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欣喜太外放,唇色都还泛白,许水星难得生出点不太好意思的心情,她把手里的酸奶递出去,“王初五的助理说你胃病犯了,我正好吃完饭回来,顺道看看你。”她还戴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
唐晚书手指还握着门把手,他另外一只手缓缓抬上来捂了捂胃,没有什么血色的唇抿了抿,“可能是因为晚饭吃得不太合适。”
他整个人精神气弱了下来,连发丝看着都没平时那么富有光泽。
很奇怪,看着这样的唐晚书,许水星想起了家里兄长那只总受到冷落的小狗。
特别像。
好像他也被冷落到了一边。
“姐姐,你要进来坐坐吗?”唐晚书往旁边让了让,他越说声音越小,“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聊聊天。”
许水星帽檐底下的眉挑了挑,“你这……”
“不不不,不是,”唐晚书连说了几个不字,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但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只好放弃了,“我只是想您陪陪我,我生病了,我不舒服。”
更直接了。
但看着也更让人难以狠下心拒绝。
许水星知道唐晚书没有别的意思,他和那些邀请女艺人进自己房间的人完全不同,她只是看对方害羞觉得很好玩儿。
她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摘下渔夫帽,带了几缕头发扬起来,她抓了几下,“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她走进唐晚书的房间。
背对她的唐晚书,轻轻地,推上了门。
“姐姐,这个酸奶,我可以现在就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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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书的房间和许水星的房间大小一样,只是主题应该不同,许水星的房间偏简约法式,用咖啡色和奶油色比较多,而唐晚书的房间虽然也是简约法式,用的却是黑白色居多。
看着不沉闷,可却有些没人气儿。
进门直面阳台,那盆嘉兰百合开得太盛,就算放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也很难让人忽视。
一走进房间,许水星最先看见唐晚书的嘉兰百合。
她眼神有了落到地面的惊喜,不再是飘在天上浮于表面的敷衍和轻慢,她走过去,蹲到盆栽面前,“这是酒店的,还是你的?”
唐晚书走过去和她一起蹲下,答道:“是我自己养的,养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没经验,差点没养活。”
盆栽里有墨绿色的花架支撑,以免花枝承受不住叶片和花朵的重量而下塌折断,有些花已经谢了,有的还在开,但已经是少量,地上落满了已经枯萎卷曲的花瓣。
“等再冷点,它应该就要冬眠了,”许水星了解这花的习性,“你为什么会种嘉兰百合?”
唐晚书害羞地笑笑,他腼腆青涩的笑容在夜色里比嘉兰还要柔软清新,“因为我之前看您的采访,您说这是您最喜欢的,所以我才会种植。”
许水星怔然地看着唐晚书,她眨眨眼睛,她手指搭在膝盖上,握了把空气,脑子头一次陷入一片空白,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许多话了。
但嘉兰百合,的确是她喜欢的,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仅仅因为她喜欢,仅此而已。
所以当年她负气从港城离开,除了带一些衣服,唯一带走的就是亲手养护的嘉兰。
“我,”许水星避开唐晚书的眼神,“我之前也养过,但是去年生了病,怎么都没治好,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小截根还在。”
唐晚书盯着许水星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看了会儿,目光重新落回到眼前的盆栽上面,“我想试试,您把您的花交给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帮您重新养活。”
不等许水星回答,他翘起嘴角,小声说:“我可是为了养花专门去花卉班上过课呢。”
“等工作结束,回了京城,”许水星撑着膝盖站起来,“我让人把它送到你住的地方。”
唐晚书抿掉唇上沾的酸奶,点头,“好。”
除了意外看见的嘉兰百合,唐晚书自己的私人物品仿佛什么都没带来,酒店跟无人入住时一模一样,连床都铺得丝毫不乱。
许水星在餐桌边上坐下来,桌子上插了一束鲜花,这次的比较常见,是小花头的海洋之星,浅紫色花瓣。
唐晚书坐到了许水星对面,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套装,纯白色,棉质,柔软没有褶皱,他的脸就算是丢到娱乐圈,也是万里挑一的精致和华丽。
看着对方,许水星想道,也难怪他0作品,粉丝就已经破了五百万,连粉丝名都出来了,听莫茉提起过,叫小夜曲。
“姐姐,您和林恩顾老师认识多少年了啊?”唐晚书伏在桌面,语气重新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眼底浮出一抹病色。
许水星手指挑着海洋之星的叶子,“大三认识的,他是我班主任的徒弟,不过他不是科班生,这些网上都有。”
“但网上还说林恩顾老师以前追过你。”唐晚书低声道。
许水星一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那时候也和你一样,被我的外表给欺骗了,直到他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他立马就不喜欢我了。”
“我和他不一样。”唐晚书反驳道,他浅棕色的瞳孔在柔和的光线底下更显柔和。
因为就算被欺骗了,他也愿意。
他自愿的。
“有什么不一样?”许水星笑起来。
唐晚书也笑起来,他笑得明朗清净,“不管姐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都不会不喜欢姐姐。”
他手指在桌面微微攥着,眼睫鸦羽一般漆黑,和浅棕色的瞳仁是完全两种感觉的颜色。
许水星戳着玫瑰叶子的手指慢慢收了回去,品完刚刚男生说的那几句话,她歪了下头,“唐晚书,你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性质的喜欢?”
第21章 喝醉了
许水星就知道得不到答案, 唐晚书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成功说出来。
可对方涨红了脸,眼神躲闪,连呼吸都变得毫无频率, 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
许水星想伸手去摸摸对方的脸, 可还是忍住了, 她得和唐晚书保持距离,避免做一些…嗯, 让唐晚书容易产生误会的行为。
她抓起口罩戴上, 头发落下来,形容冷清, “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
唐晚书忙站起来跟着去送。
许水星按住门把手往下按,她动作顿了顿,不管是出于什么初衷, 她回头, 平日总是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严肃,“你年纪还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身上。”
唐晚书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 仿佛是明白了许水星的意思,但他眼底的神色分明是:明白,但不接受。
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许水星气恼地抓了两下头发,“随你吧。”
她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酒店走廊, 唐晚书眨眼看了会儿, 轻轻关上门。
他才不要不喜欢姐姐。
姐姐也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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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晚书在酒店休息, 许水星把个人镜头拍了不少。
她在休息时间有些走神, 一次两次倒还好, 走神次数太多,终于被莫茉注意到了,莫茉给她递了水过去,“你不对劲。”
许水星咬着吸管,蹙着眉,“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等我想明白了告诉你。”许水星靠在折叠椅中,瑜市天气好,很适合出行郊游晒太阳,她头发被化妆师弄得很蓬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温驯了不少,可也只是假象而已。
“烟。”
莫茉从包里抽了支烟递过去,捧着打火机给她点上,她脑子一抽,问道:“你不会是在想唐晚书吧?”
许水星瞥了莫茉一眼。
“还真是啊!”莫茉大惊。
“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许水星喃喃道,不过她又笑起来,“也不算是秘密。”
“你发现他喜欢你,这确实不算秘密。”莫茉点头,“他不是把喜欢你写在脸上吗?”
唐晚书是粉丝,许水星是他的偶像,是他的灯塔,他肯定喜欢的啊,这还用说?这还能算是秘密?
许水星靠在椅背上,烟丝缓缓吐息,“是喜欢,不是崇拜。”
在恋爱方面,许水星的经验其实也不算丰富,她可以是个随便的人,也可以不随便,被她承认过的恋爱对象只有一任,暧昧过的可能有好几个,被拍到的不知道数量,造谣谈过的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是她本人,也会生出恍惚,不管是对具体的异性,还是对缥缈的感情。
她见过自己的粉丝,她们眼中的神情和唐晚书不一样。
早就应该注意到的,唐晚书明明那么明显,那么积极地表现自己,而他们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在追星,旁观着他慢慢靠近许水星,就算口口声声说着最喜欢许老师,旁人也从来没有误会过,只当是一个对许水星上头的小粉丝。
就算是许水星自己,都没把唐晚书当一个潜在的追求者来看。
她低头捂住脸,叹了口气,可若让她现在对唐晚书下多狠的心。
她做不到。
现在她差不多明白了林恩顾为什么让她离唐晚书远一点儿,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小朋友。
带着一身的光亮与热度而来,真诚坦荡,目的与期待全写在脸上,攻击性柔软绵密,却全面给予她。
许水星仰着头,看着湛蓝天际上飘着的那零星几朵云。
王初五的脸扎扎实实地出现,挡住了全部视野。
她脸上纹身的红肿已经消退,那尾金鱼活灵活现,还带了几点水花,绕着眼周,她也是真的胆大,将纹身纹在了脸上。
“你今天不在状态啊。”王初五在她旁边坐下来。
“别多管闲事。”许水星指间的烟被夺走,王初五痴迷地低下头,她忽又抬起眼看着许水星,“今天放工应该挺早,我们出去吃饭,我请你?”
许水星的确不是很想回酒店,不想和唐晚书碰面,工作需要就算了,私下再碰面,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对方。
按照以往的处理,类似情况不是没有过,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可唐晚书……
“好啊,你请我。”许水星懒得想了,冲王初五轻轻一笑。
王初五抱了下胳膊,“干嘛忽然这么笑?你只有对着那些贱男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假笑。”
莫茉看了眼时间,“导演,该开始工作了。”
王初五愣是把半支烟抽完了才跑回工位喊各单位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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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说,今天放工确实比平时早,下午五点多就结束了这一天的拍摄。
许水星卸了妆从休息间出来时,王初五已经挎着包等在了门口,她抓着许水星的手臂,另外一只手臂搭上了莫茉的肩膀,“你前任昨晚给我发消息了,让我跟你说说,把他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许水星看向王初五。
王初五立马举手,“我没答应啊,我还帮你骂了他一顿,不过据内部消息,他明年春夏会回国内发展。”
“他在国外发展得挺好的,去年不还拿奖了吗?没必要回来。”
“估计是为了某人吧。”
许水星从莫茉手中接过墨镜,架到了鼻梁上,语气漠然,“初五,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更何况还是一把烂草。
吃饭的地点在瑜市一座山峰的半山腰,能俯瞰瑜市全貌,华灯璀璨,瑜市大桥横跨长江,晚风微凉,很适合慢悠悠吃饭的一个居所。
“粉丝推荐的一个露天餐厅,”王初五将肉串驾到烤炉上,她给许水星烤的都是没味道的串儿,只撒了一点点盐,“隐蔽性也做得挺好,要酒吗?”
王初五挽着衣袖,包放在脚边,莫茉早跑了,她说她大学同学来瑜市了,她去接机了。
许水星很享受现下的时刻,足够安静,而且还有一个酷爱烤串的王初五负责吃喝。
王初五会将烤好的食物一串一串放到许水星手边的盘子里,她一边忙活一边玩手机,许水星也在摁手机,这是两人相处一贯以来的模式,因为一旦对话,就会互怼,还不如彼此都闭嘴。
“你这段时间看微博没有?”王初五还是忍不住找许水星说话。
“没看。”许水星言简意赅。
“你知道你和唐晚书在网上的热度到现在还没降下去吗?对了,明天要拍表白戏,之后你和唐晚书要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会放一些路透出去,热度可能会更高,到时候我的票房,嘶――”王初五想想都已经喜不自胜了。
“你怎么这么个表情,这是好事啊,”王初五放下烤串,开了烤炉自己控制的功能,她则指着面无表情还蹙眉的许水星无语道,“你也是投资人,你应该多出力,最好你和唐晚书合作,直接绑定……”
“想都别想,”许水星直接打断,她挑了串牛肉咬了一口,眉眼风情冷淡下来,“我从来不搞这些。”
“这不是为了赚钱吗?为了赚钱,不寒碜。”
许水星慢条斯理地嚼着牛肉,“不是寒碜不寒碜的问题,我不想和唐晚书有太多接触,。”
“为什么?他得罪你了?”王初五语速飞快,完全不给许水星说话的机会,“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是我看大满贯的眼神,估计每天晚上都会提前在心里排练第二天见到你说什么吧,你别误会人家。”
许水星:“……不是误会,这是我的私事,你暂时别管。”
王初五:“噫。”
餐厅的酒是老板亲自从意大利采购,据侍应生说,是因为老板自己喜欢,所以才会用来当镇店之酒。
味道很呛,芥末花椒混在一起的那种味道,闻起来反正不是很好闻。
入口后酒精的辛辣直冲脑门,这酒完全没后劲,一喝下去,劲就上来了。
许水星的酒量比不得王初五,王初五没当导演前时常醉倒在港城大街上,而许水星也是在港城那些年喝酒比较多。
更何况,她还酒精过敏。
倒不严重,也不会喉头水肿,她的过敏是轻症,浑身的皮肤会泛红,除此之外,没别的症状。
所以许水星喝得很少,一杯酒,一直喝到了王初五要结账时。
酒劲太大,她站起来时,人左右晃了一下。
“哎哟。”王初五忙扶住她,“咋这菜啊。”
王初五坐张德松开的保姆车回去,张德松见许水星一上车就靠在座椅里睡,又闻到王初五身上的酒味,开着车,他低声问道:“王导,你带水星喝酒啦?”
“就喝了一小杯,我看了,没事儿。”王初五翘着二郎腿,“等会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要出去转转,找找灵感。”
“哎,好嘞。”张德松应了声。
在酒吧一条街的街口,张德松停了车,王初五跳下车,让张德松慢点开。
张德松载着许水星,靠在后座的许水星动了动,张德松瞄了一眼,“你没睡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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