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包塞得鼓囊囊的,东西都溢到了拉链口,一不留神,把一本云南自由行的小册子带出来了,落到了收银台里。
棠初拾起来,注意到上面好几个地方折了起来,还花花绿绿贴了便签。
“五一要去旅行啊?”她递还给她,随口闲问一句。
“对,补起来的毕业旅行。唉,最折磨的事就是假都请好了,还要继续上班。”段琪唉声叹气,边在手机上操作调出支付二维码,“我们不像你,自己开店,门一关就可以走了。”
棠初摇摇头:“我的生意都没做起来,怎么敢关?人走了,租金可是一分不少呢。”
“你不是雇了个小伙子么,让他看店,你随时想走就走。”
“他只是偶尔帮我忙,我可没长雇他。”
“干嘛不长雇?”段琪冲她挤挤眉,“人家小伙子长得又结实,样貌又帅,放在店里多养眼呀。”
棠初笑起来:“那以后海兴科技的单子都让他去送,大家都养养眼。”
“一言为定哈!他不来我不付钱。”
三人说说笑笑,棠初把段琪她们送出了门。
那两人走远后,棠初原地站了站。
远处地平线尽头的夕阳将沉未沉,橘色的光晕弥漫,油画一般铺洒在柏油马路上。
她伸了个懒腰,又是一天过去了。
正巧这时,顾萧然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过来。
他步子快捷,走路带风似的,老远就跟棠初招手:“嗨,专门出来迎接我的啊!”
刚才顾萧然换班,又帮她去送了一趟货,他热心肠,也不嫌累,跑了一身汗回来也是快快乐乐。
“不是在西城区么?这么快就送完了。”棠初见到他,喜出望外。
“搞定了!三十分钟!一点没磕碰,绝对好评。”
“多谢了,快进来歇歇,看想吃什么蛋糕。”
“不急,我现在不饿,我要回学校去了。等我晚上换班的时候再过来找你。”顾萧然说着本来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
棠初忙拽住他的胳膊:“哎,你先拿两个路上吃着,晚上饿了再拿别的。”
“嗯...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进了店里,没一会,棠初又将他送了出来。
顾萧然手上提着个蛋糕店的纸袋子,他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今天走路上才想起来,我俩居然还没加微信的!加一个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哎,是啊。”棠初恍然觉得,认识这么久都没想起这事。
两人并排站在店门口,都拿出手机,顾萧然扫了棠初的二维码。
“行,有事就手机上说一声,随叫随到。”顾萧然爽朗地拍了拍棠初的肩膀。
“好。”棠初冲他笑。
两人看起来差不多年纪,都长得白净出众,夕阳洒在身上,笼罩出一层光晕,站在一起的画面非常和谐。
从背影来看,凑得很近,肢体接触异常亲密。侧颜洋溢着笑意,正热络地说着什么。
一辆车停在路口,后窗玻璃摇下三分之一,露出陆砚书幽深的眸子。
眼底染上了墨色,阴沉沉的。
他发现自己漏掉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再见面时,棠初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没由来的,那个问题回荡在脑海:
曾经的恋人有了伴侣,你会放手祝她幸福,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夺回她?
第22章 失控
周六下午, 于薇早早就在化妆室准备了。
今天的采访任务是海兴科技中国总部的新任总裁陆砚书。
她提前看过这位青年才俊的资料,很是令人咋舌惊叹。
对于这类重量级人物的专访,台里一向很重视。她也是好不容易争取下来这个任务的,算绩效的话, 一个陆砚书就可以完成她一个季度的kpi了。
算算时间快到了, 于薇起身到门口迎接这尊大佛。
陆砚书的车准点到达。
他从车里下来的时候, 尽管已经在网上看过照片和视频, 于薇还是怔了一下。
他本人的长相比照片上还要俊逸帅气。
长相清绝, 眉眼深刻,有清高书生的温文尔雅, 又有商界新贵的凌然傲气。
她都可以想见, 这样的样貌在荧幕上有多出众。
“陆先生您好。”开口时, 她的喉咙莫名有点干涩。
“您好。”陆砚书礼貌回应。
于薇将陆砚书引导到了休息室, 趁着其他人调试设备的时候, 两人在旁边沙发上等待。
在陆砚书的气场面前, 于薇有些紧张, 悄悄搓着手指关节:“陆先生,您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对。”
“路上、路上还算顺利吧?”于薇没话找话。
陆砚书却很认真地回答了她这个无聊的问题:“天街广场有个活动,有点堵车。”
“天街广场?哦,好像是《满天繁星》的男女主来参加品牌线下活动吧。”于薇道, “那样的话人应该很多了, 这部电视剧正在热播,cp粉很多的, 可能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了。”
“什么是cp粉?”陆砚书问。
?!!
于薇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个感兴趣, 一下子来了精神, 叨叨介绍了起来:“就是你认为哪两个人之间有cp感,就会希望他们在一起。两人一有互动就等于发糖, 无论是牵手、亲吻、勾肩搭背,甚至就只是并排站在一起或者一个眼神交换,你就会觉得自己磕到了。”
陆砚书全程专注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甚至还多问了一句:“什么叫cp感?”
“就是天生一对的感觉。”于薇不那么紧张了,神情活跃起来,“嘻嘻嘻,这个说白了没什么标准,你觉得哪两个人该是一对,那他们就得是一对,玉皇大帝来了都得是一对,山无棱天地合都得是一对。”
于薇讲得兴致勃勃,连台长来到访谈室都没有察觉到。
陆砚书也是等她最后一句话说完,才起身同台长握手。
“陆先生,下午去市里开了个紧要的会,有失远迎。”台长抱歉道。
“秦台客气,还麻烦你亲自过来一趟。”
“哪里哪里,您能答应这次访谈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寒暄了几句,一旁的工作人员请陆砚书过去试个灯光,于薇则是进行最后的补妆。
台长站在她旁边,又看了眼陆砚书那边,小声对她叮嘱了两句:“采访的过程要注意一下陆先生的情绪,不合适的话题不要多聊。”
“放心吧,领导,我们刚才聊了一阵,陆先生人性格很好,我们还挺合拍的。”于薇笑盈盈。
台长瞥她一眼,悠悠道:“合拍?你懂不懂什么叫向下兼容?”
于薇稍一怔愣,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的闲聊会那么轻松愉快,几乎是两句话便打消了她的忐忑不安。
不是因为她会聊天,而是陆砚书会聊天。
哪怕他的地位、眼界和权势远远超过你,却依然愿意围绕你所感兴趣的话题,耐心而认真地听取你的观点。
一瞬间,于薇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能做到这个位子。
一阵十几秒的音乐后,正式访谈开始。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芯片全球龙头企业的中国区最高执行官陆砚书先生做客直播间。陆先生您好。”
“您好。”
“那么首先能请您先解释一下什么是芯片么?”
“芯片简单来说,就是芯片是一个通用的半导体元件产品,是一个集成电路的载体。其中又分为芯片制造和芯片设计。”*
“我看陆先生您的履历中,光芯片设计专利就两位数了,实在令人惊叹,能为我们介绍下这个方面具体是做什么么?”
“芯片设计也称为IC技术,就是通过特定的技术,将晶体管、电阻、电容、电感器等器件和布线连接在了一起。”*
陆砚书说完注意到于薇听得似懂非懂,略想了想,选择了一通俗易懂的方式:“可以想象一下设计一套房子,把沙发、床、柜子、电器全部都安置在固定大小的一片区域内,而且还能保证房子整个功能能够正常使用。”
听了后半句,于薇一下子笑了:“陆先生的解释通俗易懂,浅入深出,真是技术过硬又口才了得啊。”
“过奖。”
“那么接下来,能请您分析一下芯片市场的最新动向么?”
……
同之前闲聊时一样,访问非常流畅。
在于薇的采访生涯中,即便是提前沟通好流程,临场出问题的也比比皆是。
陆砚书带来的舒适感,让于薇又想起刚才台长提到的那个词,向下兼容。
她的视线仔细审视着面前这位男人,他言简意赅地阐释着自己关于芯片行业发展趋势的观点。
嗓音清越磁沉,言谈间充满了自信,却又不咄咄逼人。
她走了下神,没由来想起在书里曾看到的一句话: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
“于薇、于薇。”耳麦里编导在提醒她,“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结束了,时间还剩15分钟,可以适当拖延一下。”
于薇回神,下意识触了下耳麦,瞥见对面陆砚书正看着他,掩饰性地对他笑了一下:“陆总刚才的回答真是高屋建瓴。”
“个人之见而已。”
“我们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于薇顿了顿,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请问陆先生是单身么?”
陆砚书空了半拍,再开口时神色依旧从容,以玩笑的口吻表达了拒绝回答的意思:“我的个人问题会影响芯片动向?”
于薇自知失言,忙打了个哈哈说放松一下,这才抛出了真正的最后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棠初已经提前一小时到达了电视台大厅。
今天和于薇约好了试吃。
她对这次订单非常重视,带来试吃的蛋糕都是店里销量最好的几款,制作也极为精心。
或许是因为寄希望太高,所以不免还有些紧张。
她将蛋糕暂时放到了前台,打算随便走走,活动一下。
不知进了哪个长廊,比别处更为幽静,棠初自觉走得太远,转身准备回去。
路过拐角处,正好于迎面而来的人相撞。
“抱歉——”
“不好意思。”
棠初与对方同时开口。
又噤声。
她对上陆砚书的面庞。
“哎,你也在这儿?”
陆砚书看到她,眸子中闪过一瞬的惊异,又变为沉翳。
“你怎么在这里?”
棠初解释:“我是来跟一位客户见面的。”
“客户?”
“对,她是电视台工作人员。”
“这片是休息区。”
棠初这才看到,他身后一扇门上贴着“采访嘉宾休息室”的字样。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在瞎逛:“哦,抱歉我可能找错地方了。”
说完,她顺势想往前走。
忽然,陆砚书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棠初一怔,往旁边挪动一步,但陆砚书随即又挡到另一面。
“怎么……”
“棠初。”陆砚书忽地重重咬字,叫了她的名字。
棠初不由自主地一颤。
“你现在过得还好么?”
棠初不明白他冷不丁冒出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答:“我,我挺好。”
陆砚书回想起那天在店外看到的那一幕,夕阳余晖笼罩下,她和她男朋友亲密地站在一起闲聊。
是啊,她挺好。
她早已开始了新的恋情,那么容易就重新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陆砚书的神情蓦地起了变化。
刚才摄像机前的那副温润全然消失不见,眼神是一股暗流涌动的狠厉。
见到曾经的恋人有了伴侣,你会放手祝她幸福,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夺回她?
放手,他凭什么放手?!
“啊——”
陆砚书的手掐上了她的下巴,棠初惊叫出声。
“棠初,”陆砚书指节绷得凸起,语调里夹杂着凌冽的冰冷,“你为什么这么没心没肺?”
凭什么她一甩手就重新开始了,凭什么她说放就放下了,凭什么她可以一点影响都没有。
棠初咬住唇,惊诧又惶恐地看着他。
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可以和平对话了,以为至少他们可以做朋友。
原来她以为的温和都只不过是裹了一层皮的表象,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和解过。
无论是和过去,还是和她。
“我当初进棠氏只想好好地做一份工作,是你先主动的。”
陆砚书的手劲收紧,棠初下巴有了红印。
“然后你父亲又把我像狗一样地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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