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也把翅膀都亮出来了?”
“我只是想给她看看翅膀,让她想起来我和她才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杀她?”秦长风委屈撇嘴。
玄猫扶额,“但妹妹以为您要杀她,妖兽在争执时亮出原形本是要杀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秦长风抹一把老泪,“我怎么敢?”
“在她心里我连个外人都比不上……”
“这些年我们确实什么都没给妹妹,她心中有所怨恨也是正常。”玄猫艰难地调和。
他这个爹……可能是打小就爱哭吧,尤其爱一个人在他们娘亲的墓前哭。
外间戎虎等人早感受到里面的不寻常,纷纷候在外面,却见沉桃几人先行出来,脸色并不太好,根本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观青向他们递来安心的眼神。
“去观云亭那边吧。”
他对这不禁谷似乎很熟悉,为沉桃几人引路。
陈子尘懒得跟去,找了个理由到旁边坐着,他私以为这俩说话他还是不要加入的好,再者沉桃方才与她爹那段对峙应当是有些伤到情绪,赶紧谈完这段赶紧带她回去就好。
观云亭中可见四周云海翻滚,金阳照耀,风中都是山顶那凛冽的味道。
两人坐到桌边,观青先为她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
“你要那四人何用?”
他知晓沉桃此刻心情正不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沉桃默了默,“没用,随口问问,你留着做什么?”
“当年我将我娘的妖丹带出来,父皇接到我后便将我娘的妖丹拿走,他后来主动找到我要我用那四个人换我娘的妖丹。”
他声音轻缓,内容却听得沉桃蹙眉。
“你爹也和秦长风一样?”
观青低低笑了,“不是,应当是因为我幼时妖力低微,控制不住我娘的妖丹,所以他将妖丹拿走。”
沉桃不信,“你后来修为不弱他也没给你。”
观青再次摇摇头,“这四人是我从父皇手中要来的,他若是要我自也会给他,但他选择了用一直不肯给我的妖丹来换……”他轻勾嘴角,眉眼淡淡轻轻的柔和着。
“或许是发觉我确实需要吧。”
观青拿出那片灵根,被他温养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你让小妖兽带给我的话我收到了。”
他将那片灵根递给沉桃,“你拿着,我有我娘的妖丹便不需要了。至于其他的……我就当做没听到。”
沉桃眨了眨眼。
她不接灵根,也不接话。
观青微抿双唇。
“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告诉你那件事,抱歉,因为我的妖丹让你受了不少苦,那时兽境之门即将关闭,你爹发现了我,实在来不及只能带我先走,我本是打算等你赢了驭兽比试回来再同你说的,没想过要给你添任何麻烦。”
曾经心里一直藏着掖着的话今日也就这般说出来了。
观青才知道,难的不是说出口,是怕她知晓后所表现的态度。
即便沉桃已经先行知道,他此刻说出来内心也是控制不住的狂跳,担心,紧张又害怕。
“我那时说长大后娶你也是认真,所以我绝不可能害你,否则也不会寻你这么多年。”他长长的眼睫眨了眨。
沉桃脖子后仰。
这不禁谷,真是她的倒霉之地。
“我不记得你何时说长大后要娶我,没有这回事。”她矢口否认。
观青见她双眸清亮又快速眨眼,便知她在说谎,“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沉桃,我……”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沉桃起身要走,将那灵根给他留在桌上。
“这灵根你用便好,我娘的妖丹因为血脉相承,我可以炼化为自己使用。”观青挡住她去路,又道,“总归你也还在找寻情劫,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沉桃抠脑壳,“报恩无情啊,破情劫破的是情。”
观青摇头,他很肯定道:“有。”他单方面喜欢她很多年。
沉桃听得头疼,连灵根也不要了,绕开他走出观云亭,“再跟来,我就让两个老头揍你。”
她语气里浓浓的威胁。
她走远后,观青深深叹口气。
沉桃找到陈子尘的位置,在他旁边坐下,脑袋靠在他肩上,师徒俩都没有讲话,惊雷剑维持着原身默默无言。
他们三个才是一家。
“师父。”
沉桃忽然开口。
“嗯?”
“我若不成仙,可有法子再继续精进,我只想杀了兽境的那两人,然后留在世间,同师父一起守着师娘,守着雁鸣山。”
陈子尘拍拍她,没有说话。
成仙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沉桃的仙骨本就十分突出,早晚她是会成仙的,只是这条路坎坷一些罢了。
不禁谷的妖兽们或远或近地看着那两人一剑相互靠着,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与他们不一样的一家人。
“妹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有小妖兽表现得很惆怅。
话音刚落就被幼蝶一个爆头,“胡说八道什么,把乌鸦嘴闭上。”
小妖兽委屈巴巴抱着脑袋,“三姐……”
兽境的太阳很快落下,漫天繁星一闪一闪的,星河就在头顶的位置,沉桃还在等着柳书云。
观青似乎回去了一趟,再见时他踏着发光的玉石拾阶而来,身后跟着以为兽境的长老,沉桃定睛望去,正是云岩。
“云长老。”
沉桃站起身。
云岩见了她便笑起来,“音音。”
“多谢搭救。”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沉桃,“你气色怎不太好?”
沉桃没答反道,“云长老稍待片刻,等柳书云出来便带你们回修仙界去,日后莫要再踏进妖界了。”
云岩脸上为难,“你舅舅……”
“我只是提醒,你们若听他的再来,我可也救不了你们了。”
云岩连连点头,“是,是……音音,我想同你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星河下,他眼中带着请求。
沉桃自是知道他想做什么,犹豫片刻上前轻轻抱住他。
这一抱,所有眼睛都死死盯上来,有的视线只恨不能将这云岩望穿了去。
很快沉桃便又松开,“云长老保重。”
云岩两眼含泪点头,“好。”
夜幕下,玉蝶等人再三上前来请他们去休息,沉桃也不肯挪动半分,只等柳书云出来她便带他们走。
“哼。”
秦长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哼哼一声,甩着袖子,“我又不会绑了你,进去歇歇吧,你娘在里面看着还说我对你不好。”
沉桃默默看着他。
眼神似乎在问他哪里对她好了。
秦长风皱紧眉头,“她晕倒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睡一觉应该差不多。”
他看看沉桃的脸色,打量着她的眼神,“她只磕了九百零一个,剩下的我便大发慈悲算了,你们进去歇歇,醒了你们就带她走。”
玉蝶松了口气。
“妹妹,走吧?”她声音细细柔柔的问。
陈子尘见沉桃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便笑道,“那好,多谢。”
他带着沉桃想进去。
沉桃却摇摇头,眼神示意他们先进去。
戎虎眼尖地挥了挥手,让所有弟弟妹妹撤场,将这留给他们父女。
观青握着手里温润的灵根也先行离开。
漫天星河之中渐渐显现出一个月亮来,如弯钩一般,精巧又清冷,月光柔和。
秦长风偷看沉桃一眼,“你……”他找不到台阶,今日玄猫说了沉桃的想法,他便也觉得自己白日里同女儿闹得太僵了。
纵使他脸皮厚一些,也怕女儿不理他。
沉桃却在他停顿后淡淡地又道了一句,“谢谢你。”
秦长风轻咳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大发慈悲般道,“不必谢,她是有罪,但更有罪的是她爹和她祖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沉桃垂下眼眸,再次道:“谢谢你。”
“将她从兽境带出来。”
若非秦长风进兽境将她娘带出来,她只怕还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将她娘顺利带出兽境,带离那个恶心的地方。
秦长风突然喉咙一哽,眼睛一湿。
“这件事你还要同我说谢谢吗?她是我妻子,我救她是理所应当。”他说完这话又怕沉桃误会,连忙抓住机会,立马柔和声音,降低身段,“桃桃,今日是爹爹气昏了头,你气爹爹也好,恨爹爹也罢,可不可以听爹爹讲讲当年,我真的不是不救你。”
沉桃看看月色。
好尖的月亮,像插在人心上的刀。
又带着弯钩,拔不出来。
许久之后,她眼神才看向秦长风,问:“所以,为什么不带我走?”
秦长风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轻闭双眼,深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
才道:“不是不带你走,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兽境只有境主才能开门,否则便要等驭兽大比之时,那短暂的开门时间,当年我被抓进兽境,与你娘相识相知相恋,那时她还是兽境下一任境主,接受着整个兽境最好的培养,但她和你外祖父不一样,她善良,美丽,温柔。我们的事情被你外祖父发现之后,他便将我们分别囚禁,你娘为了送我出来,隐瞒了已经有了你的事情,骗我说让我去外面的九幽之下取一件东西,取到了你外祖父便会认可我。”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苍老。
“但当我拿到东西趁着驭兽大比开门之再混进来时,只找到了她的灵牌。”
沉桃垂下眼眸,她后来从万兽塔妖兽与神姑的口中得知,她娘是因私开境门而死的。
“再后来,我发现了妖皇的血脉,也就是观青,我带上他混在最后一批外出参加驭兽大比的驭兽师之中,才听闻他们说起你。”
“说你妄想通过驭兽比试,与你舅舅换到关于我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观青:老婆,嘤嘤嘤,咱们可以再试试的
秦长风:老婆,嘤嘤嘤,女儿她说要杀我,我拿翅膀给她看她更要杀我
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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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姐姐知道你说她老吗?◎
“你拿走了我娘的灵牌?”
沉桃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位境主站在她床边说的话。
秦长风默了默,“偷了灵牌,带走了骨灰。”
“桃桃, 那时兽境大门已经关闭, 爹爹已经被困在兽境,我只想带你娘出去, 便只有最后一个机会,那便是押送妖兽的候补驭兽师队伍,我带着观青变成妖兽被押送出去,才听那押送的人说起你娘, 说到你。”
秦长风紧张地解释,双眼通红:“我想回来救你,也只能等驭兽大比结束,驭兽师们返回兽境之时混进去。可那时你却已经不在兽境了。”
沉桃终于知道了那位从来对她不管不顾的舅舅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在半夜找到她, 要用她爹的消息换她与柳书云比试一次。
不是什么良心发现, 也不是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情做。
他只是想用她来引出秦长风。
那天晚上也是下着大雨, 她不喜欢的天气,睡在潮湿的床上,忽而被一道电闪雷鸣惊醒。
却见床边鬼魅般站着一个人。
她不敢说话, 只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
又是一道电闪雷鸣,她才看清他的脸,是她那位从未管过她的舅舅。
那位舅舅,正是这时整个兽境最尊贵的境主。
他问:“想不想跟我做个交易?”
“赢了, 我便告诉你你爹的下落,输了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他声音冷冰冰的, 像外面下着的雨一样, 但她听得很心动。
还在万兽塔里的时候狼妖告诉过她, 她爹是只鸟,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说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但神姑却从不提起她爹,她问起时,神姑才会骂两句混蛋,或者闭口不谈。
她那时想,这位是境主,一言九鼎,绝不偏人。
所以,她说——“好”。
次日早上醒来时外面的天好像下着雨。
那废弃的柴房是漏雨的,她得去看看那个化成人形的妖兽会不会被淋到。
“音音。”
刚小心翼翼地穿过小竹林,神姑就将她叫住,“你去柴房那边做什么?”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要去柴房。
但神姑早将她看穿,上前来将她拉走,“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能再和妖兽接触,这样对你很不利,你要学会为自己筹谋……”
严厉的神姑从来不许她接触妖兽,每每救助妖兽之时都是神姑拗不过她,最终作为中间人替她救助。
她也只能趁着神姑不在才能去看看那些妖兽。
今日也是,等音音们告诉她神姑去祈福了,她才戴上幕篱再次偷偷去柴房。
但那时,雨已经从瓢泼大雨转为绵绵细雨,细细的雨针温柔地亲吻着大地的每一寸。
废弃柴房这边没人会来,静悄悄的,推开柴房门的声音都吱呀吱呀的,显得格外大声。
她小心地将柴房门合上,带来了一套干的被褥和换洗衣裳,那个化成人形的小妖兽正缩在没雨的床脚瑟瑟发抖。
说是床,也算不上床,是她求神姑用柴火铺在地上再铺一层破旧的被褥,做的一张姑且能成为床的东西。
紧挨着柴堆,这柴房里空间就这么大点。
化成人形的小妖兽双目迷离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她只好将干净的被褥衣裳放到旁边没被打湿的柴堆上,指了指,“干的,你身上有伤不要碰水哦。”
神姑祈祷很快就会回来,她不能久留。
但她帮小妖兽看过身体后发现小妖兽身体发热,烫得很。
伤口已经在昨夜大雨中碰了水。
小音音很苦恼,她没有药,只能着急地跟他讲,“你把衣裳换成干的,我去给你找药。”
她问了其他音音,没有药的。
他们是不会生病的,病了没药会死,所以他们都不会生病。
小音音烧了热水,费劲巴力地提个木桶到柴房,然后一壶一壶地躲避着人群往废弃柴房那边送热水。
她的音音朋友们发现后也知道她必定又是在救谁,自发帮她遮掩,帮她送热水。
小音音蹲在门外,小声跟里面讲,“你洗好了叫我,神姑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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