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没想好如何回应之前,她选择缄默。只是不知道秦聿心中会如何着想,会否觉得她太过冷血,不近人情。
况且伤在背后,也不知他一个人好不好处理。
又是一番纠结,这个澡不知洗了多久,等做了决定之后才从浴室出来。
她下楼煮粥,将冰箱里剩余的食材都放了进去,像是一锅大杂烩。
趁着间隙又去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急救箱,从里面拿出要用的药品,连同煮好的粥一起拿去了隔壁。
开门见到是林佑今,秦聿没有意外,他正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显然也是刚洗完澡。
“给你拿了点药,还有我煮了粥,吃不吃随你。”林佑今把餐盒往前一递,并没打算久留。
秦聿却侧过身:“进来坐吧。”
他从厨房拿出碗筷,给彼此都倒了杯温水:“你吃了吗?每次的话就一起吧。”
保温盒里的粥分量多,足够两人一起吃,林佑今没推拒,接过他盛好推来的碗就座。
搪瓷匙羹搅拌还冒着热气的粥,两人相顾无言。
一直到吃得差不多,林佑今才问:“我爸下手重吗?”
他本想说不是很痛,可话到嘴边却是:“刚刚我看了,有点印记但还好,就是碰到会有点疼。”
“处理过了吗?”她眼底愧疚更甚。
“还没,伤处在左边,但是我右肩撞了一下,背着手不太方便操作。”
“……”虽然秦聿的话听起来有故意之嫌,但谁让他是因为自己才挨了那么一下,静默半晌林佑今深吸一口气,“我帮你,去沙发上吧。”
秦聿自觉解开浴袍,林佑今本来还扭扭捏捏不肯过去,然而在看到他背上的伤痕后就变了眼神。
刚才秦聿说得实在保守,那一道淤青明显,怎么可能还好。
她无言地将药倒在手上,等到掌心搓热才轻轻触碰。
两人距离之近,秦聿能闻到药油和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气氛因过于安静而变得微妙。
“我们来商量一下订婚时间,总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他不合时宜开口。
背上的手没了动作,就那样轻轻柔柔悬着,掌心与肌肤之间似隔了层纱,若有似无的触碰却不曾落到实处。
“明天再说吧。”她收了手,帮他把衣服披上,又低头去旋瓶盖,“粥喝了,药也上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秦聿拦住她的去路,起身时失手将边上的药瓶碰掉,叮啷当啷滚了一地。
高大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满是压迫。望向她复杂的眼神里,隐忍、晦暗,还有委屈:“阿今,你没有心。”
“明天再说、下次再说,或是等你愿意了再说,这都没关系。你父亲那里我会面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
“但你至少,能不能回头看一看我。”
其实林佑今未有推脱之意,只是习惯了逃避。
这不是秦聿第一次表现出坚决,却是头一回看上去委屈又卑微。
分明是略带沉重严肃的场合,见到这样子的他,林佑今却不禁哑然失笑:“能啊。”
既然逃不脱又别无它法,他说今天就今天吧。
林佑今踮起脚取走他那副眼镜,没了镜片的遮掩,眼中翻涌的情绪清晰可见。
如墨似雾,深不见底。
秦聿还处在不明所以之间,衣领又被人轻轻一拽。
他顺势低下头去,却碰上她滚烫柔软的双唇。
毫无征兆的一个吻在瞬间卷走他眼中所有情绪,只剩下错愕。
林佑今轻声道:“闭眼。”
第56章
心头有那么一瞬的惊喜, 可喜悦之余又觉得奇怪和困惑。
然而来不及细想,也不容他分辩,秦聿闻言就乖顺地闭上眼。
林佑今踮着脚仰头亲吻他的动作略有吃力, 不稍多时就觉得脖子酸。
因此, 那个吻也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轻一碰。
可偏偏又带着试探、狡黠, 像是羽毛挠心, 刺激着神经末梢。
秦聿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弯下腰往前了些,随即轻碰就变作负距离的接触。
几乎是无意识地,林佑今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一抵,贴上他滚烫坚硬的胸膛, 感受到那坚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
这下吻便有了燎原之势,秦聿脑中最后那丝无关的思绪都被抹去。
假若这是鸿门宴, 是她精心布局的别有用心,又如何呢?
玻璃窗外树摇影动, 是有大风刮过,随即夜雨而至, 水声阵阵。
雨丝细如针脚, 绵密细碎,吻亦如此。
秦聿伸手拂去装药的塑料袋,任其飘飘荡荡落到边上。
他轻轻一揽,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倒在身侧的沙发上。
背部承受着所有力量, 撞到伤口,他不禁闷哼一声。没等林佑今喘息, 旋即翻身调换位置。
从下位变成上位,由被动到主动, 现在换秦聿拥有了掌控权。
林佑今出门时特意披了件睡袍,她想毕竟男女有别,自然要注意形象。于是腰间系带一丝不苟打成蝴蝶结,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
可这会儿腰带被人扯开,睡袍瞬间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柔软贴肤的真丝睡裙。
半边的睡袍衣角垂在地上,只得与角落里的塑料袋作伴。
睡裙被推至腰间褶皱不堪,裸露的肌肤在初秋的夜里虽不觉得冷,但仍不受控制地起了层鸡皮疙瘩,身体止不住发颤。
她所有关于这方面的了解都来自以前和唐淑瑶一起窝在房间里偷看的影片,而秦聿也没高明到哪去。
好在这种事一知半解就足以让两人无师自通,也不在乎有没有经验。
吻越发深入,手逐渐向下,动作依旧轻柔缓慢,秦聿凭直觉和本能有意去安抚她,原本紧绷的身体随之放松。
林佑今感受着他的动作脸上泛起抹绯红,忙伸手去挡,尚未碰到就被轻松扣住。
她曾在许多个深夜尝试过,那时锁上门拉了窗帘,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夜晚和空间。
可一个人和两个人的感觉哪会一样,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然而过了会儿秦聿突然撑着手退至一半俯下身,纵使此刻脑子再迟钝,林佑今也明白过来他要准备做什么,当即不由惊呼出声,羞赧之间连忙再度伸手去推他的头,却失了力道使不上劲。
情难自禁地轻吟最终自唇边溢出,她脑中空白一片无法思考,只能用十指胡乱抓着他的短发。
额间出了层细汗,长发宛若瀑布,凌乱地散落在靠垫上,有几缕碎发贴在脸上,秦聿抬手帮她拨开,又抚慰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以其惯有的节奏有条不紊,秒针圈圈走过,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分明不大,却仍在低洼处留有积水。
秦聿停下,再望向她,眼底噙着泪要落不落,看起来格外水亮。她整个人也化成一摊水,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乱成一团。
“接下来的你还想在这吗?”秦聿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口经年未用的古钟,沉缓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喑哑。
林佑今摇摇头,伸手环住他脖子,身下顿时一空,整个人被他轻而易举地抱起,随后上楼。
进了卧室,她陷入比沙发更为柔软的床铺。
睡袍掉在半路,秦聿也没停下去捡,此刻她身上只剩那件松松垮垮又布满褶皱的睡裙。
趁秦聿脱衣服的时候,她撑起身去拉窗帘,却在窗前顿住了步子。
半山的三栋建筑其实本身不大,但因为每栋与每栋相隔较远,又各自附带花园,因而占了半块山头。
可她没想到从秦聿卧室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贰号同一层的房间,而那正是林佑今书房。
她书房里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采光与视线极佳,不仅能看见山道上的车辆,她也曾站在窗前观察过叁号的建筑,当时她就在奇怪怎么有扇窗与其他的不同。
现在她知道,这就是秦聿卧室里的窗。
秦聿见人迟迟没动静,便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了?”他问。
林佑今抬手碰了碰窗户,滚烫的指尖碰上微凉的触感,此刻体温过高急需降温,她便将整个手心都贴了上去:“这扇窗是单向的?”
“嗯,”秦聿又靠近了些,凑在她耳边低语,“外面看不见的。”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陈述性用语,林佑今竟从里面听出点弦外之意。
她猛地回头,眼神尚未聚焦,下巴就被抬起,眼前覆上一片阴影,所有声音都被封缄。
这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她就没会错过秦聿的意思。
腰间的手越缠越紧,她脚下一个不稳,双手都撑在玻璃上。
只是这次没有慌乱和抗拒,反而有丝难以言说的悸动漫过心头,羞耻与期待夹杂,一时间百感交集。
借着月光,秦聿将她的头发都撩至左侧,露出洁白无瑕的后颈。
他低头沿着后背吻了一路,怀里的人又是一软,他连忙托住,心中的念头退了几分,想想怕她接受不了,还是决定抱着去床上。
秦聿正要打横将她抱起,手就被握住。
她回过头,脸在倾洒的月辉下透着不明的潮红。
林佑今声若蚊蚋:“不用。”
就在这里。
秦聿了解她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单单两个字便懂了。
身前是冰凉的玻璃,身后是滚烫的体温,林佑今任凭自己浮浮荡荡。
待再转身与他相拥,她眼中水光退去,波澜平息,只剩下满目清明透亮:“我要去英国了。”
秦聿还靠在她肩头喘气,听到这句话,呼吸有短暂的停止。
“申请资料我在放假前就准备好了,考试全部通过,开学的时候寄了出去,也收到了院校的复信。”
“什么时候走?”秦聿很快冷静,他连她在订婚前一日出国都没有阻拦,更不可能拦着她去读书。
“大概十月中旬。”就在下个月。
“你打算怎么说服你父母?”
“我清楚在这件事上阿爸不会阻止,阿妈那里我不打算管了。总之在我走之前,先把婚订了吧。”
“会去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两年。”
和秦聿离开的时间相比,这不算久。
林佑今拍拍他的头:“我回头看你了,你再等等我。”
“好。”他拿过自己的浴袍为她披上,“我能陪你去吗?”
林佑今拉着他往浴室走:“在开学前我们可以去玩一趟,就当旅游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
秦聿也不再追问:“去巴黎怎么样?带你看看我的母校。”
“可以啊,顺便去找克莱尔给她一个惊喜。”
秦聿为她递去毛巾和换洗衣物:“那就说定了。”
第57章
算命的说九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 适宜订婚、迁居。
当秦聿把这消息告诉林耀生的时候,对方气已经消了大半,不知是忙还是不想跟他们荒唐的做法再多计较, 只回了句知道了, 就命人一切重新照办。
林佑今顺势重新提了出国读书的事, 令人没想到的, 廖兰茵竟然头一回没持反对意见。
当然也没说同意。
她坐在一边吹着茶面漂浮的热气,抬抬眼不置可否:“我的意思呢,是帮你申请秦聿就读的学校。之前给你请法文老师也存了点这个心思,想着如果你将来一定想去浸咸水,那我最大的让步就是放你去法国。我也咨询过, 这两所学校差不多,去法国的话秦聿对那边熟悉,好过你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廖兰茵今天的妥协, 完全是因为和关玉媜聊了一次天。
那是林佑今从西贡回来的第二天,她邀请关玉媜到浅水湾用下午茶, 就两家将来合作事宜随便聊聊,顺便帮林佑今的行为赔个不是。
关玉媜诚恳道:“阿今这乖女我好钟意, 她曾同我讲不想跟秦聿因为联姻结婚, 我当时虽然说重新考虑,但其实一直没有给她答复。后来林生又突然提前婚期,我都没能和她说一声,这心里始终过不去。后来听说她出走, 反而松了口气。”
有些事她实不便与外人细说,就三两句遮过去:“我又哪里会因为这种事责怪她, 再说真要追究起来,第一个要骂的肯定是秦聿。那我还得请你们别计较他的不是, 对吧?”
“哎,他们俩也真是,这倒越发般配了。”廖兰茵无奈叹息,“秦聿就是什么都惯着阿今,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事,等下次秦聿又来一句我也知情或者我很支持,那我又只好无话可说。”
“说到支持,”关玉媜凑近了些,“阿今快毕业了吧?之前请她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过,我看她有意愿继续读,你和林生是怎么想的?”
放在以前任谁跟廖兰茵说情,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那个时候仿佛只要林佑今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更不会遵守小时候的婚约。这让她觉得好没安全感,像是少了个可以“依靠”的人。
现在就多少有点不同了,如今的形势她看得清楚明白,虽然林佑今嘴上说着不愿意,好似勉为其难,但她对秦聿的感情即便再复杂也是真的。
况且两家的婚姻是板上钉钉,除非其中一家出了大乱子,否则绝无变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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