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今不为所动:“你这么自来熟,还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唐淑瑶见自己劝不动,只好摊牌:“其实是Crane再三拜托我,一定要请你一起去,他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拒绝。”
“他的话你带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阿今你就陪我去嘛,难道你还是因为介意他的身份?”
林佑今不准备把自己被勒索威胁的事告诉朋友们,一个是此事牵扯复杂,一个是不想他们担心。
但唐鹤予算不上局外人,这件事应该告诉他,于是她改口:“好,我跟你去。”
“说定了啊,周日你结束了就来我家汇合。”
两天转眼就过,周日一早,钟敏去敲门喊林佑今起床:“茵姐让你快起来准备,早点去秦家,别让长辈等。”
杰西自然跟着一起来,在林佑今洗漱的时候,她按照廖兰茵的吩咐挑好了衣服。
是一条倒褶袖款式的纯白色连衣裙,收腰宽摆,长至脚踝。
鞋子配了双亚麻色漆皮高跟,水晶绑带。
素净的完全不是林佑今平日的穿衣风格。
她只扫了一眼,自己打开衣柜重新选起来。
杰西早猜到了,所以没出声,自觉坐到化妆桌前准备刷子。
“秦太太中意什么服饰?”林佑今记得那日寿宴她穿了身绣金旗袍,“你看我穿这件如何?”
她从最角落的门里面取了件斜襟旗袍:“多巧,也是白色。”
倒大袖,水滴领,绣球纹饰。
鞋子由水晶换成缎面,仍旧相衬。
杰西见她换完之后忍不住夸赞:“这种风格也好适合你。”
衣服雅致衬得人越发端庄,而这正是廖兰茵要的效果。
林佑今又怎会辨不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嗯了声没多说。
她坐到桌前:“化妆吧。”
下楼后廖兰茵看见她的穿着,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虽不是自己开始选的,但好在换得并不夸张,最终没说什么。
她清楚是林佑今存心作对,懒得计较,起身道:“行了,走吧。”
秦家旧宅在濠江,自秦恩祥去世后,就一直是秦恩庆在住,关玉媜则搬到了石澳。
豪门间多秘闻,个中缘由随随便便都是一篇狗血报道。
林佑今以为今日不会在关玉媜家见到秦二叔,未料一进门,就看见同样也是刚来的秦恩庆。
今日并非正式的家长见面,故而林耀生没有来。
秦恩庆的出现,令这顿饭无端正式起来。
廖兰茵也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他。
“别管这人,”关玉媜上前来迎,指着秦恩庆略有不满,“我再三同他讲别来别来,他偏不听。”
“大嫂,”秦恩庆不气不恼,“我是来看侄子的,你若不想瞧见我,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说完他往沙发正中一坐,哪里能当不存在。
林佑今本已漾开的笑顿时僵住,他说的侄子自然是指秦聿。
倒不是不想见,也没有讨厌,只是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
当多年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未婚夫终于要出现在眼前,一时间心情复杂也合乎情理。
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没见到陌生男子的面孔。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陌生男子在场。
廖兰茵问得直接:“秦聿来了吗?”
这下轮到关玉媜一脸歉意:“那衰仔不提也罢,不用等他。”
言罢她又觉不妥,担心林佑今对自家仔的印象更差,于是勉为其难帮他解释:“阿今,聿仔晚点会来,他刚好有事在身。”
“没关系。”林佑今换上最擅长的笑,看着一脸的体贴理解,心里却在骂他好大的架子。
“不过伯母,我有朋友生日,之前答应了要去,所以等会儿可能会早点走。”既然秦聿能迟到,那她为何不可早退。
廖兰茵可没听说有谁过生日,不免警觉起来:“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没关系的,你尽管去好了,等会儿若是秦聿来了,我让他送你。”关玉媜很通情达理,“刚好下午我同你阿妈约了打麻雀,你要是在指定会无聊。”
一顿饭快吃到结束,仍没见着秦聿。
关玉媜席间去打了个电话,却被告知他已经走了。
霎时无名火起,又不好发作。秦恩庆察觉到不对,便借口离席。
“怎么了?”秦恩庆看她脸色微沉,握着听筒的指节发白。
“你的好侄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怕是根本就没准备来。”
秦恩庆抽走听筒重新搁好,拍着她的肩安抚:“聿仔做事有分寸,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别碰我,”关玉媜后退一步,“你只知道帮他说话,书都任他读,从来不说劝他早点回来成家立业。”
秦恩庆脸色微变,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她厉声质问:“你是不是最好他一辈子不回来,这样你秦当家的身份就名正言顺了?”
“你要我说几多回,我从没想过独吞大哥遗产。这么多年外界胡乱猜测便也罢了,你都不肯信我?”他的音量跟着提高几分,有愤怒也有不甘,“当年如果不是我收拾烂摊子,你以为能有现在?如果当时直接把家业交到你跟秦聿手里,这秦家怕是早就散了。”
关玉媜深吸了口气:“今天有客人在,我不想同你争,但你最好信守承诺,等聿仔回来就把事务全权交由他负责。”
“你以为我多稀罕秦家?大哥死后我大可一走了之,余下的纷争都与我无关。可一想到你们孤儿寡母恐受人欺侮,我又如何放心?”他伸手用力按住她的肩,一字一句道:“玉媜,从始至终我都是为了你才回来,你不能不信我。”
“别再说了,你今天不该来的。”关玉媜慌忙推开他,脸色难看至极点。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秦恩庆又说:“你应该清楚,如今秦家在我手上发展得比过去更好,若是就这么交给秦聿,你猜他敢不敢接?”
“我会信守承诺,但前提是你别再质问我。”他冷冷丢下这句话,先走一步。
林佑今本是想去洗手间,没想到会听见关玉媜同秦恩庆的对话。
更没想到对话内容是如此出人意料。
她屏着呼吸蹑手蹑脚绕道而行,关上洗手间的门,望见镜子里一张深感震惊而难以言喻的面孔。
第25章
等林佑今再回到餐桌时, 关玉媜同秦恩庆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聊天。
她亦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坐下。
有些事情听到了只能烂在肚里子,能说的不能说的, 其中的厉害她再清楚不过。
就算想同朋友分享, 都只能忍住。
见林佑今回来, 关玉媜的语气已变得和原先一样温柔:“阿今, 聿仔今日怕是回不来了。不过他已经到了港岛,说不定你们还能碰上呢。”
“可就算碰上了我也不认得他,”林佑今记起见字如面那四个字,一股闷气憋在心里,“我从没见过他。”
关玉媜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他认得你, 他有不少你的照片,肯定能一眼认出你来。”
殊不知,这话让林佑今心中更加不平衡。
纵有不忿, 都得笑说:“也是,我妈年年都要拿照片过来, 他想不认得都难。”
廖兰茵没吭声,自顾自垂下眸, 气定神闲地饮茶。
“我看时间差不多, 就走先了。”林佑今又坐了会儿,到底是念着规矩,没半途离席。
这会儿见大家都放下刀叉,才见缝插针说要走。
“好, 去吧,用不用我叫司机送你?”关玉媜因为秦聿的缺席, 对她更是愧疚。
林佑今忙摇头:“不麻烦,我让盛哥来的, 他在车里等呢。”
出门前她特意交代钟永盛,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来等。
当时钟永盛面露为难:“你真要去啊?还当着契妈的面,玩一出灯下黑,要是被发现,我也会被骂。”
“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我妈的?”她只问了一句。
钟永盛只得举手投降,应承下来。
旗袍是见家长才挑的,她自然不可能穿这一身行头去唐鹤予的生日宴。
但也不必回家再换,直接去唐淑瑶家,反正她最乐意当服装搭配师。
车子才驶离秦家不远,一辆红色跑车便与他们背道而驰。
那颜色扎眼,车型少见,林佑今靠着窗回头不免多看了两眼。
钟永盛调侃她:“想换车了?”
“没有,就是觉得那辆车好像在哪见过。”两辆车各行其道,再不见踪影,她收回目光,摸了摸包里的照片,上面是唐鹤予的绿色古董车。
她斟酌着开口:“盛哥,如果有天我被人威胁勒索了,应该怎么办?”
“这好说,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了。”钟永盛显然没当真,只以为她在讲笑。
似乎是怕她不信,又说:“你知不知在星加坡的时候,我是怎么替契爷搞定那帮人的?”
“……”林佑今无言,“靠你简单的头脑和有力的拳头?”
他从鼻腔里发出声嗤笑,伸手点点太阳穴:“少瞧不起人,我这也很好使。”
“盛哥,我问认真的。”她有些急了,这事玩笑不得。
“我也认真的,”他正了正色严肃起来,“谁威胁你了?”
林佑今放倒了身子,转移目光,躲开后视镜里他探究的眼神:“倒还没有,只是问问,以防万一。”
“威胁你可不就是同林家作对,少有不要命的想不开才会这么做,你放心吧。”
可她哪敢放心,包里那张照片都快被捏皱了。
她撇撇嘴,重新拉上包的拉链:“如果我在唐鹤予的生日宴上被人拍了,那照片会对林家造成什么影响吗?”
钟永盛更是奇怪,觉得她现在问题不寻常:“应该没什么影响,没人能说你不是他的歌迷。只是契妈看到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还有秦家人如果知道你今天是去异性的生日宴,难免不会多想。”
“阿爸和荣爷的关系真的泾渭分明吗?”林佑今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不是为了旁的,即便没有仇真勒索的插曲,她本身也对此抱有怀疑。
多少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哪怕身为林耀生的女儿,她都不信自己的父亲真如他塑造出来的那样正直。
“你今天问题格外多,还有,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钟永盛脸色微变,语气猝不及防沉下来,并未正面回应她。
“你是契爷的女儿,无论他是怎样的为人,都改变不了你们之间的血缘。”他表情是难得严肃与认真,一番说教有了长辈的味道。
车里静默一瞬,氛围冷却下来。
林佑今平静地嗯了声,既然得不到想到的答案,就也没必要费神去讲其他。
钟永盛语重心长劝导她:“有些事既然明面上大家都认可,你就不该再问。这一做法同样适用于秦家、唐家,已经是约定俗成的定论,问不得就是问不得。”
林佑今本不想再理他,却突然被最后这句话点醒。
问不得的,除了自家事,还有诸多见不得人的秘闻。
比如她无意撞破的,关玉媜和秦恩庆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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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聿知道自己来晚了,而方才那辆车里坐的正是林佑今。
又一次错过,天意或人为,只有他心里清楚。
关玉媜见了他没有好脸色,特意当着他的面命人撤了餐具:“你来得可真早。”
“我说了不用等。”他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客厅里除了关玉媜和秦恩庆,没有别人。
但不放心,又确定了一遍:“林家人都走了?”
“怎么,难道还坐在这等您光临?好大的架子,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出尔反尔几多次,你让林家怎么看你?”关玉媜一旦尖酸刻薄起来,那架势丝毫不输廖兰茵半分。
林佑今若能听到她这腔调,简直要咂舌称奇。
果然人的天性是表里不一,都有当演员的天赋。
秦恩庆默不作声坐在边上,和关玉媜中间隔了张几米长的黄花梨茶桌,却像身处两个空间。
他见到秦聿本想打招呼,然而还没开口,就被关玉媜一连串发问堵得完全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声,他倒了杯刚泡的白毫银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聿仔,先坐。”
秦聿缓和脸色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在台面行了叩手礼,接过茶杯:“二叔怎么今日也在?”
“我听说你会来,就想早点先见你一面。”他拍一拍手,就有人从外面拿来几份文件,恭恭敬敬摆在茶桌上。
秦聿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无非公司股权归属问题。
“既然你都回国了,当年我许下的承诺就该兑现,也好给你母亲吃颗定心丸,免得她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说完,他意味深长盯着关玉媜,对面的女人却无动于衷。
“不管是写信还是电话,这些年里我说过很多次,公司家业的事我都不关心。”秦聿志不在此,便会常常觉得上无兄长下无幼弟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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