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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色从一望无际的海，到成片的麦田和矮房，再逐渐进入繁华的都市高楼。
下车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一点了。
考虑到奶奶见爷爷心切，周鹤归索性直接打了辆车去医院。
距离周爷爷手术过去已经三四天了，老人家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婆孙俩到的时候，他正半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板电脑里的抗战剧。
“哎哟老头子。”
许阿婆一进门便唤了一声，步伐加快走进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还有没有不舒服啊？”
周爷爷摊摊手：“我好了，你们怎么提前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啊？”
周鹤归将许阿婆的行李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临时决定的，奶奶急着过来看您。”
周爷爷嗔了许阿婆一眼。
“我爸妈呢？”
“你妈一般晚上才过来，”周爷爷说，“你爸去打饭了，赶紧的，叫他多打两份。”
但没来得及。
话刚说完，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来者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周鹤归有六分像，白衬衫黑裤，整个人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劲。
“妈和鹤归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改签了车票。”周鹤归说。
“吃饭了没？不早点说，我只打了两份。”
周鹤归盯着他手里的两个保温桶，开口道：“你把你那份给奶奶。”
“臭小子。”
周鹤归不说，他爸也知道让老人先吃。
医院的伙食中规中矩，但两个老人家不是挑剔的主。
许阿婆拿了把椅子在周爷爷旁边坐下，不忘关心自己的儿子：“阿良，这段时间照顾你爸，你工作那边怎么办？”
“妈，这个您就别担心了，我手下那么多人呢，忙得过来。”
“那就成。”
周爷爷一听这话，倒是不满了，小孩子气地抱怨：“这三十年都扑在工作上了，这回留点时间照顾我，难道还委屈了他不成？”
许阿婆用眼神制止他：“你少给孩子添堵。”
一旁的父子俩对视一眼，周良无奈地耸耸肩。
把空间留给两位老人家，父子俩默契地出了门。
走廊内人来人往，正午的太阳高悬在上空，太阳光扫在白色的墙面上，倒映出两个人影。
周鹤归抬手搭在栏杆上，百般无聊地看着远处的街景。
“这段时间在川屿怎么样，能适应？”周良问他。
“挺好的，和深圳完全不一样。”
“你能习惯就好。”
周鹤归看了眼手机，“你和我妈最近怎么样？”
周良笑了声：“最近倒是难得和平相处。”
“手续什么时候去办？”
“等你爷爷回去之后吧，虽然没什么大矛盾，但还是怕他们多想。”
周鹤归轻抿了下唇，道：“其实奶奶挺开明的，她自己都没说什么，反而过来安慰我。”
“我和你妈啊，什么都好，”周良说，“可能就是不适合当夫妻。”
两个要强到丝毫不愿意退让的人在一起，结局只能是分道扬镳。
周鹤归又看了眼手机。
周良：“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周鹤归顿了顿，才道：“爸，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可以留在川屿？”
周良的眼神里染上惊讶：“你想留在那？”
“只是在想。”他说。
沉默几瞬，周良拍了拍他的肩：“你若是想留在川屿，我自然是支持的。毕竟爷爷奶奶都在那，我之前还因为成年之后没办法陪在他们身边，愧疚了很久。”
“……”
“但这事你不能只跟我一个人商量，”周良说，“你妈那边，更需要你去考虑。”
“……我知道。”
周良：“怎么忽然想待在川屿了，什么原因？”
“很多。”周鹤归说。
这下周良倒是有些好奇了。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鹤归连忙解锁。
刚刚宋杳一直没有回他的信息，他便多问了句“在做什么”。而现在，对方终于有了动态。
周鹤归点开，却是一条他意料之外的回复。
【棠棠睡了：刚下飞机，我现在在北城。】
作者有话说：
别急，北城更精彩。
第30章 北城 追人要死皮赖脸一点。
宋杳是大早上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脑子尚处混沌状态, 电话那头的林一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她思考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之后她便猛的坐起身，问：“那你现在在哪？”
林一晗：“医院。”
她在电话里说自己早上出门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个小车祸，腿估计伤到了, 特别疼。语气里满是委屈。
宋杳掀开被子下床：“自己一个人？”
“男朋友陪着。”
“嗯？”
林一晗吸了吸鼻子, 嗓音还夹杂着哭腔：“晚点再和你解释。我就是刚刚被撞飞的那一刻突然在想, 我要是死了，就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棠棠！真的好痛啊！”
“……”宋杳叹了一口气, “医生怎么说？”
“我不知道, 我刚到医院。”
“你男朋友靠不靠谱？”
“啊？”
“你先去做检查，”宋杳放轻声音, “我晚点去找你。”
人在生死面前总是很容易脆弱，虽然让宋杳从川屿特地过来北城一趟有些大费周折，但林一晗就是想犯一点小任性，想在受伤难过的时候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抽抽噎噎地在电话里说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 宋杳立马打开购票软件, 订了一张最近时间去北城的机票。之后刷牙洗脸，简单地塞了两件衣服进行李箱，就急冲冲地出门了。
她三言两语地在手机上和家里人说了一声, 宋平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到的时候记得讲一下。
宋杳回了个“知道了”。
九点半的航班，飞北城的飞机大概要三个小时。
宋杳轻车熟路地过完安检，时间卡得刚刚好, 刚到候机室广播便通知她登机了。
飞机一路滑行、起飞, 在云层里穿梭, 直至降落在目的地。
到北城的时候, 宋杳才算从兵荒马乱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伸手拦了一辆车去林一晗给她发的医院。
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原本以为自己这心灵脆弱的发小应该是躺在病床上委屈巴巴地哭泣，没想到见到林一晗时，她人正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吃着小零食，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她腿上的石膏。
“林一晗！”宋杳甩掉行李箱走进来。
一见到宋杳，林一晗立马丢了手里的薯片，伸长胳膊挪了挪挪不动的屁股：“棠棠――我好想你啊！”
宋杳眯了眯眼，顿觉这腿若不是上了石膏，这姑娘估计能直接蹦起来。
“有事没事啊？”
林一晗挠了挠头，“医生说轻微骨折。”她又举起自己的胳膊翻了一下，“看我这，全都擦伤了。”
发尾沾了脏兮兮的东西，宋杳抬手帮她拿掉。
而后找了把椅子坐下：“你不是住学校吗，怎么一大早的出门还能被车撞？”
林一晗撇撇嘴，“我不是说我那舍友很难搞吗，我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前几天刚搬过去，昨天才住第一个晚上。”
“谁知道第二天出门就被车撞了，”她握拳拍了一下手，“一定是因为我没有提前看好搬的日子！”
“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林一晗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昨天才在一起的，本来打算今天和你说。”
“他人呢？”
“出去给我买吃的了，”林一晗说，“我说我想吃北街那家小笼包，他就去了。”
“啧，也是够疼你的。”
北街那家小笼包店只做现卖不外送，从医院打车过去差不多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回都赶上快一个小时了。
林一晗摸出自己屏幕已经碎了一半的手机，“我让他顺便给你带一份。”
宋杳看了眼她打着石膏的腿：“你和你爸妈说了没啊？”
“没说，我怕他们担心。”
“但你这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吧，你原本不是打算下周回去？”
林一晗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也回不去了，到时候瞒不住了再和他们说。”
悬着的心在确认林一晗没事之后终于放了下来。
宋杳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算和宋平讲一声，不料最先看见的，是周鹤归的未读信息。
【周：我现在和奶奶去深圳，明天回来。】
【周：在做什么？】
刚刚路上着急，这两条信息宋杳都没第一时间看见。
她动动手指：【刚下飞机，我现在在北城。】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她回复，刚发出去，顶上立马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半晌，【周：怎么去北城了？】
宋杳解释：【我发小早上出车祸了，我过来看看。】
【周：还好吗？严不严重。】
宋杳抬头看了眼正在悠然自得玩着手机的林一晗，又低下头：【没什么大碍。】
【周：打算什么时候回川屿？】
【棠棠睡了：住几天吧，我都好久没来了。】
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宋杳抬眼见到了林一晗口中的那个男朋友。
长相干净，高高瘦瘦的，很有少年感。若不是知道林一晗不会乱来，她差点都要以为是哪个学校的高中生了。
对于宋杳在此，许是林一晗提前说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礼貌地和她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孟泽。”
宋杳笑了一下：“宋杳。”
他提着两份小笼包，将它们放在病床的折叠桌子上。仔细地把筷子拆好，递给林一晗，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吃吧。”
林一晗把另一根筷子塞给宋杳，对孟泽说：“你能不能去帮我打点水？”
“要热的还是温的？”
“能冷的吗？”
孟泽朝她笑了一下：“当然不行。”
林一晗气得推了他一把：“那就随便。”
目视孟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杳才说话：“你哪里拐来的高中生？”
“什么高中生！那是本科大三的学弟。”
“噢，”宋杳莞尔，“原来我们晗晗喜欢这种的？”
林一晗哼了声：“弟弟虽然年纪小，但稳重。”
“刚才我倒在马路上，他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急红了，却还记得挂号什么的，反正全都是他在打点。你说我大三那会，去个医院还要我妈带着呢。”
“倒是挺适合你的。”
林一晗性子软，典型的被家里宠着的小女生。许多事情自己没有主见，都需要别人帮着她，包括每次和宋杳出门，宋杳都要自嘲像带了个女儿出来。
连林一晗自己都说自己是“妈宝女”和“友宝女”。
“你呢，和你那个‘爱而不得’的男人怎么样了？”
宋杳吃了口小笼包，含糊不清道：“现在可是他‘爱而不得’。”
她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这几天和周鹤归的情况，林一晗听完，默默地摇了摇头：“你们的爱情我不懂。”
小情趣真多。
宋杳快速地吃完一份小笼包，将塑料盒丢进垃圾桶内，“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订个酒店，晚点再过来。”
“这就走啦？”
“我太亮了。”
“嗯？”
宋杳偷偷指了指站在门口，只露出一半肩膀的孟泽，压低声音：“你那高中生男朋友好像怕打扰我们叙旧，弟弟太乖了，记得哄一哄。”
林一晗：“……”
……
宋杳在附近找了家酒店，订了间大床房。
甫一进门，便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里。
刚刚只顾着林一晗，她都把周鹤归忘了。摸出手机试图给他打一个语音通话，却没有打通。
睡得晚起得早，再加上赶飞机的疲惫。
宋杳迷迷糊糊的，理智战胜不了困意，直接趴着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房间内的空调温度太低，她没盖被子，直接打了两个喷嚏。
在床上翻了个身，宋杳才拿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
大学一个关系特别要好的直系学姐知道她回北城了，特意问她有没有时间能聚一下。
两人当初在学校里共事，彼此之间也十分谈得来，对于对方的邀请，宋杳自然是答应了。
手机里又冒出一条信息，宋杳点开。
【周：你现在在北城哪里？】
嗯？
【棠棠睡了：查岗啊周老板？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但周鹤归没多说，只回了一个：【嗯。】
宋杳撇撇嘴，还是乖巧地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待在酒店百般无聊地点了杯奶茶，她又刷了刷其他软件。大约半个小时，房门被敲响，她还以为是外卖小哥，说了句“来了”。
甫一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早上还说自己在深圳的周鹤归。
宋杳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鹤归抬了抬手里拎着的奶茶，没忍住笑：“傻了？”
“你不是在深圳吗？”她说，“我的奶茶怎么在你手上？”
“方便让我进去？”
宋杳回过神，侧了下身子让他进来，复又关上门。
周鹤归把奶茶放到桌子上，一一解释：“刚才在门口碰见外卖小哥，看见订单上写着你的名字，我便顺手截胡了。”
“这小哥怎么这样，也不怕遇到的是个坏人？”
“可能是我长得善良？”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原来你刚刚问我在哪目的是这个，”宋杳撕开吸管，“怎么，才两天没见，你这么想我啊？”
“嗯。”他说。
宋杳往他面前凑了凑，双眸明亮：“周老板，你还两手空空的就跑来了，开房了吗？”
“还是打算和我一起住？”
薄唇轻抿，周鹤归瞥了一眼身后的床，半开玩笑：“床挺大的，不可以么？”
她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脸，“周鹤归，你是不是学坏了？”
周鹤归倒是一脸坦然，淡淡道：“陈翊说，追人要死皮赖脸一点。”
宋杳：“……”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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