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着叼着,快跑,再不跑,你就得变成牛蛙煲了小飞鱼。”
小飞鱼不太能懂人类的语言只能依稀从她的语气里判断出大难临头了。
反应极快地叼着她后颈的衣服一蹦几米远出了院落,飞速地在街道上狂奔。
姜时镜站在屋檐上清晰地看到金蟾口中叼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露出来的小片衣料是姑娘家才会穿的花色。
他扫了一眼将他围成圈伺机而动的蛇群。
摸出袖内捆扎好的银针,银光闪过,下一刻爬上屋檐的蛇类全部被钉死在原地,尾巴拼了命地扭动。
他望了一眼她们离去的方向,将重剑重新背上后背,足尖轻点,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金蟾。
但始终无法超过它确认口中叼着的是不是他三年前见到的那个人。
银针再一次出现在指缝间,他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把针扎到金蟾身上。
就算无法确定口中的人,他也不想伤到这只曾经救过他一命的金蟾。
桑枝待在小飞鱼的嘴里晃得头昏脑涨,周边的街景飞快掠过,快得仿佛自己在坐蹦蹦车。
与此同时,空气中再次响起了一阵骨笛声。
随着小飞鱼奔跑越来越清晰,高昂的笛声让桑枝想起了同在京州的第二个咸鱼教人,谈弃。
小狗来救她了!
她连忙跟蟾蜍说:“小飞鱼,快,我们找地方躲起来,甩掉姜时镜。”
小飞鱼眨了眨眼,急转弯往左边的巷子拐了进去,一个高跳直接钻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内。
紧跟在身后的姜时镜愣了一下,看着有些略微熟悉的院落,桃花眼内划过了一丝困惑。
笛声还在继续,嘶嘶声不停地在他周围响起,伴随着被风带起的轻微银铃声。
他停下追逐,站在檐角上侧目看着踏风而来黑衣人,即使换上夜行衣,谈弃依旧明目张胆地在腰间挂上了银铃。
姜时镜视线下垂,冷淡地扫了一眼正在晃动发出声响的东西。
眼眸一瞬暗了下去。
前日出现在府内的神秘人和驾驭金蟾的人是同伙。
意识到这点后,他垂着眼睫默不作声地解开了重剑,缠绕在上面的布条一圈圈地滑落,露出玄色的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流光。
谈弃握着骨笛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刹那的工夫,这人戾气变得这么可怕。
他分明什么都还没做。
况且刚才在废宅他分明看见圣女操控毒物攻击,这人都没把布条取下,没有要打的意思。
姜时镜的名声在蜀地无疑是吓人的,特别是咸鱼教临靠天魔教,天魔教是怎么没的,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谈弃一直后退到边缘,将骨笛横在胸前,小声又和善的解释:“你别误会,我的蛇丢了,我是出来找它的。”
姜时镜瞥了一眼将他包围成圈的蛇群,轻嗤了声:“你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到这些花花绿绿?”
谈弃:“…………”
可以不必这么形容。
“误会。”谈弃露出善意的笑,观察着姜时镜的神情,“它们只是认错人了而已。”
说着,他用手抚过挂在腰间的银铃,一声清脆的响声,蛇群迅速有序地消失在原地,爬回草丛的栖息地。
姜时镜把重剑立起,手搭在剑柄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出现后就做了一系列莫名其妙举动的谈弃,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
后者小心翼翼地观摩着他的神色,暗想圣女应该已经脱身,他不用再拦着这个阎王了吧。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的小命也挺重要:“我找到蛇了,恕不奉陪。”
话落,转身就想跑。
哪知身后蓦然响起声音:“你们蜀地的人,是否都能操控毒物?”
谈弃愣了一下,转回身看他,只见檐角上的少年身上的戾气谈了许多,月光照耀在他身上,隐隐透着几分落寞。
诚实道:“不能,只有修炼过的教中弟子,通过考核后拥有骨笛才能操控陌生毒物。”
“陌生?”
谈弃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对蛊术感兴趣,但作为来了中原后,第二个向他提问的人,他抱有很大的科普兴趣回道:“整个巴蜀地区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饲养毒物和蛊术。”
“比如我所在的村庄,族长明令禁止所有人不准修习蛊术,连养小宠物都不行。”
他掀开袖子,露出缠绕在小臂上的糊糊,一脸真诚又自豪地介绍:“这是糊糊,我亲自接生的,一直饲养到现在,糊糊能听懂我的话,并且不用骨笛操控就能完成我想让它做的事情。”
糊糊格外配合的直起身子扭了一段舞给姜时镜看。
姜时镜:“…………”
他又指了指刚刚爬下去的那堆花花绿绿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小家伙,我并未饲养过,是用骨笛唤过来的。”
“它们会在陌生且没有任何链接下被骨笛操控。”
姜时镜怔了下,他接触过上千个从蜀地来的魔教人,只有这个连脸都没蒙上的黑衣人会跟他述说解释。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热情。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谈弃,许久后才道:“你不是说族长不允许你们修习蛊术?”
谈弃理所当然:“昂,所以我跑出来入教了啊。”
“咸鱼教,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天魔教边上。”想起三年前的事情,姜时镜声音刹那凉了下来。
天魔教灭教惨案深深地刻在每一个魔教人的心里,谈弃心下一惊,讷讷道:“是,是的吧。”
姜时镜沉默了一会儿,忽道:“你能不能操控金蟾,半人高的那种。”
谈弃愣住,金蟾?他说的是小飞鱼?先不论能不能操控,整个蜀地只有圣女一个人养出来了,他上哪儿去操控。
老实地回道:“不能。”
随着话落,谈弃眼见着对面的少年又落寞了几分,冷风吹得他身后的马尾飘扬,红色的发带掺杂在发丝内随风纠缠。
姜时镜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锄强扶弱的正义大侠,反而与圣女一样有一张可以魅惑众生的脸。
谈弃困惑地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少年,低头与糊糊对视了一眼。
私以为是他对蛊术感兴趣,又因身为正派继承人无法入教学习而失落。
便好心道:“虽然我入教时间不长,学得也不精,但如果你想学蛊术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教你。”
教中有规定蛊术不可外传,但他前几日为了报地貌图的恩,已经破规教了别人,现下若是再多教一个……
褚偃长老远在蜀地,就算大老远地跑来中原处罚他,也得等到半月后。
圣女为了完成任务自顾不暇。
他教得心安理得。
姜时镜愣住,抬眸不解地看着似乎是在担心他的黑衣人,眉间拧起:“你……”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把伤人的话说出口。
转而道:“别让那些花花绿绿爬出来咬人。”
谈弃呆了一瞬:“哦。”原来他不想学。
此时误入陌生后院的桑枝带着小飞鱼依旧在东躲西藏,她没想到小飞鱼随机挑中的幸运后院竟然灯火通明,处处都有丫鬟站岗守夜,还有侍卫巡查。
第10章 白日失踪10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小飞鱼体型庞大,不像她钻到犄角旮旯里就可以藏许久。
桑枝利用烛光的弊端,在各处阴影里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看似废弃的小屋,领着小飞鱼飞快地钻了进去。
隔绝了外面的灯火后,她松了一口气,背靠着门坐在地上。
小飞鱼乖巧地地蹲坐在她的身边,用硕大的脑袋蹭了蹭桑枝的肩膀,见她望过来后,咧开嘴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桑枝愣了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人少些就回池塘。”
“呱。”
她安抚了一会儿小飞鱼后,站起身打量了一圈昏暗的小屋,空间很小,连桌椅都没有,角落里杂乱地堆着许多杂物,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像是食物放了许久散发出来的味道。
桑枝转了一圈隐约猜到这间屋子大概是为了关犯错的下人而存在。
小飞鱼跟在身后,眨了眨偌大的眼睛,十分熟练地看了一眼墙壁角落,干净到别说蜘蛛了,连蛛丝都没有。
它吐了吐舌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桑枝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小飞鱼,她以前见过同学饲养的金毛会叹气,没想到蟾蜍也会叹气?
真离谱。
“也不知道谈弃有没有顺利从姜时镜的手上溜掉,可别等出去了只剩具尸体。”
她坐在小飞鱼的前腿边,撑着脑袋发呆。
通宵了一整晚,身体蓦然放松,大脑就会逐渐涣散,她开始频繁地打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异响,伴随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门口。
桑枝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原地弹起来侧靠在门边,一旦门被打开立马劈晕来的人,或是让小飞鱼咬一口。
蟾蜍的唾液有毒,但只要接触不多,不会伤到性命。
门缓缓被推开,烛火的橘光透过门缝钻进屋内,照亮一条小道。
桑枝屏气凝神,手高高举起就等人走进来……
“圣女,圣女?”谈弃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桑枝愣住,探头看向门口,就见一身黑衣连脸都没有蒙上的小狗似乎有些困惑。
“小,谈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谈弃抬了抬摊开的手掌,掌心内有一只极小的小蜘蛛在转悠,身上挂着一根透明的蛛丝。
桑枝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道:“你在我身上放小蜘蛛?”
被找到的喜悦须臾间消失,她抬起眼对上那双透着橘色烛光的眸子:“定位我的行踪,是褚偃吩咐你的?”
谈弃怔住,好半晌才回道:“出教前,长老特意嘱咐需将圣女的安危放在第一,若是没有小蜘蛛,弟子寻不到圣女的踪迹。”
她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谈弃主动找到状元府的后院,再到这次莫名出现拦住姜时镜,都能准确的知道自己在哪儿。
偏偏小蜘蛛又极其擅长藏匿身形和气息,就连她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罢了,先离开这里。”
谈弃抿着唇点了点头,突然行了个教中礼道:“得罪了。”
话落,单手揽住桑枝的腰身轻功跃上了屋檐,小飞鱼在身后紧追不舍。
桑枝离开前扫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后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先站岗的丫鬟匆忙地在后院内跑,巡查的侍卫也都消失不见。
忙乱到连小飞鱼的存在都无法发现。
“圣女,弟子送您回状元府?”谈弃抱着她飞快地越过一座座屋檐顶,小飞鱼则是在底下的街道上跑跳。
她看着落到天际快要消失的月亮,摇了摇头道:“先送小飞鱼回池塘。”
“是。”
到了地方后,小飞鱼不舍地蹭了蹭桑枝,一步三回头迈入了池塘内,很快就被水葫芦和藻类覆盖。
池塘的水青绿到连底都看不见,这种水质不可能会有鱼类存在。
桑枝站在池塘边垂着眼沉默了良久,突然有些后悔将小飞鱼一起带来中原,在蜀地它可以自由玩耍,吃想吃的食物。
谈弃站在她身边,小声道:“小蜘蛛的事,是弟子做错了,圣女莫要生气。”
他端详着桑枝的神情,忐忑不安道:“弟子往后绝不会再往圣女身上放小蜘蛛。”
“不用,继续放着吧。”回来的路上,她想过了,这次若不是谈弃冒险相救,她不一定能从姜时镜手里逃脱,小蜘蛛能定位行踪不是什么坏事。
况且,中原离蜀地驾车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就算小狗通风报信告密,她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失去主人的小蜘蛛没有一点作用。
连成为小飞鱼的食物,都不够塞牙缝。
“你先前说的寻到了一处活计,是在哪里?”她转身看向谈弃。
谈弃眼睛一亮,笑逐颜开道:“在城南最繁华的街上,现在这个时辰还热闹着呢,圣女你想去玩吗?”
桑枝:“?”
她抬头看了一眼快消失的月亮,眼神逐渐复杂古怪,凌晨四点多还热闹的地方……
直到被谈弃带着站到南枫馆大门口时,桑枝的猜测才被彻底证实,她的小狗真的被卖掉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忽地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小狗,不忍心地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谈弃歪了歪头,高兴地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到桑枝的手里:“这里是一部分,大部分和一些其他人给的,弟子都放在屋里。”
“都是圣女的。”
桑枝颠了颠荷包重量,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白银。
她对比了一下只有铜板的自己,羡慕得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诧异道:“给我的?都是给我的?”
谈弃点了点头,领着她进了小倌:“嗯,还有第一日圣女给弟子的那枚玉佩,弟子赎回来了,都在屋子放着。”
他绕过一些喝得醉醺醺走路东倒西歪的人,娓娓道:“虽然圣女善意地说那是长老给的路费,但长老一向抠门。”
“教中遣派的任务,就算是一个铜板都会卡得严丝合缝,又怎么会给路费,那比割他的肉还疼。”
桑枝:“…………”
褚偃竟然是铁公鸡。
桑枝攥着手里的荷包,跟在他身后打量着一楼的大厅,整个装饰偏向于青墨色淡雅,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小台子,上面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类乐器,以及笔墨纸砚。
一楼的桌椅相靠得较为紧密,她抬头顺势扫了一眼二层的平台,每桌都被屏风隔开。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会亮,里面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只剩几桌还在畅饮,大声地聊天。
内容无疑是一些奇怪的牛逼。
上了二楼后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脸红心跳的嘤咛呜咽声。
桑枝像是进了大观园一样,到处观看。
直到前面带路的谈弃停下了脚步。
“小花,你跑哪里去了,怎的穿一身黑。”揉捏造作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雌雄模辩,桑枝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她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来人,是个化着浓重妆容的……男,女妈妈?
“徐妈妈。”谈弃唤了一声,自然而然地上前说道,“我方才遇到点急事,走得匆忙,客人没生气吧。”
他的话语中透着习以为常,听得桑枝心下一颤。
客人?谈弃还接客?小狗堕落了?
老鸨娇笑了一声,脸上的褶子皱到一起,脂粉咔咔往下掉:“那位客人自然是不会生你的气,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任性,那位发起脾气来,整个南枫馆都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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