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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态度
“启禀柯上人, 山门有位名唤方文荷的妇人求见，她自陈有一双生姐姐，名为方文兰，自小与家人失散, 可能流落异域, 家人一直很惦念, 今见上人的容貌十分肖似她姐姐，便想与上人打听一下, 看是否有她姐姐的消息, 以慰其父母在天之灵。”
坐在下首的连旭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上首的柯凡, 他这才知道对方曾提及的‘也’，代表的是其什么人。
听到这番通禀，柯凡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此刻事到临头, 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见对方。
“带她过来。”
过来通禀的求真山执事闻言，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若非对方所言之事涉及到这位柯上人的私事, 他们不敢擅作主张，面对如此冒昧的求见，他们会直接将人直接赶走。
强压下想向罗山主请示的本能，态度恭敬的应下后, 退了下去。
早在柯凡许人进来的刹那, 联系对方放任之前那个女弟子录其影像, 还派人盯过那个女弟子的行为, 罗山主的心中就已有数了。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既然小友有客来访，老夫就……。”
没等他说完，柯凡就已抬手示意，制止住对方想要退避的打算。
“罗山主不必见外，在下此生所求不过‘坦荡’二字而已，事无不可对人言，诸位不仅可以留下听听，还能顺便做个见证。”
连旭不在意别人听到这话的反应，他只知道自己听了这话后，心中涌出一阵激奋。
方文荷不过是怀着赌一把的心态试探一下而已，为免此举会影响到她女儿在求真山的前程，还特意将她傻女儿给赶了回去。
此刻真的得到见面机会，她激动到差点当场失态，因为她知道，此举意味着对方绝对与她姐姐方文兰存在关系。
努力端着矜持而又不失优雅的姿态，随那求真山执事来到观景阁。
见阁楼内坐着的那些人个个都气势不凡，一路上浮想联翩的方文荷心中一凛，赶紧恭敬的向在场众人施大礼参拜。
毕竟在坐的至少都有金丹修为，还有数位化神至尊。
即便她认为自己能得到召见，已然表明她肯定与柯凡有亲，可她修为尚在筑基中期，面对这么多强者，只有行大礼的份。
若非知道这方文荷是如何从提都不愿提及他母亲，到努力表现出她与他母亲姐妹情深的变脸过程，看到这张与记忆中的母亲长相十分相似的姨母，柯凡很难不动容。
可是知道这位的真面目后，再看对方顶着与他母亲一样的五官，眼角眉梢都透着骄矜与傲气，丝毫没有他母亲身上的那股温婉大气的模样，柯凡只觉得碍眼。
更不存在试图从对方身上寻找他母亲的痕迹的想法，哪怕两人之间那异常清晰的血脉感应告诉他，这位现已算是这世上与他血脉关系最亲近的人。
注意到高坐上首的柯凡没有避开她的礼，本来自信满满的方文荷心中顿时有些慌。
虽然他们都是以修为高低论尊卑的修行者，但是一般而言，在至亲与师徒之间，往往还是更尊长幼秩序。
若柯凡是她姐姐的儿孙晚辈，愿意认她为长辈，肯定不会这般直接受了她的大礼。
从方文荷被带过来起，罗山主与在场的其他化神至尊都能感应得到，这妇人不仅与柯凡之间存在血缘，且是颇为浓郁的血缘联系。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比方文荷更加确定，柯凡应当就是对方双生姐姐的儿子。
所以两人之间才会出现这种类似亲母子的血缘反应，让他们这些外人不必主动窥探，都能清晰的感应到。
与此同时，他们也从柯凡的反应中，看出这位贵客的态度，身为东道主的罗山主只好硬着头皮出面。
“方文荷，你且起身，先说说你那姐姐当年是如何与家人失散的吧。”
方文荷闻言，顿时露出往事不堪回忆的痛苦之色。
“晚辈的双生姐姐失踪那年，我们姐妹尚未年满十二周岁，只记得有一天，爹娘带着姐姐出门，留我在家中照顾弟弟，爹娘回来后，却不见了姐姐，说是姐姐在集市上走散，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让我们一家人都痛苦不已，爹娘直到临去前，还嘱咐我与兄长不要忘了找到姐姐，希望我们能有手足团聚之日。”
这些话在罗山主等人听来，可谓是情真意切，不似虚言，听在柯凡耳中，却是避重就轻。
“你这是仗持着我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没法与你对峙，就敢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直接颠倒黑白，粉饰太平？”
听到这话，方文荷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柯凡，察觉到她的目光，柯凡直接冷笑着哼了一声。
“还是说，你料定本座大小是个人物，会受惜羽毛，不会愿意在人前提及那些过往？”
见对方脸色微变，柯凡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正说中了对方的心思盘算，他目光锐利的看着对方，掷地有声的说道。
“可你料错了，我母亲被她最信任的家人出卖的经历，固然有些悲惨，但这并不是她的错，错的，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无情无义到出卖骨肉手足的所谓亲人，是北宣皇朝买/卖人口成常态的恶劣环境，她能在经历过那些磨难后，成长为我们擎苍宗的功勋弟子，吾为人子，只会为自己拥有如此伟大的母亲感到骄傲，不吝向天下人公开这一切。”
几乎是在柯凡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见坐在他下首的连旭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颇为明显的元力波动。
被柯凡的话给惊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在场众人又被这一突然出现的异变给惊了一下。
这是顿悟！
虽然在近几十年来，顿悟现象已经变得不再像早些年那般极其罕见，但仍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机缘，让人十分艳羡。
不过几位化神至尊的接受能力显然都很强，随即就在连旭周围布下禁制，杜绝被打扰的可能。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求真山的众人都已领会到柯凡毫不掩饰的打算，他自己不方便亲自出面，将会安排连旭出面与求真山加强合作。
也就是说，他们求真山成功争取到柯凡的认可后，以后真正与他们对接打交道的将是连旭。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轻视他只是一位金丹阶小辈的事实，当然要好生关照，乃至捧着。
而在场众人在感慨连旭的悟性高、运气好的同时，也因此而基本确定了连旭的出身与经历。
方妙音能通过这辈子的柯凡直接无视他们这些母族血亲的行为，猜到对方这辈子可能知道他母亲是被家人给卖掉的真相。
心思更深，或者说是做了多手准备的方文荷更是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虽然也被连旭突然在当场顿悟一事给惊了一下，但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泪盈满眶，看向柯凡道。
“原来你真是我姐姐的孩子，难怪你们长得如此相像，姐姐当年离家时，我还小，并不清楚姐姐是如何离开的，爹娘说她是被坏人给拐走了，我也就相信了，从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眼看她在转眼间，就合情合理的又换了一种说法，将‘无情无义出卖骨肉’的责任都推到她父母头上，即便这的确是事实，也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柯凡对此心无波澜，神情淡漠的回道。
“早在我母亲被她的父母亲手卖掉后，就已被斩断她与方家的亲缘与因果，此番见你，只是为了与你们表明态度，本座与你们之间没有任何情分可讲，不要在私下里搞什么小动作。”
听到柯凡的话，方文荷错愕的瞪大双眼，难掩悲愤的质问道。
“我是你母亲最爱护的双生妹妹，是你的亲姨母，与你母亲的感情最好，是你的至亲，你怎能说出这种话？为你外祖父他们做的事，迁怒于我？你想让你母亲死不瞑目吗？”
见对方这般纠缠，柯凡懒得再与对方多说，直接转头看向罗山主。
“劳烦前辈帮忙派两个人，将她送回来处，嘱咐她的家人约束好她，不要乱认什么至亲，在下与父族、母族都无缘，还是都各安其事得好。”
罗山主一口应下，“小事而已，柯小友不必客气，老夫定能安排好此事。”
作为北宣皇朝的第二大势力，哪怕方文荷的夫家是朝廷那边的贵族世家连氏旁支，也有充足的实力与底气说这话。
方文荷没想到柯凡竟然如此果断，根本不屑与她多说，直接跟求真山借人强送她回去，不禁大急。
“你不能……”
没等她将话说出口，就被下了禁言诀，随即就被罗山主召来的人给强行拖了出去。
看到还要试图纠缠的方文荷被带了下去，柯凡心中郁气才散去，看到对方顶着与他母亲极为相似的面容说那些话，实在很不适。
柯凡拱手向在场众人致意道，“让诸位见笑了！”
罗山主迅速回道，“柯小友对人对事恩怨分明，所言字字珠玑，发人生省，也令我等钦佩不已！”
此话顿时引来在场众人的附和，不单是为恭维，他们是真心这么认为。
在许多人看来，落入人/贩之手被当作货物贩/卖的经历，都是让人羞于提及的黑历史。
以柯凡的身份地位，他母亲被亲人卖掉的经历，也是不便提及的痛苦与打击。
却没料到，他竟能以如此坦荡的直接公开此事，而他所展现出的自身对这种事的态度，更是让人敬佩不已。
随着柯凡母亲的遭遇被公开，谁都无法否认，他母亲真的是位很了不起，让人尊敬的女子，她的经历能激励到无数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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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交易
收到她母亲在被罗山主派人强行送回家的消息后, 连方月有些蒙，她无法理解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连方月的印象中，她娘一直是个很能言善道，人缘特别好的人。
即便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姐们, 不满她父亲对她们母女的一些偏爱与照顾, 会有意打压她们母女, 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只因她娘虽有些重利，但能把握好分寸, 还很会办事, 不会与她的兄姐们真正结仇。
在这种情况下，连方月实在想不通她娘如何会得罪罗山主那等人物, 以她娘的修为与身份地位，按说她娘甚至没有机会见到那等大人物。
“表姐，你说，该不会是我娘误以为柯上人真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姐姐的后辈, 跑去认亲冒犯了贵客, 才会惹怒罗山主吧？”
听到她表妹充满焦虑的猜测与疑惑，苍白着脸色的方妙音更是焦躁不已。
“怎么会这样？姑母见到柯上人了吗？”
方妙音十分确定那位就是她们的表哥，可是她那据说长相与表哥母亲一样的小姑母出面, 不仅没有能成功认亲，还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回去，这也太让她意外了。
为什么这辈子的变化竟能这么大？
在她的记忆中，因她小姑母与她大姑母是双生姐妹, 与大姑母长相一样的缘故, 上辈子的表哥对其尤为关照, 这也是连方月敢将表哥视为她的‘所有物’的最大底气。
所以她才会在意识到这辈子的表哥可能知道某个真相后, 一心想将消息尽快传到她小姑母耳中, 诱导她小姑母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原因。
在她看来，就算她表哥这辈子知道了真相，也会被小姑母的容貌勾起他对母族的感情。
“不知道，我还没联系上娘，是当时在场的一位师叔发了条讯息提醒我，我都劝过娘了，让她不要因为看人家柯上人与她长得几份相像就去打扰，以免自取其辱。”
说起这些，连方月就觉懊恼不已，她应该在察觉到她娘起了去认亲的心思，听到她劝阻，还给她讲了一大堆所谓道理时，坚持留在她身边阻止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对方给糊弄回来后，陡然听说这么一个让她心乱如麻、坐卧难安的坏消息。
她若不听表姐的话，录柯上人的影像，或是因为听说自己还有一位姨母，就迫不及待的联系她娘确认真假就好了。
正当连方月在反省自己的言行，并为之感到无比后悔时，方妙音却神色坚定的站起身，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们去主院，事关姑母，我们……”
没等方妙音将话说完，就见连方月看到一讯息后，迅速在她的通讯器上操作起来。
看完通讯器上最新发布的一段内容，连方月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有些无力的坐到一边。
“表姐不用担心，看来我娘的问题应该不大，柯上人已当众默认他母亲与我娘是亲姐妹的事，哪怕他无意认亲，应该也不会对我娘怎样。”
方妙音闻言脸色大变，迅速取出自己的通讯器，刚一点开那条最新发布，就已变得无比引人瞩目的重磅消息。
看到发布消息者在场第三方的身份，客观描述了方文荷以寻找姐姐的名义找上柯凡，说她姐姐是与家人在集市上失散，却被柯上人直接当众戳穿真相，并当众公开其母亲是被家人出卖给人/贩等过程。
上面如实记录了柯上人曾说的那些话，尤其是与他母亲有关的部分，让许多人看了都忍不住动容，敬佩他母亲的自强之余，也很钦佩柯凡所展现出的这种坦荡大气的态度。
却让方妙音看了心凉透，这一结果对她而言，实在太糟糕了。
因为从中可以看出，柯凡因其母亲曾遭遇过被家人卖掉的悲惨经历，直接当众表态，不会与母族认亲。
“他怎么能这样？他明知道卖掉大姑母的是祖父与祖母，与我们其他人无关，为何要迁怒于我们？”
听到方妙音的喃声质问，被这一个又一个消息给惊到了的连方月随口回道。
“姨母被家人卖掉后，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对家人也少不了怨怼，我们那位表哥是姨母的儿子，没说要为他母亲报仇，找我们的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方妙音不甘心的回道，“作主卖掉大姑母的是祖父祖母，就算表哥想要责怪，责怪我爹与你娘也就算了，与我们这些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大姑母存在的人无关。”
这话听着好像有理，可是连方月总觉得不对。
“表姐，说到底，还是我们与姨母、表哥有缘无分，以后互不打扰、各安其事就好，我娘就是因为贪心了，想要与人家认亲，才会闹出这桩事，没认成亲不说，还这么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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