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就起身想离开,被杜沁然一把按了回去。
她笑盈盈地望着谢景澄,笑意却不达眼底:“夫君?”
谢景澄与她僵持片刻,无声叹息一声:“走吧。”
杜沁然一路憋着气,毫不停顿地走到了街角人烟稀少的巷口时,才猛得回头:“谢景澄,现在可以说了吗?”
谢景澄眉梢微挑,面上带着疑惑:“夫人希望我说什么?”
这一句回应仿佛是导火线,让杜沁然积攒了这么多天的火气一下子砰然爆炸。
“你觉得应该解释什么?”她指着酒楼的方向道:“有什么事情是翁主都可以知道,而我这个妻子却不配知道的吗?”
杜沁然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想自己此刻一定是分外狼狈的,但她也顾不上了:“谢景澄,我忍了很久,早就想问你了。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
“夫人。”谢景澄淡淡出声打断了她,和她对视,而后在杜沁然都快烧起来的视线里很平淡道,“我和翁主之间清清白白,我不希望夫人误解我们两。”
“你们俩?”杜沁然敏感地抓住了这三个字,“合着你和她就成了你们俩,和我就成了陌生人是吧?”
她迫切地需要听到谢景澄的解释,即使再离谱、再不可理喻都好。
可谢景澄却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似是在看一个吃不到糖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就像是她在平白无故地为难他一样。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说话。”
谢景澄静默片刻,而后说出了那句经典的、一下子就能挑起所有女性怒火的句子:“你若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你、若、这、么、想。
我、也、没、办、法。
杜沁然感觉自己都快爆炸了!
“谢景澄!”她克制不住地唤了声他的名字,谢景澄却仍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杜沁然告诫自己:要忍让,要和平,要友善。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按耐下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自平静开口:“谢景澄,我们夫妻之间不是该坦诚相见吗?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跟我说啊,这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谢景澄却仿佛不理解她的说法,微蹙着眉反问道:“夫人,我想你兴许有些误解,夫妻间讲究的相敬如宾,不是吗?”
杜沁然同样惊诧:“那只是对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而言的啊!这难道是你想要的吗?”
谢景澄半晌没说话。
杜沁然先前还觉得谢景澄的说法十分匪夷所思,问出这个反问句的本意是想要听他否认,结果却在谢景澄的沉默中,她的心却一寸寸转凉。
不知过了多久,谢景澄才缓缓开口道:“兴许是我之前的言辞让夫人误会了,但......”
“我只有一个问题。”杜沁然无心再听他的这些说辞,只是道:“你不用再说其他的了,我只想问你要相濡以沫,还是相敬如宾?”
谢景澄微愣片刻:“这两者......”
“回答我。”
谢景澄许久都没给出答案,杜沁然却已经从他的神色里看到了他的答复。
她点了下头,没再多言,很干脆地转身离去了。
待杜沁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一直藏着的德圣翁主走到谢景澄面前,张口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骂:“之前说要和她好好相处的人是你,和我提男女之防的人是你,但如今这么回应她的人也是你。”
德圣翁主感同身受地觉得窒息:“你是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假不懂?”
谢景澄轻垂下眼,看着地上的落叶,声音有些轻:“也许从一开始娶她时,我就做了错误的抉择。”
德圣翁主震惊地看着谢景澄,憋了好半天后终于挤出四个字:“君有疾否?!”
“不是,他有病吧!”
另一头,林若寒听到杜沁然的描述都想要掐人中了,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血压都没这么高过。
林若寒都有傻眼了:“不是,他认真的?所以他到底是出轨了还是怎么滴?”
杜沁然轻轻摇了下头:“不是出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好像......”
她比了个砍断的手势,犹疑着道:“情丝突然被人砍了一样?”
林若寒:“...... 就离谱。”
林若寒再次叹了口气:“所以这个狗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啊?”
杜沁然靠在栏杆上仰头望天:“作天作地吧。”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诶你说......”林若寒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刚转过头想和杜沁然说些什么时,杜沁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等等等等,我肚子疼,先去个厕所。”杜沁然收回视线,和林若寒打了个招呼,随后赶紧往茅厕那头跑。
刚刚冒了个头的铁夜叉已经等候在老接头地了。
对于每次在茅厕门口进行神秘的接头任务,杜沁然已经从一开始的嫌弃到如今的坦然面对。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她的磨练估计就是要克服对茅厕的偏见吧。
身为一个好卧底,环境根本不是问题。
她十分自然地开口问道:“说吧,这次又要刺杀谁?”
正好来点事,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铁夜叉挠了挠头,又使劲挠了挠,似乎十分想不通的样子:“有人花黄金千两,买太师府养女的性命。”
“这报酬还挺......”杜沁然感慨到一半,卡壳了。
她一脸见了鬼的模样:“我?”
“那个人找上了我的杀手楼,想付我钱,然后让我培养出来的杀手,取我的性命???”
怎么办,好荒谬。
但最主要的是,要买凶杀她的人...... 是谁?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破300啦,三章合一加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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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插足」 “掌柜看上的,不就是我的这副皮囊吗?”
究竟是谁想要杀她?
杜沁然心头冒出来的第一个人是华贵妃, 但华贵妃据说破相后都疯癫了,况且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楼主身份,怎么可能会去千雪楼买凶杀她呢?
周围的人在杜沁然脑海中都转了一圈, 要么是已经知道她身份的, 要么是和她无冤无仇甚至关系颇亲近的。
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是哪个刁民想害她, 禁不住皱眉开口问道:“雇主是谁?查的出来吗?”
铁夜叉想了想:“为护卫雇主之隐秘,楼中不得泄露雇主的名讳。”
杜沁然“啧”了声:“拜托, 我是楼主诶, 连这点特权都不配有吗?”
“当然可以!”铁夜叉满脸正义地说着关系户的话,“只要是楼主吩咐, 一切皆有可能!正所谓生命诚可贵, 金钱价更高。若为楼主故, 两者皆可抛!”
杜沁然:“...... 好的。”
这热血语录就跟男人张嘴就来画的大饼一样,听多了就习惯了, 也不会再觉得羞耻或者是感动。
杜沁然继而问道:“说吧,那个人是谁?”
她倒是要听听看,是谁恨她恨得想她死。
铁夜叉十分实诚地道:“我不知。”
杜沁然:???
她感觉自己都快因铁夜叉的憨里憨气弄得语无伦次了:“不是, 你刚刚不是还说可以透露的吗?”
“啊对, 是可以啊。”铁夜叉眼神清澈,“但我没料到楼主竟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 因此并未提前去探听。”
杜沁然愕然:“大哥,我这都快被人买凶杀死了, 你居然还觉得这是小事?”
铁夜叉一脸的理所当然:“楼主所向披靡,世间无人是您的对手。就算楼中人当真接下任务后来行刺,也打不过您啊。”
他用一种极其淡然的语气, 轻飘飘道:“我们楼主何时将这些小喽放进眼里过?”
杜沁然:好霸道, 好狂拽, 好托马斯螺旋回转得酷炫!
杜沁然内心对原身姐表示深深的敬佩,而后清了清嗓,很没骨气地说:“打探一下,告诉我。”
铁夜叉:“...... 好的。”
铁夜叉转身离开后,系统才再次慢悠悠出声:「检测到谢景澄对宿主的厌恶指数为60%,上升30%,已兑换为120点仇恨值,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意料之中的推迟播报。
毕竟就谢景澄那狗男人的态度,又是分居又是渣男语录,杜沁然早就料到厌恶值会上升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这时,杜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系统道:「你之前说,厌恶值会造成后果,是吗?」
系统沉默片刻,再次重复着它以前说的话:「当厌恶指数达到100%时,对方就会对你动杀心,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听着系统冷淡的嗓音,又联想到系统播报里唯一一个对她厌恶值升高的人,杜沁然忽然遍体生寒。
这买凶杀她的人,该不会是谢景澄吧???
“杜沁然!火锅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之前那男的又来闹事了!”林若寒怒气冲冲地跑到杜沁然屋子里,揪着她就往外头跑。
杜沁然还没反应过来:“哪个?闹什么?”
林若寒“啧”了声“:“就之前那个厌女老哥,穿着身读书人长衫的。他之前听说我们临时改变主意只招女生后,还在闹事来着。”
杜沁然跟着她往外走:“对啊,他不是已经安份了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林若寒一想到那人也是怪无语的:“对吧,我也以为他安份了。谁知道他又来了,而且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拉帮结伙嘞。”
一路上,林若寒都在吐槽他那令人无语的行径,越说越生气:“就离谱。我们又不欠他的,结果就因为当时没给他面试的机会,他现在拉着一帮闲着没事干的人堵在店门口,而且都蹲了好几天了,严重影响店里的生意。”
杜沁然听着都觉得十分窒息,吸了口气道:“他这是缠上火锅店了?赖上我们一定要我们给他一份工作咯?”
“可不是嘛。”林若寒有些烦躁地捋了下发尾,“他就拿捏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口碑,又想着我们没法把他怎么样,这才肆无忌惮地捣乱。”
杜沁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如果他只是要我们开出一个工作岗位倒是不难......”
林若寒眸光微顿,看着杜沁然那熟悉的神色,不禁偷偷凑近:“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杜沁然微微一笑:“如果我们给他开出一份工作,他却自己拒绝了,是不是就怪不着我们了?”
林若寒与她对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看行!”
“黑心掌柜!先前说好的要给每个人公平公正的机会,谁知她们竟临时通知不要男子,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们今日坑的是我们,明日可能坑的就是食客。满嘴谎言的掌柜你们敢信吗?”
“你们桌上摆着的应当是羊肉,但兴许这群黑心掌柜用的是老鼠肉也说不准!言而无信乃大忌!”
那位闹事的人领着一众男子,在杜林火锅店外嚷嚷着。
他们并没有进入店中,店小二们也没法阻拦他们在店外这片“公共区域”撒野。
眼看有客人想入店,闹事的人就拉着他们一顿苦口婆心地劝退,卖惨加恐吓,一套流程十分熟练。
要知道酒楼等本身周边就有很多替代品,大家只是为了填个肚子,自然也不想惹上事,因此情愿牺牲一些口腹之欲,去旁边的酒楼吃饭。
杜林火锅店原本每天都在排队,被他们这么一闹,店里生意竟清凄得可怜,偌大的门店连一半都没坐满。
林若寒看到这个场景就不忍直视地遮眼,把杜沁然往前一推:“靠你们姐们儿。”
杜沁然还没开口,闹事的人就已经认出了她,指着她猛得拔高声音道:“大家快来看呐,这就是那位黑心掌柜!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年仅十岁的痴傻弟弟,都等着我一人去养活。我原本就指着这份工作救命了,谁知浪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她却告诉我不要男子!”
“父老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
闹事的人将那天的情景省略了一些对他不利的细节,夸张化地渲染几分,说得好像工作原本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杜沁然却临时反悔。
人的生性就是热爱吃瓜,周围的百姓见有好戏看,纷纷围了过来。
杜沁然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丝毫不慌不忙,只是澄清道:“首先,这工作先前便未定下人选,那天只是考核面试;其次,临时变更招聘要求的确是我们的错,但顶多浪费了你两盏茶的功夫,况且也有给予一定赔偿;最后,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我们招男子,也不会招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闹事的人既然能想到在大庭广众下找茬,自然已经豁出去了,听到杜沁然的解释却仍装聋,仍扯着嗓子道:“大家都听到了吗?她承认是她们的问题!好一个掌柜的,就知道欺负我们这等弱小百姓!”
杜沁然:......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眼前这个人就只听他想要听的是吧?
但舆论似乎就是这样,大家都不关心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更愿意相信他们想听到的、更劲爆的东西。
闹事的人自然也深谙这一点,完全靠嗓门取胜,继续卖惨:“想我那痴傻的弟弟,还等着工钱救命呢!谁知,谁知就被拖累了,错过了最好的时期......”
得,性质的恶劣程度从出尔反尔不给他工作,变成拖欠工资耽误医疗黄金时间了。
被他拉来镇场子的布衣公子听了,无奈抚额:“你想借鉴我家的破烂事,起码得改动些许吧?”
这么完全不改地照搬,真的很尴尬。
闹事的人面色一僵,趁着他人不注意,看向布衣公子讪笑道:“阏獠皇乔槭扑迫嘛,柳兄见谅。”
那位被他称为柳兄的布衣公子闻言,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淡声道:“无妨,先前你说和你一起来这里会给一贯铜钱,待会儿别忘了。”
“一定一定。”
两人的对话淹没在人群的说话声中,离几人很近的杜沁然却听到了,倒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比起看起来就像个愤青的闹事者,他旁边的那位柳兄倒是生了副好相貌。
布衣木簪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五官单看都不是太惊艳,偏生组合在一起却十分耐看,向是淡然水墨画一般,百看不厌。
有种陌上人如玉的感觉,但偏偏看起来家境贫困,眉眼间萦绕着的沉郁挥之不去。
杜沁然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一圈,心中给出的结论是:倒是颇有些像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清纯贫苦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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