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哼哼唧唧:“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好人?我偏是坏人。”
折玉笑起来:“殿下说了,你是好人。”
小太子终于委委屈屈的收起了张牙舞爪的爪子,拉着阿萝的手去看皇叔,“那咱们的婚事就之后说吧,今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见了你,再去见见皇叔,父皇这些日子休养,家国大事都是皇叔在处理,他肯定很累。”
然后有些不满的看阿萝,“你刚刚见了父皇就出宫,是不是都没有去看皇叔!”
折玉心虚,“我忙着呢,待会儿回去之后,下午还要去安王府里栽种海棠。 ”
小太子很好糊弄,很快就没责怪她了,只问,“海棠花能降神吗?”
他如今对这个可感兴趣了。
折玉点点头,“可以的,民间传言,海棠花是断肠之花,是男女之情苦恋之意,所以请降海棠花神,便能让苦恋结束,姻缘美满。”
小太子哇了一声,“这么好吗!这么厉害吗!那你也给我种一棵海棠树吧!”
折玉答应,“好呀,这个很好种的,你想要已经长大的树还是小树苗?”
小太子:“当然是小树苗了。我的海棠树,我的姻缘,当然是要我自己好好呵护长大啦~~”
他充满期待,“阿萝,我们就是姻缘吧?等海棠树开花,咱们就成婚吧?”
折玉:“……等长大再说吧。”
她好愁哦。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齐观南见诸位大臣的承宁殿。
先是到的殿外,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官员。小太子问他,“这位大人,安王可在殿内?”
刚刚就任的兵部司务时良弼有些傻乎乎,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出来宫里唯一的六七岁孩子就是太子,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进宫走丢了,连忙扯住一个小太监道:“快送他们回去,这里是军机处,哪里是孩子能来的。”
小太监原本只是过来瞧一瞧,结果这一瞧就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时良弼便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远远的,王德贵就看见了这两位小祖宗。
太子的身边当然不能没有人,那些太监们贼得很,不远不近的跟着后面呢,别人估摸着一眼就看见了,但这位时大人却不会观察细处,这才敢让太子走。
何况旁边的还是折二姑娘。他赶紧过去,“太子殿下,二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太子:“阿萝要出宫了,她想再看看皇叔。”
折玉点头,“若是殿下有事我们就走了。”
王德贵立马道:“太子殿下和二姑娘来了也好,王爷今日就没有阖过眼睛。老奴想劝他歇息,却又没有用。”
小太子似模似样,“王公公,这是你的失职。”
王德贵马上道,“是,是,奴才惶恐,便要仰仗太子殿下了。”
小太子就骄傲的挺直了背,“放心,皇叔听我的。”
他拉着阿萝的手一路往里去,太监们立马跟过去,王德贵这才叫起跪在地上的时良弼,“时大人,且起来吧。”
时良弼惶恐点头,起身,“公公,下官方才没有让太子殿下恼怒吧?”
王德贵,“怎么会呢?”
他笑着道:“太子殿下最是仁心不过了。”
说完朝着时良弼行了礼,而后恭恭敬敬走了。
时良弼就感慨,“不愧是安王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就是有礼。”
不过,他喃喃道:“我一个小小的兵部司务,安王爷怎么叫我来候着呢?是我哪里出了什么漏子吗?”
不免心里有些慌张。他是年少成名,颇有师才,又长得好,所以被人举荐来做官,虽然家里贫穷,但陛下识人知用,很是照顾他,给了兵部司务一职,好歹让他在曲陵活了下来。
他相信,只要他以后勤勤恳恳,必定可以青史留名。
于是战战兢兢去侧殿等着了。
正殿里,齐观南看着纸上写的时良弼和折寰玉两个名字怔怔出神。
这是他方才不小心睡着时梦见的名字。
梦里,他跟萧元礼说,“时良弼贼子之心,当诛。”
萧元礼道:“此人能从一把没有开刃的刀磨炼成现在的屠夫模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殿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涂州娘子军败了?”
萧元礼叹息,“败了。折寰玉惨死涂州,涂州失守……”
“他”顿了顿,道:“可惜了,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将军,只可惜太后一直不允她官位――”
萧元礼就道:“她异军突起,不过就这半年功夫就起来了,实在了不起。从前咱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可见天赋异禀,只是朝廷无用,把这一员大将当成条任人宰割的鱼,不给后援――哎。”
“确实可惜了。”
“他”就说,“折家我倒是知道,是皇兄之前提拔的,只可惜长黎十八年折思之将军身死,导致冯家军也随之败仗,折家和冯家是亲家,最后两家之人只剩下些妇孺,便都离开了曲陵,去往何处我也不知道了,没想到竟然在涂州。”
萧元礼道:“竟然是折家之后……也是可怜了,这是他家最后一点血脉了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站起来道:“阿萝醒了么?”
萧元礼:“还睡着呢,这段日子她睡得很不安稳,晚间总会做噩梦。”
“他”皱眉,问,“怎么会做噩梦?”
萧元礼,“我让小树点了安魂香也没用。”
“他”就大步出了屋子,“我去看看。”
梦境由此结束,他睁开眼睛,半响没回神,先让人去查时良弼这个人是否在朝为官,然后再让人把他叫进宫,最后才去细想梦里的话。
越想,心里越悲鸣。
梦里,折家大多数人都应在长黎十八年去世,而阿萝在他身边,他提起折寰玉的时候,似乎也不知道阿萝和折寰玉是一家子人。
那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如果细细想来,梦里长大的阿萝看见他的时候并不如现在这般有底气,他一直以为“他”是受折家人托付才养的阿萝,但今日这般的梦境则是在告诉他,也许阿萝跟折家人早在长黎十八年就分开了,且互相并不知晓。
那阿萝是什么身份?孤女?
又或者是……
婢女?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就揪了揪。
所以折思之为国战死,折家死绝了,折家唯一的血脉在做奴婢吗?
他仔仔细细回忆,发现自己对阿萝还算是好的,这才舒口气。
正在想,小太子和折玉手牵手进去了。齐观南眸子里的目光越发疼惜,朝着阿萝招了招手,“阿萝,来。”
折玉就快快的跑了过去。没见到殿下的时候只想回家,见到殿下之后,却是忍不住高兴,顿时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陛下给阿姐写了一封圣旨,你看!”
她展开圣旨,上面除了常规的话之外,还写了“昭武侯”三个字。
折玉兴高采烈,“殿下,陛下真会取名字,你看,昭武侯三个字多好听啊。”
齐观南当时就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梦境里,萧元礼说太后没有给折寰玉封号,如今,皇兄提前补了。
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这就是梦境的意义吗?
他抬起手,在上面摸了摸,指腹在昭武侯三个字上面磨砂,而后突然笑起来:“阿萝,多谢你。”
多谢你让我知道,一切都在变好。
……
阿萝走了之后,门口的时良弼也终于得到了召见。
他依旧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见上座的安王一直不说话,心里便开始定了自己死期。
想到年迈五十岁老母亲和尚未娶妻依旧是童子身的自己,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可能唯一好的事情便是自己这个月还没有交赁房钱,相当于白住了一个月,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齐观南就看着这个人――看着他战战兢兢,两股战战,便明白了萧元礼口中“未开刃的刀”是什么模样了。
他当时就在想,坏事一直在变好,那好事呢?
作者有话说:
稍微改了下大纲,后面稿子动了动,今天只有5000字,明天开始坚持日九,晚上九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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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时良弼其人其事 一更+二更
时良弼穷得很, 出了皇城回家,舍不得赁用驴车,也舍不得坐轿子,便苦兮兮用脚力走回偏远城郊的小家。这一路上坑坑洼洼, 中间还要路过一块田地, 鞋底便沾了厚厚一层烂泥。
他是个讲究人, 虽然屋子破,但绝对不能忍受家里脏。于是把脱下来的鞋子用力甩在外面的石头上, 反复几次, 直到将泥土甩下来,这才进院子。
等进了屋子里间, 换了衣裳,他先去这条小巷子里唯一一口水井处提水,交了水钱,而后去买柴, 最后还从货郎那里买了一盒胭脂水粉――过几天王家办赏花宴, 给他下了帖子的,他自然要去。
时人赴宴喜爱敷粉,将自己敷得死白死白才算好看, 时良弼虽然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合群,也不得不多花些银钱在买胭脂水粉上。
做完这一切回到屋子里面,又要去烧饭, 最后吃饱了肚子才腾出心思来想今日安王见他的缘由。
安王说欣赏他的性子务实, 做事踏实, 能懂民生。
这让他格外欢喜。他还是比较认可安王这句话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便总是比世家子弟更懂民间疾苦。
所以到了曲陵之后,他也是踏踏实实做事情。兵部里面的同僚总说他太过老实(实则说他愚蠢),他也能听出来他们话里面的意思,但并不恼恨。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问心无愧就好了。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到头了,结果安王竟然看见了他的努力!
安王爷实在是个好人啊。他美滋滋的做了个麦酥饭,正准备食用,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时良弼叹口气,只能先放下麦酥饭去开门,“谁呀?”
等见了门口的人,他诧异道:“吴江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拖儿带女的?”
吴江是他兵部的同僚,任兵部调度管事一职。
两人都是从七品小官,家世也相当,都是苦日子过出来的,平日里有些交情。
吴江比他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有妻有儿有女,时良弼还常常羡慕他。
但今日,他妻子不在,倒是把六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送了来。他跪在地上,道:“良,我知道这满京都城里面也只有你是好心的,如今我家遭了大祸,儿女没有地方去,唯有你可以托付。将来只求你给他们一口饭吃,别把人卖了就行。”
他说完就要走,一双儿女哭起来,他又舍不得,转身抱住孩子,道:“你们一定要听时叔父的话。”
时良弼懵了,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我说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家里出了什么不测也要告诉我呀,就这样把两个人给我,我哪里敢收。”
吴江就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良弼,我家昨日素娘让王家十三郎强行绑走了,我登门去要,他们却说她是自愿上门的,我不信,他们让我见了人,素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跟我说她确实是自愿的,让我以后不要再惦记她。”
时良弼大吃一惊,“这,这――”
吴江:“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信,我与素娘从小一起于乡野间长大,她貌美有才,当年就有许多人求娶,若是想嫁给王公贵族,何必要等到现在。”
“必定是王家的人逼她如此说的。”
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得到她是如何被逼的。”
“无非是王十三郎用我和孩子来逼迫她就范。”
他哭道:“良弼,我想来想去,她这样太苦了,我得去救她出来,不然,我怕她寻短见。”
时良弼刚刚做官,性格使然,便听得怒火中烧,“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他看向袖子里面王家的请帖,觉得自己的袖子也沾染了脏气,便愤然撕掉,然后道:“你不能就这样去,你这样去,你和嫂夫人两人都会没命的。”
吴江却苦笑,“你以为我再找你之前没有找其他的人吗?我都找了,无论是衙门还是私底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他们都说素娘是受不了跟我吃苦所以才投向王家。”
时良弼急得团团转,然后一拍脑袋,“天子脚下,咱们直接去找陛下啊。”
吴江却摇头,“陛下如今身子刚好两天,怕是不会见我,何况你我这等小人物如何能见陛下?”
他叹息道:“还不如我自己搏一搏,没准能把人偷走了。”
这是下下策。时良弼一拍桌子,老旧的八仙桌摇摇晃晃起来,“我去找安王爷。”
吴江:“安王爷也在宫里,而且他自己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时良弼道:“今日安王爷宣召我了,他说我务实,踏实,让我再接再厉,往后好把更多的事情给我做。”
吴江瞬间激动起来,像是他们这种小官能有机会见安王这等人,受他重用,实在是祖宗冒青烟。
他心里面既升起了希望,又惶恐自己可能要害时良弼的一生,“我只把两个孩子交给你,也不会惹上什么事,可若是你这么帮我,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时良弼认真道:“两年前我来曲陵做官,身上没什么银子,还是吴大哥愿意接济我几两银子,嫂夫人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还让你时不时就拿着鸡蛋过来,这些事情我都铭记于心。”
吴江感动得直掉眼泪。越是这种时候的帮扶越是让他觉得难受,“我就怕害了你啊,可我又想救人。”
时良弼把两个孩子给他,“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现在就进宫去,就说有事求见于王爷。”
吴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时良弼急匆匆地走了。花了十个铜板租了牛车,等到了皇城门口,塞了一两银子给守门的将领,讨好的笑,“将军,之前王爷叫我进去问话,当时没有答出来,刚刚回去仔细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就想马上进去跟王爷说。”
那将军客客气气的道,“王爷没有宣召,确实不得入内,大人也不要难为我。”
时良弼苦苦哀求,“您就帮我去问问吧,这是我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将来若是有了青云路,无论如何都会感谢将军的。”
但守门将领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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