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萧慕白要的是皇位,若真的对摘星楼不利,恐怕第一步就失了民心,是应该不会动摘星楼的。
这么一想,她惶惶不安的心才有所缓解。
*
萧眉再也留不住,拎着自己的包袱就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胭红就慌慌张张推开门道:“世子妃,原来竟是世子...”
沈绵淼问:“世子人呢?”
胭红声音颤抖道:“王府被人重重围住,世子现在退守在前院。”
这么快?沈绵淼忙披上外衣问:“来人可是陛下?”
胭红点了点头:“是,如今陛下和世子在前院对峙,陛下说世子是造反的逆臣贼子,要杀了世子!”
沈绵淼出门的时候,重重夜幕下拉开一丝微亮的天光,这天即将亮了,而笼罩在京城上方的一夜阴霾也终究褪去。
她脚步飞快,此刻她只想亲眼见证萧慕白的下场。
来到前院,人影重重,她站在远处,遥遥看着两方对峙的场景。
彼时,他们两方已经交战过一轮,萧慕白身上挂了彩,靠着萧祁的支撑才能够站住。
戴着半边面具的萧祁身上也比萧慕白好不到哪里去,反观他们对面的卫沉珉,甲胄盔甲完好无损,剑锋淅淅滴血,浑身的肃杀气还没有完全收回。
萧慕白指尖还在颤抖,沉声质问:“你怎么突然归京?”
沈绵淼心中也有这个疑虑,先前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悄无声息地就归京,杀了个萧慕白猝不及防,片甲不留。
卫沉珉凤眸冷冽,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还得倚仗世子妃的提醒,若不是她早就提醒孤你有反心,孤又怎么能够设计狄军侵境,孤领兵亲征的假象?”
狄军来犯居然是假的?沈绵淼心头一凛。
恐怕,卫沉珉率兵是真,只不过这兵是埋伏在城外,等的就是这一日,不是为了击退狄军,而是为了捉拿叛党。
这么一想,恐怕先前的三位将军,要么有萧慕白的设计,要么就有卫沉珉的顺水推舟,他势必是要营造出领兵出战的假象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萧慕白,他看着卫沉珉,暗骂道:“卑鄙小人!”
卫沉珉却也不恼道:“比不上你私自囚禁大臣们的家眷,逼迫他们拥你称帝。”
自然,此次过后,卫沉珉也能够察觉出,到底谁有异心,谁是墙头草,而谁才是真正他的人。
顿了下,他接着道:“自然了,还有世子妃,李立,许成功之流是你的人吧,便是她告诉我的。”
站在不远处的沈绵淼咬了咬下唇,卫沉珉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些人的名字,用意何在?
而且,他还少说了一个名字。
郑斯...
她转而一想,是啊,这郑斯可是皇后娘家的人,她当时也是太过冒失,竟把这郑斯的名字也交了上去。
若是卫沉珉不信,恐怕还会以为她以下犯上,有意攀诬皇后娘娘。
她虽没有此心,但是架不住卫沉珉不会这么想。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脖间一痛,她的脖子被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手臂被人狠狠掐住,耳畔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别动!”
是柳轻烟!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她不是在禁足?怎么会出来?
不过想来,连姜薛眉三位姨娘都各奔前程,府内乱做一团,柳轻烟自然也可以出来。
她眯着眼睛问:“你要做什么?”
“都是因为你!”她哑声怒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若不是因为你,世子就不会败!”
沈绵淼:“......”
她推着她的后背说:“往前走,到世子那边去。”
沈绵淼猜出她的意图,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挟持我,就可以让陛下放掉世子跟你吧?”
真是可笑,若是上辈子的她,她还觉得以她在卫沉珉心中的地位,此举可行。
但是这辈子,是万万不可行的。
她都有些想要笑柳轻烟的天真。
“闭嘴!”她轻喝道。
随后,她俩慢吞吞地移动步伐,来到对峙的两人之中。
待卫沉珉看到架在沈绵淼脖颈上的匕首时,凤眸瞬间沉了下去,握紧了拳头。
萧慕白也是惊讶:“轻烟,你这是?”
柳轻烟道:“世子,这贱人早就与陛下有染,现在就要看看这贱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随后,无所畏惧地看着卫沉珉说:“陛下,你刚刚既然说这一切都是世子妃透露给你的,如今她就在我的手中,你救还是不救?”
沈绵淼也不知为何,眼神就不受控制地瞟向了他。
上辈子,萧慕白是利用完她之后,一条白绫了结了她。
那么,这辈子卫沉珉会怎么对她呢?
卫沉珉松开五指,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你们真是可笑,她是王府的世子妃,不是孤的皇后,孤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放过你们?”
随后,沉了沉语气:“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脱!”
“是吗?”柳轻烟眼睛飞快闪过一丝怨毒,“既然陛下选择抛弃我手中这枚棋子,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轻烟!”萧慕白大呵一声。
卫沉珉瞳孔一缩,手里的剑快速飞了出去!
沈绵淼感觉胸前一痛,与此同时,剑贴过她的脖子,重重划过她身后柳轻烟的脖子,一刀歌喉,鲜血喷满了她的脖子和后背。
下一秒,卫沉珉痛苦捂着胸口,“哇”地声吐出口血。
赵钰深感不妙,上前扶住他,口中焦急喊道:“陛下!”
萧慕白和萧祁飞快上前,萧慕白迅速扶住沈绵淼,而萧祁则眼眶泛红地捂住柳轻烟喷血的脖子。
卫沉珉沉声:“将沈绵淼治好,将其余乱臣贼子全部杀光!”
赵钰顾不得其他,应声道:“领命!”
“淼淼,淼淼,你别吓我,淼淼...”萧慕白抱着沈绵淼的身子,脸色惨白地叫着。
而此时,得令的赵钰提着剑一步步靠近。
沈绵淼胸口的疼痛一波波传来,最终坚持不住,皱眉晕了过去。
紧接着,卫沉珉高大的身影同时也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进宫啦!剧情开始走甜!
第66章 醒来 卫沉珉他不好?
不知道躺了多久, 沈绵淼再次睁眼的时候,感觉身上无一不痛,最痛的当属胸口这里,好似被人挖了心。
眼前一片模糊, 她重重眨了两下, 才勉强能够看清眼前的环境。
一只正在呼噜作响的药罐, 一张矮桌,一座摆放各种草药的药柜, 鼻子间各种草药混合味道环绕, 味道重得让她有些晕乎乎的。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 来人身着玄衣,容貌令人惊艳,特别是左眼下的泪痣,灼灼惑人。
她眯了眯眼睛, 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谁?”
他不是上辈子站在萧慕白身边的男狐狸精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沈绵淼感觉自己脑子有一瞬间没能够转过来, 她的脑子还停留在萧慕白造反失败,柳轻烟挟持她威胁卫沉珉无效,继而激愤之下, 便一刀刺进她的胸膛。
她的脖颈、肩膀、后背以及胸口几乎被温热的血浸湿,有她的,也有柳轻烟的。
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莫不是死了回, 又重生了?
就在她狐疑自己是否再次重生之际, 男人终于开了口:“你终于醒了。”
沈绵淼再次问出口:“你是...谁?”
男人再次开口, 那时一种她熟悉的娇媚的声音:“姐姐, 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绵淼瞳孔一震:“萧...萧眉?”
男人恢复常音:“是我。”
随后, 他嘴角勾起:“淼淼,认识一下,我叫栾湄。”
栾湄?是了,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当初在萧慕白身边的人。
她快速平复自己的心情,问:“是你救了我?”
她可以确定,她没有再次重生,只是被刺中后,栾湄救了她。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她,又是怎么救的她?
栾湄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男扮女装藏在你身边?”
沈绵淼也没那个心思与他兜圈子:“如果我问了,你会说吗?”
栾湄摇了下头:“不会。”
沈绵淼道:“那就聊些你可以说的吧,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这么救我的,我躺了多久,外面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有就是...桑桑和胭红怎么样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忽然感觉有些呼吸不畅,重重咳嗽两声。
栾湄立马将煮好的药倒出来,端到她跟前道:“来,趁热喝。”
一股浓重的药味直冲沈绵淼的鼻子,她皱起眉问:“这是什么药?”
她瞄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看着就很苦,沈绵淼生平最怕喝苦药,还未喝嘴巴里就泛起了苦味。
见她一脸的抗拒,栾湄用勺子搅拌药汁,诱哄般开口:“你喝一口药,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个诱惑有些大,沈绵淼有些没忍住,终于还是渴望知道一切的心占了上风,咽下一口药汁。
栾湄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这里是我的药炉,你伤的很重,是我救了你。”
开口就是邀功,这么大的人情她认,语气诚恳道:“谢谢。”
“淼淼,口头感谢我不需要。”他继续搅动汤匙散药的热度,随后舀起一勺,放在嘴前吹了吹,随后递到沈绵淼嘴边。
沈绵淼没喝,而是皱眉警惕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他眼底泛起诡谲之色:“别急,等我想到再说。”
沈绵淼心头突突的,犹豫了下,还是张开嘴咽下,嘴巴里涩涩的,随即药的苦味压住涩味,苦得连舌头都麻了,语气弱弱地问:“有蜜饯吗?”
栾湄摇了下头,继续道:“你倒下的时候,卫沉珉本来叫了御医救治你,不过那御医就是个庸医,说你命悬一线,药石无治,又找了黎沐鹤,黎沐鹤现在自身难保,更难顾及你,于是我就把你从王府给偷出来了。”
随后,又补了句:“好在卫沉珉没有带你去皇宫,否则我不能及时把你偷出,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说的轻松,这其中的惊险可见一斑,这救命之恩的恩情,只要他不是杀人放火,让她做有违道德之事,她是一定要报答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她插了一句:“我昏迷了多少天?国师为什么会自身难保?”
若是国师出事,那么桑桑呢?沈绵淼有些不敢想下去。
一勺苦药喂进嘴巴里,苦的她差点说不话来,他道:“这可是两个问题。”
沈绵淼:“……”简直小气!
娈湄:“半个月。黎沐鹤动用禁术,反噬自身,不过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沈绵淼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次倒是乖觉地喝了一口药,听见他又道:“萧慕白谋反失败,平阳王府上下百口人,当时在场的,除了你和你的小婢女,无一活口。”
听到胭红没事,她不禁松了口气,再次咽下一口药,问道:“她人呢?”
“被卫沉珉带进宫了。”
沈绵淼心中有些诧异,怎么卫沉珉好端端地要把胭红给带走?
至于萧慕白的结局...
意料之中,从她决定投靠卫沉珉那天起,那么萧慕白的结局就是由她亲手书写。
上辈子,他利用她,不仅利用她的身子,还利用她对他的真心,事成之后,更是毫不留情地抛弃她,甚至一条白绫让她丧了命。
这辈子,她将他要造反的事透露给卫沉珉,并且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如此一来,倒也是公平。
或许,当初上阳花街,遥遥一望,两眼对视,开始便是错的。
一步错,步步错。
嘴巴里的苦味更浓,她主动嘴唇凑上前,咬住勺子,将里面的药汁喝掉,继续问:“桑桑应该没事吧?”
栾湄将汤匙放进药碗里,一声脆响,药碗已经见底,他狡黠笑了笑:“药没了。”
药没了,所以她的问题,他就不会继续回答。
沈绵淼有些恼:“明明最后一口你没有回答我。”
栾湄已经站起身,一脸认真地回:“刚刚我也说了,那是两个问题。”
沈绵淼:“......”
*
栾湄的不回答,让沈绵淼的心中十分不安。
若是桑桑无碍,那么栾湄为什么要避之不答?
可是,桑桑好端端地待在摘星楼,待在黎沐鹤身边,怎么会出事呢?
喝完药后,她脑袋晕沉沉地想,闭上眼睛,她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
鼻息间又是白天那熟悉的药味,不远处昏黄的烛光下,栾湄正在翻看手里的书。
他便看,便对照手里的草药,随后便用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她想到他白天的时候,看着身形高大,他扮做萧眉的时候,虽然身形也比一般女子高些,但是完全不像他恢复成男子这般。
况且,她记得那天的汤浴,她明明感受到了手里的触感,不是男子所有。
她动了动嘴巴,发现嘴巴里没有先前的苦味,隐隐地有一丝甜,只不过喉咙依旧干涩:“栾湄,我渴。”
她现在完全动不了,一动弹,胸口的疼痛就要把她痛得抽过去,所以她没别的办法,只能求助眼前的人。
栾湄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倒了杯水,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沈绵淼嘴巴沾了水,感觉嘴里的甜味更加浓了,疑惑地问:“你喂我吃什么了?”
栾湄面不改色:“糖水。”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栾湄又给她喂了一勺水,眉间微动:“我只不过转身那个糖水的功夫,你就睡着了,没办法,我也只有渡给你喝了。”
“咳,”沈绵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渡给我?”
栾湄看着她这惊慌的样子,不由得勾了下唇:“自然像这般喂给你,你在想什么?”
仅仅是这般?她似乎也不是完全一点记忆都没有,迷迷糊糊间好似有道柔软的触感覆在她的唇上,有的时候,她嘴巴里满是苦味,有的时候又竟是甜味。
她兴许是睡得太多太沉,有些记不清了。
她掩饰地咬着汤匙继续喝水,感觉喉咙的干涩好了些,便不再喝水,问他:“你与萧眉体型为何变化如此之大?我有些好奇,如果你不愿说,就当我没问。”
这一点,他倒是不在意地回:“易容术和锁骨术,我就能变成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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