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越风跟着她,幺蛾子一律不许靠近半步!”
墨竹点点头应是,爷这么多年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自己的东西一定会护的严严实实的。而大皇子呢,自己没有的东西才会拼命去抢去争。这一对堂兄弟遇到一块,还都是姓云的,怎么不天下大乱呢!
几天后,染坊终于拿下了一个两千两银子的单子,这对于锦绣阁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南音接手的这家做低档布料生意的染坊来说,确实一笔大单子。
前期买方已经送来了五百两的定金,染坊里工人们欢呼雀跃,生意有起色,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当天晚上,就在染坊厂里的院子,南音请了厨子,摆了简单的宴席,请大家吃饭。
自从江榕倒大霉之后,也不知道沈熙是如何劝了陈元新,又或者是上一次温三说要找叶家人为他治疗腿疾的缘故,总之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也不再提离开沈熙的事情,日子又过回了原来那样。
这次大伙儿一起吃饭,沈熙破天荒地来了。
厂里的工人也见过沈熙,不过听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便有些敬而远之,从来没想过能与他同席吃饭喝酒。
当天气氛十分的好,南音这样的一杯倒,工人们连翻敬酒,几下子就喝得晕晕乎乎的,但是盛情难却啊,常春是好朋友,林嫂温柔善良,小六子活泼天真……工人们都很朴实亲切,他们给南音敬酒,南音就是不能喝也不愿推辞,照单全收!
眼看南音就要醉过去了,沈熙站起身,眉眼温和含笑,风姿优雅翩翩,叫一众人看得痴醉,他声音不高,却低沉好听,“陈姑娘醉了,大家让她休息会,来,我敬大家一杯!”
原本还有些害怕沈熙的工人们愣了一下,转而大家笑着涌上来,推杯换盏,此起彼伏。
当晚结束后,南音是叫沈熙给送回来的,她头一次喝喝这么多酒,头重脚轻站也站不稳。
马车里仅有两人,蜡烛的光亮随着车厢的晃动而影影绰绰,映在南音微红如三月桃花的脸蛋上,南音闭着眼睛靠着身后的迎枕,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
沈熙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总也看不够似的。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人,如果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满足的发涨,他抬手轻轻理了南音额前垂下的刘海,那动作轻的仿佛是对待易碎的珍宝,面上表情温柔得要化开水来。
南音缓缓睁开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沈熙,依然醉意朦胧,不过显然脑子还是有几分清明的。
“我在哪儿啊?不好意思,我睡了过去。”南音拍拍自己额头,又揉揉太阳穴,头昏昏涨涨的有些难受。
“马车上,送你回家。”沈熙抽开旁边的小柜子,拿出茶壶和杯子,给南音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点水。”
南音刚接了杯子,马车一个颠簸,杯中水全撒了,而且好死不死全撒在沈熙的袍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有点醉了,车一颠我没拿稳。”南音慌忙解释。
马车上用的茶壶和茶杯都是特制的,口小肚子圆深,稍微颠簸一下,只要拿稳了,不会撒出来太多水。
沈熙看都没看自己被茶水淋湿的袍子,而是望着南音的手,“茶水是刚刚在染坊加的,烫到你了吗?怪我没提醒你。”
南音一愣,这才发觉水洒出来的时候,手指确实被水烫了,不过不严重,只是微微发红。
“没事。”南音将杯子放在车里的小几上,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沈熙重新倒了杯水,但并不急着拿给南音,而是转身又找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拔掉塞子,他笑的温柔如水,“我给你擦点药膏吧,烫伤不能掉以轻心。”
南音很想说“不用了”,但是自己的手已经伸过去了。
沈熙很注意,坦然地接过南音的手,却并没有抓住,而是放在他自己膝盖上轻轻搭着,然后细心认真给她擦药膏,除了烫到的地方,不碰其它。
南音并没有古代人的“男女大防”思想,但是这样沈熙如此守礼,是担心她多想吧,心中一暖。
擦完药膏,沈熙将小瓷瓶递到南音另一只手里,“你留着吧,看来烫的不严重,不过还是会疼的,擦一擦这个缓解一下。”
南音捏着小瓷瓶,右手被烫的地方原本有些火辣辣的,但是现在很清凉舒服,点点头,低声道:“谢谢。”
沈熙将刚才倒好的水端起来送到南音嘴边,南音慌忙要去接杯子,“我自己来可以的,不用你这样……”
沈熙面上的微笑一滞,低声道:“这里没有别人,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喝吧!”
他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叫南音看了反而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凑近喝下了杯子里的水,不冷不热刚刚好,口干也缓解了不少。
“靠着再歇会,到了我叫你。”
南音依言重新靠在了迎枕上,微阖双眼,却没有困意了。
翠微巷里,温三满身寒气一脸铁青地站在南音家大门口。
墨竹劝道:“爷,您消消气,陈姑娘不过是醉了,才和沈熙同乘一车的,这段路也不远,实在不用……不用大老远从王府跑过来吧!”更不要作出一副抓奸的样子嘛!
“醉了?这是理由吗?知道自己不能喝,还把自己喝醉,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温三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墨竹撇撇嘴,羊入虎口?陈南音恐怕不是只小绵羊吧!
“那,那您不如直接现在去劫了沈熙的马车,把陈姑娘抢回来!”墨竹坏笑着故意刺激他。
温三冷笑一声,伸手就拎起了墨竹的耳朵,“你还敢在这儿跟我说风凉话?我要是去劫了马车,小丫头能上纲上线跟我对着干,你当我白痴啊?”
“白痴”这个词是温三跟南音学的,现在已经运用自如。
“哎哎哎,轻点轻点,爷饶了我吧!”墨竹还不容易解救了自己可怜的耳朵,却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您自己还不是上纲上线,这么点芝麻大的事儿,用得着大晚上跑过来吗?反正你又不敢对陈姑娘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我会怕她?我平时是让着她!”温三瞪着墨竹,声音也高了八度。
“行行行,您让着她,那等会陈姑娘来了,您还是克制一点,还记不记得上回她十来天没怎么理您啊?现在您不住翠微巷了,可千万别让陈姑娘逮着机会跟您冷战了,要不然叫别人趁虚而入,您就后悔去吧!那沈熙啊,您都警告过他了,他还是不怕死往陈姑娘身边凑,可千万不能让他得志!”
温三没了脾气,嘀咕着:“上回我没惹她,是见馨那丫头……那也不是冷战,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说着,一辆马车驶进了翠微巷,温三精神一凛,立刻像炸了刺一样死死盯着那架马车。
墨竹扯着他的袖子,“爷,冷静,保持克制!”
马车停在门口,小春和小姚从车前架下来,提着灯笼看见温三堵在门前,都有些惊讶,“文公子?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不进去啊?五妹在家呢!”
温三没回答,脸色铁青。
而车内的南音听到小春的说话声,后背几乎立刻从迎枕上离开,直直坐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回温府去住了吗?
第238章 立场
南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沈熙,有点儿尴尬。
沈熙自然也知道外面有什么人了,不过他不在乎,甚至心里还有点雀跃。
他伸手去掀车帘子,南音及时挡了一下,不大好意思地小声说:“我知道你们俩有些过结,不过他是我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一会见到,给我点面子啊,让着他吧,他经常脑子犯抽。”
南音当先下了车,一落地,晕晕乎乎没站稳,幸而沈熙在后头扶了她一把,南音一站稳就慌慌忙忙躲开了沈熙的手,沈熙没什么表情,嘴角扯开一个自嘲的笑意。
“小丫头,这么晚才回来啊?”温三抱臂站在门口,一脸不善的看着南音身后的人。
“你不是回去了吗?这么晚站我家大门口干嘛?”
说着,南音给小春递了个眼色,小春便上前去敲门叫五妹来开门。
“我不能站在这儿吗?”
“能,您老要是乐意,站到天亮都可以!”南音看他这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就来气。什么人啊,我跟谁一起回来,你管这么宽干嘛!
沈熙上前一步,看也不看温三一眼,温声对南音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南音勉强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嗯,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今天谢谢你。”
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客套话,但是听在温三耳朵里格外刺耳。
“你站住!”
沈熙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在小丫头面前一句话不说,你就赢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比我懂事比我大度比我更能体谅人?嗯?”温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副非要找茬的样子。
闻言,沈熙只是微微一笑,回头对南音道:“南音,这个人偏执的很,跟他走的太近,你要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说完,沈熙就真的上了马车,青山架着马车走了。
温三气的脸色跟黑锅底一样,拳头握得嘎吱响,要不是南音在这儿,他绝对上去打的小子爹妈都不认得!
看着沈熙的马车走了,南音这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一闹,她酒都醒的差不多了,五妹一开门,她直接冲进家门。
温三被南音瞪得有点莫名其妙,凭什么?凭什么为了那小子瞪我?
“都别跟过来!”他朝身后的墨竹小春他们吼了一句,然后沉着脸大步追进门去。
追到前院,他伸手拉了一把南音,却立刻被南音甩开。
“你生气了?”温三看着南音一脸寒霜的样子,微微皱眉。
“我不能生气吗?”南音反问。
温三脸色更加难看,“你……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了那小子!”
南音简直对他的脑回路无话可说了!气急之下,冲口而出,“没看上怎么样?看上了,又怎样?”
温三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死紧地卡住南音的肩头,“我不准!”
南音倏地一笑,有些无语,她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月光看着满脸怒气的温三,声音里充满无奈,“尘安,你能不能别幼稚?”
温三根本听不进去,他直直盯着南音,“你对他说我脑抽,他也听得懂脑抽这样的词吗?小丫头,我不许你再跟他说话了!”温三越说,声音越低,好像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咱俩什么关系啊?我跟谁结交,为什么要征得你的同意?我跟沈熙就只是生意伙伴而已,今天染坊全厂工人一起聚餐,我喝多了,他送我回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可恼的!”
“正常?哪里正常了?我看那兔崽子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来撬我的墙角!然后最后一句,温三不敢说,也没有准备好说出这样的话。
南音突然之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她轻轻叹了一声,“尘安,你很奇怪,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说的话,代表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这些事这些话,会让我误会什么吗?”
“……”
“我告诉你,你并没有可靠的立场来要求我什么,既然如此,何不让彼此都轻松一点呢?”南音语气平静的像无风的湖面。
温三的手慢慢松开,有些愕然有些失落地看着南音。
南音晃动了一下被抓的生疼的肩膀,冷冷地看着他。
温三垂下了头,他沉默地看着地面上黑漆漆的影子,月光打在他头顶和肩上,看上去可怜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布娃娃。
半晌,他抬起了头,看着南音:“我一定是喜欢上你了,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现在我好像终于可以肯定了,我就是喜欢你,这就是我的立场。”
告白来的太快,南音一时之间愣了一下,什么鬼?
看南音一副见鬼的表情,温三立刻就换脸,一如平时那般轻佻邪佞的口吻,“怎么?吓到了?我还以为你早看出来了呢?”
南音看着温三笑眯眯的样子,突然想起来,她肯定还没酒醒,还没恢复神智,她肯定是睡着了做梦!
温三看着南音呆呆发愣,摇了她的肩膀两下,“你发什么呆呢?我说我喜欢你,你不是应该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才对吗?”
清晰的五感告诉南音,这不是胡说八道光怪陆离的梦境,温三这个神经病,真的告白了!
“你,你没吃错药吧?”南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再装傻,我可亲你了!”温三扯着嘴角,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微微附身凑近南音,四目相接,南音突然大力推了他一下。
温三一个没站稳,后背撞在身后大榆树的树干上,疼的闷哼一声,一脸痛苦。
“你别装了,我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我没有装啊,真的很痛!”
南音根本就不相信,他体格好的很,武功内力更是出神入化,他怎么可能被轻轻一推,就疼成这样?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完,南音丢下他,径自往自己的正院走去。
温三直起身子,手捂着腹部隐隐作痛的伤疤,对着南音的背影喊到:“小丫头,这样我就有立场了对吧?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南音的脚步一顿,最终没有回头,接着走下去。
等温三回到大门口,墨竹已经快要靠着门框睡着了,看着温三走过来,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爷,你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回去吧!”温三一脸的轻松,大步往外走。
墨竹跟上来,笑嘻嘻的问:“爷,陈姑娘刚刚是不是给你糖吃了?你怎么气冲冲地进去,笑迎迎地出来了?”
温三睨了他一眼,“打听那么多干嘛?”
“关心主子是应该的啊!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三当先上了自己那匹马,头也不回地道:“夜里可能就要下大雨了,不想淋成落汤鸡,就赶紧回去。”
墨竹也赶紧上了自己的马,跟着温三一起离开了翠微巷。
自从上次温三腹部受了严重的贯穿伤之后,俨然就变成了天气预报,一要天阴下雨,伤口就会隐痛,疼痛程度直接跟天气恶劣程度正相关,他说要下大雨了,准没错。
那天晚上的事,南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而之后的几天,温三也没有出现,南音度过了忐忑的的几天之后,越发觉得温三应该是一时冲动……比较按南音对他的了解,要是表白没得到回应,不是应该穷追猛打誓不罢休才对吗?但是没有,一连三天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倒是沈熙,第二天就让人送了醒酒的汤品过来,还问南音手上烫伤的情况好些没有,猛刷存在感。
南音看着右手之前被烫的位置,那里一点点痕迹都没有了,药膏她自己也没有擦过。温三说的其实是对的,沈熙接近她确实别有居心,但并不是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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