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真的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坐在座位上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给苏成桥拨去一个电话,说明自己到达时间,苏成桥在那边高兴地直说好,以为苏羡音是给他们一个惊喜。
苏羡音干笑着,不忍打断老爹的兴奋,挂了电话,摸着自己只剩35%电量的手机,祈祷不会在出站前就失联。
倒是有一件事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也算是为她冲动的决定买单了。
她本来想麻烦一个同班的朋友帮忙来高铁站把林苇茹的车骑回去,刚打电话给林苇茹汇报的时候。
林苇茹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叫我男朋友去骑就好了,不用整这么麻烦。”
苏羡音一张嘴张成了“”型,问:“男朋友?”
林苇茹笑了:“是觉得我不像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紧张,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跟身边人提起我男朋友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个反应,我俩认识很久了,就有点‘老夫老妻’的,藏得比较深,看不出来也正常。”
苏羡音开始喜欢这个坦率的女孩了。
“你真不用不好意思,谁没点急事,我男朋友闲的,我让他去骑回来就好了,你安心回家,注意安全。”
苏羡音面对林苇茹的体贴,更羞愧得无地自容了,说起“谢谢苇茹”几个字,舌头都要打结。
其实她真的总是遇见一些特别可爱的人们。
-
陈浔听着听筒里不断传来的忙音,放弃了打电话的方案,他拧着眉心,“啧”了一声。
姚达:“苏妹妹怎么了,打不通吗?”
“好像被拉黑了。”陈浔苦笑一声。
“啥?你怎么惹人家生气了?微信拉黑,电话也拉黑,苏妹妹不像这么狠心的人呐。”
陈浔望着西出口涌出的一批面容疲惫的旅客,食指戳了戳眉心,说:“回去我来开吧。”
他跟姚达换了位置,发动机启动,姚达继续追问:“问你话呢?哑巴了?说出来哥们也好帮你想想对策啊。”
车平稳地启动,陈浔手肘搭着车窗手托下巴,忽地蹦出来句:“好像被发现了。”
笑容苦涩。
姚达摸不着头脑:“啥啊?”
“我对她撒了谎,好像被发现了。”
姚达的表情依旧好不到哪儿去。
“你要放屁就放全,别跟挤牙膏似的一会儿蹦出来一个字,咋地以为自己这样很酷啊?”
陈浔没说话,只是在转弯的时候不仅不减速,还悄悄踩重了油门,姚达差点被甩飞到脸贴玻璃。
姚达:“……”
“你记得柏谷那天来艺术与创意的教室来找苏羡音吗?”
“记得啊。”
“他那个时候跟我说他打算周末约苏羡音去看画展。”
“然后呢?”
……
陈浔不知道柏谷为什么突然跟他说一句,只是本能地问:“周六还是周日?”
柏谷:“周六。”
“那你可能要……”
柏谷打断他:“你跟她周六约好了是吗?”
陈浔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坦坦荡荡:“是。”
柏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很轻的声音问:“你能不能不赴约?”
“靠”姚达听着怒骂了一句,“这小子玩阴的啊?”
“你不要告诉我你答应了然后你放了苏妹妹鸽子?”
陈浔眨着眼睛显得有些无辜:“那倒也没有。”
姚达刚松下一口气,陈浔的后半句差点没让他吐出血来。
“我只是跟苏羡音说我周六要跟江老师去青城大学交流。”
姚达:“……”
“你他吗糊涂啊!”
姚达甩了一袖子甩到陈浔头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事也能答应吗?你不会还觉得你很高尚吧?我有时候真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啥。”
“你不喜欢苏妹妹吗?”
陈浔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姚达摆摆手:“得,我白问,你肯定又要说什么‘喜欢是一件很严谨的事,在没有确定之前不能乱说’,我就问你——”
“你是不是觉得苏妹妹人还挺不错的?”
“是。”
陈浔这次没犹豫。
“那不就得了,感情不就是这样吗,看对眼了相处觉得舒服,双方都有这个意思了,就可以处一处试一试。”
“好,就算我们用你的说辞,就算你说苏妹妹也不一定就是喜欢你,甚至就算按照你说的,你觉得她好像对柏谷蛮有好感。”
“你就觉得自己是做好事在促人姻缘了?你确定吗?你怎么确定苏妹妹对柏谷有好感,毕竟这次至少是她主动约你去看话剧啊。”
陈浔猛地一怔,好像突然被人点醒。
他被姚达一顿激情输出说得有点找不着北,车停在宿舍楼下,他熄了火,手摸着自己的下唇,久久地出神。
陈浔:“我总觉得……”
陈浔要讲这一番话很艰难,更何况对方是姚达,他不知道自己得到的会不会又是一顿臭骂。
他确实有一些“奇怪”的顾虑,源于一个心结。
陈浔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兄弟闻翼然,也是从小在一个巷子里长大的,两人初高中都同班。
陈浔在高中的时候其实对于感情的事很迟钝,他那个时候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更不会对空气中暗流涌动的暧昧有所察觉。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闻翼然在圣诞节的时候向喜欢了半年的英语课代表表白,被女生拒绝不说,还被女生告知她喜欢的一直是陈浔。
陈浔真的没有察觉到。
闻翼然也许是自尊心受挫,又也许是这关系太敏感,他第一次在陈浔面前失控,打了陈浔一拳后,吼出了心里话:“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不能离她远一点?”
“你明明知道你有多受欢迎。”
这件事对陈浔的影响挺大,一是震惊,二是闻翼然也许是因为羞愧也许是因为自尊心,多年的好朋友升高三后却形同陌路,渐行渐远了。
从过程到结果,都挺让陈浔记忆深刻。
他真的有在反思自己,甚至有了自己真的对男女关系迟钝到了这种程度的认识。
他无法明确说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但确实是后悔了。
姚达果然没被这故事打动:“什么狗屁。”
“你那兄弟也是,什么德行,自己追不到女孩伤自尊了还赖你?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浔眉眼微顿:“其实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我就可以在那个女生跟我说要加入我的小组的时候婉拒她,保持点距离,我真的不知道……”
“扯吧你就”姚达斜吹着刘海,满不在乎,“人家为什么要加入你的小组?说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啊,你躲着人有什么用,你那朋友照样追不到人。”
“但至少,也许他心里好过一点。”
“都是自欺欺人,你也别太当回事,他未必是觉得你离那个女生太近了,毕竟你是连人家喜欢你都察觉不出来的一个木头,能有什么逾距行为啊,肯定就正常同学交往呗。你那朋友纯属是自己脸上挂不住,就把锅甩给你,你也是好笑,居然还真接住了,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我是该说你太善良,还是该说你闲得找屁吃?”
陈浔从车上走下来,像是想通口气,他抱着手臂靠着车,眸中有沉淀的情绪。
姚达也跟着下了车。
“这件事暂且不提,就算这件事是你的心魔吧。”
“你跟柏谷是什么关系?很熟吗?好哥们?”
“你对苏妹妹的感觉,跟你对那个英语课代表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根本就不是同一性质的事,我真不知道你被下了什么蛊,居然还真的爽约了,还找借口!罪加一等简直……”
陈浔有种辩解无力的感觉:“我其实……”
“好吧,没错,我大错特错了。”
也许他确实是一时鬼使神差因为过去的事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又或许一切只是他一时软弱。
其实他在撒完谎话之后就后悔了,但总想着如果这次苏羡音不赴柏谷的约,他也就确定了,也不需要再顾及柏谷的感受,或者避开一些什么。
几次拿出手机想改口对苏羡音说自己可以去,却都下不了决心,干脆眼不见为净在实验室了泡了两三天,尽量不看手机。
陈浔将自己的头发拨乱,面容逐渐有些愁苦与凝重,没想到姚达的“教育”并没有结束。
“最后还有一点,你在这里为柏谷争取机会,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他有一点神经病才有的悲悯之心……”
陈浔:“……”
总感觉一直在挨骂呢,他捏了捏耳垂。
“但是你考虑过苏妹妹的想法吗?你真的听见她明确说了她喜欢柏谷吗?万一她对你更有好感呢?你在往后退给柏谷制造机会,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跟把柏谷推给她有什么区别?人家乐意吗?人家又会不会因为你这个举动而伤心以为你是在传达出你对她没兴趣的信号呢?”
“我是真的服了你啊,知道你在感情方面迟钝,没想到你蠢成这样,恋爱都不会谈?恋爱都不会就算了,暧昧了解期该怎么做也不会?这都能搞砸?”
陈浔:“……”
陈浔彻底无语,却又觉得姚达句句说得都是对的,心里升起一股凉意的时候,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会错到这种程度的。
“如果不是你说得有道理,我真的很想揍你。”
陈浔幽幽道,还是象征性地往姚达肩上来了一拳。
还不忘讽刺:“经验这么老道?情感大师?什么时候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啊?”
姚达还他一拳:“得了吧,你先解决好你的事吧,难怪苏妹妹这么生气呢,肯接你电话都是菩萨了,你自个儿想法子吧,爸爸只能帮你到这了,都怪我平日里教子无方……”
陈浔给了他一脚,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还没几分钟,姚达就被治得服服帖帖,笑着求饶。
“最后给你一点提醒啊。”
“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柏谷和苏妹妹之间,和你跟她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天天想着皆大欢喜。”
“你需要思考的只是,你到底是不是对苏妹妹有好感,然后就是……”
姚达露出的慈祥的笑容:“尽早行动,别犹豫。”
……
苏羡音晚上8点准时抵达南城站,在出站的途中,却意外地接到了谢颖然的电话。
“音音啊,不好意思,我儿子不知道抽什么风又突然说要回南城,假期你就不用过来帮忙了哈,好好休息一下。”
苏羡音一拍脑袋:“啊对,不好意思阿姨我居然忘了这件事,我今天也临时决定回南城了,忘记跟你请假了。”
“这有什么,那不正好了,都好好度个假,有时间到阿姨家里来吃饭呀。”
第23章 后悔药
陈浔坐的晚班飞机回的南城, 不得不承认姚达这小子貌似有一些“励志讲师”天赋,陈浔下飞机的时候,有瞬间的恍惚, 怎么一冲动就买了最早的飞机回来了?
“咱家有一阵子没打扫了也没人住,就暂时住奶奶家,可以吗?”
谢颖然看到儿子走神,用手肘怼了怼他。
陈浔点点头:“嗯,好。”
反正他回南城的本意也不是想家。
苏羡音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他想起一个人来。
邹启然, 苏羡音的高中同班同学。
陈:【你知道苏羡音家里住哪里吗?】
对方回得很快。
7然:【?浔哥你干嘛?】
7然:【有情况啊你, 不老实,问这个干嘛?】
陈:【快点, 你知不知道?】
7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又不是什么跟踪女同学的变态。】
陈浔扶着额, 无语地薅了一把头发。
他为什么会妄想邹启然有靠谱的时候。
可没过多久, “不靠谱”的邹启然又给陈浔发了条消息。
7然:【哥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我可是冒着被误会的风险, 帮你要来了地址哦~】
-
苏羡音似乎回家回得不是时候,大抵是她之前说不回家说得太斩钉截铁,苏成桥没想过她会临时改变主意。
“你那间屋子, 空调位置没装好,漏水, 墙都发霉了,你孟阿姨想着正好趁着这次刷墙把你房间稍微翻修一下,没想到你改主意了。”
苏羡音看着已经被搬空的自己的桌面, 以及混乱的施工现场,点点头:“没事。”
“那我的东西……”
孟凡璇带点歉意地笑笑:“桌面上的东西我全部装进纸箱子了,就在你房间书桌桌洞里, 虽然贴上了胶布但估计还是可能有灰,书桌也暂时不能用了,可能要等装修完再收拾了。”
苏羡音抿抿唇,轻“嗯”了一声,她在书桌前蹲下,摸着纸箱的轮廓,又想起什么,拉开抽屉书桌第二排的抽屉检查。
她打开一看,松一口气。
还好,都在。
妈妈的照片、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妈妈在生病期间还坚持给她写的信,还好,都在。
这些东西一开始散布在苏羡音房间的每个角落。
但后来,高三那年,孟凡璇和苏成桥正式登记结婚以后,她默默地把妈妈的照片从桌上撤了下去,放在抽屉里。
苏成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但她能注意到,苏成桥将所有跟妈妈相关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只留了一张放在客厅的苏羡音14岁时一家三口照的合照。
那张照片里,妈妈笑得很灿烂,还没有被病痛折磨的她,年轻又漂亮,是苏羡音在她临终前一年里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张照片从搬家前到搬家后一直都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可在苏成桥通知她,他要和孟阿姨去领证之后的某一天,上完晚自习的苏羡音回家,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位置上多了一张照片,是孟阿姨和爸爸的合照,她没有开灯,在黑暗的客厅里呆坐了很久很久。
然后回到房间,抚摸着妈妈的相片发呆,仍有时间流逝。
这是某种预兆,从今往后的生活将会变得不一样的预告。
其实苏羡音不是一直都耿耿于怀,只是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铭记。
妈妈也曾在给她的信中告诉过她,要往前看,要好好生活,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妈妈生病过后变得异常豁达,在信中还提到过:
[也许一年两年,或者很多年后,你爸爸也开启了他的新人生,有了新的人生伴侣,音音,也不要怪罪爸爸,人生真的很漫长啊,一个人怎么走得完一生呢?是我失约不能陪你爸爸到垂垂老矣,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并不是我们俩想看到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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