敢在那位置久留,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有心想说这算什么伤口,又忆起这是她家小公主说的话,便只能改口,询问:“韩大人可要敷些伤药?”
“不必。”韩江懒洋洋地在自己锁骨上抚了一下,看着康乐,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轻笑一下,说:“就这样吧。”
从碧犹豫,虽说敷药有些太过夸张,可是身为一朝重臣,带着这样一道印子出去,也有些不妥吧。
韩江却此时终于记得时间了,起身理了理衣袖,又是那个玉树翩翩的韩大人了。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去议事殿了。”
从碧俯身:“是,恭送韩大人。”
康乐没应声,韩江却瞥着康乐,嘴角噙着笑道:“明日我再来陪公主用膳。”
他风度翩翩地走了,看那背影,比来时还闲适快意些,从碧看得满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心机深沉的韩大人心中究竟想着什么。
不过一顿饭吃到现在,终于是结束了。她让小宫女把桌上的都撤下去,又捧来清水布巾给康乐净手。
只是等她走到康乐面前,还未出声,便不由地疑惑,皱眉急声关切道:“公主,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康乐闻言脸却更红了,她垂着小脑袋,脸颊绯红,眼睛也水莹莹的,抿着唇,眉头皱起,神色却又不见生气,而是一种――
羞怯?
作者有话说:
从碧:好烦哦,不想再见到韩江了,我还以为他把我家公主弄发烧了呢
起居之不时,饮食之无节,侈于嗜欲,而吝于运动,此数者,致病之大源也。 ――王国维
活动有方,五脏自和。――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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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公主又病了
从碧就在一旁, 看见了他们的动作,但因为也不算太过亲密,便没有阻止。现在却见康乐脸红了好久,不由地后悔。
她家小公主什么也不懂, 又脸皮薄, 被韩江牵一下手都红着脸不好意思很久, 她有心想要开解两句,又怕康乐会更加窘迫, 就只低着头收拾东西, 余光注意着,过了好久, 康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粉。
“公主?”她忆起康乐不想起时软绵绵的声音,关切哄道:“可要再睡一会儿?”
虽然被叫醒的时候确实困得小猫点头似的,可是既然起了,康乐便不大想再睡了。
她乖乖摇了摇头, 突然想起栀子花了, 仰着头,声音甜软地问:“从碧,琉璃瓶放在哪里了呀, 我想看看花儿。”
“在寝殿内。”从碧引着她到窗前,含笑道:“就在这儿……”
“呀,”康乐小声惊呼一声,心疼道:“只是一天而已, 怎么都开败凋零了?”
从碧亦有些慌乱, 她解释道:“怎么会这样, 我特地把琉璃瓶洗干净了, 换上清水, 又把栀子花修剪了一下才放入瓶中,寻了避光通风的地方安置,怎么还是凋零了?”
昨日还精神奕奕、芬芳灿烂开着的洁白柔软花朵,花瓣边缘已经泛出淡淡黄色,花梗也变得软塌塌的,有气无力地坠在花瓶沿口,像个一夕之间从朝气少年变成了的垂暮老人。
康乐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那花朵立刻就散了,慢慢地飘落,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从碧自责道:“奴婢也细心地养着,可是,它还是败了……”
康乐轻轻地摸了摸那花瓣,有些不舍惋惜,但花开花落自有时,从碧也尽心了,她怎么能怪别人呢。
“没有关系。”她豁达道,还扯了扯从碧的袖子,放软了声音安慰她道:“栀子花树能开许久呢,待来年,我们自己种一棵。”
从碧也弯了眼睛,用力地点头:“嗯!”
落下来的花瓣康乐也没有让人丢弃,她拿了本书,认真地把花瓣一片片擦干净,展平放进书中,合上后放入书匣。
让墨香也沾一沾花香。
既然不再去睡,康乐便去了书房,捏着毛笔一字一字认真地抄佛经,抄了一卷,才换了字帖,对着阳光欣赏了好久,才开始临摹。
康乐在书房的时候,除了添茶,基本不需人照看,便只从碧守着。
片刻后,小宫女来,低声说:“安宁公主来了。”
康乐听见了,便软声道:“直接请长姐来书房吧。”
赵楚韫身后跟着淑华宫的小宫女,小宫女手中还抱着一个画轴,康乐好奇地看了一眼。
赵楚韫见她好奇,便道:“是你公主府的平面图,今日来就是同你商议该如何布置的。”
画轴要在桌上摊开,康乐面前还放着厚厚一叠刚写过的纸,她收起笔,慢吞吞地起身,正要自己收拾呢,赵楚韫走上前来,余光一瞥:“又在抄佛经了?”
康乐对她软乎乎地笑了一下,点头道:“嗯,每日都会写一些,月底差人带去慈宁山,谢谢佛祖又保佑了我一个月。”
赵楚韫失笑,但知道这是她的心意,便一直放任着,一叠拿起,剩下的便露了出来,她见字迹有些眼熟,问:“这是哪位大家的著作,我怎的好像没有见过?”
康乐乖乖道:“是韩江的。”
赵楚韫捏着那两张纸抖了抖,余光瞥着康乐,看她抿着唇笑的样子,安静了片刻,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发愁道:“也不知那韩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认准了他不放呢?”
若是旁的事情,从碧定也会跟着赵楚韫同仇敌忾,但今早韩江为康乐身体着想的举动,让她此时不由地多嘴一句:“韩大人有时候也有可取的吧,就今早,韩大人让公主好好吃饭,饭后在庭院里走一走,公主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也乖乖地应了呢。”
康乐的身体始终是她们心口悬挂着的一根线,若真能照韩江的话慢慢好起来,那确实算尚有可取之处。
闻言,赵楚韫也没反对,只是交代道:“先问过孙太医,孙太医不反对,再让绵绵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们慢慢说着话,康乐竖起耳朵听着,顺手把赵楚韫带来的画轴打开。
上次去只是略逛了逛,如今在图上看到了,方知她的公主府着实很大,足足占了一整条街。除却普通府邸日常起居的房屋外,还依照四季变幻修了四个园子,一季一景,四时不同。
“如今房屋水榭长廊均已建好,余下屋内装饰和外面花草布置。公主府是你往后要长久居住的,自然是要好看更要舒适,便想着来问问你,心中可有想法?”
康乐的公主府,一直都是赵楚韫在费心照看着,却时时来问她的喜好,建出来的就是康乐喜欢的样子。
康乐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说:“屋子内的装饰,不必繁华复杂,就照着迎春殿的样子来吧。”
赵楚韫记下,又抬头看着她,示意:“那院子里呢,你喜欢什么花草?”
“花?”康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书匣,笑了笑,有些腼腆道:“喜欢栀子花。”
赵楚韫随着她目光看了下,心知肚明她真正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纵容地笑了一下,没有再问,记下后,又道:“便是喜欢,也不能满园都是栀子树,旁的还有什么。”
见康乐神色为难,想起在正厅看到的绣球,她询问:“绣球和芙蓉,更喜欢哪个?”
康乐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喜欢绣球。”
赵楚韫便再问,一问一答,商议好她的公主府里点缀什么后,上午已经过了大半。
康乐乖顺地给赵楚韫倒了杯水,忽又想起什么,一脸期待地问:“长姐,你的公主府是不是也快要选址修建了呀?”
赵楚韫喝了口水,闻言一笑,说:“还早,哪有这么快呢。”
康乐满脸失望,她想同长姐一同出宫住呢。
不过,康乐迟疑了下,轻声问:“赵媛芸……父皇不让她在宫中住了,她要去哪里呀?”
提到赵媛芸,赵楚韫脸色也不大好,不只是对赵媛芸不喜,还是对顺宁帝的冷心失望,她淡声道:“她也算半个苏家人,自然是要去苏府的。”
她向来对赵媛芸没有好脸色,对她如今境遇虽有意外但并不惋惜,但康乐是个心软不计较的,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定然是挂怀。
赵楚韫轻轻地拍了拍康乐的手,温声宽慰道:“无妨,便是她出宫了,生母依然是苏贵妃,苏家人定会善待她的。”
康乐点了点头,软声道:“虽说我和她并不亲厚,但毕竟也是姐妹,我为她准备了一些东西,往后应该用得到。”
赵楚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只能纵容道:“好,我让人送去。”
话毕,下人来禀,午膳已备好,请康乐公主和安宁公主移步用膳。
因为康乐饮食需注意,迎春殿小厨房的饮食颇为清淡,但也算精致美味。之前康乐虽一向吃的不多,但今日用的更少,只略吃了两口便不想再动了。
赵楚韫担忧地看着她:“康乐,今日可有不适?”
康乐摇了摇头,想了想,声音轻软道:“也许是因为今早起的太早,没有睡够,便不大有胃口。”
从碧在旁补充:“昨夜回宫后就请孙太医来看过,孙太医说公主身体并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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