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蓝便起身拎起画板,把画架往前推,江卓也过来搭了把手。
挪画架的功夫,江卓像是随口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看画展?”
“我跟许梦晴约好了上午去。”
乔蓝垂眼悄悄去看他的手肘,纱布已经取下,上回打篮球摔到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
“嗯,那明天见。”
江卓笑了下,就问了她这一句,随后便走了。
不得不说,第一排的位置就是好,视野清晰,画起来也更快。乔蓝换了位置后,重新画了一张不同角度的石膏素描,又拿去给管烁批改,直到快晚上七点,才从画室离开。
回到家,沈秋琳刚刚做好一桌子饭菜,吃饭时,乔蓝正好把明天要去看画展的事跟沈秋琳说了下。
沈秋琳听完后,颇为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看画展就看画展,还要在外面吃饭?外面的饭菜不干净,你要想吃寿司,我做好给你带在便当里,外面店里做的能有你妈的手艺好吃?”
沈秋琳的话倒不是夸张,她有段时间跟着美食频道学做日韩料理,买了一大包海苔和卷寿司的竹帘回来,还买了多种口味的金枪鱼罐头和火腿,就连寿司里的脆黄瓜都是自己腌好的,做出来的寿司获得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
乔蓝无法否认沈秋琳出品的寿司确实好吃,可她都已经和许梦晴约好了,到时候她要是带过去一个便当盒,打开来是店里的同款寿司,大概率会被老板赶出去吧。
只好向老乔投去求救的眼神。
老乔悠然开口:“你明天不是要去参加你牌友闺女的婚礼?”
沈秋琳像才想起来这回事似的:“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唉这个月打牌赢的钱光随份子钱了,”
等她家蓝蓝结婚,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份子钱随出去多少到时候收的就是多少,可是人民币是贬值的呀,她这些年随出去的份子钱存银行都能有不少利息,想一想就觉得很亏。
沈秋琳转脸对乔蓝说:“蓝蓝,你明天就跟同学在外面吃吧,我是顾不上你了。”
“好。”乔蓝应声,暗暗松一口气。
—
画展是在市里最大的美术馆里举办的,第二天上午十点,乔蓝骑着小电驴,提前五分钟就到了和许梦晴约好的地点——离艺术馆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
她把小电驴推进停车位,许梦晴正好从公交车上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了正在停车的乔蓝,刚想打招呼,看到乔蓝把头盔摘下来,露出清丽的小脸,摇了摇被压到的马尾,乌黑的发尾根根垂落腰间。
看起来又顺又直又软,特别像电视上洗发水广告的特写镜头。
许梦晴捂住嘴巴,救命,今天的小乔好好看。
从家里骑到这儿有点远,乔蓝怕路上冷,额外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外套,为方便骑车穿得七分牛仔裤和帆布鞋,紧身的裤带勾勒出她紧细的纤腰和臀线,不仅显得又A又飒,还元气十足。
跟她平时乖巧甜软的风格很不一样。
当甜妹飒起来,不仅斩男还斩女,许梦晴眼冒星星地想,就是这个小电驴有点煞风景,如果换成机车的话,那可真是绝绝子。
“小乔,你今天穿得好帅。”许梦晴跳到她身边,手从后面环过来,不安分地捏了下她柔软的腰。
乔蓝一脸无奈,帅不帅她倒不知道,怕冷是真的,把头盔放进车座下的储物箱,拿出装有笔和记事本的小包,看了眼不远处已经人流扎堆的美术馆大门:“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周漂亮好痴汉,我都看不下去了,瞅你那点出息……
第32章 032
◎他父亲是江俞光。◎
乔蓝和许梦晴来到美术馆门口排队检票。
此次巡回画展办的相当隆重, 不仅吸引了许多画室、美术生组团来参观,也吸引了业内许多专业人士、老师等等,甚至还有家长带着五六岁的小朋友过来。
乔蓝不禁感慨, 这么大点的小朋友, 居然就要开始接受艺术的熏陶了。
经过美术馆门前的空地时,乔蓝还看到俩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叔, 和一个挂着记者牌的记者,在围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长发男人在采访,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围观群众。
乔蓝好奇:“是哪个明星吗?”
“好像是个画家……”许梦晴观望了一会儿,“人哪里有画好看, 这么多人,我可懒得挤。”
乔蓝和许梦晴都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她们来这的目的只是为了参观名画,开开眼界。
检完票进入馆内, 画展按照不同的主题分为A、B、C、D、E四个展厅, 她们决定按顺序一个个逛。
结果刚进入A展厅, 就看到一幅画框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江卓和谈宇飞。
江卓拿着一架单反相机,对着面前的画调远又拉近, 正在调合适的焦距,忽然听到谈宇飞有些兴奋地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小乔,晴姐,这里!”
下意识地举着单反顺着谈宇飞望着的方向转过去, 看到那道鲜丽的带着浅浅笑容的身影闯进镜头的那一刻,江卓一怔, 不由自主地迅速按下了一张快门。
并没有人注意到江卓细微的动作, 只有乔蓝疑惑地看了江卓一眼, 刚才她好像隐隐听到了快门声,从他相机正对的角度,难道是在拍她吗?
江卓对上乔蓝的目光,丝毫没有偷拍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若无其事地朝她笑了一下。
乔蓝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江卓没事拍她做什么,果然跟周暮云呆久了,自恋也会传染。
“既然都碰到了,一起逛吧。”谈宇飞热情地邀请。
“好啊。”
许梦晴和乔蓝都没有拒绝,四个人更方便一起探讨交流。
A区是油画区,集中摆放着许多名家的油画画作。
油画是比水彩画更难的画技,除非想要考特定美院的油画系,不然在大学以前,他们都接触不到这个画种,不过倒是可以学习下这些画家大佬们是如何运用色彩和营造氛围感。
每幅画作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有的色彩明艳跳跃,有的沉郁朦胧,有的写意朦胧,有的具象写实。
每一幅画都仿佛一个活色生香的故事,乔蓝觉得很多时候,画作比照片更耐看的地方在于,它被注入了作者的情感,哪怕是一处留白或是晕染,都留给观者无尽的想象空间。
抱着学习和瞻仰的态度,乔蓝一幅幅画欣赏下来,目光忽然定格在某一幅画,她轻蹙起眉,似乎有些不解,又偏过头去,回看上一张画。
奇怪了,这两幅画明明是出自一个作家之手,为什么风格竟相差如此之大?
“这个画家的风格一直都是以明快艳丽的色块风格为主,在他三十岁之后才逐渐转变了风格,用色演变成了这种莫兰迪色系的简约高级灰。有时论报道说,他三十岁那年,他的妻子离世了……”
耳边响起了江卓温和的解说声,乔蓝恍然大悟。
原来,上一幅画是这位画家年轻时的作品,而这一幅是他人至中年的作品。难怪从笔触上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正如江卓所说,运色上完全是两种风格。
画作是画家表达情感的渠道,乔蓝知道爱情、亲情、事业、疾病都会影响一个画家的风格。
就像大师莫奈,在遇到一生挚爱卡米尔之前,他的画一直都以风景为主,而陷入热恋之后,他画的对象就变成了他的妻子。她撑伞回眸的瞬间,在海边吹风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被他用画笔记录了下来。
而在晚年时期,他因为得了白内障,而无法精确地分辨出颜色,这反而造就了他的惊世之作《睡莲》。
当江卓说到这个画家是在妻子离世之后才开始画风突变,乔蓝便意识到,这个画家一定很爱他的妻子,爱到失去她后,他眼里的世界都变了颜色。
再回看面前这幅画时,又多了几分感触。
“江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也太厉害了吧?”
其他几人也听到了江卓的讲解,许梦晴还专门去看了眼画作右下方贴的关于作家的介绍。
上面只说了这个作家叫什么,获得了哪些奖项,并没有提及他的生平,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江卓自己的知识储备,不禁惊叹。
“我平时会比较关注国内外画界的信息,所以对近现代的画家还算了解。”江卓如是说。
许梦晴双手合十:“那就拜托你多给我们讲讲吧,我们这光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确实,官方的作品和作家的介绍十分简短,有的作品甚至就只有一个名字,很难去知道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
于是乎,接下来的江卓就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带着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们,一幅幅地讲解起画来。
转艺之后,乔蓝也会时常关注些艺术圈里的新闻、美术的变革和历史等等,但她对画家了解不多,都是仅限于莫奈、梵高这些画界巨肈。那种级别的画家作品都是展览在卢浮宫里的。
而在今天的画展中,作品大多是当代画家,在绘画学术界很有影响的人物。
有几个只是听着耳熟,对他们的生平完全不了解。
而江卓似乎对每个画家都如数家珍,在他细致的讲解下,众人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作者在画中想要传达的情绪和情感。
乔蓝已经掏出带着的小本子,认真地做着笔记,本来还想用手机拍拍画,但是像素太差,拍出来的效果不好。江卓带了专业的单反,交给了谈宇飞帮忙拍照,说回头会把照片存在U盘里让大家拷贝,于是她便只管专心做着笔记。
“这位画家很擅长写实风,如果你们很喜欢写实风油画,可以多看看他的画……”
“这位画家起先是画国画的,后来转成了油画,所以他的油画会有些中式的水墨风,独树一帜特别有辨识度……”
“这位画家出版的《速写纲要》很实用,”江卓想起什么,偏头看旁边的乔蓝,“我之前给你的书单上有写,你买了吗?”
乔蓝就像忽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连忙小鸡啄米式点头:“买了,但是还没有看,不过我知道他,是很厉害的教授。”
江卓勾起唇角闪过笑意:“那就好。”
然而当众人继续移动脚步,站定在下一张画的面前时,一直侃侃而谈的江卓忽然卡了壳,语气也有些不自然:“这个画家……就随便看看吧。”
乔蓝见状,有些疑惑地去看了下那位画家的官方贴牌介绍。
【江俞光,某知名美院的油画系教授,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从1987年毕业开始就陆续斩获国内外许多绘画大赛的奖项,其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大展,数次获得过全国美展大奖,是当地最有影响力的美术家之一……】
“为什么不介绍这位画家呢?”乔蓝心里奇怪,就问了出来。
看介绍是很厉害的近代画家,江卓不可能会不知道吧?
江卓还没开口,谈宇飞就忍笑地说:“小乔,你不会不知道吧,江俞光是江卓他爸。”
乔蓝一脸震惊:“啊?”
不知道这件事的显然不止她一个,许梦晴的反应比乔蓝还夸张,“卧槽江卓,你爸居然是江俞光?!敢情你是画二代啊!”
“我听说你爸的一幅画能卖到这位数,”许梦晴比了个数字,压低声音,“是真的假的啊?”
“没有那么夸张……”江卓神色有些不自然,“我父亲的画,大部分都放在家里或者拿去展览了,很少会卖。”
话音落,三人看向江卓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不为金钱折腰,这才是真艺术家呀!
江卓的表情愈发尴尬。小的时候,他也曾因父亲是知名画家而骄傲,享受着父亲的光环带给他的虚荣,但随着年龄增涨,父亲、老师、同学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这道光环就像一个紧箍咒,让他倍感压力。
所以,他并不喜欢在朋友和同学面前聊他的父亲。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言情书网了,”许梦晴的兴奋劲儿还没有缓过来。“江俞光唉,我可喜欢他了,江卓,能不能帮我问你爸要个签名啊?”
江卓失笑:“抱歉,我爸不喜欢签名,我没办法帮你……”
乔蓝看出了他的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那我们就直接去看下一幅吧。”
让人家讲解人家老爸的画,不仅强人所难,还不太礼貌。
许梦晴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情商也不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乖乖闭嘴噤声。
江卓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了,你们饿不饿?我们要不要先去吃个饭,下午再继续?”
“是有点饿了,小乔你呢?”许梦晴问乔蓝。
方才一直沉浸看展还没觉得,现在确实感觉到胃里空空,乔蓝点头:“我也有点。”
“那就去吃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寿司店味道不错。”谈宇飞扬眉说。
“你也知道那家寿司店?”许梦晴仿佛找到了知音,“我昨天还跟小乔说要去这家寿司店吃,有品位啊小伙子。”
“那必须。”
“走啊吃饭去,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看展呢,饿的我脑袋都钝了……”
—
寿司店里客流爆棚,店面不大,装修很有日式的感觉,许是为了方便堂食,桌椅并没有用榻榻米,而是原木风的方椅圆椅。还好他们运气好,正巧有一桌客人用完餐,空出了一张四人桌。
服务员把桌子清理干净,招呼他们坐下。
本来说好的俩人约饭,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四个人。
谈宇飞点了一份地狱拉面,江卓点了一份番茄豚骨面,乔蓝要了一份蛋包饭,许梦晴要了碗日式炸酱面。
谈宇飞作为唯一一个来过这家店的人,掌握了拿菜单的大权,打算点一些四个人可以分着吃的食物,像寿司、烧鸟串之类的小食。
“有什么忌口的吗?”谈宇飞问。
江卓:“我不太能吃辣。”
许梦晴:“我对虾过敏。”
乔蓝本来想说没什么忌口的,但一想到这是日料店,便瞬间想到了一种完全接受不能的调料,补充说:“我不吃芥末。”
“好嘞。”
谈宇飞三两下地点完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等菜上的功夫,几人没话找话地闲聊起天来。
“江卓,你为什么不吃辣呀?”许梦晴有点好奇,因为在A市,不能吃辣的本地人可谓凤毛麟角。
“我是小时候跟着父母搬到这边的,不算是正宗的本地人,口味也就一直没变过来。”江卓解释。
原来是这样,跟周暮云一样都是小时候才搬来A市,不过他倒是挺能吃辣的?
乔蓝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周暮云。
“这样啊,难怪,”许梦晴又追问了句,“那你原来是哪里的人?”
“帝都。”
乔蓝一愣,周暮云一家似乎也是从帝都搬过来的,这么巧的吗?
“当年是因为父亲觉得这里风景好,适合他创作,所以我们才搬到了这里来。”江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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