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格登时顿住脚步, 气得咬紧牙关。
那拉氏那贱妇,恨不得叫的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脚下一踉跄,愈发急切靠近四爷营帐, 耳中竟又传来四爷低沉的喘音。
苏培盛见李格格不知分寸靠近, 登时拦在李格格面前。
“李格格, 爷和福晋已然就寝,您也早些回去歇息。”
“可..德妃娘娘让我今夜伺候四阿哥, 福晋感染风寒, 怎么还能霸着爷不放?”
“我也是奉命行事,不敢违抗德妃娘娘的命令。求苏公公帮忙通传一下。”
李格格凄凄呜呜的啜泣着, 声音越来越大。
逸娴顿时没了感觉, 寒着脸, 推了推还在发狠欺负她的男人。
“苏培盛,让她滚!”
胤禛轻喘着, 俯身在福晋下巴咬下一口,惩罚她与他欢.好之时,还在分心, 更是愈发无度折腾她。
苏培盛忙唤来两个大力太监, 将李格格请回了她的居所。
逸娴今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今夜,四爷发狠似的折腾她, 苏培盛在外头提醒了四五回,直到她忍不住喊疼, 他才忍下。
四爷沐浴之后,就搂着她沉沉入睡。
可逸娴却丝毫没有任何随意,这是她和四爷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再过半日, 她就要离开四爷了。
她忍泪伸手抚着他的睡颜。
四爷或有所感, 在睡梦中, 将她揉进怀里。
她睁着眼睛,默然无声,向四爷道别。
直到苏培盛在外头提醒已然五更天之时,逸娴贴在四爷耳畔,将他唤醒。
“你昨夜劳累,多歇歇,不必起来。”
胤禛在福晋额间吻了吻,起身正要披衣,福晋却抢先一步。
“让我伺候爷一回。”
见福晋神色严肃,胤禛默然,张开手臂,让福晋伺候他穿衣。
逸娴将软猬甲穿在四爷身上,又替他穿好猎袍。
到束腰间革带之时,逸娴没忍住离别之情,伸手环住四爷。
“胤禛。”
“嗯?”
“胤禛。”
“我在。”
胤禛低头,又在福晋额间落下一吻,缱绻回应。
逸娴觉察出自己有些情绪失控,忙转身出营帐,让苏培盛将早膳端上来。
平复情绪之后,她才再次回到帐内。
四爷吃饭很快,她进来时,一碗粥已然见底。
逸娴坐进四爷怀里,与他炽烈拥吻,直到四爷气息紊乱,她才不舍松开四爷的脖子。
“晚上再给你,乖。”
胤禛压下心中欲念,恨不得早些回来,要她。
好不容易平息心境之后,双手在福晋腰间轻轻摩挲,安慰一番。
“你先用膳,爷要去与太子他们汇合。”
“照顾好自己。”逸娴忍不住攥紧四爷的手。
“好。”胤禛伸手捏捏福晋的脸颊。
他心中惦记着围猎之时,猎一头毛色光亮的狐狸,她生的白净,红狐裘极衬她。
依依不舍送走四爷之后,逸娴换上那套时刻带在身边的釉蓝色旗装。
这才让翠翘进来伺候她梳头。
翠翘拿起一副红玉髓耳坠子。却见福晋摇头。
“错了,今儿必须用金珠耳坠。”
“还有这发髻上的簪子,用榴花金枝那串。”
“绝对不能出错。”
见福晋一脸凝重,翠翘深怕出错,边替福晋梳妆,边咨询福晋的意见。
妆罢之后,福晋呆呆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知在想什么。
逸娴时不时看看怀表,临近午时,她唤来翠翘,让她亲自去附近镇子上买胭脂。
翠翘唤来琉夏,让琉夏伺候福晋,就着急前去采买胭脂。
琉夏跟在福晋身后,缓缓往胡杨林附近前行。
“你去把我的披风取来,我有些冷。”
逸娴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琉夏说道。
琉夏对着身后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去拿福晋要的披风。
等到琉夏走远之后。
逸娴又着急看了看怀表。
直到西南方向,忽而传开几声惊雷般的爆炸之声,她登时拔剑防御。
“不好,有敌袭!”
人群中的侍卫惊呼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还不去护驾!”
逸娴朝着众人怒喝道。
“快去!”
万岁爷的安危,自然最为重要,逸娴领着众人,纷纷往万岁爷所在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都在想着往前冲快些,若冲的再快些,说不定还能捞个护驾有功的赏赐。
远远的就看见大内侍卫和禁军,与穿着草原异域服装的贼人厮杀正酣。
“大胆逆贼,站住!”
逸娴忽而惊呼一声,转身径直朝着密林内狂奔。
才走出几步,就见前头站着一黑衣人。
她正要唤春嬷嬷,却见那黑衣人忽然拔刀朝她冲过来。
那黑衣人身形窈窕,根本就不是春嬷嬷。
鼻息间嗅到一股独有的香气,逸娴随手拔下腰间佩剑,闪身迎敌。
“李金桂!你好大的胆子,竟想杀本福晋!”
“福晋好眼力。多谢福晋,若非福晋支开那些奴才,我也不会有此良机。”
李金桂从容褪去罩在外头的黑衣,伸手打个响指,从灌木丛内登时钻出数名魁梧大汉。
“呵,这距离御驾营帐不到一里,凭你,没这手眼通天的本事,你和德妃该筹谋许久了吧。”
逸娴冷笑着看向李金桂。
“福晋,您听话些,一会也能少受些罪,奴才也不想造孽太多。”
李金桂朝着那些大汉使了使眼色。
那些大汉个个身手矫健,逸娴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拔腿往山巅狂奔。
.....
没想到在此遇到噶尔丹叛军残余突袭,幸亏只是一小股散兵游勇,很快就被镇压。
胤禛此时与众人护着汗阿玛回到天子营帐,才走到半道上,就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朝他赶来。
“这些人不是在福晋身边伺候吗?怎么一股脑往这来了?”
苏培盛诧异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怎么来了,福晋呢?”
“回苏公公,奴才等人与福晋在附近散步,期间忽然传来敌袭警报,福晋领着我等前来护..”
领头的侍卫话还未说完,兜头就被打了一鞭子。
“速去找福晋!”
翠翘提着胭脂盒子,见四爷杀气腾腾朝山巅冲去,登时惊得抓住苏培盛。
“四爷怎么了?”
“是福晋,福晋独自一人去追贼人,追到深山中,却迟迟未归,爷担心极了。”
砰的一声,翠翘手里的胭脂盒子散落在地。
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翠翘拔腿朝着山巅狂奔。
山巅之上,李金桂瑟瑟发抖,跪在福晋脚下,她身侧是那几个魁梧大汉血淋淋的尸首。
“福晋,这贱妇的命不能留。”
春嬷嬷边让人将那些大汉的尸首抛到崖下,将现场的打斗痕迹清干净,边语重心长劝说道。
“福..福晋,您不能杀我,我..四阿哥昨儿喝了鹿血酒,在去找您的路上,就强要了奴才的身子。”
“奴才说不定已然怀孕,若四阿哥知道福晋伤了奴才,福晋也不好过。”
“福晋。”
春嬷嬷与福晋耳语一番,就径直与随从跃下断崖。
李格格看的胆战心惊,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何时埋伏在此处。
逸娴只觉得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昨夜...原来是他未餍足,宠幸李氏之后,就着急与她缠绵。
难怪四爷昨夜如此反常,她当时再三追问,四爷却三缄其口。
原来如此。
逸娴握剑的手都气得发颤。
“与我何干,你如此心术不正之人,不配留在他身边!”
逸娴挥剑就要将李氏一剑封喉。
手腕处忽而被不知何物打中。
佩剑应声落地。
逸娴转身就见四爷领着众人,朝她赶来。
“都滚!”
胤禛朝着身后的奴才怒喝道。
这是他第一回 亲眼目睹福晋戕害后宅的女子,方才若他再晚来一刻,李氏已然身首异处。
“为何你总是如此不知足!”
胤禛扶起面色发白的李氏,朝着福晋怒斥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爷已经够宠你了!”
“她方才想杀我,我只想让她死。”逸娴捡起佩剑,剑指李金桂。
“不准!”胤禛闪身将李金桂护在身后。
“好。”
逸娴伸手披散发髻,用剑割断一缕青丝,扬在四爷面前。
“乌拉那拉逸娴,你是不是疯了!”胤禛目眦欲裂,血气翻涌。
满人断发就是诅咒父母丈夫早亡。
她竟为了争宠,诅咒他死。
“青丝已断,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逸娴失魂落魄走到断崖边。
将手里的佩剑楔入崖边。
“娴儿!你快过来,你要做什么!”
胤禛看着福晋绝望的眼神,登时如遭雷击。
“乌拉那拉逸娴,你若敢死,爷定诛灭你九族!爷定杀了五格,杀了你身边所有在乎之人。”
“你快回来..求你...”胤禛崩溃朝着福晋奔去。
“所有人都看见我在追击贼人,我是为护驾而死,四阿哥不必担心被我牵连。”
“四阿哥手眼通天,自会将我的死,粉饰的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没了我,您就不必奉旨宠妻,四阿哥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李氏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能为您诞下庶长子,我先道一句恭喜。”
“别伤害无辜,你若要让我死不瞑目,永无轮回,就随你。”
这个男人最爱权势和他自己。
他觊觎乌拉那拉一族的势力,不会迁怒于她的族人。
更何况四爷的真爱女主,也出自乌拉那拉一族。
也许他可能还有一丝爱,但也只会留给女主。
她不想再重蹈原主悲惨的命运,只能孤注一掷。
“我好累啊。”
她绝望朝着四爷声嘶力竭呐喊着,旋即毫不犹豫,纵身跃下断崖。
“娴儿!”胤禛飞身跟着跃下断崖。
却被眼疾手快的侍卫,用长鞭缚紧,硬生生将他拽回。
“滚!都滚!”
“爷,福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
苏培盛死死抱着四阿哥的腿,哀嚎着劝说四爷。
“啊!!”
胤禛被人捆着抬离山巅。
苏培盛颤着腿,即便四阿哥威胁要诛他十族,仍是死死抓着四阿哥的脚,不让他行差踏错。
翠翘已然哭成泪人,踉踉跄跄的冲到山下,往断崖下的枫湖狂奔。
苏培盛一咬牙,让人跟着翠翘,将四爷抬到湖边。
断崖下,湖面浮光跃金,一艘渔船穿梭而过,水过无痕,消失在蜿蜒胡杨林中。
“嬷嬷。”
已然换上一身汉女装束的逸娴,抱着春嬷嬷痛哭流涕。
“福晋,您自由了。”
春嬷嬷伸手扶着福晋抽噎颤动的肩,温声安慰道。
“福晋,尸首都已准备好,估摸着明儿他们就能看见一具被乱石划花的女尸。”
“糟糕!”
逸娴惊得止住啼哭,她犯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嬷嬷,您找的女子是处子还是妇人?”
“福晋,您千叮咛万嘱咐,奴才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具与您身形酷似的处子尸首。”
“算了,应该无大碍。”
四爷总不能给尸首验贞吧。
“嬷嬷,今后你就是我姑姑,我是你远房外甥女,你唤我娴儿即可。”
“福..娴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往南走。”
......
李金桂曲膝跪在湖畔一夜,看着血一样的红枫落满湖面。
那拉氏从万丈断崖跌落,定已经粉身碎骨。
可她知道,那拉氏并未身死。
方才四阿哥让人对她严刑逼供,一寸长的银针戳进她手指里。
她疼得哀嚎不止,仍是咬牙不肯承认戕害福晋之事。
直到苏培盛那狗东西灌下一碗牵机,她才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已然招的干干净净。
李金桂贪婪呼吸空气中自由的味道,过了今日,她也许没机会了。
“四爷,我们寻到了..一具尸首。”
“不可能!”
沿岸边搜寻一整夜的胤禛,趟着冰冷刺骨的湖水,扑到苏培盛身后的担架边。
“四阿哥,请让一让,奴才要给福晋梳洗。”
翠翘已然无惧生死,她解下外袍,盖在被乱石刮的面目全非的福晋身上。
福晋那么爱美,一日都要照好几回镜子,她不能让福晋走的如此狼狈。
“滚开!”胤禛俯身将福晋抱在怀里。
“娴儿,胤禛带你回家。”
胤禛步履蹒跚,这是他此生最后,也是唯一能替福晋做的事情。
他心如刀绞,他脚下回家的路,竟是他和福晋这一世,全部的情缘。
他走的沉重而缓慢,想起福晋从前总喜欢在旁人面前粘着他,缠着他,却总被他训斥。
这一回,她终于如愿了,只可惜是遗愿。
他挚爱的女人,已然变成怀中冷冰冰的尸体。
胤禛艰难前行,将福晋的尸首,抱回湖畔临时营帐内。
翠翘已然取来一身衣衫,要替福晋整理遗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低沉的哭声,翠翘的脊背僵了僵。
就在她替福晋挽发之时,忽而触到福晋的后脑勺。
翠翘忍不住轻咦一声,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四阿哥,奴才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
“嗯。”胤禛伸手撑着额,挡住脸上的哀恸神色。
“奴才怀疑这具尸首,并非福晋。”
“兹事体大,奴才不确定,这尸首被刮花的太过厉害。且已然被湖水泡发。”
“福晋后脑勺有一块凸起的反骨。”
“此人后脑勺略平整,除此以外,包括后腰的红痣,以及其余特征,似乎与福晋身上一致。”
胤禛闻言,登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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