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我为什么要坐牢?”林希微笑了笑,“你不想要兴明,不想要律所的设备,你就继续抢我客户,以我名义做坏事,你别逼我,我可不像你,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有待产的妻子,有需要攀比的亲戚,有很多房子车子,还人到中年,风风光光。”
“杨师兄,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林鹏辉想到年前希宝挨的打,和现在完全相反,那时他们是“穿鞋”的,对方是“光脚”的。
他恶从胆边来,狠狠打了好几下杨兴亮的后脑勺,呸了他一声。
连思泽在外面守着,今天是周六,五一开始正式实行双休制了,这会在律所的律师没几个,有人隐隐听到杨律师办公室的吵闹声,询问道:“怎么了?”
连思泽双手摊开,一脸无奈,皱眉道:“应该是杨律师又发火了,林律师只是去问他为什么抢客户。”
他想了想,还是担心:“算了,我进去看看吧。”
结果,才推开了点门缝,他就震惊大喊:“杨律师,你怎么动手打人啊!”
其余律师们忙抻长脖子,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连思泽喊:“我要去报警,没证据?……杨律师,你太过分了,大家都是一个律所的合伙人,你关了监控,无法无天,还拿杯子砸人,抢客户,乱盖公章合同,让其他律师替你背锅……”
连思泽义愤填膺:“按照康主任休假前的合伙人会议决定,你不能再持有律所公章,公章轮到我来持有。”
他说着把门打开,林希微从抽屉里拿起公章、财务专用章和发票专用章。
杨兴亮气得不行,林鹏辉一松开他,他就起身,随手抓起订ๅๅๅ书机,扔向了林希微,林希微感受到一阵钝痛,她下意识地去摸痛处,没有血。
而门外的律师们这下看清楚了。
的确是口碑差的杨律师又情绪失控了。
“谁没被杨律骂过呢?来赚钱的,又不是来卖命的,他现在连合伙人都欺负,更不用说我们这些普通律师了。”
“房地产今年创收很不错,我听说他们上个年底,就发了好多年终奖……杨老板太抠门了。”
“像杨律这样的合伙人只多不少。”
……
陈淮越离开公司,去找林希微,她正和倪知禾打电话,额角肿着,擦了厚厚的一层绿色青草膏。
说到激动处,她还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杨兴亮是真的疯了,赚了几个钱,他已经不知道他姓什么了,本来我是去拿公章的,反正总共才几人,大家都是合伙人,律所目前的章程有问题,下周一的合伙人会议再讨论这个问题。”
倪知禾也很愤怒:“你不用怕他,这个律所他们夫妻投了那么多钱,闹大了,亏死他,律师也会跟着跑的。”她顿了一下,质问,“你为什么连警都不报?”
林希微又坐了下来,静了静:“因为康师姐马上要生宝宝了,她身体不好,而且,我大哥也打他了……”
“你大哥那叫打吗?”
林希微说:“我打算先去申请个新律所,等司法局批准也需要一段时间,要是到时候还不能离开兴明,司法局也只会先卡着执业许可证,等我退伙了再发放。”
“个人所吗?”
林希微答:“合伙所。”
倪知禾认真道:“我对连思泽没意见,如果你想拉我合伙,希微,你是真的认为,康师姐什么都不知道么?她应该比你更了解她枕边人。”
她轻声叹气:“希宝,我们是好朋友,不存在信任成本问题,但是我觉得康师姐很危险,尽管她的确对你好过,你最近遇到的麻烦,她得承担一半的责任,杨兴亮有句话说得对,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后路,没有第二次试错机会……”
……
等她打完电话,陈淮越把手上提着的西装扔到床上,微沉的目光落在她的额角,眉间寒霜越发凝重。
“原来你手机没坏。”陈淮越冷声冷气。
林希微老实回答:“没坏。”
“那我怎么很少收到你电话?打给你大哥,打给倪知禾,你都不心疼话费,只打给我时,不是心疼话费,就是手机信号不好,以前没大哥大,遇事没法联系我就算了,你现在买手机了,只当好看的么?”
林希微两步走到他跟前,笑眯眯道:“因为你不能去,你去就不一样了,会把事情闹大的,你是房地产商,是客户,现在还是内部矛盾,虽然我挨了一下,但是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拿到了公章,他无法再随意单独签合同了,其他律师也知是他的错。”
陈淮越冷笑,他非得把杨兴亮抽筋扒皮了。
林希微轻声吸气:“我额头很疼的。”在陈淮越开口前,她又假意说,“你要是骂我的话,我就更疼了,跟之前脸挨了一下不一样的,神经钝钝的疼。”
陈淮越闻言,强硬拉她去医院检查脑袋,扫了一堆仪器,什么都没查出。
再回来,就去了陈淮越的公寓,陈总脸色黑沉,没怎么跟她说话,订了饭,只把饭摆在桌面上,下巴扬了下,示意她去吃。
林希微坐在他旁边,跟他解释:“我没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们晚上就会见面呀,我又没跟他们天天见面,但我每天都见到你。”
“我想吃虾,你帮我剥吧,等下我还想吃雪梨,或者你会煮梨汤么?嗯……不然我等会煮给你喝?”
陈淮越还是不理她,她只好道:“杨兴亮也没证据证明那天晚上看见的是我和你,他其实不太确定,今天试探了我,我没有理他。”
“虽然意外受了伤,但我觉得是值得的。”
陈淮越安静地坐着,看向了林希微:“如果是我被人打了,你会如何?”
“会很生气。”
陈淮越等了许久,就只听她回了这一句话,笑了下:“然后呢?”
“然后诉讼。”
“别人你就知道讲法律,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报警?”
林希微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斟酌道:“怎么说呢?虽然律师帮别人维权、看合同,但律师群体对内也是最不在乎法律的一群人,他们会帮人讨工资,但多少律师连自己的工资都要不到,律师法官打架更不在少数。”
陈淮越笑了下:“希微,要是我是你,在第一次遇到杨兴亮嫖娼时,就会留证据,直接报警抓他,你当时甚至可以出面保他出来,既做了人情,又有切实的证据可以拿捏他。”
“你不想伤害康明雪,你感激她,但你要明白,伤害她的人,不是你,而是她自己和她丈夫。”
“他们都比你心狠,尤其牵扯到利益,你很介意别人说你忘恩负义,因为你本质上是个重恩情的人。”
林希微表情微变,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口却似被堵住了一样。
“你就算真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又能怎么样呢?”陈淮越笑了笑,“在这个无章序的年代,没人在乎这些,只要你是最后的赢家,多年后写律所发展史的笔,在你手中。”
林希微只问他:“你也不在乎吗?”
“是,我要你恩义做什么。”
他要的向来只有她的爱。
第43章 双妻双夫
林希微蓦地嘴角扬起:“那你想错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开他的目光,起身去寻鹦鹉,她伸出手,鹦鹉飞到了她的手上,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她摸着鹦鹉的毛,垂眸敛住眼中情绪。
“拜年那次,我就知道,康师姐已经猜到杨兴亮在外面做的事,她要孩子和家庭,但就算她不知道,我也不会讲了,那时我还没有能另起律所的资金,我选择了沉默,就代表我已经放弃了我和师姐的情谊,倾向利益。”
“我说我担心康师姐马上生产,身体虚弱,所以不想报警,但我更担心,如果师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孩子没了,杨兴亮、他父母,包括师姐,他们会全部把矛头对向我,我的处境只会更难。”
她轻声解释:“孩子平安出生,师姐好好的,对我才有利。杨兴亮今天更想试探我是否知道他背着师姐做的事,怕我告状,因为他很多客户都来自师姐,他需要好丈夫的形象,他拥有的更多,他就更怕失去,他胆子很小的。”
林希微托着绿毛鹦鹉,去取它的小零食哄它,嘴里继续道:“今天我拿走了公章,杨兴亮绝不会跟师姐说的,他的顾虑只会比我更多,等师姐坐完月子,瞒不住了,我会用公章跟康师姐交换退伙协议。”
“律所《章程》是我和康师姐拟定的,因为我们不懂,所以有很多问题,规定印章管理复刻需要我们所有合伙人同意,只要我一票否决,我们就只有这一枚公章,就算请司法局律管处介入,他们也只认《章程》。”
林希微明白陈淮越他们的想法,大家都是担心她,声音柔和了许多:“你觉得我挨打了,所以得报警,但我大哥也动手了,就算警察真的认定杨兴亮单方面打我了,既够不上轻微伤,只争一口气也没有意义。”
她还开玩笑:“要是杨兴亮让我下跪磕头,就真的把律所给我,他滚蛋,那我还是会给他磕头的。”
一直沉默的陈淮越这才出声道:“你敢跪,我把他腿打断。”
林希微笑,轻轻地拍了下鹦鹉,等它飞回架子,她才回身去找陈淮越,坐着揽住他的腰,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压着嘴角的笑意道:“陈总,原来在你心里,我那么善良又天真啊。”
她仰头亲他下巴,有些轻微的刺感。
陈淮越还是忍不住盯她额角,说:“重逢才多久,你就受了两次伤了。”
林希微低笑:“那我们得去算命,会不会八字不合?”
只是个玩笑话,陈淮越却想起上回抽到的下下签,眉心沉沉,淡淡道:“新社会了,林律师,我们应该拒绝封建迷信,抽签是概率,算命是骗钱,我们的感情只掌握在彼此的手中。”
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林希微。
偏偏林希微不知情,她还要陈淮越摊开掌心给她看,林大师道:“无知者无畏,陶作家给我求了事业符,我这半年事业可顺利了,我小时候有个赤脚大仙传授我算命技巧,你要不要试试?”
陈淮越被她柔软的指腹按得舒坦,慢条斯理地笑着,陪她玩:“算命要这样摸手吗?”
“都说了独门秘笈。”林希微点评,“你尾指的长度超过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线了,这说明你这辈子聪明且有财运。”
“林法师,你可真会倒推。”
“你生命线也很长,长寿健康,你的事业线和感情线嘛,我先想想你的八字……”
陈淮越在等她的下半句话,可她微微皱眉,似是为难,一脸犹豫,他闲适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明知她根本不会算命,却也担忧,难道真是感情多波折么?
林希微忍笑道:“财旺生官,日干周围全是财气,你天生适合当老板,就是个性方面太傲慢固执、脾气坏,要么姻缘难成,要么齐人之福,俗话说,双妻相……”
陈淮越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我看是你想双夫。”
林希微站起来,俯视他:“你怎么污蔑大师?大师有个很好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陈淮越淡淡地回了句。
“你想。”林希微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扰得他黑发乱糟糟的,“说你想。”
陈总干脆闭上了眼,还伸手把两边的耳朵折叠住,实行不听不看的政策。
林希微去掰他眼皮,只换来他更用力的闭眼。
她假作惊讶:“陈总,你用力闭眼,突然发现你眼角好多皱纹喔,男人三十是个分水岭,你可要好好保养自己,老生气眼纹也多……”
陈淮越立马睁开了眼,黑眸幽深,林希微笑出声。
他只好询问:“林大师有什么好办法要指点?”
“办法就是,当陈总遇到跟林大师相关的事情,只要想,大师会怎么做,而不是,陈总会怎么做。因为陈总和林大师身份、地位都不一样嘛,越程这样级别的公司,内部矛盾也会影响鹭城经济,报警是最好的选择,政府和警方都十分重视,可兴明只是个刚起步的改革实验所,连司法局都不清楚律改的未来会如何。你要相信林大师,她绝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
陈淮越慢腾腾地笑:“林大师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她可以求助陈总,陈总会帮她解决报警的事情,也能帮她搞定新律所。”
林希微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大师喜欢掌控感,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大师的事业线必须在自己手中。”
陈淮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以示不满。
但林希微的确有事相求,她眸光一片水色盈盈,又爬上他的腿,说道:“陈总,既然你这么想帮林大师,把华侨大厦租给我吧,租金三个月交一回,我只需要 15 层的 114 平方米那个办公室,我还需要你帮我介绍个靠谱的装修公司。”
陈总喉结滑动,不动声色地勾唇:“这要看林律师表现了,因为越程租金都是一年一交的。”
一年要 20 万人民币。
林希微手头没这么宽裕,要是一口气付年租,她就没钱买 10 台电脑了,预计十万出头,还要牵电话线、分机线,买传真机、打印机、停车位……
“你们公司应该也有用服务器,我也打算买个专用服务器,用来存数据文件,能不能给我推荐个服务器牌子?之前听人说,康铂还不错。”
陈淮越眉梢下压:“我说的不是工作表现。”
他不等她回答,就凶蛮地吻住她的唇,将她关于工作的碎碎念都吞咽进他的唇中,他用力地把她摁近自己的胸口,只觉她软得似水,滑得像缎,他呼吸凌乱且沉闷,转移到沙发上,她搂着他埋在她胸口的脑袋,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没控制住又呻吟出声。
但忽然有所感,她掀开了眼皮,一片水雾中瞧见,绿毛鹦鹉突地起来飞了一圈,精准无误地在陈淮越的后脑勺上抛了屎,用鹭城话大喊:“痴哥!痴哥!”
林希微止不住颤抖地笑:“回房间吧,我给你擦擦头发,刚刚忘记它了,它还是个小宝宝。”
陈淮越上下冒火,他得请个专家来好好教这只没素质的傻鸟了,这些话它到底哪学来的?
……
第二天,林希微起得很早,她洗漱完,喂了鹦鹉后,就半蹲在陈淮越家的厨房餐台那,研究他的咖啡机、烤面包机,又想着要不做个简单快速的锅边糊,但没东西配着吃,思来想去,她换衣服下楼去买早餐了。
陈淮越公寓的电梯阿姨工作时间一直都很短,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都早早上班,迟迟下班,林希微进去电梯,阿姨已经上班了,还热情跟她打招呼。
林希微笑:“阿姨,早上好。”
阿姨好奇:“陈总没起床吗?”
“嗯,我下楼买个早餐。”
阿姨不好意思地跟她打听:“那个,陈总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要取消电梯服务员啊?”
这个小区的开发和物业公司都是陈淮越的,阿姨忧心忡忡:“有些小区的业主不会按电梯,我们一下班,电梯就停用,但我们小区,电梯 24 小时开着,业主都会自己用电梯,哎,最近一直在传陈总打算取消电梯服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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