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不会的。”
她看到他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就连眸色也微沉下去。
凌楚楚忽有种不好的预感,殊不知另一头的林子里,早已是兵荒马乱,众人皆是被满地溃烂的尸体,骇得瘫软在地。
就在半个时辰前,那些人可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自打进了这古怪的林子里,也不知撞了什么邪?
忽然他们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走到前面的人马,最先吸了进去。
当时他们便意识到不对,然后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别吸,快堵住口鼻。
可已然来不及了,那些最先吸入的侍卫,当即脸色变黑,而后发出凄厉的哀嚎,不一会他们那群人全身呈现浓黑之色。
就像烧灼了的炭一样,身上的皮肤忽地爆裂,诡异的惨叫声,就如身处阿鼻地狱。
凌晟几时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饶是他大胆妄为,也弯下腰身,趴在树下狂吐不止。
“这一定是妖术,是妖术啊…”
有人被吓得神志不清,怪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后跑。
有一人带头,其余人也顾不得宁安郡主死活?纷纷掉头跟着跑,一时间踩踏,推搡,哪还有什么军纪可言?
薛显看到那些人,就像一盘散沙,冲着人群大喊:“各位切勿慌乱!不是妖术!不过是雕虫小技,是中毒了而已。”
凌晟吐得昏天黑地,听薛显如此说,好不容易支起身子。
可那些侍卫哪肯听?他们才看到这样骇人的一幕,早就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场面一度混乱,凌晟抬袖擦了把嘴。
暴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他可没有薛显那好性子。
“再跑的人!以罪论诛!一个不留!”
“你们谁敢试试!跑啊!”
这句话果然有用,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
那些跑在前头的侍卫,闻言面面相觑,果然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他们昨夜按着青萝那丫头所言,顺着方向四处搜寻,可依旧一无所获?
凌晟看死伤过半,又气又怒,他笃定这一定是谢玧搞的鬼。
只能和薛显商量,接下来该怎么是好?
***
凌楚楚没有胃口,只感到唇边沾了些菜的汤汁,她死死抿着唇瓣,看也不看一眼。
对于小疯子的油盐不进,便是眼下叫她吃龙肉,她也如同嚼蜡。
谢玧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见她这副模样,倒也没生气。
反倒是耐着性子哄道:“楚楚,你再不吃可是会饿坏的,从前都是你和我说,要吃饭才能把身子养好,怎么你说的话,自个倒是不记得了?”
“来,乖乖张嘴?这菜若再不合你胃口,我便去再做些过来?”
谢玧如此说,尽管语气温和,可那双黑眸里掩不去的偏执,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
这话落,他另一只手摁着她肩膀,她人便被他轻轻一带,抵在唇边的筷子,只要他再稍稍用力,便会轻易撬开她的嘴。
凌楚楚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她下意识想要偏头。
可到嘴边一句话,却变成了:“把筷子给我,我不惯人喂,我有手可以自个吃。”
面对她的妥协,谢玧只是弯了弯唇:“那好,我看着你吃。”便将筷子递到了她手里。
凌楚楚无法之下,只能顺手接过,她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紧了紧。
望着满桌子的菜肴,在他那样灼人的注目下,凌楚楚只觉得胃里再次翻涌。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都要在这小疯子的监视下渡过,憋在心里的羞辱感,让她险些压不住火,想要再次爆发出来。
大概是看她迟迟不动筷子,耳边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吃么?楚楚?”
这声音犹如催命符一样,敲打在凌楚楚心尖,惹得她险些将手里的筷子,不慎掉落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她才垂下眼皮子:“你抱着我,我吃不下。”
说这话时,她手心不自觉出汗,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攥紧。
她感到眼前覆上一层阴影,小疯子的脸拉近了些,他呼出的热气,惹得她汗毛再次竖起。
只听他低低笑了声:“楚楚你撒谎,你分明就是不愿吃,不如我喂…”
就在那声你还未落下,凌楚楚心跳越来越快,她咬了咬牙,不再犹豫片刻,用力攥紧的筷子猛地出手。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低吟,从对方喉咙里发出,她感到他身子似不经意颤了下。
就连眸光里都渡上一层水色,说不出的潋滟,他就这样仰着脖子,用一双水波般的眸子看她,丝毫不惧抵在喉间的筷子,嫣红的唇微微一弯,溢出一丝妖治的艳色。
他轻声问她:“楚楚你想杀我啊?”
凌楚楚被他这副表情慑住,只觉得越看越心里发毛。
她从未想过杀他,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节骨眼,她知道不能心软,一旦她对小疯子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更何况这疯子诡计多端,她压下心里的害怕。
将手里的筷子死死抵在他喉间,要知道男性的喉结尤为敏感,也是要害之处。
即便筷子没有匕首来得锋利,可那滋味也不太好受,为了能逃出生天,凌楚楚再也顾不得许多。
她放下狠话,对他威胁道:“别动!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戳死你!”
随着这话落,她又听到那羞死人的轻吟,从他喉间发出。
她看到少年眸眼变得迷离,伴随着他身子的战栗,他薄唇微张,似透着水润的光泽,他就像是一个受.虐者,在这样极乐的虐待中,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快意。
而后他身子越颤越厉害,凌楚楚从未见过,他这样强烈的反应,不禁脸皮子像火烧一样,心里更是暗骂:“还真变态。”
都说男性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也会慢半拍,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
趁着这档口,凌楚楚几乎没怎么费力,便轻轻松松从他怀里挣脱。
眼看小疯子还坐在那,整个人还处于兴奋状态,压根就没缓过来。
她想也不想,连鞋也顾不得穿,赶紧拔腿就往门外跑。
凌楚楚一口气冲到了屋子外,就连方向也不辩,她只知道现在不能让小疯子抓到她,一定不可以。
眼前的丛林,茂盛得看不到头,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林子尽头。
屋内人靠坐在椅子上,他微微仰着头,修长的手指抚在喉间,来回摩挲着,那战栗的快意,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很快喘了两声,他才停了下来。
“想逃么?”他嗓音轻飘飘,似自言自语,听着颇为瘆人。
随即他又低低笑了声,一双眸眼忽地变得幽深,映着他冷白的脸,更显几分诡异病态。
“那就让你玩会好了,只是再让我找到你,可不许这般贪玩了。”
“楚楚,答应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一缕吹进来的风声,然后再也听不到其他。
谢玧摸出怀里的瓷瓶,往空中随意撒了两把,一只金蛾子从窗外飞进来。
“去,跟着她。”
那只金蛾子似听懂他话,扑腾了两下翅膀,便眨个眼就不见了。
话说凌楚楚这头,她一路狂奔,没命地跑,生怕那小疯子追上来。
直到她口干舌燥,实在跑不动了,才趴在树下喘气。
这个林子对她而言,处处透着古怪,她就像是走迷宫一样,感觉每棵大树都差不多。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转圈,就像陷入一个死循环,怎么也出不去?
体力的透支,加上身体的饥饿,已让她不堪重负。
这个时候哪怕逃出了魔掌,她望着这纵横交错的林子,整个人早已没有之前的乐观。
想到要不多久,要到了天黑还找不到出路,她整个人都绝望了。
她背靠着大树,一点点身子往下滑,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就在绝望得快要憋死她时,忽然听到有人唤:“郡主,宁安郡主是你么?”
那男子声音,就如山间清泉,沉沉落在她耳中。
凌楚楚心口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去,不期然竟对上一双狭长的眸,还有那人眼里的讶异。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和凌晟一行人落单的薛显,他自打进入这林子里,便觉得处处透着古怪,也不敢掉以轻心。
哪知道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着了道,凌晟也不知所踪?所以他只能一人四下寻找?不成想竟叫他遇到了宁安郡主。
第45章 杀了他
要知道一个人在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下,那种绝望带给她致命一击,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恰好薛显的出现,才稍微缓解了凌楚楚崩溃的情绪,她就像遇到了老熟人一样,激动之下就差没一把上前,抱住薛显。
压抑在嗓子里的喜悦,最后只变成一声:“薛…侍郎。”
可她才走了两步,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地上的小石子踩在脚下,她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
她一路跑得急,那样慌不择路,纯白的罗袜早已是惨不忍睹,她低头看了下袜子上破洞,正好露出她脚趾头。
凌楚楚皱眉头那瞬,不远处的薛显也看到了,“郡主你…”他刚要问她?可是身子不适?
便顺着少女视线往下,看到她裙裾下露出的罗袜,薛显忽觉得耳根子一热,下意识偏过头。
在古代女子的足,相当于及其隐.私的部分,是不可以让外男瞧见的。
哪怕是宁安郡主穿了袜子,可到底还是太过冒犯。
“郡主,你若不介意,不如用在下的先将就?”
薛显说罢这话,自顾自脱下靴子,避讳不去看凌楚楚,给她递了过去。
凌楚楚当然也没那样矫情,对于薛显一番好意,又见他那样守礼,心里明得和镜一样。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便是另一回事了。
她没有伸手去接:“我相信薛侍郎为人,你是正人君子,不必拘于俗礼…”
顿了顿又道:“眼下这些不是最打紧的,我们还是一块先找到出路再说。”
当头的日光被树荫遮住,密密实实,让她心终究落不到实处。
随着日头阴沉下去,她背后凉飕飕,也不知是不是小疯子带给她阴影太深?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所以一定要赶在小疯子找到他们之前,只不过这句话,凌楚楚没有说出来。
薛显见她那样率真,话都说得这份上了,想着自个再坚持,未免显得太过迂腐。
便点了点头:“那好,郡主能信得过在下,那就再好不过了,等找到了世子,在下再与郡主细说。”
说罢薛显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路,想要凌楚楚先行。
二人就这么颇有默契,没再多说什么。
凌楚楚一路上只是简单问了两句?她自始至终没想到,不过萍水相逢的路人,竟能为她以身犯险,连夜过来寻她?
这样高洁的性子,不愧是当时她看书时欣赏过的角色。
反观小疯子,做的叫什么事?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给他留条活路,不希望被人知晓?她身上遭遇到的恶事,是拜他所赐?
所以当薛显问起来,她也只是半真半假,含糊过去,只说是被人掳到了这里,她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
趁那人不留神,她将人打晕了才逃出来。
林中人一前一后,脚底下是枯叶踩上去,发出地沙沙声。
殊不知在他二人身后,有只金蛾子正扑腾着翅膀,紧紧跟在身后,飞了过来。
凌楚楚原本以为,有薛显的帮助,二人多少有个照应,可依旧还是在原地踏步,没多久他们好像又转了回来。
这下子二人不淡定了,特别是凌楚楚脸上,脸色比方才又差了些。
“怎么会这样?薛侍郎你看到没有?”
凌楚楚抬手指了指:“那棵大树还是方才的那棵。”
薛显一夜未眠,人早已是疲倦不堪,眼底下呈现乌青之色。
对于凌楚楚所言,他又怎会不知?从昨夜进了这处林子里,诡异之事层出不穷。
这不得不说,背后一定暗藏着什么?他曾闲来无聊,看过一些闲书散记。
比如说一些阵法,奇门遁甲之术,便可以将人困在阵中,任你走到吐血,都未必能走得出去。
想到这里,薛显眸色一凛,凌楚楚见他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打乱了他思路。
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可随着时间流逝,半天等不到他回应,凌楚楚的心也再次揪起,变得七上八下。
薛显抬眸远望,果见林中上空云遮雾绕,似有渺渺白烟笼罩上头,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越往深处走,空气变得愈发稀薄,要知道人是通过眼睛和耳朵来辨别方位。
这里丛林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再加之这些雾气作祟,自然是让人感官全失,一旦找不到出路,人便会变得焦躁不安,更是方寸大乱。
薛显似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扬了扬唇,正要说让宁安郡主顺着雾气流动之处走,不成想话还未落。
便听到一声低低地笑,从林子深处的角落里传来。
凌楚楚骇得眸眼睁大,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刚退了两步,便依稀看到一个黑影,身姿颀长如玉,正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脸逆在暗影里,在这偌大的林中,就如幽深的鬼魅一般,即便凌楚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也猜到他是谁了?
薛显一惊之下,很快镇定下来,他当先冲上前,想要将身侧的少女护在身后,可他脚刚抬上去,耳边只听少女颤抖着喝了声:“薛侍郎!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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