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护士推着车急匆匆的路过。
苏桥垂首,带着保镖离开。
陆瓷背靠在墙壁上,身后是散落的碎光。
他错了。
神明就该高高在上,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
苏桥在医院休息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又看到了苏聿白。
因为苏桥在医院休息,所以那些工作就都被堆积到了苏聿白手里。
苏聿白忙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抽空过来。
他给苏桥带了新的花。
是颜色少见的卡布奇诺玫瑰。
略微黯淡的焦黄淡色,因为跟卡布奇诺的颜色很像,所以被叫作卡布奇诺。
它的花瓣较硬,看起来也不似别的玫瑰一般颜色柔软。
在玫瑰花中,可以算作是另类的存在。
原来的奶油向日葵被替换下来,苏桥的手指抚过卡布奇诺硬质的花瓣,将它们一支一支的放进花瓶里。
“我觉得这个花跟姐很像。”
“哪里像了?”
“虽然是玫瑰,但就是跟别的玫瑰不一样。”
不一样嘛……
“苏聿白,在你心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完美。”苏聿白毫不犹豫。
“在我心里,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完美嘛。
“苏聿白,把手机还给我。”
苏桥朝苏聿白伸出手。
苏聿白没有接话,只是转身,慢吞吞的将家里阿姨做的白粥和小菜替苏桥拿出来。
旁边有吃饭用的桌子。
苏聿白将东西摆好,然后又拿出一盒提拉米苏。
“阿姨做的。”
苏桥坐在餐桌边,吃了一口粥,盯着提拉米苏看了一会儿。
苏桥不太喜欢吃提拉米苏,总感觉有些腻。
不过她说好的,要给陆瓷带提拉米苏,也没有让他吃上。
苏聿白不愿意将手机给苏桥,给的理由是希望她好好休养。
“苏聿白,我要出院。”
苏桥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空碗推到苏聿白面前。
苏聿白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不行。”
苏桥眯眼,“喂,我不是你的囚犯。”
“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是只让你待在这里住一个星期的医院。”
苏桥:……
苏桥被拿捏住了软肋。
苏聿白说的没错,如果被苏父知道她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一直以来可靠的女儿形象都会毁于一旦。
她可能会被送到军部再重塑一下三观。
苏桥叹息一声,“我的伤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
“学姐,我让医生过来换药。”苏聿白仿佛根本就听不懂苏桥在说什么,他叫了医生过来,给苏桥换药。
Alpha的恢复速度确实快。
最重要的是,私人医院内药品齐全,多的是世面上买不到的好药。
苏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这是烧伤,因为苏桥的肌肤很白,所以这块疤痕就格外明显。
像皱起的虎皮鸡蛋,干巴巴地贴在那里。
确实有些难看。
“过段时间就能做医美将疤痕去除了。”医生赞赏苏桥将伤口养得很不错,然后又给她重新绷带,预约好了医美时间,就走了。
病房内只剩下苏聿白和苏桥两人。
苏桥动了动重新包扎好的胳膊,躺在阳台处的躺椅上。
苏聿白没有走,他将工作带到了这里。
四大家族瓜分帝国势力,工作任务一下加重,各种国事接踵而来。苏聿白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变化之快,让苏桥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苏桥偏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长大了,不止话开始变少,还知道用父亲来威胁她了。
苏桥闭上眼,安静的享受着秋日的阳光。
虽然被“囚禁”了,但苏桥确实难得享受一下这样的美好时光。
人当然不可能一直工作。
会疯掉的。
有人帮她把工作干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
苏桥原本只是想晒晒太阳,没想到一晒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苏聿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聿白的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也非常疲惫。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能不累吗?
她自己一个人做的时候都要熬夜,更别说是对这些事情不怎么熟练的苏聿白了。
苏桥轻手轻脚的起身,拿起躺椅旁边的毯子给苏聿白盖到身上,然后接手过他还没有处理好的东西。
苏聿白带的电脑连着网,正好有一份工作邮件发过来。
【基地军事人员名单】。
苏桥点开,往下滑,在“L”拼音首字母一栏上看到了陆瓷的名字。
他后面的情况是……转业?
这是什么意思?
转业?陆瓷不准备当军人了?那他要干什么?他要去哪里?
成为军人不是陆瓷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脱离贫民窟,成为一个正常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怎么会选择转业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桥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风声喧嚣,苏桥单靠一只手,从阳台翻了出去,然后顺到隔壁的窗户,从隔壁的卫生间里溜了出去。
苏聿白的车就停在楼下。
苏桥拿着从他那里顺到的钥匙,打开车门,单手驾驶,离开医院。
-
顺着车内自带的导航来到熟悉的城中村,苏桥将车子随手扔在一边,敲响了陆瓷的房门。
跟上次一样,没有人理她。
不在?
苏桥转身,正准备再去其它地方找找,突然脚步一顿。
她偏头,盯住房门。
屋子里很安静,苏桥微微倾身,贴在门上。
她听到极其细微的呼吸声,淡淡的,带着一点故意隐忍的气息。
“陆瓷,把门打开。”苏桥冷下脸,又开始敲门。
“陆瓷。”苏桥又叫一声。
可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陆瓷,把门打开,我有话想跟你说。”
“学姐有事就这样说吧。”
现在正是白日,周围的人已经去上班了。
安静的城中村内,这一块区域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桥一路跑过来,气息还有点不稳。
她的手按在门上,似乎隔着这扇破旧的门,她能感觉到门后陆瓷的气息。
“为什么选择转业?”
像陆瓷这样的军校毕业生,没有正式进驻过基地的,就算是专业回去,也找不到好工作。
按照规定,在部队呆满十年之后选择转业,就能获得一份轻松且安稳的一辈子保障性工作,由国家养老。
而就算你不想转业,只要在军队好好待着,努力工作,也能获得晋升的机会。
按照陆瓷的学历和能力,在军队升职是迟早的事情。
可他却突然放弃了一切。
这是为什么?
“你努力那么久,为什么突然全部放弃了?”
在原著中,陆瓷全盘忍受着那四个渣攻的剥削,只是因为他要离开这地狱一般的生活,他想活在阳光下,成为一个正常人,再不回到阴沟一般的地狱里,像一只永远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虽然其实,毕业后他始终没有跳出那四个渣攻的控制,但在那样的挫折和折磨之下,他都没有放弃过让自己唯一能脱离苦难的希望。
可现在,陆瓷却要主动放弃。
“为什么?”门内没有回答,苏桥又问了一句。
“没有为什么,就是累了。”陆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股疲惫感。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玉质的石块敲击的声音。
清脆,柔软,带着独属于自己的清冷气质,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璞玉。
“不可能。”苏桥否定完后,陡然想起一件事。
难道陆瓷还是被那几个渣攻盯上了?是谁?
付沧兴吗?还是周澜锦?
想到这里,苏桥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猛地一下推开门,连带着门后没有防备的陆瓷都被踉跄了一下。
门本身就不结实。
苏桥一用力,上面新换的锁又坏了。
崭新的小螺丝掉在地上,螺丝帽上沾着木屑,歪了头。
陆瓷神色讶然地站在那里,显然是没想到苏桥会破门而入。
可随后,他又很快的平静下来。
墙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屋子里也被收拾过了,床板上放着陆瓷的双肩包。
他要走。
“你的脸怎么回事?”
陆瓷脸上上次跟玉真昕打架的伤口还没好,红肿青紫的痕迹,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格外明显。
陆瓷下意识偏头,将自己受伤的脸藏起来,“没事,摔了。”
“这是摔的?”苏桥上前,一把掐住陆瓷的下颚,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陆瓷垂眸,正对上苏桥的目光。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苏桥绑着绷带的手臂上。
“学姐呢?”
苏桥低头,“摔的。”
房间内陷入古怪的寂静。
苏桥缓慢松开捏着陆瓷脸的手,她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的她没有绑头发。
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所以头发就算这样披散下来也不会热。
扎起头发的苏桥会让人觉得整张脸都带着淡漠的痕迹。
可若是她把头发放下来,那柔软的气息便能从头发丝里渗出来。
苏桥的发质天生柔顺,光滑,细腻,像绸缎料子一样的质感,颜色也像漂亮的泼墨。
现在,那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衬得她这张脸更小了几分。她仰头看向陆瓷,素来平静淡漠的某种似乎潜藏了一些陆瓷看不懂的东西。
那模样像极了那一天。
在苏家别墅的时候,她被顾危按着,对着顾蜚声开了枪。
后来,她回到房间,一个人蜷缩着坐在床边,睁着这样的一双眼。
那一刻,陆瓷不由自主的朝她伸出了手。
因为他觉得,这个样子的苏桥,好像要碎掉了。
她仿佛正在被一种东西所吞噬。
那个东西是什么,陆瓷并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现在的苏桥再次被那样东西覆盖起来,她明明是天上的神明,该高高在上的活着,可为什么却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呢?
好像,她也是在泥潭里挣扎。
不,不会的。
他的神明,一直高高在上。
苏桥张嘴,声音干涩,“我会保护你的……你一定要走吗?”
陆瓷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苏桥那只受伤的胳膊上。
“嗯。”
“为什么,我要知道,答案。”
苏桥不敢抬头,她只是伸出手,紧紧拽着陆瓷的衣角,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
“因为学姐,是我的神明。”
什么?
苏桥满脸迷茫地抬起头。
陆瓷抓住苏桥的手,指腹摩擦过她覆着茧子的手。
这是枪茧。
这是拳击搏斗时会留下的厚茧……女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痕迹。
“学姐,神明就该高高在上。”
苏桥身后是带霉斑点的墙壁,血迹虽然被清除了,但上面的刮痕却还在,隐隐透出殷红的颜色。
他不愿意她再受伤。
原本就是他,强行将他的神明拽下神坛。
是他的错。
陆瓷捏着苏桥的手,颤抖着亲上她的手背,然后缓慢松开她的手。
“学姐,再见。”
他不会放弃他的神明。
他只是要他的神明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他只要,待在某个地方,安静的看着就好了。
他的神明会闪闪发光,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而他,只需要做一颗细小的尘埃,能仰望到她,就足够了。
“什么神明!什么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苏桥突然声嘶力竭。
“我会痛啊,陆瓷。”
爆炸发生的时候,她将朱甜甜压在身下。
可她的胳膊真的好疼。
“我也会害怕啊。”
爆炸的声音好大,她的耳朵被震得好疼。
苏桥扯着陆瓷的手,蹲在地上。
她低着头,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她没有哭。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她努力。
可她好疼,好害怕。
她不是神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没有苏家苏桥那么强大,她只是苏桥,一个努力扮演苏家苏桥的普通人。
她害怕他们看向她的目光。
那么信任,那么渴望。
就仿佛,她永远不会失败,不会疼,不会害怕。
第34章
苏桥睁开眼的时候, 她正躺在床上。
原本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床铺又被陆瓷重新铺上了被褥。
秋日的天,不冷不热,最是适合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 人的体温处于最合适的状态。
苏桥喜欢睡软床,那会有一种让她浑身都被包裹住的舒适感。
很舒服, 很安全。
陆瓷坐在床边, 握着苏桥的手。
他十指纤细,攥着她的指尖。
苏桥的眼睛还泛着哭泣后的微红,带着一点红肿。
陆瓷手里拿着用毛巾包裹住的冰块, 正小心翼翼的替她消肿。
带着冷意的毛巾轻轻贴上她的眼睑,苏桥下意识颤了颤眼睫,一把攥住了陆瓷的手。
“学姐别动。”
陆瓷捏了捏苏桥的手,然后松开, 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颌, 固定住, “等一会儿就好了。”
苏桥闭着眼, 任由陆瓷给她的眼睛消肿。
她躺在那里, 觉得有些丢脸, 想钻被窝,可陆瓷钳制着她的下颚, 让她没有办法做出缩头乌龟的举动。
五分钟后,裹着冰块的毛巾被移走, 陆瓷也起身准备离开。
苏桥一把攥住他的手,睁开眼, 眼睫湿漉漉地沾着水渍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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