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仙子转头就往山外跑,失了心智,并不知道要走那道孤零零立在那里的山门,直接往山门旁的一大片旷野冲过去,一头撞在看不见的禁制上。
在她撞上的一瞬间,原本看不见的禁制突然显形,大片密密麻麻蛛网一样的金色光芒闪电一般,自她的冲撞处向周围扩散延伸。
婆罗仙子如同突然被闪电击中一般,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嚎叫几声,爬起来又往回奔。
一个人影从苏染身边疾飞而过,是闻倾。
闻倾人在空中,已经掐诀结阵,也把一个简单的金壁阵结结实实套在婆罗仙子周围。
这比他上次在功房中与南裴斗法时结的金壁阵要差得多,可是困住婆罗仙子,却是足够了。
陆续有弟子赶过来。山下这么热闹,早有人上去找人了。
少真师兄来得极快,后面居然还跟着穆行师尊,下来时,看见怪物被困住,并无弟子伤亡,先松了一口气。
“明夷山外有结界,哪里来的这种怪物?”穆行皱眉。
大家面面相觑。
人群中忽然有个全身黑袍的女子胆怯道,“这个不是怪物,好像是我们师叔。”
“师叔?”少真声音大变,向前走了两步。
“少真。”穆行严厉地看了少真一眼。少真不敢再往前走,遥遥地看着那怪物的脸,还有狐狸尾巴和爪子,不再言语。
穆行再问那女子,“怎么回事?”
“师叔今天早晨跟我们说,她今天又要服……”那女子边说边偷瞄少真,“服狐狸的妖元,只怕会变个长相,让我们别怕。然后只留了嫣儿在身边,不让我们上楼,说无论听到什么怪动静,一概都不用理。”
“后来闹得太凶,我忍不住探头出来,就看见一个又像狐狸又像师叔的怪物从楼上冲下来。我躲了一会儿,上楼去看,屋子里乱七八糟,师叔不见了,嫣儿已经死了。”
“孽障。”穆行哼了一声,并不追问妖元的事,好像全都知情,也不理少真,随口吩咐身边别的弟子,“去查清楚是不是真是这样,这东西,”用下巴指指金壁阵里的婆罗仙子,“先关着,查清楚了,明日处死吧。撤了困阵。”
闻倾闻言默默撤了金壁阵,穆行腰间佩剑自行出鞘半寸,穆行伸指一弹,一点金色光芒由那半寸剑锋射向婆罗仙子的脑门正中,婆罗仙子瘫在地上不动了。
闻倾带苏染回了丹房,关好门。
“怎么回事?”
苏染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心想,他一再说不许去浩正阁,估计是要挨骂。
果然,闻倾听完,发表感想,“头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是挺犯蠢的。苏染也觉得。
“下次再这样乱跑,我先把你剥皮煮汤,免得便宜别人。”闻倾伸出手,“过来。”
苏染莫名其妙走近两步,忽然被闻倾拉进怀里。
温暖有力的臂膀拥住苏染,闻倾低声问,“吓到了?”
“没有。”苏染的头被他压在怀里,闷声答。
是真的没有。
不但不害怕,第一次真的用寒霜,还有点兴奋。
苏染舒服地窝在他怀里,知道他这个拥抱友好自然,只是表达一个来自朋友的安慰,可是心却控制不住地跳得有点快。
才到晚饭时,小道消息就像飞一样传遍整个明夷山。堪称明夷山本年度第一大八卦。
浩正阁的婆罗仙子为了永葆青春,经常服食一种妖元,结果出了岔子,变成怪物,到处杀人。人证物证俱在,剩下的好多妖元的外皮,还在浩正阁桌上的碗里泡着呢。
“你说她哪里弄来那么多妖元?”吃饭时,青叶小声和苏染探讨。
“想必是有常出门的人帮她带回来的。”苏染不动声色。
“能是谁呢?”青叶陷入无限畅想。
是谁这件事,第二天就变得非常明显。
被关在地牢里的婆罗仙子不见了,少真也不见了,据看门老头提供的线索,少真带着被绑住不断挣扎的婆罗仙子,半夜出了明夷山。
第49章 毒发
少真带着婆罗仙子跑了, 苏染心中忧虑。
“服下去的妖元不会还能分出来吧?”
苏染咨询闻倾,心想,当时实在应该直接把她解决了了事。
“只怕是难。”闻倾不慌不忙,“少真不死心, 大概是带她去想办法了。”
每天对着那么一个怪物,也真难为他了。少真虽然杀了那么多雪灵狐,待婆罗仙子倒是情深义重。他这一走, 等于抛下了这些年在明夷山的苦心经营。
明夷山的大弟子拐带着怪物跑了,据说尊上气得摔了东西。下令彻底封了浩正阁,将里面剩下的几个弟子遣散回家。
少真走了,白衍师兄就明显地忙了起来, 原本少真的活儿都压在他身上。
观澜师尊见他忙不过来, 就令身边的亲近弟子少安也去给白衍帮忙。
少安与少洪师兄同属归元峰观澜师尊这边的弟子,关系却并不怎么样,少洪师兄对他不冷不热, 比起和白衍的关系, 那是差得远了。
苏染曾听过少洪师兄用他惯常一针见血的风格评价少安,“本事确实不小,马屁股上的修行堪称一绝。”
苏染心中狂笑, 少洪师兄,你知不知道你顺便连观澜师尊也一起骂了?
明夷山的权力层因为苏染的一把精核而动荡不安, 风雨飘摇, 却并未波及到苏染。苏染依旧每天舒舒服服地过她的小日子。
闻倾见苏染的寒霜学得差不多了, 才让她参照廿十的功法继续修行。
闻倾自己每天都忙, 时常住在丹房不走,连飞羽峰上的课程有时都不去。沧空师尊好像是终于发现了他在丹药上的才华,把给各峰弟子配药的活全部交给他,自己让他炼的丹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奇怪。
苏染每天有空就泡在丹房里,一边在旁边或打坐或看书,一边参观闻倾做丹药。
奇的是,虽然有闻倾每天的熏陶,苏染对丹药仍然算是一窍不通,只有基本的概念,稍微特殊一点就认不全。药圃中各种药苗的培育方法,学过就忘,全靠闻倾每天提醒。
苏染学功法如痴如醉,对丹药却是烦得不行,尤其是方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名称剂量和作法,一条条全都要背,看着就头大。
闻倾开始时还试着教她,苏染说了一句,“这东西那么烦,你会做,我就不用做了,我要什么你就做给我,这样不是挺好?”
奇怪的是闻倾听了之后,居然没说她懒,默默地把这句话吃进去了,从此之后再也不强迫苏染学丹药,随便她在丹药课上鬼混,苏染实在做不出来时,就亲自动手帮她作弊。
这天吃过晚饭,闻倾仍回丹房做药。苏染在旁边自己坐着用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看见闻倾正站在木桌前对着一张纸上的方子称他的药粉。
药粉有点奇怪,苏染溜达过来细看。
“你在做什么?”苏染好奇。
“还是沧空的药。你不要捣乱。”
“我哪有捣乱?”苏染往前凑,“什么药这么神秘?”
“填精补髓,充神壮气,返老还童。”闻倾一脸正经,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胡扯。
苏染更好奇了,闻倾放在秤上的那一小堆药粉五颜六色,亮闪闪的,好像一小堆细细的五彩鱼鳞,漂亮极了,苏染伸出手指去摸,“这是什么?”
闻倾拍掉苏染伸过来的手,“别乱碰。”
“为什么?”越不许动的东西越想动,苏染继续伸手。
“催情圣品。”闻倾嘴里说着,把秤盘上的药粉往苏染这边一递,“不怕死就摸。”
闻倾的眼睛还在药方上,随手往苏染这边象征性地送药粉,苏染实打实地正伸手要去摸,结果就是,苏染的手指真的在那堆药粉上戳了个洞。
闻倾,“……”
苏染心想,不会吧?他一定是骗人的,师尊的药方里怎么会有什么催情圣品?然后就觉得自丹田起,全身的温度明显地一点点升了起来。
又来?木蚀心的事这才过去几天?
这辈子一定是和闻倾的药粉犯冲。
这次不像上次碰木蚀心,苏染没有迷迷糊糊失去神志,只觉得上上下下每一寸皮肤都烧了起来。
苏染心中害怕,“闻倾,现在该怎么办?”
闻倾无语地看着她,半晌问,“热?”
苏染点点头,快哭了,“去打一桶井水洗一洗有没有用?”
闻倾不动声色,“水太少了,不够。”忽然上前几步,就苏染膝弯一抄,把她横抱起来,出了丹房,直接御剑而起,往谷里飞。
又不是不能动,为什么一定要抱着?不会被人看到吧?苏染挣扎着四处张望。
夜已深,只有药圃旁似乎有个灰衣人影,一晃又不见了。
苏染除了觉得热了点,倒没什么别的感觉,但是心里害怕,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身上还会出什么怪事。可恨闻倾好像并不太着急,御剑一路飞得慢悠悠。
幻月谷中月夜静好,好不容易到了水潭边,闻倾一松手,还在空中,就直接把苏染扑通一声丢进水潭里。
苏染心神正在乱着,冷不防被他扔进水里,顿时实打实大大地呛了几口水,在水里扑腾。
闻倾原本觉得她水性好,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呛水了,立即御剑直接冲进水里,把苏染捞了起来。
苏染浑身热得难受,又呛了水,在闻倾怀里把他一通狂揍,闻倾随便她怎么打,抱着她一路走到近岸的水浅处,倚着石头坐在水里。
苏染打够了,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玩得太过,她不会是哭了吧?闻倾见她没动静,有点担心,低头看她的脸。
苏染并没有。
潭水清凉,闻倾的怀抱温暖,大概是因为药粉的关系,苏染觉得很舒服,不想离开。
闻倾的一身白色夏衫都湿透了,虽然还是两层,里面诱惑过苏染的内容仍然隐隐约约透出来。苏染贴着他的胸膛,心里纳闷,以前也和他一起下过水,甚至还似是而非地亲过,怎么从来没注意过他湿透了是这种样子?
闻倾低下头,就看见苏染乖乖地蜷在胸前,睁着眼睛,却一声不出,不知在想什么,好像一只找到了窝的猫。
闻倾的心狠狠地扯了一下。
无数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涌进脑海,纠结着无处宣泄。
“苏染。”闻倾低声叫她。
苏染听见了,仰头看向闻倾。
闻倾低下头,克制着自己,试探地用嘴唇轻轻碰碰苏染的额头,接着点了点睫毛,又滑落到鼻尖,温存了片刻,而后停了下来,像在等着什么。
他的吻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来时,苏染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继而猛跳起来,心慌意乱中忽然想起系统的话。
两人离得极近,苏染稍微坐起来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脖子。
从耳垂到锁骨,自己用手指划过的桥弓穴就在眼前。
“他最近在练一种新的功夫,桥弓穴是最脆弱的地方,下次这种时候,对着那里狠狠咬下去,他就清醒了。”脑中回响起系统的话。
苏染动了动,偏偏头,嘴唇几乎碰到闻倾脖子上的肌肤。闻倾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也许是因为药粉,苏染觉得自己仿佛被蛊惑了,犹犹豫豫,没有下口。
苏染被药粉烧热的呼吸轻轻喷在闻倾的脖子上,闻倾撑不住,“苏染。”
“嗯?”
“你到底是咬还是不咬?你要是不打算咬的话,我就……”闻倾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
他的嘴唇落了下来,轻轻浅浅,像怕吓到苏染,又像在抚触勾勒一样无比珍贵的东西。发现她没有逃走的意图,这个吻才一点点逐渐加深,丝毫也不急躁,像是有无穷的时间和无尽的耐心。
他的吻越来越深,由温柔如水到火烫得燎人,长睫垂着,却没有阖上,一直在极近的地方看着苏染。
这和上次的渡气完全不一样,苏染不由自主地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
苏染心中的唯一的一线清明就是,他怎么会这么老练啊?
虽然顶着渣男的名头,认识他以来,他身边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出现任何雌性,干净得堪比苦行僧。可是这个吻却把他彻底出卖了。
他根本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说不定是百人斩那种,掌控全局,很有技巧,引导着苏染,诱惑着苏染,完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苏染又喜欢什么。
老手也不错。苏染心想,反正他经验老道,不会认真在乎这种事,而我无论做了什么,不过都是因为刚刚碰过那种药粉。
闻倾抱着苏染,在寂静无人的幻月谷里,溺死两人的无底晕眩中,仍然严格约束着自己的行为,给热情套上枷锁,竖起藩篱,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等到呼吸渐渐平稳,就把苏染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剥下来,恢复了冷静和自持。
苏染开始感到池水的阵阵凉意,知道自己身上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了,依旧偎在闻倾胸前,两个人都不说话。
“闻倾,”过了很久,苏染开口,“我是因为……”
“我知道,药粉。”闻倾打断她的话。
过了一会儿,闻倾笑笑,“你都没拒绝,我就顺便占个便宜……”
“我懂。”苏染答。
两个人说开了,方才觉得没那么尴尬,各怀鬼胎地又保持这个姿势抱了一会儿,才分开,分别上岸,各自回去换掉湿透的衣服。
接下来的几天,闻倾神色自若,一切如常,真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染心中暗暗佩服,老手就是老手,确实不一样。
苏染作为一个初学菜鸟,实在是不能像他那样若无其事,目光有时会不由自主往他的两片薄唇上飘,时常跟他说着话,就开始走神。
闻倾就算察觉,也不点破,随便她看。
苏染想,这个就叫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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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倾:第一,我不是什么百人斩的老手,第二,我也没有趁人之危,那药粉只会让人发热,根本就不催情。
第50章 灵石
没几天, 闻倾就后悔了。
闻倾发现,苏染的眼神开始往每个人的嘴唇上飘,无论男女,一律盯着走神, 满脑子里不知都在想什么。
这天是剑法课,小畜班和谦班照例在天台峰,白衍让会御剑的弟子自行练习御剑, 自己给青叶几个还不太会的弟子讲解要诀。
苏染御剑围着青叶她们一圈圈兜圈子,闻倾远远地看着,就注意到苏染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看看正在讲解的白衍的脸。白衍也察觉了, 对苏染微微笑了笑, 竟然有点脸红。
剑法课一结束,闻倾就把苏染拽到天台峰平台旁边的一棵大树后。
这古树在峰顶长了应该有几百年了,足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 苏染被闻倾逼得靠在树上, 转头看了一眼他按在头旁边的手,心想,这么标准的姿势, 他这是打算树咚吗?光天化日下?现在?眼神不由自主又瞟向闻倾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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